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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一进家门,喻凝就嗅到浓郁的南瓜香味。
付春归拉着她进了厨房,从卢阿姨手里接过金灿灿的南瓜饼,递到她嘴边:“尝一下。”
喻凝张嘴咬了一小口,唇齿间瞬间浸满香味,糯糯的饼被炸得酥脆金黄,咬起来咔嚓卡嚓的。
她满足地点头:“好好吃!”
付春归眯眼笑起来,给女儿递去纸巾:“这些都是我自己烤的。”
喻凝看了眼,料理台上堆满食材,有四五块烤焦的废弃品被扔在垃圾篓里。付春归不太会做饭,应该是费了好大劲儿才完成的。
“真厉害妈妈。”她一边夸赞,一边又拿了块饼往嘴里送。
“我刚刚是想让你朋友也进来尝尝。”
喻凝咽下南瓜饼,摇摇头:“人家可忙了,下次有机会我再带他来品尝你的手艺。”
“行吧。”付春归有些惋惜,毕竟她很满意这次的作品。
喻凝怕扫了她的兴,又吃了三四块。
付春归看她小口吃饼,心里尽是满足感。正盯着她的眼睛,又发现她今日眼妆化得挺重:“凝凝,你今天的妆怎么不太一样?”
喻凝停下咀嚼,喝了一口温水:“有吗?”
“嗯。”
付春归往前一凑,看着她精致的五官:“腮红打得也比平时重。”
喻凝只是干笑笑:“新买的腮红,可能不太适合我。”
付春归哦了一声也没继续纠结,让她赶紧多吃点。
等回到房间,喻凝已经觉得有点撑了。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刷了会儿手机,怕自己又拖延很长时间,于是狠心放下手机,换睡衣准备卸妆。
可当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也愣了一下。
除去以前拍戏演出的情况,她其实都很少化妆或是化淡妆。
今天脸上的妆比起平时要浓了不少,小巧的鼻梁打了高光和阴影,睫毛浓密卷翘,连下睫毛都贴上了。
还不是因为去领证。
想到这事儿,她放下卸妆液伸手把单肩包扯了过来。
包里东西不多,一拉开拉链就看到那显眼的红本子。喻凝垂下睫毛,动作放慢了一些,轻轻将结婚证取出打开。
红底的照片上,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
她脸上的妆是临时化的,为了上镜好看些化妆师姐姐特意帮她加重了妆效。
现在看起来,效果确实不错。
而照片上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很淡,嘴角只是微微扬了一个弧度,要笑不笑的模样和他平时看上去差不多。
他应该是早上有重要会议或场合,身上穿着剪裁贴欢迎加入一五二儿七五二八一叩叩裙合的手工西服,头发整齐打理过,露出额头显得他又比平时凶点。
当时摄影师一个劲儿喊两个人靠近点靠近点。
喻凝的肩膀就紧紧抵着他的胸膛边,近到连呼吸频率都能互相感受。
等她脸快僵硬时,终于拍出了满意的照片。
当然,是她满意的。
整个过程宗明赫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成片,给出两个字的评价:“顺眼。”
领证的过程很顺利,最后本子递到两人面前时,工作人员笑意盈盈地祝福:“二位新婚快乐。”
喻凝心跳重重落下,像是解决了一个大烦恼。
回头,见宗明赫正看着自己。
她扬扬手里的本子:“原来结婚那么简单。”
宗明赫没接话,只是率先起身离开。
喻凝认为,他是因为自己和顾南私下联系的事情而不想搭理她。
……
喻凝收起思绪,把红本子放在抽屉里,继续开始卸妆。
晚上吃油炸食品带来的罪恶感让她无法入睡,又不得不去跑步机上跑了一小时。
等洗完澡出来,已经快十二点了。
可当她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罪恶感不是来自于今晚吃的南瓜饼,而是那本结婚证。
白日里发生了太多事情,等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错乱的情绪才一拥而上。
她居然结婚了。
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就结婚了。
原本的计划是慢慢和宗明赫谈这场合作,可听到他要和周家联姻时她自己先乱了阵脚。
记得他说过“聪明人都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人”这句话,因此怕他选择了周家,于是立马拿着户口本去找他扯了证。
结果
喻凝把头埋在被子里。
真是沉不住气!关于谈判和博弈的学问,她还需要在修炼一百年吧。
闭上眼睛,她睡不着。
突然从单身变已婚这件事让她越想越惶恐,于是从床上爬起来把结婚证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鲁夕悦。
那头一直显示正在输入。
约莫半分钟,直接弹了视频过来。
一接通,两个人都沉默了。
鲁夕悦吸一口气,问:“是真的吗?”
“是的。”
“不是你买的恶搞结婚证吧?”
“不是。”
鲁夕悦消化了一下,欲言又止:“你和他不是都算了。凝凝,如果那该死的宗岳对你不好,你第一要时间告诉我”
“等等夕悦。”喻凝小声打断她。
翻了个身压在被子上:“不是和他。”
“什么?”鲁夕悦坐直了身体,整张脸凑在屏幕上。
喻凝把结婚证抬起来:“是和宗明赫,就是宗岳的弟弟。”
“”
“啊?!!”
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后又发出尖锐的爆鸣。
“你说什么?!”
喻凝把手机拉远一些,看到鲁夕悦张着血盆大口,浑身的血液才像是重新流动起来:“我和宗明赫结婚了。”
“是你爷爷安排的吗?还是你们家又发生什么了?”
“都不是。”
喻凝摇摇头,认真道:“与其等着被爷爷安排下一个结婚对象,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所以他是你主动出击的结果?”
喻凝沉思片刻:“算是吧。”
她和宗明赫互相都需要彼此,那至少她在这段关系里就不会是被动的。
“好啊你,喻凝,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鲁夕悦已经惊讶地换了无数个姿势。
最后爬在床边叹口气:“算了,等下把他照片发来我看看。”
喻凝没有宗明赫的照片,挂断视频后把结婚证上的给她发了过去。
鲁夕悦放大看完照片,算是有点明白喻凝的选择。随后辣评【和宗岳长得不像,比他好看嗯你会性福的】
前半句喻凝没什么反应,后半句她盯着屏幕蹙起眉。
是时候给这鲁夕悦介绍对象了
退出和她的聊天界面,就看到一条黄树十分钟前给她发的消息【周末的家宴别忘了!!】
喻凝倒在床上,犹豫了很久才回复【好】
黄树这人虽然整天忙得晕头转向,但又是个爱玩的,去年在南港买了房子以后整日就想着搞聚会派对
他家那大院子打理得很漂亮,每次聚会都美其名曰“家宴”。
这不,刚从国外拍完片子回来又马不停蹄操办派对,说是为了庆祝今年新电影开机。
而作为好朋友的喻凝自然是要参加。
和鲁夕悦分享完这事儿,心里也算踏实了一些,困意终于来了,赶紧把结婚证放在一旁闭眼入睡。
……
周末,她一结束工作便往南港出发。
以她对黄树的了解,他所谓的“家宴”肯定是邀请了百八十人,有业内同行也有投资方制片人,隆重又热闹的。
于是趁着漫长的路程,喻凝在车上简单化了一个妆。
下车后,喻凝直接进了别墅的小花园。
刚踏进草地,她眼皮就跳了一下。
果然
这花园里围聚着十来个人,桌子上放着酒水甜点,甚至还有杂技表演者正在表演。
喻凝刚抬起一杯酒,穿着身白色西服的黄树就从她身后冒了出来:“你终于来了。”
她回头:“这就是你说的家宴?”
眸子扫了一圈热闹的花园,然后刻意咬重“家宴”两个字。
黄树笑着耸肩:“没办法,朋友太多了。”
说着,他又朝喻凝仰仰下颌:“今天新投资人也来了,你要不要进去坐坐?”
喻凝拒绝:“我去做什么?我可没答应你接那部戏。”
黄树撇唇:“行吧。”
夜幕降临,尽管已经快开春了,但温度始终不高,寒意不可忽视。
花园里人多热闹,喻凝和熟络的朋友交谈时被凉风吹到,忍不住掩口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冰凉的鼻尖:“我进去喝杯热水。”
说完,抱着手往屋子里走。
别墅落地玻璃门开着,屋内热源传来让她舒服了不少。
一进门,就听见客厅里爽朗的笑声。
喻凝站在长桌前往玻璃杯中倒了热水,听出这是黄树的声音,才一抬头,黄树就刚好边笑着边走出来。
看见喻凝他连忙问道:“看见李阿姨了吗?”
“没有,怎么了。”
黄树皱起眉头,扫一圈四周发现没有可用的人,于是道:“凝凝,麻烦你帮我到酒窖里取两支酒,就是上次给你喝的还记得吗?”
喻凝点头。
“帮我拿来客厅。”
“你自己怎么不去拿?”
黄树无奈往里看了看:“那里面不是有客人在吗。”
喻凝蹙眉:“我不也是客人么”
“所以我说麻烦你了嘛。”
“……”
喻凝也习惯了好友的性格。
难得见他这个酒蒙子把珍藏的好酒都拿出来,可见屋内的人是十分重要的。
她还有些好奇,往里一探头。
客厅宽敞的茶几上摆着几支酒瓶,都是价值不菲的珍藏款,这会儿也就喝得差不多,都见底了。
几个男女抬着玻璃酒杯在交谈着,而喻凝第一眼就看见沙发边缘那高大的人影。
他今天穿得比较随意,惬意地微扬下颌,神情松散正和身边人说着话,手里则把玩着一个小物件,还是粉色的。
喻凝觉得眼熟,仔细一看……不是她的卡包吗。
怎么会在他那里?
不是,他怎么还当玩具玩起来了?!
“喻凝,发什么呆?”
黄树见她盯着一处看,也跟着扭头看去。
喻凝这才连忙收回目光:“我去给你拿酒。”
喝了口热水,她赶紧转身离开客厅。
她没想会在这里遇见宗明赫,也不知道黄树何时认识了他。
不过她不关心,还打算装没看见。
从房子里出来,晚风吹得喻凝头发乱飞,灌进胸口冷得一激灵,加快脚步,往后院走过去。
黄树的酒窖不大,只是空荡荡地走路都有回音。她凭记忆走到架子前,视线扫过一排排酒,最后停在了脑袋上方的一层。
最显眼的位置就是黄树要的酒。
喻凝垫脚,伸手去拿那瓶勃艮第。
可架子有点高,她一只手扶着玻璃柜边缘,另一只手努力够着。
还差一点……就是碰不到。
正准备放弃去拿梯子的时候,一道身影从背后覆上来,炽热的气息仿佛是紧贴着自己,那熟悉的气味迅速占领她的鼻腔。
喻凝顿住,不敢回头。
宗明赫的长臂从她旁边伸出去,骨节分明的手轻松帮她取下一支细长的红酒。
她屏住呼吸,酒窖的壁灯幽幽亮着将身影印在墙上,空气里弥漫着架子的木质味道。
从玻璃上能看见他们两个人交叠的轮廓,也能看清宗明赫起伏的身形。
他们都没说话,保持着一前一后的姿势。
“咔嚓——”
门被外面的人打开。
李阿姨姗姗来迟,看到有影子立马开口问:“谁在那里?”
喻凝闻声回了神,下意识想从他手臂之下离开,往另一处逃。
可惜没成功。
宗明赫直接按住她纤细的腰身,单手将她控制在玻璃前,翻了个身面对着自己。
“躲什么?”
喻凝背靠在玻璃上,身体变得很僵硬,生怕不小心把后面那些昂贵的酒给碰掉了,也怕李阿姨过来看到他们。
宗明赫垂眸,觉得她对这个隐秘环境的反应很是有趣,受了惊似的。
他慢慢抬手,用冰凉的酒瓶挑起她的脸:“合法夫妻,又不是在偷情。”
他的低语才是将两人拽入了微妙的氛围里。
喻凝慌张抬头,重复他的话:“偷、偷情?”
这人的嘴怎么总能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啊!
第22章
酒窖中泛着黄色的暖光,玻璃器皿反射出的光线迷着人眼。
暧昧的气息充盈在空气里,宗明赫身体微微向前倾,整个人严实地将喻凝包裹住。
以至于李阿姨过来的时候,只看到男人的背影。
“请问您”
“李阿姨,是我。”
喻凝冒出一个头,朝她笑了笑:“我来帮黄树拿酒。”
李阿姨认得喻凝,但感受到这里的氛围,有些担心:“喻小姐,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你去忙吧。”
“好的。”李阿姨看了眼男人的背影,退出酒窖。
临走前又往里打量。
里面人影暧昧交叠,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当事人喻凝正抬手抵在面前这人的胸口上,试图用自己微弱的力量将他推开。
可宗明赫却轻而易举捉住她的手腕:“我问你躲什么呢?看见我就跑。”
“没躲也没跑。”喻凝站直身体:“我是忙着来帮黄树拿酒的。”
她说着,垂手从宗明赫身侧拿过酒瓶子抱在怀里:“走吧,别让人等急了。”
低头,从他手臂下钻出去。
看她慌张的背影,宗明赫淡淡扬起唇。
离开酒窖,两个人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半道,喻凝忽然停下脚步。
回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你和黄树认识?”
走道黑漆漆的,地灯幽幽照在宗明赫的脸上,洒出一片阴影,他微点头:“嗯。”
“那你没跟他说吧?”喻凝停顿一下,又补充:“我们结婚的事情。”
“说了。”
喻凝哦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告诉他的。”
“刚刚。”
宗明赫垂下眼角,故意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果然,那好看的眉头又皱起来。
“你那他怎么没来问我。”
喻凝正思考着就对上他略带戏谑的眸子,又瞬间抿唇:“你到底说没说啊?”
“没有。”
听到这沉声,喻凝咬唇,保着酒瓶的手紧了一下,转身继续往前走。
等到门口时,她再次回头:“既然他不知道,我们就先保密吧。”
宗明赫俯下身低头,将她的表情收进眼里:“你以为这事儿能瞒多久?”
“我不是想瞒。”
喻凝后退一步认真纠正他:“我只是想找个好的时机再告诉他们好吗?”
至少在今天这个场合不适合说这件事情。
“好。”
没想到宗明赫一口气答应,她立马扬起笑容:“那我先进去,你慢点来。”
看她一脸轻松又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宗明赫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目送她进屋子。
这点小事都犹豫那么久
喻凝进了屋子,黄树就朝她招手:“喻老师,来来来。”
他一边接过酒瓶一边给客厅里的几个人介绍:“这位是喻凝,我早期作品的女主角,最近在出演白导演的话剧。她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很优秀的演员老师。”
“喻老师你好你好。”
“我们都看过喻老师演的戏呢。”
沙发上坐着的是黄树新拉的投资人,其中还有几个制片人喻凝也认识,便上前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
寒暄完,喻凝才准备离开客厅。
一转身迎面碰上了走进来的男人。
两个人没人任何眼神的交流,像是陌生人似地擦肩而过。
他身上凛然的气息扑进鼻里,喻凝下意识放轻呼吸。就在她以为可以安然离开时,手肘忽然被他拉住。
抬头,略带惊讶地看着他。
宗明赫站到喻凝面前,看她错愕的模样眼底尽是笑意,他沉声邀请:“听说喻老师喜欢喝酒,不如留下来和我们一块儿坐坐。”
他一提议,众人纷纷附和。
他是故意的。
喻凝暗中咬住后槽牙。
关于自己喜欢喝酒的事情,其实是个乌龙。
前些年她刚杀青一部新电影,在庆功宴上喝了点酒,之后抱着酒瓶走错包间,误打误撞把蹲守狗仔一锅端了。
照片传到网上,就变成了“喻凝嗜酒如命”、“喻凝片场酒不离手”、“酒后大闹狗仔队”。
当然这样博噱头的新闻没多少人相信,只是成一个笑料罢了。可因为这个新闻,她没少被爷爷责备。
没想到宗明赫居然知道这事情
“喻老师。”
宗明赫的声音响起,带有一丝笑意:“请坐。”
尽管内心无比气愤,可喻凝面上还是平静,露着假笑看到大家都等着她落座。
黄树则一脸兴奋地给她倒起了酒。
无奈,她只好找了个小沙发坐下。
可没缓两口气,宗明赫就迈开腿淡然地坐到了她身边,两个人并排坐在小沙发上。
他身形高大,坐下来后居然还有点挤。
“你干嘛。”喻凝小声质问。
宗明赫没答,身体慵懒地靠坐着,双腿随意叉开,姿态悠闲极了。
注意到喻凝的目光,他心情舒畅地抿起唇瓣,抬酒杯喝了一口淡黄的洋酒。
客厅里的众人又继续聊了起来。
喻凝听了半天,才从细枝末节中得知黄树是在马来西亚和宗明赫认识的。
他们拍戏的场地便是奕合集团旗下的酒店。
她绷着身体,努力和身边人保持适当的距离。装陌生人可真不容易……好在大家聊得开心,没注意到她的僵硬。
只是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惹得她心绪不宁。
中途黄树出去了几趟,让人把点心和红酒抬了进来,外面的客人也陆续进屋。
人一多,宗明赫更是明目张胆了。
喻凝躲,他便追。
甚至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她的发丝玩了起来。喻凝起身要换个座位,也是直接被他死死按在座位上不得动弹:“现在走掉不是更明显吗?”
