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饭后，一堆人又忙慌收拾了饭桌，嚷嚷着好久不聚了，再打会儿麻将。
原瓷没事干，她帮着收拾完，看见厨房垃圾堆满，便想着正好去扔垃圾，免得容不了这氛围。
手机充了一半的电量，原瓷有个毛病，走哪儿都必须手机不离身，这是她自认的一种“安全感”。
于是，她扯下充电器，将手机揣进兜里，套了件外套出门了。
扔完垃圾，返程的途中，她倒是有些放慢了脚步，跟着小区接道走了遍。
她的手插在衣兜里，同时还放着手机，感觉到震动后，她将手机拿了出来。
【裴郁磊：在吗？】
原瓷轻笑出声，这么官方的语言。
【原瓷：在的sir，有什么吩咐？】
【裴郁磊：我家有个未来高考状元，说有道题不会，想请教请教】
【原瓷：？？？】
【原瓷：发来看看？】
裴郁磊还真给她发了道题。
原瓷点开图片，通读了遍题，身边也没草稿纸，她打开便签和计算机。
大概十多分钟后，她截了屏发过去。
【裴郁磊：她说谢谢帅气表哥的聪明女朋友。】
原瓷：“…………”她现在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对面那人的幼稚样。
过了会儿，对方又发来信息。
【裴郁磊：现在能视频吗？】
【原瓷：？】
这消息是原瓷故意发去的，简单一个问号，但其中含义对方领悟。
………嗯，她一向是记仇的。
【裴郁磊：？】
【原瓷：？】
两人此刻都没意识到这么个幼稚的行为。
原瓷眼睁睁看见那个备注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两分钟，对方发来消息——
【裴郁磊：？】
原瓷无言，心想这真杠上了？就在她想“算了”，回复“正常模式”，界面却又弹出一条消息。
【裴郁磊：我很想你，有些时候。】
原瓷刚打好的字，在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愣了几秒。
她看着这条消息，却情不自禁地笑出声，然后她点击删除键，又发了个简单的符号过去。
【原瓷：？】
【裴郁磊：好吧，不止有些时候。】
这次，原瓷看完消息，没再起恶作剧的心理了。
她脑海里描绘着一个身影，连背影都在控诉着自己总是“压榨”他。
于是，屏幕那头的裴郁磊在发完那条消息的五秒钟后，手机界面弹出语音通话的邀请。
语音接通后，原瓷听见对面的声音有些吵闹。
“家里有人？”原瓷问他。
“来亲戚了。”
原瓷还以为他说的“待考生”是开玩笑的：“真有人让你跟我问题的？”
裴郁磊顿了两秒，后老实交代：“没有，她写不出来，自己买来做的资料，有答案。我说你借我看一题。”
“那夸你帅气舅舅的——”
“假的。”裴郁磊打断她，“我可能只是说出了她的内心话，但目的是想找你。”
原瓷轻笑出声，没想到被人逮着个正着。
“原瓷，你现在可别只顾着躲屏幕后面笑我啊。”裴郁磊回她。
过了两秒，还不听对方继续往下说，原瓷问他：“怎么不说了？”
随后，她听见对方闷闷问道：“怎么不开视频？不方便吗？”
原瓷愣了愣，接着摇头，她摇完后想到对方是看不见的，于是开口，故作轻松玩笑的语气逗他：“不是，是我现在没化妆，不好意思。”
裴郁磊没搭话，他弹了个视频通话过来。
原瓷看着屏幕，犹豫两秒后还是接了。
“这不挺好看的吗？”
“也没什么区别啊。”
“唉，我觉得这摄像头怎么把我拍丑了？”
“靠，原瓷你那边看我的脸是不是歪的？！”
原瓷笑个不停：“裴郁磊，你这开口就一连串大炮跟我轰来啊？”
“这也没什么区别啊。”裴郁磊低低来了这么句。
“什么？”原瓷没听清。
“我说你在我这有特权。”
裴郁磊故意用那种欠欠的语气，显得拽拽的。但原瓷不觉得，她反而觉得这是对方身上显示出来的一种反差。
她盯着屏幕上那对眼睛，又重复了遍：“什么？”
“就是，漂亮是你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了，”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我呢，也只有这张脸拿的出手了。特不好意思啊，化不化妆什么的，我觉得吧，我看你的时候好像有层滤镜。”
原瓷本想再挑逗对方几句，但看他正经地说出这句话时，她慢慢敛去了眼里的笑意，微微蹩了蹩眉。
她逐渐意识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或许在裴郁磊那儿都是会被认真对待的。
