第 37 章
这几天总是断断续续下着小雨。
裴郁磊不喜欢下雨天，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雨天总没好事发生。
下午四点，他被杨毅的电话吵醒了。
“喂。”因为刚睡醒的缘故，他喉咙有些干哑。
“还没起啊？”
“现在不就醒了。”
“得。”杨毅知道这几天他家里来了一波又一波亲戚，“晚上出来跟哥几个聚一聚？”
裴郁磊清了清嗓子：“看吧。”
“看什么啊？”
“我有事。”裴郁磊言简意赅。
杨毅想了想：“意思你这档期满的很？”
裴郁磊起身倒了杯水，灌在肚子里：“嗯。”
“什么事儿啊？”杨毅问他，“不会又是什么见色忘友吧。”
“接女朋友下班。”
杨毅沉默了会儿：“你真不知道假装欺骗会儿兄弟。”
“因为不想跟你斗脑筋。”裴郁磊说，“待你好知道吧。”
“………”
杨毅：“谢谢你啊。”
“卫港秋这几天怎么样？”
“还行吧，看起来能活下去。”杨毅顿了顿，“姚雪朋友圈你看见没？”
裴郁磊“嗯”了声。
“估计这次认真的了。”
“你之前觉着是假的？”裴郁磊问他。
“倒也不是。”他想起卫港秋上次那样儿，“但是吧，还是抱了点期望——”
“杨毅。”裴郁磊打断他，“这几天你看着他点吧。”
“行。”那边的杨毅抖了抖肩，知道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不太好，原本他们也不应该进行讨论。
“嗯。”裴郁磊说完，挂断了电话。
他没开灯，反倒是拉开窗帘，原本黑暗的房间终于有了点亮。
他拿出手机，挺想给原瓷发消息的。但想到对方还没下班，他忍住了。
这么多天，来的亲戚他有的连名字也记不住。
就在昨天，他跟着周窈去了一趟五年前见过一面的阿姨家里。那个阿姨的儿子当初跟他还是一届的，现在在一家私企上班。
那位阿姨无意间提起来，裴郁磊都不好意思搭话。
虽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但当人问到的时候，那位阿姨的儿子玩手机的手愣了愣，随后笑道：“听说过。”
那一刻，裴郁磊只能讪讪笑了下，很干，很表面的客气。
这么多年，回看往路，当旁人问起，他都说自己不后悔。事实也是了，没有时间后悔啊，后悔没用啊，还得继续走。
裴郁磊看了眼时间，估摸着收拾好便去接人下班。
“原医生，下班了？”
原瓷点了点头，手机显示十分钟前裴郁磊给她发消息，在医院楼下等她下班。
她乘坐电梯下楼，整个人可以说是跑过去的。
原瓷跑到人面前的时候，还在努力平复气息。
“慢点，这么急？”
“怕你等久了。”消息是在十分钟前发出的，但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裴郁磊有些后悔了。他想早知道就控制住自己，卡点发了。
“没关系，我愿意等着。”裴郁磊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替人拉开车门，让对方先进去，“杨毅他们订了个包间。”
“吃什么？”
“听说是一家新开的音乐餐厅。”
原本裴郁磊是没兴趣的，但他想先问问原瓷的意见。
“想去吗？”
“行啊。”她说，“话说也的确没聚过了。”
裴郁磊“嗯”了声。
蓦地，原瓷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
裴郁磊余光瞥见：“对了，跟你说件事。”
“什么？”
裴郁磊上前，向她那边靠近，原瓷本能往后靠了靠。
“忘系安全带了。”裴郁磊笑着看向她。
原瓷知道这人逗她：“谢谢你啊，我会给你五星好评的。”
“那行，顾客即是上帝。”裴郁磊道，“姚雪以后可能不会跟我们一起了。”
原瓷沉默了会儿：“她跟卫港秋分手了是吗？”
“嗯。”
原瓷头往车椅上靠：“我之前就知道了。”