她顿住,又乖乖坐着。
人影交错,坐在小沙发上的两个人被隐于暗处。室内响起音乐,欢笑声此起彼伏,更是把他们俩的动静遮得严严实实。
宗明赫半个胸膛都靠在喻凝身边,往玻璃杯子里倒了酒,狭长的眸子微挑盯着她,就差把酒杯递到她嘴边。
靠得很近,他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喻凝耳边。
“怎么办,这样更像在偷……”
情字没说出口,小臂被她捏了一下。
喻凝一边阻止他欲脱口而出的话,一边惊讶于他手臂结实而硬得不行的触感。
男女之间的差异就在于此,他身上全是紧实的肌肉,她那轻轻一捏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结果还被他那只宽大燥热的手掌握住了。
“放手。”
“没人会看见。”宗明赫放缓了声音,像是安抚似的。
玩了一会儿,他才终于放开了手。
喻凝如释重负,立马起身走开,离他十万八千里远。
可宗明赫旁若无人地在她耳边说话,已经引起了黄树的注意。
他摸着下巴左右打量这两人,发现他们之间氛围诡异,像是单独隔出了一个空间。
所以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黄树都以为这两个人是在自己家的派对上看对眼的……
——
离开黄树家,已经是十点多。
喻凝踩着高跟鞋走在门口,左等右等不见司机过来,倒是有一辆黑色库里南停在了面前。
印象里没见过这辆车。
她弯腰,从车窗看到了后排的宗明赫……
他薄唇微启:“上车。”
“不用,我司机马上就到。”
宗明赫看了眼腕表,不紧不慢地说:“不想被人看见就快点上来。”
闻言,喻凝余光见在门口和客人道别的黄树,犹豫几秒后拉开车门坐上去。
反正都是回锦城,坐哪辆车都一样。
车子从市区急驰而过,一路往郊外驶去。
司机专注地目视前方,后排两个人一左一右,都没有说话。
喻凝捏着安全带,路程过半她看了看窗外的路牌,立马扭头:“不是回锦城吗?”
宗明赫仰头靠在椅子上,听见她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太晚了,今晚留在南港。”
喻凝整个身体侧过来,有些不悦地问他:“住哪?酒店吗?”
宗明赫掀起眼,看了眼她红红的唇瓣:“回家。”
回、家?
喻凝蹙起眉。
差点儿忘了,南港才是他的老巢。
十分钟后。
车子停在了一栋洋房前,喻凝不情不愿下车。明明自己带司机了,还被他诓骗着留在了南港。
面前的公馆灯火通明,房子左边是圆柱形的西式塔楼建筑,白砖灰瓦,门前一棵大榕树遮住了楼层的窗户。
她跟着宗明赫走进去,被里面欧式风格的建筑吸引了,前厅柱头处为玫瑰雕饰,壁灯上还挂着水晶流珠,非常精美。
一个白发女人走过来,毕恭毕敬地给喻凝递上热水:“喻小姐,欢迎回家。”
喻凝愣了几秒,连忙接过杯子:“谢谢。”
女人笑着摇头,转身又离开了前厅。
喻凝看了前面的男人,拉住他:“这是你家?”
这屋子看起来老派,不像是宗明赫会喜欢的装修风格。可那个阿姨像是认识她似的,还说什么欢迎回家……
宗明赫拉开外套,坐到沙发上抬起平板,听见她的话,手搭在椅子边:“我们家。”
怪不得他说平时在南港待得多,原来有那么大那么好看的的房子。
喻凝四处打量,最后只小声嘀咕:“你们奕合到底是干嘛的?”
霍惟在这时候走了进来,看到喻凝有一瞬的迟疑。不过他控制得很好,立马目不斜视地走向宗明赫。
“老大,城西的资料全部在这里了。”
宗明赫抬手接过u盘,插在平板上听着霍惟汇报工作。
他指尖快速滑动,把资料大概看了一遍。
末了,又忽然抬起头。
霍惟见状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卡了一下壳:“老大?”
宗明赫的目光越过他,直直落到正在四处打量的女人身上。他开口:“困了就让米姐带你上去睡觉。”
喻凝听到他在跟自己说话,立马走过去:“客房在哪里?我自己去就行。”
“客房?”
宗明赫放下平板:“这里没客房。”
这偌大一个楼房,怎么可能没有客房?!
“那我睡哪里?”
宗明赫起身踱步走过去,抬手勾住她的肩膀,几乎是夹着她往楼梯上走。
“你说呢?”
霍惟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稍显凌乱。
这是第二次汇报工作被打断,也是老大第一次在工作处理到一半时突然离开。
他思忖良久,还是决定在原地等待。
喻凝被宗明赫带到二楼,穿过露天走廊和大理石拱形门,最后停在了侧楼的一扇大门前。
屋子里亮着幽暗的光,一股好闻的馨香传了出来。
宗明赫推开门,带着她走进去。
喻凝环视一圈,这里显然是他的卧室,连味道都一模一样。
她警惕起来:“带我来这里干嘛?”
“睡觉。”
她一听,立马用力挣脱开宗明赫的手臂,紧紧贴着门框,面上覆了层薄薄的粉色:“我不……”
说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又立马抬起亮亮的眼睛:“之前说好不准动手动脚,你今晚没做到,所以我要换个要求。”
宗明赫耐着性子,听她一本正经掰扯:“说。”
“你不准和我待在一个房子里。”
宗明赫眸眼扫过她理直气壮的小脸,脱下外套随手扔到沙发上。
一步步逼近她,垂下眼:“先是不准动手动脚,不准过问私生活,现在又不准我和你待在一个房间。”
他缓声开口,语调慢得不像话。
最后,撑在喻凝身后的门沿上,将她困在自己怀里,弯腰直视着她慌乱自知理亏眸子。
“你自己数数,提了多少要求。”
喻凝靠在门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无比清醒:“不就是三个嘛。”
“那我也提三个。”
见这人一点也不肯吃亏,喻凝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卑鄙:“两个可以吗?”
宗明赫没搭腔,紧紧注视着她。
喻凝仰头仰得脖子酸,抬起三根手指头:“好吧,三个。”
宗明赫哼笑一声直起身体,从她身边离开,拿起桌上的遥控把窗帘合上,又将台灯调试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回喻凝身边,用手背碰了碰她还在发愣的小脸。
“进去,自己乖乖睡觉。”
喻凝回神:“你还没提要求呢。”
“这算第一个。”
第23章
宗明赫离开后,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
喻凝独自站在这偌大的卧室里观察着。
卧室中间灰白色的大床干净整洁,软塌沙发上还放在他留下的外套,抱枕不知何时滚落到白色地毯上,她走过去弯腰捡起来。
墙边壁炉里燃着淡淡的火星,布满缠枝花卉纹的落地灯落下幽然如水波似的光线。
窗边有一张梨花木桌椅,木质纹理细腻,桌上还放着几本书,有翻阅过的痕迹。
“喻小姐?”
有人敲了几下门,在门口叫她。
喻凝收起目光,走过去将门打开。
门外,是刚才的白发女人。
她手里捧着一叠东西和一杯牛奶,朝喻凝笑了笑:“打扰了喻小姐,这是睡衣和洗漱用具,您有什么需要就用卧室里的座机打给我。”
喻凝想起刚才宗明赫的话,于是问:“你是米姐吗?”
米姐点点头,又道:“晚上风大,我去帮您把窗户关上吧。”
“不用啦,窗户宗明赫已经关了。”
“那浴缸需要放水吗?”
“不不不,我不洗澡。”喻凝笑着接过她手上的东西:“米姐你也快去休息吧。”
米姐应了一声,随后转身就离开了。
喻凝伸出头,看到她沿着走廊向前消失在尽头后才把门关上。
低头摸了摸手感细腻的睡衣,心里不禁感慨,这样细致的照顾她在家都没体会过,还有点不适应。
浴室就在卧室里,喻凝喝完牛奶后简单洗漱一番,换好睡衣上了床。
又玩了一会儿手机,到十二点才关灯躺下。
这房子比自己家的大了不止三、四倍,装潢老派却低调有韵味,在南港市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她估摸着应该价值上亿。
喻凝忽然想起宗家那老宅,主楼的二层都是房间,正中间是老爷子的主卧,楼梯口是宗贤伦夫妇留宿时住的,而靠外的侧卧是宗岳的,其余是休息室和书房。
可那么多房间,好像没有宗明赫的。
以前听宗岳说,他回到宗家以后从不在老宅过夜,家庭聚会也经常缺席。要不是有血缘的羁绊,他和宗家人看上去还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现在这个房间也不像是他的。
也许是因为打扫得太干净,卧室里生活痕迹少得可怜,刚才在浴室更是看不到几样他的东西。
但这床上的味道却又让喻凝觉得熟悉。
宗明赫身上就是这个味道,淡淡的冷香像是雪花融在枝头,还有点沉木质香,让人闻着思绪沉淀。
喻凝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慢慢闭眼入睡。
楼下。
书房大门微敞,明亮的光线从缝隙中溢出来。
霍惟端着水壶敲门而入,把宗明赫手边的杯子里加满热水。抬头时刚好看到他在揉眉心,于是问:“老大,回槟城的时间需要推迟吗?”
宗明赫垂下手,眉峰微抬:“为什么要推迟?”
霍惟立马摇脑袋:“我是怕您身体吃不消。”
通常情况下,他们不会在这公馆里办公,但这次是因为宗明赫处理私人事务耽误了进度,今晚才会在这里工作。
这几天他们在锦城、南港两地奔波,上午开会下午到工业区视察,都没怎么歇息过。
和城西海运的合作敲定后终于能休息两天,可他今晚还去参加了个朋友聚会。
霍惟本来很纳闷,想着是哪个朋友能让他特意抽出时间,但看到喻小姐的时候又一切明了。
“不用推迟。”
宗明赫看了眼时间,起身:“那边催得紧,你把行程定下和他们联系。”
霍惟点头,开始收拾东西:“老大,那明天……”
“明天不用过来,我上午回锦城一趟。”
“好的。”
霍惟麻溜收拾好东西,提着包离开了。
人走后,宗明赫又通了一个美国的视频会议,上楼休息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走廊的壁灯幽暗,整栋公馆在这深夜陷入了寂静。
进了自己的房间,一股暖意浓浓袭来。
床头柜上留了一盏淡黄小灯,光影笼罩着大床隆起的一个小包。
宗明赫放慢步子,走到床边。
床榻之上,女人睡颜安宁,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肩侧。她睡姿很好,微微蜷缩着,只占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米姐准备的真丝睡衣好像有点大,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露出一片白皙的锁骨。
宗明赫弯腰,将她伸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随后又坐到床沿边拨开她脸颊上的发丝。
指尖不经意刮过红润的唇瓣,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实在停不下来。
只是微微用力按了一下,她就在睡梦中皱起眉,呢喃一声,像是抱怨不该扰了她的梦。
宗明赫下移手掌抚在了她的下巴处,惩罚般地合拢双手,将她脸上的软肉挤起。
惩罚她,把他忘了。
第一次见她的那晚,她也是被自己这般捏着脸。
在嘈杂混乱的环境里,才十六七岁的少女当然是被吓得惊慌失措,连哭都忘记了。
不过忘了也好,想起来的话又该害怕了。
宗明赫松开了手,站起身把台灯关掉。
房子瞬间变得一片漆黑,他又忍不住触上喻凝的脸,但只是轻轻一碰便离开了。
——
喻凝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在不熟悉的地方她生理钟紊乱,根本睡不了懒觉。
醒来后在床上躺了好久,八点多才睡眼迷蒙地坐起身,下床拉开窗,发现外面雾蒙蒙的。
洗漱完下楼时碰到一个中年男人,他介绍自己是这里的管家,一路带着喻凝去了餐厅。
宗明赫已经坐在餐桌前,一身灰色休闲服,细碎的头发自然垂落,抬着咖啡眸抿了一口。
看见喻凝进来,他扬了扬下颌示意她坐下。
“睡得好吗?”
喻凝小幅度点头,拿起面包吃了几口:“还行。”
“嗯,吃完回锦城。”
一听要回家了,喻凝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吃完早餐,她愉快地告别了米姐和管家,跟着宗明赫一同上了车。
今天他亲自开车,喻凝便坐到副驾上。
车子驶出花园,她又回头看着玻璃外的景色。
昨天到的时候是晚上,没看清这房子的全部景象,现在一看,可真是华丽又漂亮。
花园的每个角落都被打理得很干净,巍峨的大榕树将洋房遮住了半个角,若影若现的屋檐下有几个园丁在浇花。
走远后,她问宗明赫平时是不是一个人住。
宗明赫手扶着方向盘,看了看后视镜:“嗯,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
喻凝没问出心中的疑虑,毕竟自己说过不准过问私生活的,她说到做到。
……
回锦城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喻凝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停在自己家门口。
她揉了揉眼睛,直起身体:“到了?”
刚睡醒声线带着缱绻,绵软无力地看向宗明赫:“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香。”
宗明赫搭在车窗边的胳膊动了动,随后抽出矿泉水递给她。
“谢谢。”喻凝仰头喝了一大口,缓了半天才算是清醒过来:“我走了。”
她解开安全带,和身边的人道别。
手搭在门把上,忽然想到什么。
扭头,朝他伸手:“我的卡包。”
宗明赫左手撑在太阳穴边,扫了一眼她白嫩的手掌心:“什么卡包?”
“你昨晚拿着玩的那个,是我的。”
宗明赫不作声,像是在回忆。
喻凝提醒:“粉色的,有个笑脸。”
片刻后,宗明赫悠哉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他指尖转了几下,翻了个面紧紧拿在手里:“你的?”
“是的。”喻凝点头按住座椅的后背,往宗明赫那边探了一些。
可伸手刚要碰到,就被他轻松避开了。
喻凝想夺过,半个身子都往前倾:“还给我,啊……”
宗明赫又一抬手,她重心不稳猛地扑了个空,惊呼一声,不偏不倚趴在了他身上。
脑袋擦在他坚硬的胸膛前,还好手肘被他拉住,才没有继续往下扑。
车内陷入安静。
喻凝稳住身体抬头,看到离自己很近的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只是那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窘迫的模样。
而她的手,还胡乱抓住了他的衣领……
乱糟糟地揉在一起。
喻凝连忙直起腰,带着歉意伸手帮他把衣领抚平,又轻轻从他手里取过卡包。
她僵硬地眯眼笑了笑:“再见。”
不给他一点说话的机会,立马拉开车门离开了这尴尬的地方。
喻凝走进家里的小院子,抬手抚上胸口。
心跳得可真快……
才刚缓两口气,一抬眼就看到院子里站着的女人。
她吓得腿软:“妈、妈?”
付春归抱着狗站在原地,抿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凝凝,又是上次开滴滴那个朋友送你回来?”
听到这话,喻凝才意识到宗明赫今天开的车和上次一样,懊恼地咬住唇点头。
被妈妈看见了……
“那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眼熟?”
喻凝小声解释道:“你认识他的,是宗明赫。”
“宗明赫?他怎么会送你回来?”
付春归的声音很轻,但明显和她平时柔柔的情绪不一样。
喻凝犹豫片刻,上前讨好似地挽住付春归的胳膊:“妈妈,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说。”
喻凝干脆闭眼,抱着赴死的心直接摊牌:“我和宗明赫领证结婚了。”
话落,付春归没有任何反应。
她偷偷睁眼,看到母亲平静的脸:“妈……”
付春归只是扫了眼她:“回家。”
回到家里。
卢阿姨自动退到厨房,离开这战场。
喻凝正在脑子里构思该怎么向付春归解释,一本红色的本子就“啪”一声放在了桌上。
她彻底愣住。
结婚证……
是喻凝那晚上忘了锁进抽屉,被第二天进卧室给她挂新衣服的付春归看见了。
翻开结婚证,女儿的脸上的笑容很是晃眼,可付春归的视线却落在全在她身边人的脸上。
付春归记得他。
是宗家的孩子。
本想等着喻凝回家主动解释,可没想到今天在家门口就把这两个人逮个正着。
想起他们车上亲昵的一幕,付春归抱起手坐到沙发上:“解释一下。”
喻凝知道关于自己先斩后奏领证这事,主动交代和被发现完全是两种性质。
都怪前几日的犹犹豫豫,错失最佳的机会还被付春归先发现了。
以付春归的脾气,要是被她知道自己是因为某些利益才选择和宗明赫结婚,那肯定会被气到住院。
于是喻凝道:“我是真心喜欢他,因为太喜欢才会着急领证,对不起妈妈……”
着急解释一通,换来付春归一声叹气。
其实对于喻凝的感情生活她不常过问,但她心里一直希望女儿能自己找个喜欢的人结婚,而不是被她爷爷安排。
这下倒好,确实是她自己找了……找了前未婚夫的弟弟。
付春归思来想去,都不觉得喻凝是真心喜欢他:“我看他……他和宗岳完全不是一种性格,怎么会突然喜欢上了呢?凝凝,你不会和宗岳在一起的时候就移情别恋了吧?”