裴郁磊清了清嗓子：“怎么在外面？”
“倒垃圾。”
此刻，天色昏暗，原瓷进了楼道，昏黄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比刚才在外面的时候看得稍微清楚一些。
原瓷小声快速来了句：“我也是。”
“什么？”
——我对你也有滤镜。
“我说——”原瓷刻意清了清嗓子，她靠近镜头，假装捂嘴的动作，迅速而又小声说话下一句话，“裴郁磊你好可爱。”
“…………”
几秒钟后，裴郁磊的耳朵肉眼可见红了。
手机出现黑色，看不见对面那人的脸。但原瓷能清楚听见那边传来的声音。
“你躲阳台干嘛？”
“我靠，妈你吓到我了。”
“什么秘密啊这么捂着？”
“您别管了，你姐妹催你上牌桌了。”
“你舅妈要让你去跟小俊比比个儿，看看谁高点。”
“欸，这有什么……行行行，跟舅妈说我等会儿过去。”
“…………”
过了会儿，原瓷看见那边又亮起光。
“在阳台站着啊？”原瓷眼里带着笑意。
“嗯。”裴郁磊看着屏幕，“给他们挪位置。”
他听见传来钥匙插|入门的声音。
“到家了？”
原瓷将钥匙插入门内，一时间没先开门，而是耐心跟他聊天：“嗯。”
她听见那边又有人隔着门叫裴郁磊的名字。
“大忙人，你先去顾会儿你那边的情况吧。还是说，你现在跟我打视频过去的话是不是挺社死的啊？”
裴郁磊朝门外应了声，转头又看向她：“刚刚忙活那么久，休息十分钟跟你打了个视频电话。”
“裴郁磊，我有没有说过一句话？”
“嗯？”
“你真的很可爱。”说完，原瓷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靠。”裴郁磊笑骂了句，“原瓷，我发一东西给你看。”
“行。”
挂断电话，原瓷发现对方给她发的是一张照片，一朵云。
【裴郁磊：我今天早上看见的。】
【裴郁磊：像不像一条小狗？】
看到这儿的时候，原瓷笑了下，接着又弹出一条消息。
【裴郁磊：刚忘说了，我家待考生说给帅气表哥漂亮又聪明特别特别特别棒的女朋友再见。】
【裴郁磊：然后我想说，我也是的，女朋友。】
原瓷看着这条消息，拧开门把手的同时，单手打了几个字发过去。
【原瓷：嗯，男朋友。】
直到她走进卧室，换好睡衣，用时五分钟后，才收到对方消息。
才发现，对方用时五分钟却发了个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字——
【裴郁磊：嗯。】
裴郁磊从房里走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点儿笑意，被周窈带去挨个和各路亲戚打了个招呼。
终于得到在沙发落座的资格后，裴郁磊才能缓口气。
“表哥，你刚把我练习册拿走了，害得我看了将近二十分钟的电视，被我妈教育了顿。”女生冲他挑挑眉，“作为补偿，请我吃顿炸鸡。”
裴郁磊：“………”
“我妈走过来了，表哥救我。”
裴郁磊找出练习册放桌上：“表哥找着方法了。”
“什么啊？”女生急着对答案。
“解题思路知道吧。”裴郁磊语气有些得意，“我跟你说了，我认识一特优秀的人。”
“你女朋友啊？”女生打断他，“不是吧，我记得姑妈说了你是‘母单花’啊。”
说完，眼前这个比他小八岁的高中生还故意上下打量他几眼，眼神故装嘲弄。
裴郁磊语塞，他顿了下：“表哥选择不救你了。”
“啊？”
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裴郁磊扬声来了句：“哎，高考还有几百天了？先练题啊表妹。”
“…………”
只见不远处的女人问声一变，和周围的人打了声招呼，迈开脚准备朝这边走来。
女生咬牙切齿：“裴郁磊，算，你，狠。”
“学习辛苦了，表哥带你吃炸鸡。”
“…………”
裴郁磊掐点等女人临近的时候，又换了桌聊天。
刚刚这一切都被一旁的周窈听进耳里，裴郁磊过来的时候，她虽嘴里和别人开着玩笑，但还是趁着空隙瞪了他一眼。
裴郁磊耸耸肩，又任由着被舅妈拉去和人比身高。
比完身高后，趁着他人转身聊天的时候，周窈把裴郁磊拉到角落：“你说你，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跟你表妹闹什么。”
裴郁磊低低笑了声：“二十好几的人了不得捍卫点儿面子来？”
周窈脸色平和了点：“你就嘴上斗斗，你姨妈把孩子学习逼得紧，又是你去背后跟人商量得，之前你姨妈放一下午的补习课让人休息，不是你给的电影院票还有游乐场票让人去跟同学放松？”