裴郁磊正在开车，在一个红灯面前停下，侧目看她：“姚雪跟你说的？”
“意外得知。”原瓷答道。
“尤文乐有空吗？”裴郁磊问她。
原瓷愣了愣，她倒是知道裴郁磊这么问的原因。周围都是一群男的，虽说都认识，但到底还是怕她不自在。
“我问问。”
说完，原瓷掏出手机，给尤文乐打了电话。得到肯定回答后，她将地址发给了对方。
一系列动作后，她看向前方，斜斜小雨打在车窗上：“又开始下雨了。”
反反复复的天气。
“卫港秋还喜欢姚雪吗？”冷不丁的，她来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裴郁磊道，“喜欢的吧。”
“那他没有想过什么方法？”
原瓷清楚感受到，姚雪对卫港秋还有旧情，但都不足以因为这些而去丢弃自我。但如果卫港秋还喜欢，为什么不试着挽留。
“人总是习惯逃避。”裴郁磊语气平淡，“卫港秋选择麻痹，不愿意去面对，明知可行却不去。或许这也是姚雪离开的原因。”
“你会跟他说这些吗？”原瓷转过头，和他对视。
红灯倒计时已经结束，裴郁磊驾驶车上路，开车途中，他没法和身边的人对视：“不会。是不是觉得我挺无情的？”
原瓷摇头：“最好不要掺和身边人的感情。我知道。”
裴郁磊很淡地笑了下：“卫港秋知道。他只是想逃避。”
这么些年，裴郁磊也算是了解他们两人了。更多时候，卫港秋更愿意去当个少年，而姚雪不是，她认真想过，才会对卫港秋失望。
而裴郁磊哪怕安慰卫港秋，也从未想过从两人感情里面下手，只能干巴巴哄人。
一是他真不会哄，二是情不怨人。
“等吧，他发现的那天。”裴郁磊抽空朝她看了眼。
“也许就迟了。”
裴郁磊不置可否：“人总要学会承担结果不是吗。他选择的，就得接受。”
他们到的时候，人差不多都已到齐了。
“不好意思，有点堵车。”裴郁磊笑笑，客气的场面话，没人当回事儿。
原瓷看了圈，倒是有些意外，卫港秋压根没来。
裴郁磊看出她的疑惑，装作不经意间问了下杨毅。
“在你们没来之前，人就喝了几杯白的了，去厕所吐了好一会儿。”杨毅拍拍他的肩，“上菜吧，我去看看。”
此时，原瓷正坐在尤文乐旁边，两人正谈周围的装修环境。在尤文乐拿饮料的时候，她趁空隔空了裴郁磊对视一眼，对方原本没什么表情，却在她看过来的瞬间，眼里充满了笑意。
得知卫港秋和姚雪分手的消息，尤文乐也有点惋惜。几次交流下来，尤文乐也曾说过羡慕两人感情的话，但没想到时至今日，结果是这样的。
“你和裴郁磊怎么样？”
“还……挺好的吧？”原瓷拆碗筷的手顿了顿。
“那件事你说没？”
“没。”
“你想说嘛？”
“我不知道。”原瓷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总觉得这是我的事，跟他说起来怪怪的。”
尤文乐也叹气：“的确。倒也不是一定要说，取决于你。”
那天过后，尤文乐仔细想了想，如果是她和曾经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也许会很高兴。
但对方压根不记得她呢？
又该怎么说。
更何况，两人现在关系稳定，更没有提起的必要。
尤文乐把想说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这个菜看起来挺好吃的。”
杨毅再次进门的时候，还是孤身一人。
裴郁磊往他身后看了眼。
“别看了。”杨毅道，“人回去了。”
“没事吧？”尤文乐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问道。
杨毅看了她一眼：“还能走。”
“手机都没拿就走？”裴郁磊抬眸看向桌面，上面果然有部黑色手机，他起身揣手里，“没走远吧？”
“刚出去。”杨毅回他。
“行。”裴郁磊点头，“我先给他送去。”
说完，他便起身往门外走去。
尤文乐不自觉转过头，看了原瓷一眼。