“怎么可能。”
喻凝连忙摆手又摇头。
最后付春归也没再说什么,把结婚证递过去让她收好。
——
上楼回到房间,喻凝才看到手机里的未接电话。
是宗明赫。
她回拨过去,听见他沉稳的声线:“怎么不接电话。”
她没答,而是问:“有事吗?”
“我要去槟城几天。”
点点头:“然后呢。”
“有事给我打电话。”
喻凝想她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也不会给他打,但还是点头:“哦。”
那头沉默几秒,似乎听出她情绪不太好:“怎么了?”
“没什么。”
喻凝靠在沙发上,拨弄着玩偶道:“那个结婚的事情,我跟我妈说了啊。”
宗明赫语调扬起一些,声音没那么沉了:“所以吵架了?”
“没吵,她就问了我几句。”
宗明赫嗯了一声:“那收拾收拾,准备搬家吧。”
“……”
喻凝蹙眉,微微哼一声:“挂了。”
等挂断电话,她闭上眼睛趴到床上。
可过了几秒钟又坐起身思考。
他去槟城干嘛要跟自己说……是在报备行程?
第24章
槟城。
二月底的太阳明媚而热烈,海风清新,城市的街道上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sanken庄园被棕榈树包围着,几个园丁在玉石绿色复式主楼前打扫卫生,看见缓步走来的男人,皆双手合十问候。
宗明赫踩上菱格纹红地转,慢悠悠绕到后院的堂厅。偌大的屋子里空无一人,屋子正中一副挂着一副牌匾,上面的“明”字苍劲有力。
女声传出来:“阿赫回来了?”
宗明赫目光打量着屋子里的变化。等女人缓缓从楼梯下来,他才抬起头:“佘姨,老爸呢?”
“在书房练字呢。”
宗明赫挑眉:“这些东西哪来的?”
佘姨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桌上的摆件和地上的蒲团,“上个月找人从南港运过来的。”
她放下手里的茶托,声音压低了些:“他这些天上火,别惹他生气。”
宗明赫颔首转身上楼。
书房门开着,木质椅子背后是一套广秀挂屏,一缕青烟从八角桌上冉冉升起,檀木香扑鼻而来。
穿着墨蓝色外衫的男人就站在红木桌子前,手里还捏着毛笔,听见动静可也没抬头。
宗明赫一眼看到桌上干练利落的毛笔字,走过去自然地坐到了椅子上:“老爸,我回来了。”
明建威的毛笔一顿:“还知道回来?”
“这是我家我当然得回来。”宗明赫叠起长腿,悠闲地靠着。
明建威冷哼一声:“都姓宗了,宗家才是你家。”
宗明赫闻言挑眉。
没回宗家之前他姓“明”,叫明赫,九岁被明建威收养带到了槟城,十八岁那年回到南港念书,奕合集团成立后负责明氏在国内的市场。
前些日子认亲回家,从明赫变成了宗明赫。
“明”字前被压了个“宗”姓,这让明建威很是不满。
听出他话里的讽意,宗明赫知道这老头还在怄气,于是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他。
“欧老师的新作,我给您带回来了。”
明建威最近对书画和佛学着了迷,运了不少中式家具回来。所以等他打开盒子,看到是自己喜欢的书法家提笔落字的折扇,眉头才松开。
他看向宗明赫:“听说前晚把人带回公馆住了?”
宗明赫坐直身体,轻笑:“您消息真灵通。”
明建威把扇子放下,轻嗤道:“阿tan搞出个孩子,你娶了个老婆。呵,谁能想到我明建威居然还养了两个情种。”
宗明赫没做声。
难得见他没顶嘴,明建威摇摇头,说起正事:“卉山的方老头已经住院了,估计撑不了几个月,橡胶园收回来是迟早的事情,你和阿tan盯着点,别出了岔子。”
“嗯。”
明建威走到佛龛前,把火柴划开点燃细香,正手举起,目光盯着佛像。
他知道宗明赫回宗家的真正目的很简单,于是道:“阿赫,我只给你一年时间,宗家那点生意你也用不着亲自沾手。”
说
yh
罢,朝他扬头:“过来点香。”
宗明赫没动,扫了眼红色的烛光。
“我不信这些。”
明建威笑了笑,独自举着香火阖起眼:“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插上烟,他默了片刻回头:“找时间把人带回家里。”
……
宗明赫在槟城待了几天,这回来主要是见明建威,离开前又去了趟阿tan家。
一进屋,就被吵闹的孩子声震得皱起眉。
屋子里全是粉粉嫩嫩的装饰,到处散落着小孩的玩具,一脚下去差点没把洋娃娃踩个稀烂。
“阿赫!你来啦!”阿tan从孩子堆里抬起头,连忙起身走上前迎接他。
宗明赫抬脚,越过那些玩具。
“你开幼儿园呢?”
阿tan笑出声,随手捞过一个身高才到他大腿处的小女孩:“珠珠,叫阿赫叔叔。”
小女孩穿着公主裙,仰头看到穿衬衫的男人不仅高还冷着脸,所以有些害怕,犹豫着没叫出声。
宗明赫对小孩没什么耐心,可听阿tan说这小不点才在医院做完手术,也不想吓她,便弯腰捏了一把她惶恐的小脸,让身后的霍惟把礼物抬进来。
小孩看到玩具,眼睛亮了亮,终于敢朝着这个长相有点凶冷的人喊了声叔叔。
阿tan揉揉她的脑袋,把她放走。
站起身,勾上宗明赫的肩膀:“是不是跟我越来越像了。”
宗明赫随意瞧了眼,这小孩双眼皮矮鼻梁,眼睛清澈地跟玻璃珠似的,和又黑又壮的阿tan可一点都不像。
只是待一起时间久了,神韵稍同步了些。
两个人一起走到室外的池子前,聊起生意上的事情。
阿tan听了明建威的话,摆手直言:“橡胶园的事我没时间管啊。”
卉山原本是明氏的橡胶园,可十多年前资金出了问题不得不租给方家人,可合同到期方家人出了内讧,自家矛盾越来越大,都等着老头归西也还不肯还地。
明建威念旧情,想等着方老头离开后再收回橡胶园,让方家人鹬蚌相争,他们坐收渔利。
宗明赫听见这话蹙起眉:“你有时间陪小孩扮家家酒,没时间收地?”
“这不是小芙挺着大肚子嘛,那老头在熬两个月,也到预产期了,我得陪着她。”
阿tan解释完,妻子小芙刚好抬着果盘走过来:“我不用你陪,工作要紧。阿赫,吃水果。”
他立马把果盘放到桌子上,扶着老婆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那怎么行,我得看着小宝出生。”
阿tan是明建威到槟城以后才收养的,比宗明赫大了四五岁,一直管着这边的事情。去年底与初恋小芙重逢,一发不可收拾地陷入热恋,又接纳了她与前夫生的大女儿和未出世的遗腹子。
所以才被明建威叫“情种”。
“阿赫,等你有孩子就知道,半天不回家都想得要死。”
说到这,阿tan抬起头:“你这婚也结了,也可以生个孩子了。”
宗明赫双手插兜,垂眸看着在自己面前恩爱相拥的两个人。
脑袋里忽然浮现那张一只手就可以捏过小脸。
生什么小孩,小孩哪里有她可爱。
不过有一点阿tan说对了几天没回家,他确实想得紧。
——
和妈妈坦白以后,喻凝是要轻松一些,可心情郁闷也是真的。
那晚付春归最后扔了句话:“结婚不是小事,希望你们能对彼此认真负责。但要是真觉得不合适就离婚,反正这年头闪婚闪离得也挺多,妈妈都支持你。”
听到这话,喻凝不禁捏起手。
她知道付春归的意思,是怕她受委屈或者后悔。
以前觉得离婚这个词离她太遥远,毕竟父母的感情太好,导致她认为婚姻一定会是幸福的。可长大后才发现,不是每个人都有付春归那样的好运。
爷爷从小对她管教严厉,从大学到现在接触过的男生里,没有一个是能得到他认可的,通常碰到有好感的男生,还没开始下一步发展就被扼杀在摇篮里。
要找一个自己喜欢同时爷爷被认可的人太难了,所以她对感情早就没太大的波澜。
而爷爷看得上的是对喻家有利的。
所以宗明赫是个好选择,但等他拿到继承权,父亲的公司走上正轨,他们也该离婚了。
不过在离婚之前,还有很多事情。
周末宗明赫从槟城回来说要拜访付春归,喻凝拒绝了。
爷爷按照惯例每周都去打高尔夫,这次还把她和喻艺茹一块儿叫上了。所以喻凝想趁这个机会,把结婚的事情告诉家人。
球场在郊区,喻凝以前常常跟着爷爷打高尔夫,可喻艺茹却是第一次。
她撇唇:“奇了怪,爷爷叫我来做什么?”
喻凝拎着手套走下球车,中午太阳有些刺眼,她压了压帽檐:“你小时候不总嚷嚷着说爷爷不带你打球,现在来了怎么又不情愿了。”
“今天乐队有演出啊!快点结束我还要赶去看呢。”
“你不陪爷爷吃饭?”
喻艺茹皱起眉:“不确定,到时候看能不能溜走。”
……
球场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
球童递杆,喻青接过挥动了几下,弯下老身板扭头,一击而出。
“哇唔~”
喻艺茹的目光顺着球移动,最后眯了眯眼:“爷爷好厉害!”
喻青回头,看到两个孙女:“来了?”
他抬着杆,朝身边人介绍:“我的小孙女,喻凝和喻艺茹。”
和他一起打球的都是些商人,个个都上了年纪才有闲情逸致每周出来打球,而且今天都难得带了家里的晚辈。
年轻人加起来有五六个,考虑到有人不太会玩球,他们便单独组团开了小场地练习。
都是年纪差不多的人,离开长辈局玩得还挺开心。
喻凝打了一会儿就坐在椅子上休息,她胳膊搭在膝盖上,手撑着脸,看喻艺茹僵硬的姿势笑出声。
“你妹妹挺有趣。”
陆家老二坐到了她身边,递给她一瓶苏打水。
“谢谢。”喻凝接过,目光落在不远处:“是啊,她很可爱。”
“她比你小几岁?感觉你们俩差不多。”
“两岁。”
“怪不得,我也比我哥小两岁。”
喻凝点头,礼貌地随口问了几句,可这人像是聊上瘾,一直和她东拉西扯。
她没闲心聊天,起身继续打球,这陆二也没什么眼力,又跟着她起身一起打球。
下午打完球,喻艺茹的逃跑计划失败了,爷爷看出她想走,神色严肃地制止住。
他定了酒店的餐厅,让她们两姐妹换好衣服就过去吃饭。
无奈,喻艺茹只能委屈地跟在喻凝身后换衣服。
“爷爷怎么回事,烦死了烦死了!”
喻凝摸摸她的脑袋安抚:“去看下一场吧,我帮你买vip票。”
喻艺茹一听撅起唇,赖在喻凝身上:“还是姐姐对我好。”
跟着服务员到了餐厅,喻艺茹才算是知道爷爷为什么阻止她。
吃饭的餐桌边哪有爷爷的身影,只剩陆家两兄弟
喻凝同样皱起眉头,怪不得今天爷爷总说什么“年轻人要多在一块儿玩”这类的话。
坐下后,四个人面面相觑。
大家都后知后觉长辈的意图,还好除了陆二比较活跃,其他三人看上去都不是太情愿。
陆二清咳一声,举起杯子提议:“既然是长辈的意思,那我们就暂时配合一下。”
喻凝听到这话,突然感觉后背凉了一阵,诡异得像是有人站在背后,她连忙扭头四处看看却没发现异常。
缓了一下,朝桌上的其他人开口:“我想先说个事。”
喻艺茹这时候还想着她的演唱会,哪儿有心思配合,掏出手机开始准备打车,但听到喻凝的声音又抬起头。
陆二笑着问:“什么事?”
喻凝轻声开口:“嗯其实我已经结婚了。”
“咳咳咳咳——”
喻艺茹闻声被口水呛住,扔下手机猛地弯下腰咳嗽。
喻凝随手帮她拍了拍,继续说:“这事情我爷爷也不知道,我本来打算今晚跟他说的,只是没想到他已经安排了这顿饭,并不是故意要耽误你们的时间,实在抱歉二位。”
和喻艺茹一样震惊的还有陆二,他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化着,从惊讶到失落。
最后,还是他身边的大哥先开口:“我也很抱歉,我有女朋友了。”
这回换陆二震惊地坐直身体,看向自己的大哥。陆大耸肩,反正这事儿早晚家里人会知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当朋友聚会吃顿饭吧。”
达成一致,他们开始吃晚餐。
原本不情不愿的三个人聊起了天,而陆二就无精打采地吃着菜叶子。
喻艺茹把演出的事情忘在脑后,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喻凝,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可她是面色不变和大家很正常的聊天。
最终得出结论,觉得她多半是随便找个借口应付。
吃完饭,两姐妹没多停留,准备一同离开去找爷爷。
可喻凝才从卫生间里出来,就被一道大力拽进隔壁黑漆漆的包厢。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像是密不透风的塑料袋,将她包裹住。
黑暗中,喻凝半天憋了一句:“你吓死我了。”
宗明赫用身高优势将她困在门上,慢条斯理开口:“我不在几天,你玩得挺开心啊?”
喻凝还在惊讶他突然出现,反问:“你怎么在这里?”
宗明赫没答,只是越来越逼近她。
他最擅长这样的压迫,次次都是这样,让喻凝无处可躲。
她很紧张,被逼得侧身想往后,结果一个不小心,扯着宗明赫的衣袖跌坐在沙发上。
准确的说是宗明赫坐在沙发上,自己跌在他的腿上。
“”
面前是炽热的身躯,屁股下面是又硬又硌的大腿,喻凝想起身却被按住了。
宗明赫看着她,语气略带嘲讽:“这次又找上陆家两兄弟了,看上哪个?大的还是小的?”
听他一连串发问,喻凝急得伸手捂住他的唇瓣:“你别胡说!”
捂住嘴,宗明赫倒是安静了,可他温热的气息却喷涌在手上。
喻凝连忙缩回手,又他却一把捏住。
因为坐在他的腿上,两个人的视线能平行,他的眼眸如幽静湖水,就这样静静地盯着自己。
喻凝想下来:“我们只是一起打球顺便吃个饭。”
“是吗?”宗明赫一手握住她细细的要,一手将她的小脸微微抬起面对自己:“那饭好吃吗?”
喻凝很不安,这样暧昧的姿势让她无法集中精力。她挺直腰,用手推了推像座大山一样的宗明赫:“先放开我”
黑暗中,她感觉自己腰上的手掌越来越热。
难捱地动了一下:“艺茹还在外面等我。”
她软软的身子半靠在怀里。
宗明赫没松手。
自己在槟城处理完事情马不停蹄飞回来,却看她和别人有说有笑地吃饭。
而坐在对面的那个眼镜男还直勾勾盯着她。
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宗明赫眯起眼睛,极力抑去胸腔里涌起的戾气。
不听话,该给点惩罚。
他手掌上移,按住她腰侧:“为什么要骗我说跟爷爷吃饭?”
“我没骗你,都是爷爷安排的……”喻凝说到一半突然像触电一般颤了一下:“你!”
居然挠她痒痒!
喻凝绷紧身子忍不住笑出声,使劲儿推搡他的胳膊:“好痒!别动……”
宗明赫像是没听见,甚至轻松将她提起,转了个方向让她跨坐自己在腿上。
喻凝笑得不停,从用力抓着他的胳膊,最后变成妥协无力地扶着他。
她的力量在他面前毫无存在感。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她几乎是趴在他的怀里。
气息交织,越来越不对劲
直到崩溃地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才停手放过了自己。
两个人歇下来,只有她小口的喘息声。
喻凝又气又累,瞪着着宗明赫:“你是不是有病?!”
