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同在岭南馆
入夜后的岭南馆外。mshangyuewu
“衙内,公子,里面请。”
岭南馆牌楼下的引人一见到柳家马车,立刻喜洋洋地迎了上来,将二人朝里头招呼。而另一个引人则转头就往楼里的门房递消息,告之贵客来访。
“小人问衙内,公子贵安。两位里面请。”那引人将二人领进前楼内,楼内的女婢随后上前向二人行礼,然后直接就将他们往后头的宴香楼领。
岭南馆的前楼伺候的多是长得普通的或是有了年岁的,全然不如宴香楼的年轻貌美,多是些普通人家来寻乐。
今日的人特别多,熙熙攘攘的,到处是人头。
一行人从前楼的旁廊绕过,又经前楼的曲折桥梁,到了主楼。
岭南馆主楼比前头华美更甚。飞梁之上尽是浮雕,满墙的天女壁画被一盏盏的六角琉璃灯照得如梦似幻。烛火通明,但又明暗交织,叫人坐在昏暗的席位上时,一眼就能瞧见高台上的歌舞。
“奴家问柳衙内,公子贵安。听说衙内来了,丽娘没能到前头迎接,请衙内宽恕。”二人还未进主楼,丽娘就远远地迎了过来,一如既往的并钗簪花,浑身带着浓浓的桂花香。
“无妨。今日我带连公子来饮点薄酒,随意寻个雅间就好。”柳如是给刘念用了化名,对丽娘吩咐道。
柳如是这人平日的性子比谢珽冷些。俩人虽然都混在脂粉堆里,但柳如是可不像谢珽那样,对着谁都是一副说笑的样子。碰见丽娘这样不入他眼的,他多半就是这般冷冷地,不多言语的样子。
面对丽娘,他就是这副有事说事的样子。
“是呢,奴家这就去安排。无鸢现下空着呢,衙内今日可要她来陪着?”丽娘暗中招了招手示意后头的人去安排雅间,自己接着问道,“这位连公子看着面生,不知是否要奴家为公子介绍一番?”
别人这时来岭南馆或许是没位置,但柳衙内这样身份的常客来自然不担心没有地方。
刘念自进门后就一言不发地好好打量了这岭南馆。此时被丽娘搭话,他看了眼面前敷了满脸粉的女子,还是不明白谢珽为何会喜欢和这些人厮混在一起。
见刘念没有要开口的样子,柳如是说道:“今日就不劳烦无鸢了。”
“不必上楼了,就在此处吧。”一直没说话的刘念突然开了口。
丽娘本是要领着人上楼,见连公子开口指着楼下幔帐后的一方案几如此说道,随后柳如是又随声附和了,立刻转身将二人领到案几前,亲自为二人斟了茶。
待离开后,她随即转身先吩咐把定了这桌的客人升到只给贵客开的雅间去,然后绕去了后头看了眼要上台的人,些微敲打了一下,叫他们勿要出了纰漏,失了机缘。
一番打点熟练又干脆。
“三表哥觉得这岭南馆如何?”待二人坐下,柳如是问道。
“与其它一般。如梦似幻的销金窟,大多都是这般华美,不似人间。”
岭南馆也好,回花坊也好,于他而言都是常见的富贵景象。比起宫内精美的庄穆,它们华美的更风尘。但无论如何地贴金描银,刻入屋脊梁柱的都是世间庸俗之风。
他不喜。
“小姐,丽娘差人来说柳公子与一位连公子正在宴香楼喝酒,问小姐可要去同席?”
伺候完谢珽更衣,墨棋从外头接了传话进来。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谢珽的表情,似乎很担心小姐开口说个好字。
“今日倒是巧得紧。”谢珽摇了摇头,回道,“不去。若是柳如是问起,叫丽娘说我不在。”
她在岭南馆连包三天的消息不是秘密,传得街头巷尾都是。但不管谁来问,谁来拜访,谢珽都是一律说不在,不见。
只是今日巧得过分了。
前头这么多天都碰不见刘念一次,今天这么半天竟撞上两次,平白给她添了烦恼。
柳如是这厮也是满肚子坏水。先是前头故意看戏,瞧他俩的热闹。后面见情形不妙,他反倒将恶人推与她去做。
她今日在百芳园又是重金又是贴面的,才央得徐娘子替她做回人情,将这诗会糊弄过去。
到这晚上愈加的过分,他竟直接将刘念带到了岭南馆。
真不愧是柳狐狸的儿子,正经的皇家后人。
“小姐,可是要歇了?”墨棋收着屋里的衣衫,见谢珽支着头,在软榻上闭着眼,小声问道。
从小楼回来后,墨棋就伺候着谢珽换了身衣服,脸上的妆也洗了去。
谢珽晚上并没有用膳,只喝了些米汤下肚垫了垫。
她本是觉得没什么力气,所以倚在小榻上闭着眼养神的。在心里边想着今天的事情,谢珽边时不时暗骂几句柳如是和刘念,还顺带骂了刘令。只是今天拖着病体奔波,太过劳累,她还没骂上几句,竟然迷迷瞪瞪地打起了盹。
“嗯。”谢珽被喊醒后看了眼刻钟,天色刚暗,外头还留着一抹天边的亮色,并不是歇下的时辰。
“对了,这个你待会送去给无香。”谢珽想起今天同陈都部头争出来的琴谱批注,吩咐墨棋将东西送过去,继续说道,“亲自交到她手上。另外叫她好好钻研,初一的席宴我想听她的这支曲子。”
谢珽在现在身边只带了墨棋和立亭,还有两个神策军随侍。除去随她一起留在这里的英国公府车马,其余杂事杂物都是丽娘安排的岭南馆下人打理。
她在屋里时,旁人都不能进这个小院。而温立亭因为有手下在,就不会和她走得太近。只要有她出行时,才会随行。谢珽不找他时,他大多都是住在离她近的旁屋里忙他自己的事。
“小姐,要不要去把齐大夫悄悄带过来给小姐看看。小姐今天这般劳累,什么也没用下,婢子担心……”
墨棋接过了棋谱,但犹豫着没有迈出步子。
谢珽摇了摇头,并不赞同道:“不必节外生枝了,被人瞧见又多了一桩事。”
“小姐……”墨棋一步三回头地不肯走,期盼着她改变主意。
谢珽并不做声,只挥挥手叫她出门去。
此时墨棋一离开,房间里就只余了她一个。除去温立亭安排守在院门远处的神策军,她身边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也总算是清净了。
“咚咚——”
是敲门声。
“谢世子,是我。”
说话的是温立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