原瓷倒没什么反应，冲她点头，往她碗里多夹了菜：“你最喜欢的。”
裴郁磊跑出去的时候，还是该庆幸人没走远，还站在店门口。
他上前拍了拍卫港秋的肩，对方似乎在走神，这一拍下去吓得不轻。
“是你啊。”卫港秋揉了揉眼睛。
“你手机忘拿了。”裴郁磊将东西递给他。
“谢了。”
“发呆？”裴郁磊问他。
“等车。”
“这段路不好打车。”裴郁磊向四周看了看，“往前面走一段吧，我陪你。”
卫港秋看了他一眼，最后妥协：“行。”
“最近怎么样？”走出一段路，裴郁磊想聊点轻松的。
“还行吧。”
这话说完就没声了。
卫港秋倒是笑了笑：“不知道接什么？”
“听杨毅说，上次ktv后你喝酒都进医院去了？”
“放心，人现在不还站在你面前。”卫港秋低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本来还想跟你聊点轻松的。”裴郁磊道，看来避免不了。
“就我这样？”卫港秋自嘲地笑了下，“算了吧。”
“原因是什么你心里不也清楚？”裴郁磊停了脚步，看向他。
“也是。”卫港秋点头，“杨毅他们不懂，但我知道你懂。那我就摊开了说，这样的结果对我俩都好。我知道她妈一直在催她，但我没法儿给她最好的。”
“你觉得姚雪是那样的人吗？”裴郁磊直击心灵地问他。
是的。他知道姚雪是什么样的人。
换句话说——
“是你替她做了选择。要是真的放下了，那就别一天天那么堕落。要是还没放下，那就收拾自己，去给她想要的，而不是喝烂酒灌醉自己。”
裴郁磊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冲马路上一辆空车招了招手。
司机正在拐弯向他们的位置驶来。
“作为朋友，我还是想告诉你，无论怎么样，你都得先把现状改变了。”
车停在他们面前，裴郁磊见车来了，也没多做停留。
他走后，身后的人喊了他的名字，犹豫几秒后，又加了句“谢了”。
裴郁磊走回去的时候，意外在店门口碰见个人。
原瓷蹲在店门口，大概天气冷了，她搓了搓手，也不知道在外面蹲了好久。
裴郁磊忽的心软了下。
感到有阴影笼罩她，她抬眸，撞进裴郁磊的眼里。
“美女，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不行。”原瓷摇头，“我等我男朋友。”
“这么冷的天，你男朋友把你抛在这儿，这么不负责任，不如跟了我？”
“实不相瞒，今天是我跟他离婚的第一天，我是来跟他吃散伙饭的。”
“这样啊？”裴郁磊挑眉，“那这样咱俩正好凑一对。”
原瓷：“可是跟我吃饭很贵的。”
“再贵也想跟你吃一顿。”裴郁磊低眸，揽过她又伸手搓了搓她的手，“这么冷还在外面待着？”
“出来透透气。”
裴郁磊意味深长：“哦。”
“不信啊？”
“信。”裴郁磊紧了紧怀里的人，“你说的都信。”
原瓷笑他：“你很没出息。”
本想堵堵对方的嘴，谁知裴郁磊对答如流：“在女朋友面前需要什么出息？”
原瓷反倒被咽了下，随后她缓缓开口：“你送卫港秋回去了？”
“送他上车了。”
原瓷“哦”了声，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裴郁磊忍不住扬了扬嘴角：“还想问什么？”
“没有了。”
“没了？”
“真没了。”原瓷戳了戳他，“看见他今天这个样子，我也知道了。”
裴郁磊没说话。
“那你对他说什么了吗？”原瓷看着他。
“没忍住，说了点。”裴郁磊将头埋在她肩上。
“你不是说——”
“你担心嘛。”裴郁磊抬起头，看向她，“你很喜欢姚雪这个朋友不是吗？”
原瓷愣了愣，倒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而且，我跟姚雪和卫港秋也算认识这么多年，也不可能真看他这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