闹了半天,她头发都被弄乱,出汗后发丝贴在额前,目光里涟着水雾,脸颊和耳朵也都红得不行。
宗明赫的手松开半分,紧紧注视着她,腿上柔软的触感让喉咙滑动,连嗓音都发紧:“可能是。”
听到这回答,喻凝气得要抬手打他。
可下一秒,灯忽然“啪”地被打开。
整个包厢亮起来,喻凝不适应光线瞬间僵硬,接着脑袋就被宗明赫按进怀里。
是一个服务员走了进来。
看清坐在沙发上的人后立马顿住脚步……
从他的角度看到两个交叠的身影。
男人的手掌扶正在怀中人纤细起伏的后背上,而女人娇小的身影被他严严实实笼罩着,只能隐约看到她发红的耳廓和侧脸。
呼吸声微弱,人影暧昧交叠在一起,气氛不言而喻。
被人打扰宗明赫神色不耐,又看见他打量的神色,薄唇微启,语气冷到极致:
“滚。”
服务员才意识这是刚才经理叮嘱过不能进的那间,吓得立马关掉退出去。
人一走,连带着灯全部关掉。
黑暗中喻凝脑袋动了动,忿忿出声:“宗明赫,都怪你……”
这种奇怪的姿势,肯定被误会了!
第25章
包厢里没了声音。
喻凝膝盖跪在沙发上,乳白色毛衣贴着身体随呼吸而起伏。她手抓着宗明赫的衣袖,被触碰过的地方像是火灼过,又烫又痒。
过了一会儿,感受到他胸腔震动发出一声淡笑:“怪我。”
喻凝缓过来,将头抬起时发丝拂过他的下巴,唇瓣无意擦过耳廓,后背蹿上一阵细密的酥麻。她只是动了一下腿,身下的人便按住她的后腰。
宗明赫呼吸略重,思绪微沉。
给她的惩罚最后折磨的是他自己。
这小猫在怀里又不安分地动着,燥热浇不灭,火越烧越旺,他垂下眼皮褪去那赤裸裸的欲望。
怕吓到她,只能克制着声音:“别乱动。”
喻凝双手撑在宗明赫的胸前,听到这低沉的声音瞬间脸颊发热。
然后谁也没说话,保持着一下一上的姿势。
过了几秒,喻凝咬唇:“宗明赫。”
“嗯?”
她蹙起眉:“我腿麻。”
宗明赫闻言抬起眼皮,把手掌扶在她的腿侧,猛地站起身。
“啊……”
喻凝瞬间腾空,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整个人像八爪鱼似地缠住他。
“你干嘛啊!”
“不是腿麻吗。”
说着,他还往前走了几步。
喻凝被抱着,只能用力蹬腿:“放我下来。”
他充耳不闻。
眼见要走出房间,喻凝立马大叫:“宗明赫!”
好大的一声,生怕他真的用这种姿势带自己出去。
宗明赫低头看到她比刚才还着急的模样,达到目的就不再逗她,放她从自己身上下来。
脚落地,喻凝便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他。
宗明赫好笑地俯身逼近她:“今天把事情一次解决了。”
喻凝知道他指的事情就是和爷爷坦白,可……
她仰头:“一次解决?还有什么事情?”
“搬家。”
——
喻艺茹站在门口,半天等不来人,刚准备折返进去,就看到喻凝脚步匆忙地走出来。
“凝凝?”
喻凝的脸红得不行,神色不太自然,头发还翘起来几根。
怎么上个厕所回来就变成这样子。
喻艺茹探头好奇地问:“你便秘了?”
喻凝僵硬几秒,睨她一眼:“没有。”
见妹妹一脸怀疑的眼神,又抬手拍了拍她:“去找爷爷。”
喻艺茹哦了声,忽然拉住她的手腕:“姐。”
听到“姐”这个字,喻凝抬头看向她。
她们俩年纪相仿,通常情况喻艺茹不会叫自己姐姐,除了特殊的情况或有正经事要说。
果然,喻艺茹凑到她面前,开始一本正经地说起来:“其实你也不用撒那个谎啊。万一到时候传到爷爷耳朵里,你怎么解释。”
“艺茹,我没撒谎……”
喻艺茹没等她说完又继续:“得了,你骗骗他们就行了。那陆二明显对你有意思,他长得不就是你喜欢的那种模样吗?斯斯文文的,接触一下也挺好的。”
喻凝皱起脸,按住她的胳膊:“你说什么呢?那陆二比你都小。”
“我说真的凝凝,这年头姐弟恋不是很……正常吗……”
喻艺茹说着说着,声音弱下来,视线落在喻凝身后突然出现的人身上。
察觉到她的目光,喻凝顿感不妙,可还没回头肩膀就被人勾住。
什么情况?
喻艺茹张大了嘴。
过来的男人高出喻凝一个头,黑色的衬衫微敞领口,胸前的衣料上有些小褶皱,像是被人蹂的。
他神情松散,站在喻凝身后自然地将胳膊搂上她的脖子,把她圈在怀中。
宗明赫低头,看了眼目瞪口呆的喻艺茹,语气带着丝不善:“你在这儿怂恿我老婆出轨呢?”
“你你你、你们”
喻艺茹看着他,结巴了半天:“什么出轨?什么老婆?!”
喻凝抿唇推了下身边的男人,没推动。
妥协开口:“艺茹,我真的结婚了。”
喻艺茹错愕,所以这个男人是??
等等,那和喻凝结婚的,不就是她姐夫吗
她脑子转得快,嘴更快:“姐夫?!”
喻凝:“”
这猝不及防一声倒是把宗明赫取悦了,难得有耐心和面前的人搭腔,问候了一声。
他掠过两个女人各色的脸,问:“爷爷呢?”
喻艺茹抬起手指:“楼上。”
宗明赫微点头,携着怀里的人往电梯口走去。
“老天”
喻艺茹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呢喃一声。
他们身高差得多,宗明赫身形高大,宽肩压迫着喻凝的半边身子,几乎将她严严实实遮住,搂着她时那胳膊结实得像是稍用力……可能就会把她勒死。
喻艺茹猛地摇头。
虽然那宗明赫肯定不会把喻凝勒死,但他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凝凝不会是被逼的吧怎么办啊?!
喻艺茹抱着绝望的心情在原地愣了好久。
她好半天才想起找人确认,拿手机拨通了鲁夕悦的电话。
最后得到她肯定的答案:“你才知道吗?我以为凝凝都告诉你们了。”
喻艺茹控制不住地惊讶,胡乱点头:“我知道了夕悦姐。”
等缓过神,磨蹭走到爷爷所在的包厢里时,听见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
一进门,见宗明赫已经坐在爷爷身边,抬着玻璃酒杯碰在老人的杯子底下。
只是说了几句话,惹得爷爷高兴地拍上他的肩膀,而喻凝坐在两人身边,面色如常。
好一副和谐的画面啊。
喻艺茹觉得自己需要呼吸机,坐到喻凝身边,暗戳戳瞪了一眼她。
喻凝接收到妹妹的怨气只是悄悄耸肩,接着把目光投向爷爷身边。
对于已婚身份的转变,宗明赫适应得比她快百倍。
不只是他能在外人面前脱口而出那些亲密的称呼,例如刚才的一声“老婆”,更是他在爷爷面前也能很好地扮演着完美“孙女婿”的角色。
就像现在,他靠在椅背上,薄唇微启和爷爷交谈着,只是用了一成功力,便把自己纠结很久的事情解决了。
注意到这边的打量,他微微抬眉,漆黑的眸子不经意扫过她,略带深意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笑。
聊正事还能分神
喻凝默默移开眼。
不得不说,宗明赫的气势确实压人。
和他谈判无论在心态还是行动方面,都会被他占据上风。他总是从容淡然,似乎对每件事都很有把握。
包括当时在婚纱店,他把戒指套在自己手里的时候,好像就很确定自己会选择他。
……
交谈了不到一小时,喻青已经从惊讶到接受,甚至欣赏起了宗明赫。
宗氏和喻家不相上下,两家联姻得到的回报是相对平等的,可现在宗氏加上奕合集团,给喻家带来的就会是双倍价值。
比起之前的宗岳和今天安排的陆家儿子,他更满意宗明赫。
所以之前对孙女舍弃了与宗岳联姻的埋怨,也在今晚化作乌有。
离开酒店,爷爷直接带着满脸不情愿的喻艺茹离开。
喻凝只得坐上宗明赫的车。
车子驶出高尔夫球场酒店,向着喻凝家出发。
路上两个人没说话,只有音乐悠然响着。
到了红灯前,宗明赫才看了眼身边的女人:“他是你亲爷爷?”
“?”
喻凝不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
宗明赫胳膊搭在窗边,稍显不耐地点了几下:“你和他感情好吗?”
这个问题让喻凝噎住,过了一会儿捏起手认真道:“爷爷虽然对我比较严厉,但对我也很好”
宗明赫扯起一个讽刺的笑,不过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又把情绪收起来,语气平平:“嗯。以后用不着什么都听他的,还有,之后去看望他的时候叫上我。”
“为什么?”
宗明赫轻轻挑眉:“你没看见他挺喜欢我的吗。”
喻凝当然看出来了,无视了他这句话,扭头看向窗外:“我也没什么都听他的”
要是都听爷爷的,这时候自己早就和宗岳办婚礼了。
宗明赫看到她抿着的唇,片刻后又收回目光。
他没说,自己只是见不得那老头对喻凝好,但又把她当做了生意上的筹码。
嫁孙女跟做买卖似的。
到了喻家门口,宗明赫迈腿下车,接过司机递来的一堆东西,朝她仰头:“带路。”
喻凝关上车门,动作慢得不行。
过了几秒,她拉住宗明赫的衣袖:“那个……我妈她性格很好的,我自己去说就可以了。”
不就是搬个家嘛,反正宗明赫不常待在锦城,那又空又大的房子她一个人住着也很爽。
只是他干嘛要亲自去和付春归说这事情啊。
宗明赫抿唇,盯着她:“结了婚不得见家长。”
“哦”喻凝被他看得发毛,垂下手朝家里走去。
因为提前和付春归打过招呼,进门的时候她已经在等着了。
卢阿姨也在一旁,如扫描机一般将宗明赫全身扫了一遍,最后露出笑:“我去倒水。”
见面比想象中顺利,宗明赫依旧发挥优势,和付春归很快聊了起来。
他装得还挺乖。
“乖”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很别扭,但此时此刻喻凝看见他和母亲交谈,就莫名想起这个词。
坐在沙发上,尽管和这个粉嫩的家有些违和,但他坐姿还算端正,没了平时的散漫劲儿也不拿下巴看人了。
他双手接过水杯,朝卢阿姨道谢。
修长的手指上闪过一丝银光,和他塞给自己的那枚是一个系列。
居然还带了戒指。
真会装。
喻凝抱着靠枕腹诽。
……
等他要离开时,付春归将人送到了门口。
告别完,她站在门内打量着女儿和他背影,暗自抿唇。
对宗明赫谈不上喜欢,但举止和谈吐方面也算满意。她前些日子特意去了解过他的公司,那个奕合集团确实很厉害,近些年涉猎广,公司也在不断拓展,但正是因为这样,又有些担心。
宗家关系复杂,他宗明赫在外面混迹多年更是不简单。只怕喻凝跟这样心思缜密的人在一起会吃亏。
花园里。
喻凝站在车边把付春归做的南瓜饼递给他:“稍微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宗明赫接过,浓郁的香味飘散在两个人之间。
“其实你下次不用那么装呃……拘谨。”
喻凝本是想说不用装得很做作,可话在嘴里转了个弯,最后蹦出“拘谨”两个字来形容他今天的表现。
“我妈妈性格很好的,她又不会为难你。”
宗明赫垂眸,低声发问:“斯文点不好吗?”
她不就喜欢那种扬着假笑的小白脸么。
喻凝沉默了。
他肯定是听见自己和喻艺茹的对话了。
宗明赫扯起唇,把梧园新房的车库钥匙递给喻凝:“这几天陪陪家人,周末我再来接你。”
喻凝嗯了一声:“快走吧,拜拜。”
说完,也不等他离开就进屋子。
——
没等周末,喻凝就搬着东西到了梧园。
听说宗明赫这几日不在锦城,为了不和他碰上,故意提前了一天。
搬家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但梧园离自己家不远,喻凝并没有打算把所有东西搬过去,只简单收拾出两个行李箱。
晚上保洁阿姨打扫完卫生就离开了,喻凝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努力适应着这里的环境。
房子的装修很简约,但和上次来好像有些不一样。她仔细观察,发现沙发和窗帘的颜色换了,从冷色调变成暖色调,倒是比以前温馨了一些。
她把次卧收拾好,洗了个澡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平时在家都有人说话,这会儿安静了,她非常不习惯。
打开电视放了个综艺,可声音越大心里越觉得空唠唠的。虽然念书的时候独居过,可那时候的心态和现在可一点也不一样。
无所事事准备上楼睡觉时,大门忽然被打开。
一阵凉风吹进来,很快又融在暖意里。
喻凝踩着拖鞋,探头看到门口的人瞬间顿在原地。
“你、你不是说周末才回来吗?”
大门关上,宗明赫缓步走进来。
屋子里又香又暖,熟悉的味道冲进鼻腔,明明阿姨说她才到家没多久,就到处染上了她的香味。
体内莫名冒出热意,他单手解开西服扣子,换上拖鞋把外套脱下提在手里。
“会议提前结束了。”
“哦。”喻凝抱着胳膊:“我先去休息了。”
说完就要往楼上走。
听见宗明赫叫了她名字一声,脚步又顿在楼梯上:“怎么了?”
“睡主卧。”
“主卧?”她像是听见什么可怕的话,重复了一遍,随即脸上露出抗拒的表情:“那你呢?”
“你说呢?”
喻凝定定看着他,半天不说话。
宗明赫取下腕表,仰头欣赏几眼她藏不住的表情,才慢悠悠道:“主卧已经给你收拾好了,我住次卧。”
听她慌张上楼的脚步声,宗明赫不可察觉地轻笑一声。
第26章
宗明赫上楼的时候,发现主卧还亮着灯,但他没过去,而是转头进了次卧。
再去敲门,怕她今晚就睡不着了。
卧室里有一股香熏味,应该是她今天点过。
宗明赫对香味不太敏感,但今晚却一直在留意这些味道,特别是进了浴室以后,那股散不去的牛奶香味让他不自觉去闻。
喻凝刚才用过次卧的浴室,架子上还有落下的粉色沐浴球,水珠挂在上面,滴答滴答往下坠落。
封闭的浴室里全是她的气味。
宗明赫伸手拎起那轻飘飘的小球,放到另一边烦躁的钩子上。
手上染了香,怎么也去不掉。
温凉的水冲刷下来,溅起冷气把原本香味打散,他仰起头任由水流冲过。
水雾弥漫玻璃,流水声如悦耳的低喃,像她挂在自己身上时的那般娇嗔,又气又急。
她每次伏在自己身上,柔软的身体就会随呼吸起伏,偶尔动几下,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那天他掂量过,她又比之前抱在怀里的时候轻了不少该要多喂她点好吃的,不然轻得跟那沐浴球似的,一直手就能拎起。
不过她虽然轻,可力气却不小,扑腾起来也闹得他浑身发热。
她的面容久久不不能散去,浴室里响着幽幽水流声。宗明赫无意识绷起上身,幽暗布着红色的双眸阖上,被热气包裹着意识无法抽离。
这是他洗过最长的澡。
从浴室出来后浑身清爽舒适。
他擦干头发,顶着毛巾到了次卧的阳台。
初春的晚风没了冬日的凌厉,柔和不少,混着泥土的芬芳。
额前的水珠滴在手臂上,他随意吐出一口烟,薄薄的白烟随风散在空气中,黑暗中只有一点猩红。
楼下的花园,只有草坪和几株小树苗,他看了半天,忽然觉得少了点鲜艳的颜色。
这房子他没住过,去年回到锦城以后便一直让人打扫着。
直到那天去喻家,看到那些粉嫩的装饰他才想起一个问题,女人应该都喜欢家里温馨一些。
所以怕她不喜欢这房子,前些日子又换了软装,也不知道她习不习惯。
……
喻凝一觉睡到早上八点,夜里做了几个光怪陆离的梦,但醒来精神也挺好。
她伸了个懒腰坐在大床上,眯眼揉揉蓬松的头发。
昨天把房子参观了一圈,唯独没进主卧。现在一看,这间屋子确实是给她收拾的。
粉黄色的床单、米色地毯还有花瓣形的台灯
喻凝看了眼昨晚抱着睡觉的毛绒玩具,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么可爱一定不是宗明赫挑的。
下楼,桌子上已经有做好了的早餐。
以为是昨天的阿姨在忙活,走过去却发现是宗明赫站在岛台前冲咖啡。
他穿着白色卫衣,袖口挽起露出小臂和那道显眼的疤痕,抬头看了眼她,手上的动作没停:“起那么早。”
喻凝点点头,走过去:“今天有事情。”
“周末不在家休息?”
宗明赫把咖啡放到她面前,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腔调。
喻凝看他的模样应该是公司没有事情,拿起杯子喝两口:“我们剧团要开会。”
“要几点到?”
