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
赵宅客堂内。
刘捕头这段时间一直在赵县尉家里没有回去。一是他要照顾好李氏;二则是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能找出杀害赵县尉的凶手是谁。
不过,目前除了知道赵县尉是被割喉杀了以外,就没其他什么线索了。
他在客堂里来回踱步,而这时,门口传来动静。他向门口看过去,就瞧见门口看门的那两名衙役正押着一男一女走进来。
两名衙役动作粗鲁地把林悠棠和书生推到刘捕头跟前,禀报:“刘捕头,这两个人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属下看不像是什么好人。而且,这个女的方才口中说‘机会’,属下认为他们两个跟赵县尉的死有很大的关系。”
刘捕头听后来了兴趣,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
他把视线移到两人身上,就听见其中一人说:“不是!我根本不认识什么赵县尉啊!我只是路过的!!”
说话的人正是林悠棠。
刚才他们被推进来的时候,没注意被绊了一下,膝盖硬生生磕在了地上。林悠棠忍着膝盖上传来的痛意,看了一圈后,最终把视线停在那个叫“刘捕头”的男人身上。
因为是捕头,常年在外面奔波,风吹日晒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林悠棠瞧着男人黝黑的脸说。
“闭嘴!”早上那名请小乔喝酒的捕快忽然开口,把林悠棠吓了一跳,“问你话了么?”
林悠棠:“……”
客堂中间,刘捕头来回摸着下巴,目光来回打量着面前地上跪着的二人。某一瞬,乔捕快走上来,刘捕头这才停了脚步,对小乔说:“把这两个人带回衙门里审问。”
林悠棠猛地抬起头:“???”
小乔点头:“好。”
周围有两名捕快走上来,伸手准备将林悠棠和书生带去衙门。
“等一下!”
就在捕快的手马上就要碰到身体的时候,林悠棠开口打断。
刘捕头看向林悠棠,眉心压得很低,语气很凝重,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吱声,甚至不敢有小动作。
那两名捕快退了回去,讪讪地缩在一边,等刘捕头说话。
“你要作甚?”刘捕头终于开了口。
刚才那一跪,林悠棠觉得自己膝盖大概率是碎了。她强忍着痛意,眼眶中都憋出了几滴眼泪,但她的语气却是理直气壮:“我说过,我们只是路过的。不信你可以去明日客栈,去找老板娘,她认识我们。”
刘捕头与乔捕快对视一眼。
林悠棠看有戏,便接着说:“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赵县尉,赵县尉的死也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平白无故就说我们有问题,还把我们这样绑起来,你们有什么证据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
“既然你说你与赵县尉没有关系,那么你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那位请客喝酒的捕快开口说,打破了落针可闻的场面。
林悠棠噎了一下,她还真没有。
同理,他们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林悠棠他们杀了人。
但他们会放他们走么?
肯定不会。
于是刘捕头耐心不足似的抬手挥了挥手,背过身,示意赶快将人带下去。
“等一下!”林悠棠再次开口打断。
刚伸出手就又缩回来的两名捕快:“……”
还有完没完???
“你特么事情怎么这么多啊!”还是那位捕快,“快把他们带下去!”
两位捕快没有动作。
他们看着林悠棠,就见林悠棠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刘捕头,好似要把这个人看穿一样。
捕快:“……”
刘捕头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些发毛,他强装镇定,却听见林悠棠说:“若是我能找出是谁杀了赵县尉,那么是不是就能证明我们两个是无辜的?”
依旧是那位捕快:“若你真能找出是谁杀了赵县尉,那么我们定双手将你们二位送回明日客栈;若你们不能找出凶手,只是在这里空口说大话的话……”他靠近了些林悠棠,周遭一下就变得阴森了起来,“……小心你的舌头!”
林悠棠并没有被他吓到。鬼什么的,世界上是不存在的。
她挺直了身子,携着坚定的语气道:“一言为定!”
“慢着!”刘捕头在这时忽然开口,那位捕快一下就缩了回去,乖乖站回小乔身边。
小乔瞧了他一眼,又瞧向刘捕头。
就见刘捕头迈步走到林悠棠身前,蹲下说:“你若真能找出凶手是谁,我们定会亲手把你们二位送回去。不过……”他看向书生,“……不过这位小兄弟我们要押下。”
林悠棠迅速看了一眼书生,而后又迅速转回来,对上刘捕头的眸子:“为什么?”
刘捕头动了动带有一点褐色的眸子说:“万一你是在框我们,我们好歹手里还有个人质在手里。”
倒还挺谨慎。
林悠棠脸上露出了难色:“可是我一个姑娘家家的,没有帮手我怎么查?”