“我都没参加过这些事儿，也没什么资格站自己角度去劝别人。”裴郁磊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自然，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
“只知道说这些，你怎么不去你老爸面前说？”
“这不怕气着他了吗？”
“不怕气着我？”
“怕呀，那以后都不提了。”
“就知道说些好听的。”周窈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什么人能收了你。”
裴郁磊没开腔。以往到这时候，他大都会做出一副“贞洁男子”的架势，理直气壮“那就不要了”“赖您和我爸一辈子成吗”“你们两个人的世界能加个我的名字吗”等皆如此混球的话语，然而这次周窈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周窈缓缓吐出几个字，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你开花了？”
裴郁磊仰头长叹一口气：“亲妈，您盼着点儿我好的成吗？”
周窈撇撇嘴：“就是盼着你好，才这样问你的。”
话音刚落，刚刚的“姐妹团”聚会那边，又喊着周窈过去了。
走之前，周窈扫视了裴郁磊一眼。
裴郁磊只得老实交代：“有没有，等对方愿意的时候我也才能说。”
周窈这次沉默看了他一眼，才起身离开。
过了会儿，裴郁磊也跟着走过去。
他到的时候，周窈那儿正提到刚才比身高的事儿。
周窈冲对方摆摆手：“小俊还要长个高儿，说不定以后就比咱三石高了。哎哟，我这儿还有三石高中那会儿的照片——”
裴郁磊站在她身后，没出声。
在周窈拿出手机，点开屏幕将照片亮出来的时候，周围有几声惊呼。
“三石高中那会儿就跟现在一样帅了。”
“现在更帅。”
“三石有没有女朋友了？”
周窈哂笑：“还没谈过。”
“我隔壁那家的小姑娘不错，要不要牵根线？”
周窈顿了下，感觉到身后人的视线，可能还真是母子连心，她一直都能感受到裴郁磊这人在背后偷听，转头和他对视一眼：“我懒得管他哦，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跟他爸都是随他去。”
在那一刹那，裴郁磊模糊看见一闪而过的手机屏幕，上面的照片是他高一刚开学，被周窈强行拉着第一次穿临水三中校服的他拍的合照。
裴郁磊心里有点五味陈杂，这时候话题的另一个主人公“小俊”——徐骏走了过来。
小名小俊，大名却是骏马的骏。
裴郁磊抬眸扫了他一眼。
对方冲他打了个招呼：“三石哥。”
裴郁磊冲他点了下头：“你小子谈恋爱了没跟你妈说？”
徐骏眼神躲闪：“你怎么知道？”
“看你朋友圈，想着还没来得及屏蔽我？”
“本来也没想着先屏蔽您啊。”
裴郁磊笑了声。
“唉，老实交代吧。是她说先尝试一下，你也知道我妈什么性格，要是被她知道了，恐怕天天电话轰炸让我直接带人了，我怕被人姑娘吓着，也怕我妈这边，等稳定下来再说吧。”说完，徐骏冲他挤眉弄眼，眼神哀求，“哥，求保密。”
裴郁磊还没出声，只听对方接着补充了句。
“我刚也听裴斐乐说了，你疑似恋爱的嫌疑。”
裴斐乐就是裴郁磊的表妹。
裴郁磊垂眸看了他一眼：“你们消息还流通地挺快。”
徐骏干笑两声，虽然之前一直听说，裴郁磊这人一直是个混球来着，但对方见人却总是笑嘻嘻开玩笑，看起来没个正形，跟谁相处都让人觉得舒适，就连跟他妈也有聊的来的话题，跟谁都像“同龄人”那样。
所以，不管老辈还是小辈，都挺喜欢跟他开玩笑。
但这一刻，徐骏感到一种深深的压迫感。
没想到，过了几秒，裴郁磊走到他面前，缓缓开口：“小俊，我记得——”
徐骏一听这么个称呼，便知道什么叫大难临头，果然，下一秒裴郁磊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帮他回忆——
“我初中那会儿，你妈一天给我打八个电话，让我记得一定让你九点上床睡觉，结果你因为没看到超人大战怪兽的大结局，为了‘报复’我，是你给我戴了你小学生校牌的事儿吧。”
说完，他还悠悠地补了句：“是有这么回事儿吧。”
徐骏咽了咽口水：“可能？”
“大概？”
“好像？”
“有吧。”他认命了，“哥你记性真好。”
裴郁磊笑笑，和他拉开距离，用拿出平时那种玩笑人的欠劲儿来了：“搞威胁人这一套，你还差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