“九点。”
宗明赫看了眼时间:“我送你。”
两个人一问一答得太过自然,喻凝稍有点不自在便一口拒绝了他,吃完早餐又上楼收拾东西。
可最后还是宗明赫送她去的,因为她的小车放在家里没开过来。
车子停在大楼前,下车前宗明赫开口:“晚上一起吃饭。”
喻凝下意识想拒绝,但他似乎看出来了又补充:“在家吃,暖房。”
“好。”
……
到了会议室,工作人员都在里面等着。
时乐早就到了,见到喻凝进来便把咖啡杯递给她:“吴导飞机晚点了,要等一会儿。”
“谢谢乐乐。”喻凝坐到椅子上,随手翻看起剧本。
这次她主演的话剧《找到多斌的二十四小时后》讲述了一位女警察在剥离原生家庭后的困顿和选择。
话剧在二月初便已经发布海报并开票。
今天是主创团队第二次正式见面,导演吴桉和喻凝是老熟人,所以建组会开展的很顺利,只等开始排练。
过了几分钟会议室门被推开,时乐提醒她:“姐,夏竹瀚老师来了。”
夏竹瀚是与喻凝搭戏的男主角,两人虽然没合作过,但都是一个学校毕业的校友,见过两次就熟络了起来。
“小喻,你来挺早啊。”
“夏老师。”喻凝起身,朝他问候。
两人在一起聊起话剧的事情,虽然都是科班出身,但这次剧本难度大台词多,对他们都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
聊到一半,门口又有人进来。
是周莎伊带着几个人吵吵闹闹走进来,手里提着好几杯咖啡奶茶,她直奔向喻凝:“喻凝~我给你带了红茶拿铁。”
听见这一声,时乐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周老师,我们有咖啡了。”
“这是我自己店里的,特意带你们尝尝的。”周莎伊把自己新开的咖啡店饮品分发给众人。脸上扬着笑,和之前高高在上的态度截然相反。
旁的人不明白为什么,但喻凝清楚得很。
果然,周莎伊下一秒便道:“今晚一起回宗家吃饭吧,我和宗岳给爷爷请了一新厨师。”
喻凝没接她的咖啡,只是问:“王叔呢?”
“他啊宗岳看他做的饭菜不太合我胃口,就让他歇着了。”
喻凝淡淡挑眉。
这王叔在宗家那么多年居然说还就换,看来她和宗岳感情发展挺好。
周莎伊亲密地扯扯她的衣袖:“一起回去吧,你和宗明赫好久没回来吃饭了,大家一起人多热闹。”
喻凝不动声色地收起手,看向门外:“吴导来了。”
周莎伊见到导演,只好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看着喻凝的侧脸,又暗中拽起手。
事实上,王叔只是身体不好要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而宗岳和之前一样,对她不冷不热的,偶尔关心她在剧团的工作也只是想侧面打听喻凝的消息。
她虽心中不满,但也要忍着性子,因为宗家的关系,还必须违心地和喻凝处理好关系。
想到这些,她吸气喝了一大口咖啡。
另一边的喻凝可没想和她“交朋友”,她们在剧团是普通同事,在舞台上就是同台搭戏的对手,至于在宗家也不会和她有过多接触。
再说看宗明赫那个样子,都不会常回宗家。
“大家都到了啊,久等了。”
吴桉导演进来,她身后的助理也是提着大杯小杯的咖啡,看到桌上各种不同品牌的杯子,又笑一声:“看来以后咱们组不缺咖啡喝了。”
分完饮品,大家开始漫长的会议。
最终吴桉敲定排练开始时间定在下周一,到四月演出前结束,又把宣发老师的微信推给了几位主演:“三月底剧本围读,四月演出。时间很紧,大家加油!”
会议结束,时乐把工作日程表发给喻凝,看到排满的日历忽然头疼:“姐,这个月要泡排练室里了。”
喻凝叹息,扬起厚厚的台词本:“我还得把这本全部啃下来。”
时乐默默握起双手:“加油。”
——
开完会,喻凝去锦城附中接上何向年,两个人一块儿去医院看望老丁叔。
听说最近他状态好了不少,下周就可以正常出院。
何向年用前些日子得的奖金给他买了不少东西,提在手里大包小包六七样。
老丁叔见了,皱起眉责备他浪费。
“叔你就收着吧,小年现在可是能自己赚钱的人了。”喻凝笑着把礼品盒子放在桌上,又把鲜花插进瓶子里。
老丁叔摆手:“下次不用那么破费,我就是来做个检查,马上就回家了。”
“好,也没有下次了。”何向年抢着点头。
老丁叔说起公司的事情,可顾及到何向年在场,有些事情没太明说。
“弈合集团拨了条研发线给我们,之前顾总提供给我们的思路奕合项目经理也很认可,承诺如果上半年产品达标,就为我们提供他们的东南亚销线。凝凝,那他没为难你吧?”
喻凝听见最后一句话,知道老丁叔一定是胡思乱想了很久:“没有,老丁叔你放心吧。”
何向年在一旁玩手机,耳朵却竖得老高,把他们两人的对话一字一句听进去。
等离开病房后才拉住喻凝:“你们刚才说的他是谁?”
“什么他?”喻凝回忆。
“就是老丁叔问他有没有为难你的那个他,是谁?”
何向年一脸紧张,心里想着是不是公司又出什么事情了。
“他啊,说的是弈合老板。”
喻凝答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今晚可以不回学校吗?”
“可以啊,怎么了?”
“去我家吃饭。”
何向年点头:“好啊,我也好久没见付妈妈了。”
“不是回那个家,我搬家了。”
“啊?”
喻凝笑笑,准备带着他回梧园。
她本以为宗明赫工作忙就会待在南港那大房子里,可没想到他这样的大老板周末居然也能休息
既然要一起吃晚饭暖房,那多一个人不是更好更热闹吗。想着,她就发了个信息给宗明赫,告诉他小年要来家里。
那边很快回复了一个好字。
……
何向年跟着喻凝进到陌生别墅后就到处张望,等看到地上的男士拖鞋,才像是意识到什么,站在玄关处拉住她的帽子:“你谈恋爱了?”
喻凝拍开他的手,从柜子里找出拖鞋给他:“结婚了。”
“别开玩笑。”何向年当她在胡说,弯腰换鞋。
等再抬头的时候,手机已经凑在自己面前,上面是一张结婚证的照片
何向年睁大眼睛,拿起手机一看。
喻凝身边的,不是俱乐部老大吗?!
他看了好久,倒是没太震惊。
抿唇,最后只问:“为什么是他?”
为了利益?
喻凝不知道怎么和何向年说这些,只是道:“因为他长得帅吧。”
何向年听见这回答,立马蹙起眉:“喻凝你疯了吧?!”
“我说真的。”喻凝认真道。
何向年气得插起手,觉得喻凝是把自己当小孩哄骗,于是提高音量:“那裴关砚不够帅吗?你不是喜欢他吗,怎么不和他结婚?”
还以为她会说是无奈之举或者是被喻青逼的,没想到扯了个这么可笑的理由。
听见他口中的名字,喻凝立马瞪他:“何向年你在说什么,我看你才疯了!”
“我……”
何向年正欲反驳,余光突然瞥见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的男人。
他像是刚睡醒,额前碎发乱糟糟的,狭长的眸子里带着缱绻恣肆的神情,手插在裤兜里,白色的裤绳垂着。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们说话,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大半天,才朝着喻凝哑声开口:“回来了?”
喻凝点头,见旁边这男孩不说话,于是习惯性地拍拍他:“小年,叫人。”
何向年顿住,上次喻凝让他叫的还是宗岳,这次……他不知道该叫什么。
哥?姐夫?
最后犹豫半天,磨磨蹭蹭没感情地叫了一声“老大”,反正俱乐部里的人都这么叫他。
宗明赫没搭腔,懒洋洋迈步下楼掠过他走向了餐厅。
喻凝:“……”
这两个人都真是什么没礼貌。
第27章
火锅是保姆阿姨来准备的,鸳鸯锅有清淡有麻辣的,小菜都备了七八种还榨了一扎果汁。
忙活完,喻凝让她留下来吃饭,可她说家里还有事收拾完东西就离开了。
最后餐桌前就只剩三个人。
锅里汤汁翻滚,热腾腾的烟冒起,喻凝把牛肉夹出来给何向年满满呈了一碗。
“多吃点。”
何向年抬着碗,把肉夹到嘴边却感觉浑身不适,他微微抬头,见对面的男人盯着自己。
他僵硬地放下筷子。
喻凝:“吃啊。”
注意到何向年的神色,于是拿起勺子给对面的宗明赫也呈了一些肉:“你也多吃点。”
宗明赫这才移开眼,慢条斯理地吃来。
火锅味飘散,一口麻酱裹着鲜嫩的牛肉送入口,浓郁的香味沁满口腔。
何向年吃得心不在焉,囫囵吞枣把肉咽下去,犹豫半天,最后看向宗明赫:“是你让敖教练带我的吗?”
闻言,宗明赫抽了张纸轻轻擦拭指尖:“不是。”
“可他们都说是你安排的。”
宗明赫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问是谁说的。
何向年哑声,说不出个名字。
自从上次考核完,他就被敖教练带在身边亲自训练,因此俱乐部好多人议论说他和宗明赫关系肯定不一般。
他本来不太在意这个事情,可今天看到喻凝,突然怀疑起来
“是不是很重要?”宗明赫打断他的思绪。
“重要。”何向年放下碗,看了眼身边的喻凝:“我不想用私人关系走后门。”
喻凝眨眼,这走后门的意思是指她吗?
“你和喻凝结婚那是你们的事。”
何向年板着脸,露出不适合他这个年纪的成熟表情:“我虽然是她弟弟,但不需要你的任何帮助。所以,你没必要让敖教练来带我。”
半晌,宗明赫轻笑一声。
终于看向他,脸上没什么情绪:“你知道敖教练退役后带着多少徒弟吗?”
何向年思考片刻:“不知道。”
宗明赫靠在椅背上,随意地搭起手沉着嗓音:“加上你三个。”
何向年听见这个数字有些惊讶,他知道敖教练在俱乐部很少亲自带徒弟,但不知道只有三个,还是算上了自己……
“所以你以为他是随便就能把人带在身边。”
宗明赫微仰着头,把少年的表情看在眼里,而后淡淡挑起唇角。
要不是喻凝,他才记不得俱乐部还有这号人物,更懒得管是哪个教练带他训练。
何向年张张嘴:“那”
“俱乐部不是什么闲人都收,你能留下来是靠实力。”
听到宗明赫这话,两姐弟都不约而同抬头。
这算是对何向年的认可?
接着,他慢悠悠的声音又响起:“当然,你想走个什么后门也可以。”
宗明赫说着目光掠过女人的脸,语气比刚才柔和了一些,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喻凝无意和他对视上,看到他黑眸中氲着的情绪,知道他又在开玩笑,于是拍了拍何向年的肩膀。
“小年,你有实力才会被那个敖教练看中。”
何向年沉默了,低头继续吃着火锅。
喻凝看他比刚才吃得香,心中觉得好笑,还真是个孩子,脸上藏不住事情。
再抬头时见宗明赫已经放下筷子,随口问:“怎么不吃了?”
“下午睡太久没什么胃口。”
“谁要你你怎么大下午还睡觉。”
听到她说了一半又憋回去的话,宗明赫眉头抬起:“昨晚没睡好。”
喻凝吃口油豆腐,瞥见他眼皮上的褶子,眉峰间还带着些倦意,还真是没睡好的样子。
于是关心了句:“怎么会没睡好?”
宗明赫盯着她一张一合,被辣椒激得嫣红的小嘴,慢慢吐出一句:“床太小了。”
喻凝:“”
次卧那床还嫌小?
他又补充:“不仅小还硬,睡得不舒服。”
声音幽幽,听着像是在抱怨。
“那怎么办?换个床?”
宗明赫点头:“嗯,换到主卧就好了。”
喻凝的豆腐从筷子上滑落,半天哦了一声:“那我把主卧让给你。”
“不用麻烦,睡一起就好。”
一旁的何向年把可乐喝完,听见这话立马插进两个人的对话之间:“啊?你们都结婚了没睡一起?”
语气间充满好奇,眼睛也是在他们之间打转。
八卦的小孩!
喻凝先瞪了一眼宗明赫,然后给何向年碗里夹菜:“你吃你的。”
……
这顿饭吃得喻凝浑身冒汗,纸巾都扔了一垃圾桶,最后不得不把外套都脱下来。
其他两人倒是挺正常,吃得也不多,后半程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在吃。
虽然阿姨说明早会来打扫,但三人都看不惯乱七八糟的桌子,搭手就把东西收拾干净。
喻凝进了厨房,弯腰把清洗剂倒在洗碗机槽口里,又研究着和自己家里不太一样的机器。
按下启动按钮却不见灯亮,又按几下,还是没反应。
“宗明”
喻凝刚想叫他的名字,人就已经站在身后了,她挪开步子:“你来弄一下。”
宗明赫站在她身侧,半蹲下抬手打开机器。
他躬着腰,衣服贴在后背上隐约能看出他腰身的线条。
喻凝不再胡乱看,专心盯着他手上的动作。
只见他摁了几下,站起身,过了几秒机器的灯一亮就开始启动。
“诶,我刚才按怎么没反应啊。”
喻凝嘟囔着回头,这人就一整个挡住自己的去路。男性的躯体慢慢靠近,带着热气让她忽然紧张起来。
她看了眼厨房外,空荡荡的:“小年呢?”
“扔垃圾去了。”
厨房很宽敞,宗明赫偏偏站在她面前,就是故意不放她走。
“哦。”
喻凝整理好表情,仰头看着他:“你以后别在小年面前乱说话。”
“比如?”
“就你刚刚说那些啊,什么睡一起之类的。”
宗明赫挑眉,低头见她小脸上尽是严肃:“这话有什么问题吗?人不都要上床睡觉。”
“你明明就不是那个意思。”
这话惹得宗明赫弯起眸子,俯下身双手扶在两侧,将她困在料理台与自己之间。
语调放低,哄她似的:“那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喻凝身体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什么意思,不就是字面意思吗。
他们离得太近,宗明赫能嗅到她身上沐浴露的香味,甜得他心里发痒。
那么重的火锅味都没遮住这香味儿,怪不得昨天一晚上都能闻到。
他收起思绪,敛眉道:“何向年都是成年人了,你别把他当小孩。”
接着没什么好气地从鼻腔中发出哼声:“都不叫你姐,真没礼貌。”
喻凝护犊子地反驳:“我都不介意,你不准说他。”
宗明赫倒是没有情绪地点头,拖长了的散漫上扬的音调:“行,不说。”
厨房安静下来,喻凝手反撑在台子上,让自己尽量不碰到面前的人,可努力半天两个人的衣服还是贴在一起,她放弃挣扎:“跟你说个事,今晚小年留在这里住。”
“不行。”
宗明赫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了。
喻凝咬唇:“我不是问你的意见。”
他继续赶人:“这儿又不是他家,该回哪里回哪里。”
喻凝皱起小脸:“可这是我家。”
说完,蓦地对上宗明赫幽黑的视线,又没什么底气地补充:“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说了不算。”
宗明赫笑笑,最后站直身体:“好,家里你说了算。”
“”
看着他离开厨房的背影,喻凝不自觉扣住手。
——
何向年在梧园留宿了一晚,和喻凝在客厅打游戏打到凌晨两点,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双双顶着黑眼圈。
其实在昨晚十二点,喻凝就准备催他去睡觉。
可又想起宗明赫的话,何向年确实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且下半年都要上大学去了,自己也该改改对他的管教方式。
结果一放纵,就玩到了半夜
算了,她对管教学生实在没什么经验。
把何向年送进学校,她又回了趟自己家。
付春归不在家,她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带上卢阿姨做的肉酱开车去了鲁夕悦家。
鲁夕悦见到喻凝,把身边新交的小男友一脚踹开,拉着她,脸上是止不住的调侃与打量。
“怎么样?好玩吗?什么滋味?”
喻凝没理会她的连环发问,把一瓶肉酱放进她家的冰箱里,又取了瓶柠檬水。
看到冰箱里满满当当的蔬菜,伸头探脑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做饭了?”
“我不做,是简健做。”鲁夕悦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你先回答我。”
“你家贱贱那么贤惠呐?”
简健听到自己的名字,扬唇笑了一声:“喻凝姐,今晚在这里吃饭吧,我下厨。”
“好啊。”
“凝凝!”鲁夕悦拧眉把简健赶到一边,拉住喻凝:“你是要急死我啊?”
喻凝妥协,甩开她的手盘腿坐到沙发:“你说呢,结婚能有多好玩。”
鲁夕悦切了声,掰过喻凝的脸:“那宗明赫看上去比宗岳有趣多了啊,你看看你这个黑眼圈,是折腾到天亮了吧?”