这倒确实,她一个姑娘家家,很多地方都受到限制,查案肯定受限。
刘捕头想必也是知道了。他站起身,侧过一点身子对身后的两位捕快说:“你们两个,过来。”
小乔与那位兄台走了上来。
“你们两个跟着这位姑娘,尽快找出凶手。”刘捕头说完看向林悠棠,“若是途中遇到什么不便之处,你尽管招呼他们便是。”
刘捕头向两位看门的捕快抬了抬下巴:“给这位姑娘松绑。”
两位捕快麻利地给林悠棠松了绑。
林悠棠揉了揉被麻绳磨红的手腕,刘捕头沉沉的嗓音响起来:“姑娘,那么现在就请您开始破案吧。”
林悠棠此时心里活动非常丰富,一是她很想揍一顿这个叫刘捕头的;二则是有点对不起书生。
人家书生细皮嫩肉的,不知道这些衙门里的人会对他怎么样。
林悠棠脑子里浮现出古装电视剧中的酷刑……
她瞧向书生,眸子中透露出一种愧疚。
书生也瞧向她,片刻后点了点头,让她放心,然后被人带下去了。
林悠棠望着书生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放下手,理了理着装道:“好。那么我先要验尸。”
-
林悠棠说的倒是好听,验尸?她哪里会!她刚才只不过是情急之下按照电视剧里的套路随口乱说的。
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哪有不做的道理?况且书生还被他们押着,不会也得硬着头皮上啊!
客堂还是维持着原来的样子没人动过,林悠棠假装若有所思地围着餐桌走了一圈。餐桌上都是一些再正常不过的家常菜,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接着,她绕到赵县尉尸体旁边,蹲下缓慢地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布。
刘捕头说,他们来的时候赵县尉是被人吊着的,后来才发现是被人割了喉咙。林悠棠看着赵县尉喉咙处,那道从耳朵下缘,一直到颈部左侧的口子,触目惊心。
她让刘捕头差人找来验尸工具,从里面取出一把小刀,用小刀撬开赵县尉的唇。
就见赵县尉的齿缝中还残留着一些腐败的残渣。除此之外,林悠棠还发现,赵县尉的舌头上有一处很容易让人忽略掉的小口子。
林悠棠站起身,心里有了个大概。
她之前加班摸鱼的时候找过刑侦一类的电视剧来打发时间,里面就有类似的案件。当时她不懂他们是怎么找出死因的,后来上网查了才知道。
刘捕头看林悠棠长得倒是挺娇嫩的,气势到不小,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出是谁杀了赵县尉。
“可有看出什么线索?”刘捕头看林悠棠站起来了,却不说话,忙问。
林悠棠很浅地勾了一下唇角。
她转过身,目光坚定地对上刘捕头粗糙的脸说:“这是熟人作案。”
周遭瞬间死寂下来,落针可闻。
熟人作案,这意味着什么?整个厅堂里的人皆有可能是凶手!
林悠棠问刘捕头:“赵县尉生前可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见过什么人?”
刘捕头被刚才林悠棠说出口的话吓到了。他回了神,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说:“赵县尉为人正直,在乌州百姓眼里是个大善人,没得罪过什么人。至于见过哪些人……我们做官的,天天跟人打交道,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哪里能全部记得。”
这倒也是。
线索中断,林悠棠有些失落地塌了塌肩。
刘捕头:“姑娘,不是我们为难你,你若真能找出凶手那便罢了;若找不出来,只是空口说大话的话……”他顿了一下,颇有阴森恐怖的感觉,“……你们两个人的命,就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了。”
林悠棠虽然不害怕,可这时却觉得背后一凉。
“知道。”
“姑娘,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好自为之。”说完,刘捕头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两位捕快与林悠棠一同站在宽大且一点生息都没有的客堂里。
其实,刚才林悠棠说出这是熟人作案的时候,刘捕头已经相信她不是凶手了。只不过方才说话说得太绝,自己又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摆下面子,所以只能装着。
林悠棠知道自己的实力,三天……不知道三天能不能找出凶手是谁。
刘捕头带人离开赵县尉家,林悠棠才回神,转身时脸上的神情已经从担忧换成放松了。
她对上两位捕快的脸,认真地说:“我们先去一趟妓院吧。”
“去妓院?”两位捕快不约而同地问道。
“去妓院做什么?”其中一位捕快问。
林悠棠若有所思。
之前她与书生出门找狗洞的时候路过卖胭脂水粉的摊位,摊位老板娘说赵县尉生前经常出入妓院。不仅如此,他还一直点同一位姑娘,还抱着人家姑娘哭。
林悠棠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情。
“去了就知道了。”林悠棠说。
两位衙役虽然不知道林悠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但还是答应了。
于是两位弱冠衙役,携着疑惑的表情,以及办公事的态度,跟着林悠棠跨过妓院的门槛,找到了妓院的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