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故人归
谢珽在岭南馆宴请了柳如是和宋至容,然后三人都在岭南馆歇下的消息很快就送到了刘令的案头上。chuoyuexs
一本册子上将三人的一言一行描述得非常详尽,连谢珽今日穿的是什么,饮了几杯酒,同无音和无香亲了几次,又用了哪些菜都清楚地记在了上头,包括温立亭自屋内熄灯之后没再出来的事都记得详实。
“廷玉真是越来越贪玩了。之言,你看看,这才在家养了没两日就又出去胡闹了。”
深夜的宫廷并没有沉睡,刘令坐在御案前翻完了这本册子,叫胡生递给了在下首坐着的人。
坐下首的男子接过了册子却没有翻动,将它放在了桌边,开口说道:“谢世子年少贪玩,陛下回头训斥她几句便是。”
刘令先是似无意一般,扫了一眼被放在茶杯旁的朱红色册子,随后转头一问:“三弟怎么不翻开看看?”
刘念着了一身灰色的冬袄,明明是个少年,却一脸老成地回道:“王兄,眼下北临驻将通敌一事紧急,需尽快拔除隐患才是。”
久不在京的三皇子刘念连夜归京,方入宫门,连风尘仆仆的靴子都没换就坐在了此处。
军报紧急,他一刻也没敢耽搁。
刘令听了这话也不再追问,接着之前他们兄弟二人之前的话题道:“正好年关将近,就如你所说先召了他进京封赏多年戍边之功。至于问罪这事,我会命大理寺协御史台一道查办。你带来的人先交由大理寺看管。哎,这李成林偏是个李家后代,看来今年这年是难热闹了。”
话说到最后,刘令叹了一声。
刘念虽然献了策,但还是有些顾虑。
通敌之人大多心思细腻,多思多虑,对年关前传召进京一事应当十分警惕。
他忧心道:“皇兄,朝中突然急召是不是会打草惊蛇?”
“无妨。既然是犒赏边军,卫冼驻守南闵也有多年,理当嘉奖。英国公前些日子递了折子求我给谢飞白赐婚。廷玉的这个二弟啊,如今是卫冼的左膀右臂,又是我朝最年轻的司阶,正好可以回京替边军领了赏。廷玉也多年不见亲人了,这次正可以与亲人团聚。”
刘令的话说着说着,又转回到了谢珽的身上。
刘念略思索后,还是不太放心地说道:“以犒赏边军之名召回确实不错。但若李成林也只派副将回京领赏……”
“那便是抗旨不遵。”刘令把手里的茶盏一搁,不容置喙地说道,“清云的驻地与北临相邻。我会密令于她,以备后手。”
本也不能对军政插手过深的刘念只能借此夸赞一句道:“皇兄思虑周全。”
定好了主意,刘令招手让胡生出去传令了。
这等要紧的事,等不得天明。
刘令吩咐完李成林通敌的事,终于有空和这个刚回京的弟弟寒暄了。
“你如今回来了,正好也到了开宗立府的年纪,就留在京都吧。这三年多你在外游历,迟迟不回来,母后对你甚是想念。你开春后立了府邸,也别忘了要勤去探望。”
“臣弟明白。”
刘念此次秘密回京一是为了将李成林通敌叛国一事安全送达到御前,二也是信守当年对母亲所作的四年内必回的承诺。
兄弟二人的叙旧直至天明。
这夜之后,天子的嫡亲胞弟刘念返京的消息很快就在各大臣间反复推敲猜测中被证实了十之八九。
虽然刘令还没有为这位即将封王的同父同母的弟弟设宴,但众人都或早或晚地知道了宫中那个刘念幼时住的明栖宫已经重新迎回了它的主人。
在刘念回京后的第三天,谢珽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不早不晚。
这消息是温立亭递来的。
“世子殿下,三殿下回宫了。陛下为三殿下办的宫中内宴定在了明日。”刚从宫中回来的温立亭朝谢珽汇报道。
他今日穿了官服。
常年习武的男子多健硕,硬挺的胸膛把官服前襟处撑得满档。
他的腰肢板正挺拔,不见一点赘肉。四散开的褶摆被他腰间一条黑色绣金腰带束得整齐,一把古铜色的佩刀重重地挂在后腰上。
宽肩蜂腰,身直腿长,十足精神的打扮,很是吸引屋子里小女婢们的目光。
躺在墨棋的膝上闭着眼睛小憩的谢珽没有动,像是没听到一样。
酒宴后的第二日,谢珽就从岭南馆回来了。
不为别的,就是府中传话,刘令又赏了些訾玉国进贡来的玛瑙摆件,还夹带了六瓶御制清心丸。
陛下钦赐,谢珽需得回府亲自迎接谢恩。
被这么一折腾,她便没再住回岭南馆去。
刘令的意思她懂。这是要她在家歇着,清心静心些日子。
墨棋的膝上放着软枕。谢珽一头乌黑的长发撒在上面几乎掩住了墨棋整个膝头。
屋里的熏香幽幽地燃烧着,透着一丝清洌的竹林清香,让人逐渐平静下来。
过了好半晌,谢珽那双本交握在小腹上的手才轻轻抬了起来。
宽松的袖摆自然地滑落,随着主人的摆手而轻微地晃动着。挂在那截裸露的腕子上的一条红色玛瑙珠子串着六颗相思豆的手绳就这样露了出来,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
温立亭提到的宫中内宴是为了迎刘念回京举办的,只需要宗室皇眷参加,与她这种外臣无关。
刘令特意借温立亭的口告诉她这件事,多半又是在试探她的态度吧。
谢珽闭着眼想道。
可是又有什么好试探的呢?这四年多,她和刘念连书信都不曾通过一次。如今他回京这么大的事,她也是被温立亭告知才知晓。
这般还不够吗?
在一旁的墨棋也一并听到了刘念回宫的消息。
小丫头担心地偷偷看了眼谢珽闭着双眼的面色,但又不敢提,欲言又止。
等温立亭被谢珽挥手退下之后,墨棋才小声地开口劝道:“小姐,咱们冬日还是少去外头喝些酒吧。昨日就因晨里吹了点风头疼了一天,要是真的病了可如何是好?”
三殿下这三个字她不敢提,只绕着弯子劝小姐注意身体。
“嗯。”
谢珽敷衍地应了一声,然后她方才抬起的手又原样垂了回去。
刘念回京都了。
这个念头反反复复地在谢珽的脑海里出现,搅得她心烦意乱。
一阵大风撞开了没有上锁的窗子,谢珽的脸上突然一凉。
她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外头竟是突然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