“夕悦……”
喻凝跟上她跳跃的思维,反手揽住她的脖子:“你不说说你自己,前段时间还说人很烦,怎么一转眼就搞上了?”
鲁夕悦加入乐团两个月,刚开始天天给喻凝发牢骚,经常提到一个讨厌的同事,还给他取了谐音代号——“贱贱”。
后来吐槽变少了,喻凝以为是她适应了,没想到是和人谈起了恋爱
鲁夕悦眯眼笑笑:“我一开始确实觉得他又烦又啰嗦,但后来发现这样的也不错。”
“他还给你做饭,确实不错。”
喻凝想了想:“你之前那些男朋友里,好像没谁会给你做饭吧。”
“呵,他做饭技术确实不错。”鲁夕悦凑到喻凝耳边说几句。
“你够了。”喻凝听见那些少儿不宜的话,忍不住扶额。
鲁夕悦哈哈笑了几声,看男友已经在厨房忙碌,于是戳了戳喻凝:“让宗明赫一块儿来吃啊,我还没见过他呢。”
“别了。”喻凝摇头:“他忙。”
“今天不周末吗?忙什么。”
周末
喻凝忽然想起他昨天大下午都在睡觉,又动摇了,在鲁夕悦的怂恿下给宗明赫拨去了电话。
宗明赫很快就接了电话,那头有点吵,伴着他沙哑的声音传来。
“你不在家吗?”喻凝问。
他轻轻嗯了一声:“你跑出去玩,我一个人留在家独守空房啊?”
电话开着免提,鲁夕悦一脸兴奋地吃瓜,差点喊出声。
喻凝朝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安静。
“我在鲁夕悦家,就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家,本来是想问问你要来吃饭吗,但你在外面就算了,你忙你的……”
“地址。”宗明赫打断她。
没想到他会答应,还那么果断。
喻凝和鲁夕悦对视一眼:“我发给你。”
……
弈合集团顶楼。
况骁坐在沙发上,一边叼着烟,一边翘脚骂骂咧咧地打着游戏。
宗明赫被他吵得不耐烦,砸了个抱枕过去:“闭嘴。”
况骁退出游戏,把烟夹在手里:“欧阳肃那个见色忘义的,休假就整天跟女朋友混在一起。我约都约不出来,还好有你,阿赫,待会儿咱去吃什么?”
宗明赫没听见他叭叭,合上笔记本时刚好看到喻凝发来的地址,立马提起外套起身。
况骁见状拦住他:“诶诶,你去哪?”
宗明赫低眼,留下一句“找老婆去”便离开了办公室。
况骁坐在沙发上,张嘴说不出话。
都是些见色忘义的。
最后他看了眼门边的霍惟:“要不咱俩去吃饭?”
霍惟抿唇,礼貌地伸手请他离开:“况少,慢走。”
第28章
喻凝和鲁夕悦大学刚毕业那年,为了能天天待在一起就各购置了套大平层,上下楼挨在一起。
可后来两个人在国外各自留学、工作,两套房子便闲置着。直到今年鲁夕悦回来锦城定居,才住进这房子里。
而喻凝楼下的那套一直空着,除了偶尔去睡个觉,其他时候只有钟点工阿姨去打扫卫生。
趁着还在做饭,她就下了趟楼看看房子的情况。
屋子装修是付春归着手准备的,大部分家具都是按照她的喜好而选择,因此到处可见的粉嫩颜色,和楼上鲁夕悦家完全是两种感觉。
喻凝虽然不排斥这种风格,但还是在之后的日子里慢慢把家具换了,至少让房子里不全是暖色系
她在家里养了几株三角梅马斯,这些日子开了花,杏粉色的花朵透这红,从瓷花盆中延伸出来,长势喜人。
喻凝摘了叶,把花瓶挪到阳台处。
收拾一番,才关门上楼。
等饭做好,宗明赫也到了。
喻凝给他开门的时候刚尝了辣猪蹄,正手动扇风降温:“你来了,快进来。”
给他留了个门,立马转身跑去喝水。
宗明赫跟在后面进来,看她大口喝水,水珠子都从嘴角滑下,于是抬手随意抹去她下巴处的水珠,动作又快又自然:“慢点。”
他冰凉的指尖碰上火辣的唇瓣,竟舒缓了片刻的辣意,喻凝抱着水杯的手顿了一下,抽出纸巾:“谢谢。”
鲁夕悦听见动静,从厨房跑出来。
第一次见宗明赫,她整个人都透着浓浓的好奇,和当初见宗岳完全不是一种感觉。
最后趴在喻凝耳边:“不错,挺满意。”
听见她这样的评价,喻凝挑眉:“才见面就满意了?”
“他长得就让人满意。”鲁夕悦给予高度肯定。
她看宗明赫神色闲散又淡,眉骨锋利眼眸狭长透着疏离感,虽然看上去不太好惹的样子,但站在喻凝身边又不显得骇人。
所以她满意,看着比宗岳顺眼。
菜上好,四个人便坐下开始吃晚餐。
简健是个健谈的,虽然是搞音乐的,但对投资财经很感兴趣,得知宗明赫的身份后便和他聊起最近股市。
鲁夕悦觉得这些话题甚是无聊,起身把宗明赫带来的洋酒打开,倒了满满四杯:“别聊那些了,咱说点有趣的。”
这话一出,喻凝立感不秒,按住宗明赫的杯口:“我们都是开车来的,喝不了酒。”
“啧,你们夫妻俩至少派出一个代表喝啊。”
她把酒杯放到宗明赫手边,眯眼笑笑:“你替凝凝喝吧。”
宗明赫倒没意见,拿起酒杯和他们俩碰了一下。
冰块在杯里碰撞,酒的度数不低,鲁夕悦很快就开始飘了。
她搂着男友的脖子,开始盘问起对面这对新婚夫妻的感情生活。
通常情况下,喻凝是招架不住她的审问,毕竟她们知根知底,清醒的时候还会给对方留有余地,可醉酒后随便一个问题就是精准致命的。
比如现在,她问喻凝为什么换口味了。
喻凝眼皮一跳:“换口味?”
“是啊,你以前可不会喜欢他这样的”
话说到一半就被简健捂住嘴,他束着鲁夕悦站起来:“宝贝,陪我去把点心抬出来。”
说着,又朝对面两个人道:“你们慢慢吃。”
两个人离开餐厅,喻凝就放下了叉子。
身边的人还在喝酒,高浓度的酒精对他来说似乎不算什么,意识是清醒的,嗓音却哑了些。
他淡淡问:“以前喜欢什么口味?”
喻凝侧头:“她就是喝醉了乱说话。”
说完,被宗明赫盯着她又莫名像是被窥探到了秘密。
虽然她之前对喜欢的类型没有太清晰的界定,但绝对不是宗明赫这种。
他那眸子像是利剑能剖开她柔软的心底,把光溜溜的核呈现在他面前。尽管没见过他的狠戾,但他那些摸不清的底细让她有些害怕。
沉思片刻,看向他:“我喜欢温柔听话的。”
“温柔听话?”宗明赫突然扯起嘴角。
温柔和他不沾边,他这一辈子也确实没听过谁的话。
“嗯我还喜欢居家的。”
喻凝看着桌上的菜,撑起脑袋:“会做饭,还一定要好吃,会做今晚这样的家常菜。”
“还有吗。”
“还有”
宗明赫眯眼看她的小嘴开合说着,随便说几点都和自己八竿子打不到边。
于是抬手按住椅子,没等她说完,趁其不备哗啦一下将她拖到自己身边。
“要求还挺多。”
喻凝身体一晃扶住桌边,尽量忽视他身上的气场,抬头反问他:“那你呢?喜欢什么样的。”
宗明赫偏头盯着她,睫毛垂下不知道炽热的视线落在哪里。
“算了,我不想知道。”
喻凝不等他开口就扭头,继续拿起叉子吃起晚餐。
鲁夕悦抬着现烤小点心出来的时候看上去清醒了一些,又继续倒酒喝起来。
喻凝不知道宗明赫的酒量,怕他被鲁夕悦这个酒鬼灌倒,不得以也拿起酒杯喝了几口。
结果四个人最后只有两个男人是清醒的。
宗明赫把趴在桌子上的女人捞起来,用手撑着她的后背:“还走得动吗?”
喻凝点头:“嗯我又没醉。”
说着就站起身,可脚一软踉跄了几步。
宗明赫把她抱起来,又垂手拿起沙发上的包和外套。
走的时候简健还被鲁夕悦缠着,只好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突然,鲁夕悦像是被什么按键触发,坐直身体大呼一声“等一下”。
随后进房间里捣腾半天又跑出来,把一个四方盒子塞到宗明赫手上:“注意安全。”
简健低头,差点两眼一黑。
她指的安全和自己说的可完全是两码事。
他立马把鲁夕悦按进怀里,看到宗明赫手里的东西,也不知道要不要收回来
等人走后,他才捏捏鲁夕悦的脸:“你知道你给他的是什么吗?”
鲁夕悦抬头,眯眼笑笑:“他们今晚估计住下面,喻凝那家里肯定没这个东西。”
“”
——
宗明赫抱着怀里的人出门,她今天喝了酒不太乖,扯着他的衣领嘟囔:“你要带我去哪?”
“回家。”
“回家?我家不就在这里吗?”喻凝不安分地踢脚,指挥着他按电梯。
到楼下家门口。
喻凝又从他怀里挣扎下来,打开门走进去。
“请进。”
宗明赫对上她的眼睛,看到里面氲有雾气,朦胧泛着涟漪,一时分不清她醉没醉。
她又催促一声:“进来啊,关门。”
两人进了屋子,喻凝就开始和他介绍起房间的布局。最后站在主卧前,大方挥手:“这间今晚留给你,床很大很舒服的。”
宗明赫扭头看了看,温馨的房间里处处是她生活过的痕迹。
他抱起手,看向小脸通红的喻凝:“那么大方啊。”
“我一直很大方。”
她声音比平时大,胆子也比平时大,一个侧身把宗明赫抵在墙上,直勾勾盯着他:“只是让你上床睡一晚,你以后可别惦记啊。”
宗明赫背靠墙,闻到她身上弥漫着的酒气,勾起嘴角:“喻凝,喝醉了?”
听见他唇里喊出自己的名字,像是被什么东西磨着耳朵,喻凝呼吸乱了几分:“没有。”
“那怎么还邀请我上床。”
喻凝仰头瞪着他。
只是想着他把家里的主卧让给了自己,那勉强就让他享受一晚自己的大主卧而已。
“你睡不睡嘛。”
她无意识的轻哼像是在撒娇,带着酒后的微醺感慢吞吞的。
宗明赫看着她,半天吐出个“睡”字。
喻凝点点头,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觉得头晕晕的:“我要去洗漱了。”
说完,人一溜烟儿就跑了。
动作麻利,不像是醉了。
可看到她在厨房刷牙,还把锅里挤进牙膏准备开火的时候,宗明赫才意识到这人确实喝醉了。
她可不老实,抬着碗凑到宗明赫面前:“吃吗?我做的点心。”
宗明赫抬手掐了掐她发烫的脸颊:“怪不得会做个饭就能把你收买了。”
自己喝醉了都不忘做饭。
“你说什么?”
“我说,要去睡觉了。”
他伸手试图夺过喻凝手里的碗,僵持半天她不放手,只好哄着:“乖,这是明天的早餐。”
喻凝低着头哦了一声,乖乖松开手。
“去睡觉。”宗明赫拍拍她的脑袋。
喻凝正是来劲儿的时候,摇头:“你睡吧,晚啊”
“安”没说出,腰就被猛按住。
她被宗明赫抱了起来,惊呼一声,一路走到了主卧,接着身子就落在柔软的床上。
她头发散落,脸埋在米白色的被褥了,红晕越发明显。下一秒,身边的床往下陷,炽热的气息从身后包裹上来。
她问:“请问你要做什么?”
请问?
知道她有礼貌,可不需要用在这种时候。
宗明赫蹙眉伏起身子,又用手掰过她的脸对着自己:“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
喻凝点头,被他压着有点喘不过气,伸手推了推:“宗明赫,你压到我的头发了。”
听见这声,宗明赫才松手躺下来。
女人在臂弯里没了动静,乖乖背对着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她的头发丝像羽毛似地扫过他的手臂,后背贴在他的胸腔前,能感觉到起伏的呼吸。
可只是几分钟,她又挣扎着起身。
“要干嘛?”宗明赫没想到她喝醉了能那么折腾,抬手拉住她的细胳膊。
喻凝回头:“我想起来阳台没开花的那几盆三角梅还没浇水。”
“我帮你浇。”
“锅里还煮着东西。”
宗明赫面不改色:“煮好了。”
“门……”
“锁了。”
喻凝沉思了几秒,仰头看着他:“你为什么在我房间?”
“……”宗明赫伸手将她拽回床上躺着:“睡觉。”
喻凝就是不听话,雾蒙蒙的眼睛里透着台灯暖黄色的光线。没一会儿就哼唧,说口渴了。
宗明赫把床头准备好的水喂给她,撩开她的发丝看着她小口喝水。
她跪坐在床上,眼睛是闭着的,纤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喝完水,唇边水润透亮。
宗明赫放下杯子,叫了她的名字一声。
“嗯?”喻凝半眯着眼睛,像是在问他有什么事情。
宗明赫勾起她的下巴,晃了晃:“酒醒了吗?”
喻凝听见这话皱起脸,伸手拽住宗明赫的衣领,用自己觉得最大的力气凑近他。
她想说,没醉。
可浑身都是绵软无力的,说不出来,眼前也是迷迷糊糊的。
她只能看到男人突起的喉结在滑动,一下两下,呼吸声越来越重,像是在克制。
是他,还是自己?
喻凝分辨不出来,她眯眼仰头看到宗明赫的薄唇抿在一起,红润得她有些嫉妒。
一个男人,要那么好看的嘴巴做什么。
她胡乱想着,就扯着他的衣服靠近。
两个人一下子凑得很近,喻凝跪坐着仰头,唇瓣轻轻贴了上去。
“”
细密的感觉瞬间传在双唇之间,可酥麻的电流窜至尾椎骨,让她头更晕了。
只是一碰,就立马退开。
感觉到喻凝想跑,宗明赫立马抬手按住她的后背,让她不得动弹。
都是微微喘着气,暧昧如有丝缠绕,缕缕浮动在两个人之间。
宗明赫低下头,看到她扇动的眼睫。
招惹了他,还一副无辜的模样,明早起来多半也是记不得了。
他干脆单膝跪在床边,挤近她的双腿之间,气息粗重地扣住她的后脑勺,俯着身子鼻尖相碰。
隐忍着的情绪总被这小猫撩拨起来,拼命压制还搞得心烦意乱。既然这回她主动,那还有什么理由放过。
“我要睡觉了。”
喃喃细语,想放完火就跑。
尽管她是无意识的,可已经来不及了。
宗明赫眼底翻涌着的情愫几乎要将她吞噬,最后低头,将唇瓣落在他朝思暮想的柔软之上。
轻轻咬上了粉色软肉,没继续往下探,只是在边缘一点点把甘甜卷进口中。
呼吸交织在一起,像是起伏的海浪,一阵阵拍打着细腻的沙。卷起浪花,又彻底浸湿。
他的手掌扶着后背,喻凝被迫挺起身,贴着他坚硬的胸膛肌肤隔着衣料摩擦,急促地喘息。
她眉头皱起想要推开,细碎的呻吟声从口中溢出,手不舒服地动了一下。
“疼”
宗明赫停下动作,看见她的唇上覆着透明的晶莹。
外面都那么甜,不知道里面的柔软是什么滋味
他收起思绪垂眼,自己的手掌正死死扣着她白嫩的小手。轻轻松开,上面已经勒出了淡淡红痕。
喻凝幽怨地收回手,一下钻进被子里躺下。
见她抽离那么快,宗明赫扬起嘴角,最后在她额前落下一吻,起身去了浴室。
……
次日。
喻凝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头昏欲裂,坐在床上好久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里。
半晌后瞥见桌上的四方盒子后猛地翻身下床。
是全新的未拆封。
她揉揉脑袋,只想起自己把宗明赫带进门
可出了房间没见到有人的踪影,拿起手机一看消息才知道他已经离开了。
【餐桌上有早餐】
喻凝走到厨房,看到干净的锅时有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涌入脑海。
她立马碰上嘴巴。
那软绵绵温热的触感是怎么回事?
她想半天想不起来,又觉得是梦,最后便坐下认真吃起早餐。
等离开家前,她看到阳台上几盆滴着水的花,猛然想起昨晚和宗明赫的对话。
什么浇花、做饭
最后一句话好像是他问自己酒醒了吗。
然后呢?她怎么回答的?
又想不起来了啊。
第29章
三月初下了今年第一场雨,春雨细密如丝,一阵密一阵疏,已经回暖的天气又开始降温,空气里都透着凉气。
宗氏董事长办公室里一片死寂,雨珠打在玻璃上,时大时小的声音扰乱人的思绪。
助理推门而入,看到密密麻麻的文件暗暗叹口气。宗氏和泰汇集团达不成合作,那今年又是白忙活。
他将手上的一叠材料放在桌上,得到指令又默默退了出去。
宗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手撑着拐杖神色不明地沉默着。十多分钟后,宗贤伦看完资料终于是坐不住了,走到父亲身边。
“爸爸,这事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让弈合退步。”
宗老爷子阖眼不说话。
今年南亚的泰汇集团要找国内合作企业,宗氏很早便有打算进入南亚市场,这次机会正好,却没想到弈合集团也有意向和泰汇合作。
宗贤伦握起手,急了:“爸,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好半天,宗老爷子才抬头,苍老的眉眼间尽是惆怅,他站起身背手走到窗边。
“你还记得明赫走丢那年是几岁吗?”
宗贤伦蹙起眉,不明白父亲问这事的意义:“五岁?还是六岁。”
听到他这不确定的答案,老爷子觉得心里添堵,继续道:“我问你,这二十多年来,你有哪一天认真找过他吗?他出生后,你尽过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吗?”
“爸”
想起陈年旧事,宗贤伦不禁捏把汗,气势都弱了下来。
他年轻的时候有一个很相爱的初恋女友,可因家族利益最终被拆散。他反抗无果后听家里安排娶了赵家小姐赵默苑,两年后生下了宗明赫。
宗家生意扶摇直上,可赵家却因为家族内部矛盾逐渐落寞,赵家家主去世后彻底崩盘,其女赵默苑在两年后抑郁而终。
后不到半年,宗贤伦就把初恋宋姗娶进门,还带了个比宗明赫大两岁的孩子宗岳。
宋姗是个会拉拢人的,很快把宗家人哄得服服帖帖。宗老爷子考虑到赵家已不复存在,而宋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在锦城也勉强有一席之地,最重要的是看在亲骨肉宗岳的份上便接纳了她。
此后几年,除了宗贤伦对大儿子极其疼爱,时常忽略小儿子外,这家里算是和谐宁静。
直到宗明赫准备念小学那年,宗家厂区建成的庆典当天,大人忙得晕头转向时两个小孩就悄悄避开保姆的视线到厂区后山玩耍,中午下了场暴雨,他们返回时迷了路,雨停后就只找到宗岳一个。
宗家人动用所有人力找了几天几夜,最后从警方手里得到的线索是宗明赫可能被宗家生意上的仇家绑架,可又过了一段时间没等来索要赎金的人,只等来一只遗落的鞋。
之后宗明赫就彻底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刚开始宗贤伦四处寻找,可随着时间流逝他彻底放下这事。他没有从商的天赋,便把疼爱的大儿子宗岳当做唯一的骨肉培养。
直到二十多年后,一直没放弃寻找的宗蔺丽在国外偶然打听到线索,在海外警方的帮助下才找到了宗明赫。
宗老爷子见宗贤伦心虚的模样,冷嗤一声:“这些年我一直在想,等我这小孙子回来要如何弥补他,现在倒好,还什么都没给他,你就想从他手里拿走东西。”
宗贤伦蹙眉:“爸,我这还不是为了宗家为了宗岳。”
“为了宗岳?!”
宗老爷子跺拐杖,厉声喝道:“明赫也是你的儿子,你难道觉得他会不恨你这个爸爸?”
宗贤伦慢慢走到老爷子身边:“所以我来求您,爸只要您开口,明赫他一定会同意的,您是他爷爷。”
老爷子闻言摆手,转过身不愿看到他。
气氛僵持时,助理推门进来。
“老宗总,小少爷来了。”
宗老爷子有些惊讶:“让他进来。”
随后瞪了自己儿子一眼,看向门口。
办公室大门被打开,高大的男人迈步走进来。
他一身剪裁贴合的西服,白衬衫上没系领带,敞开的领口露出脖颈。他微扬着脸,眉眼间透着的那股厉色和宗家人一点也不像。
就算认祖归宗,但有些东西终究是变了。
“明赫,怎么过来了?”老爷子收起思绪走过去。
宗明赫神色淡然地掠过办公室里的人,几步到老爷子身边坐下,长腿屈起随意得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似的。
他也没打算嘘寒问暖,开口直奔主题:“爷爷,听说宗氏有意向和泰汇合作?”
老爷子神色复杂,和自己儿子对视一眼。
“是有这个打算。”
宗贤伦看老头又是犹豫的模样,先把话说出来:“明赫,这次和泰汇集团的合作对宗氏来说很重要,其实爷爷去年交给你和宗岳去做的ab两线就是为了这次合作。”
早些年锦城的船舶业只有宗氏一家工厂独大,弈合集团虽后来居上,但发展重心不在制造业,所以把和泰汇的合作让出来,不会对宗明赫造成任何损失。
只是老爷子一直觉得亏欠他,也不肯放低身段从自己孙子手里抢合作罢了。
宗贤伦顿了几秒,对上儿子的漠然视线继续道:“你们弈合本就有自己的船公司,也早就开辟了那边市场,不需要和我们争一条线。”
“你们、我们?”
宗明赫薄唇微启,重复这两个字眼,硬朗的轮廓间染上些许清冷:“这事该早点告诉我的,爷爷您还是不把我当做一家人。”
说这话明明是该难过或失落的,但他却语气悠悠,根本听不出来任何情绪,嘴角甚至有一丝笑意,让人琢磨不清。
接着他睨了宗贤伦一下,沉声道:“只要你开口,弈合随时可以把这条线撤出。”
听见他的话,老爷子有些错愕,一方面没想到宗明赫那么轻松就答应,另一方面又怕他使什么手段。
“这事”
宗贤伦和老爷子的想法完全相反,两家公司产业完全不同,不会有任何利害纠纷,眼下能让弈合放弃合作才是首要。
于是他打断老人道:“明赫,宗氏需要拿到和泰汇的合作,我和爷爷希望你们弈合能主动放弃,这样是对两家公司最好的办法。”
宗明赫垂眸看着父子俩变化的面部表情。
而后搭在腿上的胳膊抬起,示意身后的霍惟拿出几本文件,放在办公桌上。
他站起身扣起西服,一步步到老爷子身边,不轻不重地笑了笑:“爷爷,都是一家人,您以后有需要就直说。”
接着看了眼宗贤伦,踩下台阶离开了办公室。
合上门,宗贤伦比宗老爷子先回神,那起那些文件立马叫来了法务部和秘书。
……
出了宗氏集团,黑色轿车一路向南港驶去。
霍惟开着车感觉车厢的气氛冷了些。
一阵凛冽气息袭来,接着便听到铁盒咔嗒声响,他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他很清楚,这是老大心情不好的表现,于是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
宗明赫面无表情靠坐在后排,手里把玩着薄荷糖铁盒,抛几下又握在手中。
他不耐地垂着眼皮,掩去情绪。
还以为宗家那几个会和他周旋一段时间,耍着招来讨要那点不值钱的合作,没想到骨头那么软。
没意思。
——
三月的大半日子里,喻凝都待在排练室。
她在新话剧里饰演的女主角敏笛,是一个平凡家庭出身的女孩,在父母的期许下成为一名女警,她经历了丈夫的背叛和儿子的失踪,最终鼓起勇气脱离原生家庭,找到儿子多斌后与丈夫离婚。
因为没接触过这类现实题材的话剧,她几乎是每天最早到最晚走,终于是在正式合练之前把九十多页台词全部背下。
工作日这天下午两点排练,她一点半就到休息室开始背词。
今天休息室里难得挤满人,一问才知道是上午夏竹瀚迟到了,导致排戏时间都整体往后延迟,好多同事现在才午睡补觉。
夏竹瀚男主的戏份很多,可他上部戏还没杀青,经常剧组剧团两头跑,组里很多人不满,但碍于他从业十余年,是圈内的老前辈,大家都只能配合他调整排练时间。
为了不打扰同事休息,喻凝拿着台词本到屋外去等待。
排练室就在隔壁,有几个工作人员在里面忙碌走位布置场地。她靠在门口忽然听到几声厉喝,出于好奇扭头往排练室里看去。
正在对台词的是夏竹瀚和周莎伊,前者面色发黑尽是不悦的情绪,后者则是丧脸欲哭的模样。
夏竹瀚手里捏着台词本,插腰转身:“导儿给我换个专业的演员,这种连台词都说不清的来跟我对戏,是浪费我时间吗?!”
副导演闻声上前安抚。
平时嚣张跋扈的周莎伊也敢不出声,最后弯腰连声给夏竹瀚道歉。
吴桉留下来监工的小助理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喻凝后连忙道:“喻老师,夏老师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有点凶,你做好准备。”
喻凝目光落在狼狈离开的周莎伊身上。
“好,你们辛苦了。”
排练比想象中顺利,夏竹瀚确实很严格,串台词的时候情绪稍微没接上,他就会皱眉咂嘴。
好在喻凝心态比较稳,基本功也够扎实,甚至比预计时间还快就完成了排练工作。
夏竹瀚准时下班,又赶去剧组。
他一走,整个团队都松口气。
副导演压不住他的气场,也不敢得罪他,所以受了一天的苦,最后只能感激唯一没让他发火的喻凝:“喻老师,快去休息吧。”
等喻凝回到休息室,大部分人都已经下班离开,只剩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复盘台词。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敲响,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应了一声进,可外面的人还在继续敲,她只好起身开门。
“门没锁”
看清门口的人,她声音停下。
“凝凝。”
门口站着的是宗岳。
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他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温和的笑容。
喻凝垂下手:“你是来找周莎伊的吗?”
宗岳没答,侧身走进休息室。
他看了眼墙上的海报,正中间的喻凝穿着警察制服,眉眼深邃彰显出英气,和她平时完全是两种模样。
“你最近还好吗?”
喻凝听见这问题收东西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挺好。”
宗岳推了推眼镜,往她的方向走几步,声音很低:“那就好。”
“新话剧的票我已经买好了,很期待你的演出。”
喻凝微微皱眉,从休息室的镜子里看向他:“你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想看看你还好吗。”
喻凝拎起包:“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宗岳侧身挡住路:“凝凝,宗明赫他对你好吗?”
喻凝后退一步,和他保持着距离:“宗岳,你到底想问什么?”
他们之间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更没有羁绊,他现在这样带着多余感情的问候,只会让喻凝觉得莫名其妙。
“凝凝,就算我们做不成夫妻,那也可以是朋友。能给我些时间吗?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喻凝问:“你想聊什么?”
宗岳站在门口,注视着她柔和的眉眼,忍着情绪:“宗明赫他不是个好人,我怕他会伤害你。”
“伤害我?”
喻凝看到他反着光的镜片下是有些着急的神色,这不是他常有的表情。
她移开眼:“你想多了。”
“但愿是我想多了。”
宗岳突然自嘲般地笑一声,他低头看着喻凝:“凝凝,你知道宗明赫是什么人吗?”
不等回答,他情绪慢慢激动起来,又继续:“他比你想象的要狠,他可以不顾及亲情,想要置我们宗家于死地,他算计我,算计宗家,是要我们家破人亡!”
“这样不择手段的人,你觉得他真心会对你?”
喻凝安静听他说完,提着包的手紧起来,最后抬起头:“说完了吗?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清楚也管不了,同样,我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掺合。”
离开前,她想起下午看到周莎伊受挫的模样,又回头看向宗岳:“你好好照顾周莎伊吧。”
“凝凝”
宗岳眼里充满复杂的情绪:“我只是希望你别被他骗了。他想要的,不止宗氏。”
……
雨下了好几天,今早好不容易出太阳,这会儿又开始飘起细雨。
喻凝没带伞,冒雨到了停车场,按照惯例准备先开车去趟超市再回家。
上了车她一边思考购物清单,一边系安全带启动车辆。
可今天却异常奇怪,她思绪总是集中不起来,车子也启动不了,不得不下车围绕检查一圈。
雨丝如蛛网布在发尖,她抬手遮住脑袋,最后没发现车子的问题只能给4s店打去电话。
回到车上,雨也越下越大,雨刮器左右摇晃运作,停车场里没带伞的人在四处奔走。
喻凝沉默着坐了好大一会儿。
最后把车子扔给4s店的人,她才提着包打车回了家。
到梧园,她小跑着进家门。
虽然用包挡了雨,可头发还是被淋湿。她抽了几张纸巾擦拭着发丝,往客厅里走去。
一抬眼,被沙发上的人影吓了一跳。
她扶住胸口:“你怎么不开灯”
宗明赫站起身,看到她落了雨的衣服,走上前将灯打开:“没带伞?”
“忘了。”喻凝把纸巾扔进垃圾桶,看到宗明赫身上是件黑色的衬衫,估摸着他应该也是才到家不久。
自从上次酒醉后,他们俩都没有正面碰到过,她在剧团早出晚归,宗明赫也是不常回来。
今晚难得遇见,她还有些不自在。
正胡思乱想,白色的毛巾就落到脑袋上,宗明赫的手掌轻轻按了一下:“去洗澡。”
喻凝避开他的视线,慢慢点头转身上楼。
等吹干头发下来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满饭菜。
喻凝肚子早饿了,闻到饭菜香立马过去坐下。
宗明赫坐在她对面,用勺子盛了两碗汤。
看到他慢条斯理的动作,喻凝忽然想起来,这好像还是他们第一次单独在这个家里吃饭。
忆樺
她接过小碗,看着他问:“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是有点。”
“哦。”
宗明赫拎起筷子,夹了块糖醋里脊放进她碗里,接着盛了勺豆腐问:“喜欢吃这个吗?”
喻凝嗯了一声,又把话题扯回他身上:“你好像一直都很忙。”
闻言,宗明赫抬起眼皮。
感觉到他不咸不淡的目光,喻凝捏筷子的手稍稍放低:“听说你和我大哥投资了东城区的地?”
宗明赫没答,只是问她:“喻恩维跟你说的。”
“我听爷爷说的。”
这事情喻凝是前两天去看望爷爷的时候偶然听说。这不奇怪,他们结婚后两家多了很多合作,这只是其中一个小项目而已。
只是
“东城区不是荒地吗,怎么突然要开发起来。”
她低头搅弄着碗里的豆腐,半天没听见回答,等一抬头,就撞进宗明赫漆黑如墨的眸子里。
他唇角抿着一个不明显的弧度,看了眼小碗里的惨况,慢慢开口:“味道不好?”
喻凝才发现豆腐全都被自己弄碎了:“不是,我吃饱了。”
她放下碗筷,准备起身:“这几天降温,你注意保暖。”
“喻凝。”
宗明赫忽然叫住她。
喻凝后背突然一凉,心底因为他低沉的声音产生微妙的震动。
其实是心虚的
她居然把宗岳那番话听进去了,所以见到宗明赫的时候莫名觉得别扭,刚才还下意识想去试探。
不过这种想法只存在了片刻,她就赶紧抹去。
镇定下来,看向宗明赫:“怎么了?”
“你们剧团工作很累吗?”他低声问。
“还好。”
“没发生什么事吧。”
听他这样问,喻凝更踌躇了,唯一发生的事情就是见到了宗岳
她摇摇头:“没,你怎么这样问?”
宗明赫神色平静无波澜,语气也是很正常:“只是看你脸色不太好,注意休息。”
喻凝这才点头。
忽然想起明天要早早到剧团,于是朝他道:“对了,我车坏了在修,能借你的车先开几天吗?”
……
第二天一大早。
喻凝就拿着钥匙站在车库前。
里面放着四辆车,宗明赫则抱手靠在柱子边,看她纠结半天最后挑了那辆黑色granturismo。
他挑眉,垂手走过去。
挺有眼光,这车就是买给她开的。
喻凝上车,先握了握方向盘试手感,随后又盯着面前的仪表盘看了半天,最后扭头。
“宗明赫,你能教我一下吗?”
她没开过这个牌子的跑车,陌生的界面让她无从下手,只能虚心请教。
宗明赫走到车边,隔着窗框伸手进来,拉起她的指尖按上左启动键:“可以语音控制切换驾驶模式,定速巡航调节,跟车速度……”
说着,直接压低身子探进车里抬手调试,把早就设置好的控制界打开。
喻凝被宗明赫突然的探入吓了一跳,脑袋缩着紧紧靠在椅背上。
虽然他是在帮忙调试,但喻凝莫名呼吸急促。
真的太近了……
他的侧脸离自己很近,高挺的鼻梁上那个痣清晰可见,他皮肤很好脸上是干干净净的,纤密的睫毛下压,视线落在操控面板上。
正紧张着,忽然他偏过头。
这下两人之间的距离仅几厘米,鼻尖几乎都要碰在一起。
喻凝立马屏住呼吸,双手死死捏着安全带。
车里响起语音提示,她也完全没听见在说什么。
宗明赫半个身子还在车外,一只手扶在车窗边,因为车身较矮,他压得很低。
眸子漆黑幽暗,倒映出自己紧张的模样。
一时安静,微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喻凝目光不自觉往下,看到他抿着的薄唇,明明什么都没涂抹,颜色却是很好看。
正打量着,他就忽然捏住了自己的下颌。
干燥的手掌抚在脸颊边上,无意中让她微微扬起脑袋,与他对视。
他力气好大,但没让她有疼的感觉,只是那狭长的目光里氲着如巨浪般的情绪,像是要将她卷入吞噬。
“宗”
喻凝才开口就感觉到他在靠近,心中一惊,立马抬手挡在自己嘴上。而他的唇,正正擦在了手背上。
差一点就亲上了。
蓦地,喻凝脑海里窜进无数画面。
是柔软的、亲密的、厮磨的
那晚好像不是做梦。
这张唇瓣吻上来的触感和那微弱的咬痛感一股脑儿涌现,连带着那种晕乎乎的燥热袭来。
他们那晚接了吻,他还咬了自己。
好像一开始还是她主动的?!
想起这些,喻凝无法控制地瞪大眼睛。
“!!”
车库里静默无声。
宗明赫静静注视着,尽管她表面镇定,可清澈的眸子还是出卖了情绪,能清楚地看到她从紧张到惶恐。
似乎是很排斥这样的近距离接触。
这样的想法一出,宗明赫便恶劣又刻意地注视着她经历的情绪变化,甚至欣赏起她因为羞耻而浮出来的绯色。
直至她睫毛微微颤动,他才哑声开口,收手退到车框外。
“好了。”
喻凝僵硬在座位上,听见他的声音后回过神。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扬起笑容,又不敢直视他:“我走了,谢谢你的车。”
宗明赫低头:“今晚一起吃饭。”
喻凝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快速点头:“好的。”
说完,轻踩下油门。
宗明赫站在原地注视着车子缓慢驶离,等消失不见,他才拿起一直在震动的电话,接通。
霍惟的声音传来:“老大,宗岳那边已经在找银行贷款了。要不要让人盯着?”
“不用管。”
对面又说了几句。
宗明赫眯眼看着地上留下的车轴痕迹,最后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
第30章
喻凝开车到了目的地,将车子停好立马泄气似地趴在方向盘上。
她怎么会
那天晚上明明喝得不多啊,一直引以为傲的酒量,害她做了丢脸的事情。
那些丢失的记忆在脑海里复现,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起来,就连当时吞咽的细密声响都能清晰想起来。
她呜咽一声,把脸埋在手臂之间。
简直太丢脸了
虽然很不愿意接受这件事情,但喻凝只花了几分钟就整理好情绪上楼。
主要是今天组里事情很多,容不得她分心。
下个月就要正式演出了,每天都安排着满满的日程。
主演团队今天试妆排练完还要去接受一家媒体的采访,组里的同事为了节约时间,中午都只是吃点面包牛奶充饥。
时乐怕喻凝排练太过耗费体力,趁她还没结束,独自去买了一些关东煮备着。
喻凝排练完出来,草草吃了几口便匆忙换衣服,前往二楼的活动室准备采访。
今天这家媒体名为《十约视频》,是现下最热门的短视频媒体号,多以娱乐性采访的方式,跟随剧组拍摄。吴桉导演很重视这次采访,特意飞回锦城和他们一起接受采访。
等众人看完稿子,夏竹瀚才姗姗来迟。
他一席黑衣,越过众人直接坐到正中间的软沙发上,边喝水边让助理整理发型。
摄像老师见状,走过去歉意地让他移位置:“夏老师,麻烦您坐到这边。”
夏竹瀚没动,倒是他身边的助理先开口:“你要让夏老师坐边上?”
“不是的,这位置是早就安排好的。”
摄像老师摇头,他只是公事公办。
按理说这部戏的主角是喻凝,也该她坐中间,只是夏竹瀚咖位大,坐下来后没人敢提醒他。
“你们……”助理想反对这个安排,可刚开口就被打断。
“小晴。”
夏竹瀚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不深的笑容:“这位置本就是让小喻坐的,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喻凝听到自己的名字,淡淡笑了笑:“夏老师我坐这边就行。”
“可别,到时候那些小孩又说我这个老前辈欺负年轻人。”他说着,起身挪到了侧边的座位上。
主持人胡老师见气氛古怪,走回去打圆场:“夏老师抱歉啊,是这样的,我们摄影老师的机器是提前放置好的,所以把位置也固定了。”
夏竹瀚抬头看着她,半天才道:“不就是换个座位吗,你们一堆人跟我解释什么?搞得像是我死占着这个座位不让似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胡老师被他突然严肃的语气和狠辣的目光搞懵,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等得到指令后才坐下来开始采访。
夏竹瀚心里有气,就撒在了胡老师身上,采访时一直脱离原稿,使得整个过程都非常不顺利。纵使胡老师采访经验丰富可也抵不过他这样的胡搅蛮缠。
中途吴桉喊了暂停,和他进行了一番交涉,想让他配合采访。
但夏竹瀚明显是看不上这家媒体:“我从业那么多年,拿过不少奖项,要我说,这个行业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新人想出头要脚踏实地,不要光想着买噱头找这些短视频媒体营销,不琢磨好演技一切都是白费。”
“夏老师您说的对,但这也不是买噱头啊,我们是考虑到现在短视频传播范围广,想让话剧得到有效宣传才进行这次采访,希望您能配合一下。”
吴桉耐着性子,好言相劝。
组里有这样一位难搞的大咖实在麻烦。
在她的说服下,采访勉强继续。
结束前,夏竹瀚又朝着镜头道:“我们的主角喻老师,她是位很优秀的演员,作品不多却精,前些年的影视剧获了不少奖项。但这次话剧的题材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希望她能和我一样秉承吃苦耐劳的精神,一起完成演出。”
他这番话让大家都摸不着头脑,喻凝突然被带高帽,只能谦虚地把恭维话抛回去:“夏老师,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向您学习,接下来的排练我有不足的地方还希望您多提点。”
两个人一来一往,总算是结束拍摄。
夏竹瀚离开前又叫住喻凝:“小喻,这几天排练很辛苦,大家为了节约时间都是随便吃些面包应付,既然是一个团队,你又是主演,不应该搞特殊的。”
搞特殊?
喻凝抿起唇:“夏老师,不知道你说的搞特殊是指什么?”
夏竹瀚只是看了眼她身后的时乐,摆摆手和助理一同离开。
喻凝转身,看到时乐正不知所措地捧着演出前吃剩的关东煮。
“……”
大家都吃面包和牛奶,她加餐吃了个关东煮就被说成搞特殊。怪不得他说什么吃苦耐劳的精神,这个夏竹瀚还真是小心眼。
时乐急得跺脚:“他什么意思?怎么不说他自己天天迟到,害大家加班又加点……”
喻凝抬手示意她噤声,又拿过她手里的关东煮,心疼地看了眼:“早知道刚刚就把它全部吃完,现在冷了都不好吃了。”
时乐看了眼周围,懊悔低下头:“姐,对不起……我不应该擅自作主给你买的。”
“你道什么歉,我还要感谢你没让我饿肚子。”喻凝拍拍她的脑袋:“不用搭理他,上了点年纪就爱说教人,我们做好自己工作就行。”
夏竹瀚确实爱说教,连导演组都被他搞得不耐烦,当然最倒霉的还是和他搭戏的小配角周莎伊。
周莎伊演技不错,但每次排练总被夏竹瀚挑刺,说她接不了戏、托不起气氛,这不行那也不行。她也不知怎么的,状态越来越不好。
当夏竹瀚得知她和剧院领导是亲戚后,更是对她抱有偏见。
总之,这段时间周莎伊的日子不好过。
之前一个工作室的同事得知此事,难免有幸灾乐祸的,毕竟难得有人能治一治她。
下午下班时,周莎伊却安静坐在休息室里发呆,连身边人的冷嘲热讽都没有听见。
喻凝最后收拾完东西,瞥了她一眼准备离开。
“喻凝。”周莎伊忽然开口叫住她。
她站起身,走去把门关上,屋内就只剩她们两个人。
“怎么了?”喻凝问。
“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周莎伊白色衬衫上有些褶皱,肩膀的骨架似乎还撑不起单薄的衣服,感觉里面空荡荡的。
喻凝看着她尖尖的下巴,才发现她瘦了好多。
说这话的时候,她声音是轻飘飘的,但带着一丝期盼,不明显但又深沉。
“你说。”
周莎伊忽然拉住她的手,咬牙开口:“你能和宗岳见一面吗?”
喻凝瞬间蹙起眉。
还以为她会说工作上的事情,比如让自己帮忙对戏或是顶个班,谁知她一口就提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喻凝,宗岳他真的没办法了,你去见他一面吧。”
“周莎伊,你……”
喻凝本想甩开她的手,但看她这副模样又觉得诡异:“你还好吗?”
周莎伊摇摇头:“我帮不了宗岳,只有你能帮他。喻凝以前是我不好,我和你道歉,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我求你了,你去见他一面,帮帮他好吗?”
虽然喻凝不知道宗岳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上次和他的对话也能猜出一二。
她问周莎伊:“难道你这几天状态不好,都是因为宗岳?”
周莎伊点头。
喻凝这才彻底把她甩开:“工作上你有难处可以找我,至于其他,我不清楚也无能为力。”
“喻凝,好歹你们曾经也订过婚,你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吗?怎么能见死不救。”周莎伊说完,唇瓣死死咬着。
“感情?”
喻凝觉得她可能是糊涂了:“难道你希望你未婚夫和别的女人有感情纠葛?周莎伊,我和他已经是过去式了,所以你道德绑架不了我。”
“可宗明赫是你的丈夫!”周莎伊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痛苦,仿佛在受难的人是她。
“他要逼死宗岳,他在杀人,你不管吗?”
听见着名字,喻凝终于看向她,她眼里居然蓄起泪水。
“喻凝,你帮帮他吧。”
——
喻凝第一次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虽然她和周莎伊在剧团里一直合不来,但两个人都是真心的热爱这份工作,同台演出绝不会带有私人情绪,对彼此的业务能力也从不质疑。
可她居然因为一个男人来哀求自己,还把工作搞得一塌糊涂……
所以在餐厅见到宗岳的时候,喻凝一直在观察这个曾经很熟悉的人,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特殊魔力。
“凝凝,谢谢你愿意来和我聊聊。”
听见他礼貌又柔和的声音,喻凝大概猜到几分,他最善长哄人。
“你去感谢周莎伊吧,我是因为她才和你见面。”
宗岳低下眉,喝了一口茶水。
“凝凝,我们……”
喻凝没心思和他寒暄:“宗岳,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宗岳摇头:“我想让你看清宗明赫的真面目。”
说着,他把一个文件袋推过去,放下茶杯,说起了事情的缘由。
喻凝看了一眼,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合同文件,听他说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弈合和泰汇根本没有合作,一起都是诓骗宗氏的,宗明赫假意退出合作,故意提高意向金,还让爷爷产生内疚。为了弥补他爷爷就把宗岳手里的a线交给他,现在他一个人吞了两条生产线,导致宗岳手里出不了货,一千万的票款还不出来,只能拆东墙补西墙。
宗岳推了推眼镜,神色中带着凝重和疲惫:“他真正目的是从生产线下手把宗家搞垮,第一步就拿我下手,他在逼我往死路里走!”
喻凝听完他的话,只是问了一句:“那周家呢?”
“凝凝,周莎伊她们家根本帮不了我。”宗岳摇头。
周家除了小钱,没有任何可利用的价值。
“她不是一直都在帮你吗,帮你找到我,求我来见你。”
喻凝拿起包起身,俯视着他:“宗岳,对她好一点吧。”
宗岳见她要走,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语速比平时快了很多:“凝凝,我和周莎伊是不会结婚的。我不爱她,我只对你”
“宗岳!”
喻凝被他拉扯着,另一只手摇晃中不小心砸到门把手,发出一声闷响。
她顿时疼得叫出声,眼泪瞬间被激起。
这种钝痛感扩散得极慢,一点点从手背攀升到身体各个部位,不会消失在折磨着她。
手背擦破了皮,很快白皙的肌肤就染上红色。
“凝凝你没事吧。”宗明赫立马慌张地想要帮她擦掉眼泪,又顺势拉起她的手查看伤势。
喻凝避开头,抽出自己的手退后几步。
动作迅速,充满抗拒。
最终什么都没说,离开了餐厅。
开车回到梧园,她草率处理了一下伤口。
下车时,随手拿起手机才看到有四通未接电话
时乐和付春归各打了一通。
剩下两个通是宗明赫?!
喻凝站在车边,关门的手迟疑了好大一会儿。
糟糕。
早上答应好他一起吃饭的。
……
进了家门,屋子里亮着灯。
她换上拖鞋走进去,看到落地窗边站着的两个人。
宗明赫背对着她在打电话,身影颀长和窗外的黑夜几乎融为一体。似乎是在谈论不愉快的事情,断断续续的声音低沉而又具有压迫感。
身边侧站着的霍惟见到她,视线不自觉多停留了几秒,随后和宗明赫请示便转身离开。
经过喻凝,他停顿少许:“喻小姐,打扰了。”
喻凝点点头,目送他开门离开。
屋子里只剩打电话的声音。
偌大的玻璃上隐隐倒映着他们两个人的身影,一前一后,一大一小。
宗明赫转过身,他单手插在兜里,头发整洁地全部竖在脑后,没穿外套,领口松垮系着领导,宽厚的臂膀被包裹在白色衬衫里,肌肉线条随着动作而伏动。
他迈腿缓走过来,举着手机停在了喻凝面前。
不知道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他忽然蹙眉从胸腔中发出一声轻嗤,开口说了几句话。
喻凝听不懂,琢磨着这听起来像槟城语。
正想着,他抬手捏住了自己的下巴。
明明是在打电话,目光却紧紧盯着她。
一边说话,一边抬着她的脸仔细打量。
喻凝仰着脸,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屋子里闷闷的,好像笼着层水汽,氲出窒息般的湿气。
他的手指和以往不同,是非常冰冷的,犹如薄雪冷得她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可他却没松手,甚至从下巴处慢慢移到脸颊上,最后停在她柔嫩的眼皮。
肌肤相触碰,他用了点力气,按在上面。
喻凝被迫闭上眼睛,略微粗粝的摩擦感让她皱起眉心,下意识伸手拉住他的胳膊。
不舒服
黑暗中喻凝不安,眼皮上的火辣感无法忽视,可他小臂也是烫的,只得随意抓住他的衬衣。
“哭了?”
他低哑的声音响起,喻凝感觉眼皮上的压迫消失,才连忙睁眼。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
“没有。”喻凝摇头。
她流那点眼泪只是因为生理反应。
两个人对视着。
宗明赫的眼里却一点点覆上寒意。
他可以不在乎她今晚去见了什么人,只要她如常回来,自己可以装作没发生过。
可看到她这惨兮兮的脸,红肿的眼睛好像委屈得不行时,那一种酸痛从皮肉迅速漫到深处,像是尖刺狠狠地往里刺,剥开他的血肉。
又是因为那个人。
和他见面不到一个小时,就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真是可怜的模样。
不过,他不介意再可怜些。
宗明赫的力气越来越大,将她抵在了冰凉的墙壁上。
喻凝被他压得喘不过气,脸颊更是一阵生疼。可疼到心里出来的却是惶恐,他看上去好像生气了?
“宗明赫,抱歉我今天……”
“呵。”
话说到一半,被他一声轻笑打断。
那不重的声响,却让喻凝生出怵意,只感觉到他周身气息越发冰凉骇人。
宗明赫垂眸看着她的脸,有些发白,双眼眸在昏暗中闪烁,好像又在害怕。
他俯身靠近:“谁让你道歉了?”
说着,无意瞥见什么,又松开了她的脸,抓起她细细的手腕。
果然,白白的手背上有明显的红痕。
宗明赫眼皮耷拉:“谁弄的?”
“我自己不小心磕到的。”喻凝小幅度摇头,试图挣脱他的禁锢。
可宗明赫哪里能如她愿,听见这回答,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慢慢将指尖与她交扣。
他垂眼,就看到肤色不同的两只手十指紧扣。
那画面带给他的冲击力,比她可怜的模样还刺激。
手就这么小一点,放在掌心里一把就能捏碎似的。
在她惊恐的注视下,宗明赫将那小手慢慢放到唇边。
张嘴,咬住她泛红的关节。
“嘶——”
喻凝被困在墙边不得动弹,他温密的气息扑在手上,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咬了上去。
刺痛又痒,心却是跳得极快。
比起手上的感觉,面前这可怕的气场才是让她无法忽视:“你放手……”
宗明赫死死扣住她的手,语气很轻淡:“我再问一遍,是谁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