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鬼影
慎思堂有几排凳子，玉楚把凳子摆拼在一起，当成榻，躺了上去，茫茫然不知想着什么，不知不觉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很不舒服，翻了个身，差点掉到地上。她心里一惊，醒了来，感觉有点饿，看看窗外，光线斜照。忽然想起哥哥早晨没吃饭，不一定饿成什么样了，起身敲门，低声问:“哥，你在哪呢？”
“还在这。”听到哥哥站起的声音，然后脚步声起，向门靠近。
“还跪着呢？”玉楚问，“都什么时辰了，你不饿吗？”
“祖母就是让我们饿一天一夜，长记性。”哥哥说话显然底气不足，“况且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又出不去。”
“是啊。可是你也不用一直跪着，跪得太久消耗体力，你躺在蒲团上歇歇。”玉楚说着，灵机一动，惊喜道，“哥，供桌上有那么多供品，你先吃些。”
萧延嗣郑重地说:“贡品不能随便乱动的，否则对先人不敬。”
玉楚一听，还是算了，劝不了。先让他饿着，入夜再想办法。
总算熬到天黑，淡淡的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窗户小，仅仅是一缕。玉楚要行动了。她取下钗环，怕行动时饰品掉落留下痕迹，瀑布流云似的发丝飘落肩上；然后脱掉褙子，露出短袄和宽松的裤子。她日常不喜欢穿裙子，短衣宽裤，外罩一个宽袖褙子，行动方便，也有飘逸感。
她拿来一个凳子放在窗下，然后登上去。轻手轻脚，推开格子窗。窗口小，格子窗只能推开一定的角度，窗缝很小。玉楚尽量缩紧身子，往下滑去，轻轻下落，衣服被划破，发出“咝咝”音，好在淹没在风声之中，只有玉楚自己能听见。
到了窗外，她立即蹲伏。四周扫视一圈，没见人影。薄云笼着天际，圆月有形，月光淡淡的，明暗恰到好处，可以隐形，也不至于太黑什么也看不见。
家堂在祖母院落东部偏北，斜对着画堂；厨房在东部偏南，也斜对着画堂。厨房与家堂几乎在同一南北线上，中间没有建筑，离得还算近。
她顺着墙根匍匐前进，到了厨房窗前，扒开窗户，好在厨房的窗大，也不高。她纵身跳了进去，借着月光，找到一口锅。她把锅盖推开一条缝，手伸了进去一摸，喜上心头，果然有吃的，是又软又糯的包子。她迅速抓起两个，风卷残云似的吃掉。然后移动蒸帘，用手一摸，水还是温温的。她随便找个碗，舀些水，“咕咚咕咚”喝了进去，接着又吃下去一个。然后找块布，包五六个包子，准备给哥哥送去。忽然想起哥哥也得喝水，用她喝水的碗舀点水，端着碗出去，小心翼翼跨过了窗。伏下身去，左臂着地，右手拎着包子，端着碗，匍匐前行。
突然，“咕咚”一声传来，不知为何。东边有两层院墙，墙之间有夹道，巡夜的会从那里过。但明显不是巡夜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跳墙。玉楚抬头看向墙头，果然一道黑影从墙上跳进来，弓着腰，东张西望。
玉楚暗暗跟踪，只见他向祖母卧房窜去。祖母卧房在画堂西边，后面有两间小抱厦。旁有茅厕。那条黑影窜到厕墙上，回头张望。正好和玉楚打个照面。他大概以为玉楚是同道，摘下印着骷髅图案的面巾，冲着她笑。玉楚跟了上来，那人向她一招手，然后跳了进去。玉楚也飞身跳到墙头，见那人蹲伏在下面。玉楚不想声张，怕被发现自己偷着跑了出来，又不能放过贼。她急中生智，手里拿着碗，使劲往墙上一砸，“哐当”一声，划破夜空，然后飞身跳到墙外。这时两个巡夜的已经靠近，先惊了一下，然后循着声音看去，正看到玉楚披头散发纵身跳跃的背影，吓得惨呼两声，“有鬼。有鬼。”
巡夜的在房前，玉楚在房后逃，被吓醒的仆人也都奔向巡夜的，询问情况。玉楚顺利返回，途中把包子扔向东墙，然后迅速爬墙跳窗进了慎思堂，静观其变。
太夫人房里的仆妇们壮着胆子去问问巡夜的怎么回事。太夫人也被吓醒了，两个贴身丫鬟扶着她。二门的小厮也进了来。听两个巡夜的说看见一个女鬼上蹿下跳，飞来飞去。小厮也吓坏了，报告给管家。
管家带着家丁在院子里搜寻，也没发现什么鬼影。毕竟是内宅，他们只能在房与房之间的空地上行走察看；女人们不敢单独行动，要么蜷缩在屋里关紧门窗，要么跟着男人一起行走。玉楚摔碗的声音传出很远，中院的人也有听到的。他们也被惊醒，向管家证实，确实进来人了，不是鬼也是贼。
消息传播很快，府里主仆几乎都醒了。
有人说赶紧报给大官人、二官人，又有人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大官人、二官人都进宫陪皇上赏月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又有人报给陶夫人，陶夫人说她以前没见过鬼，不知道鬼进院了怎么处理。是立即抓鬼，还是请法师来，她让来人去请太夫人拿主意，毕竟太夫人年纪大，经历的事多。
太夫人惊魂未定，两个丫鬟扶着她，但仆人们都在请她指示。她用颤抖的声音说:“去请大公子。”
“可是大公子正在家堂跪着呢。”
“还跪什么？赶紧把他放出来。”
“是。”
主事的仆妇拿着钥匙去了家堂。
萧延嗣已听到喧闹声，想着一定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他十分担心，又出不去。正在焦急之时，门开了，他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仆妇说:“大公子，不好了，有人发现了鬼。太夫人说请你出来处理这事。”
“在哪看到的，我这就过去。”
“就在这院。但没找到，不知去哪了。”
萧延嗣说:“哪有什么鬼，一定是进来贼了。”吩咐仆妇道:“快把大小姐也放出来。”
“是。”开了锁，打开了门。
玉楚已把头发梳好，穿上褙子，慢悠悠步出了门。
萧延嗣说:“院里闹鬼了，祖母让我们去看看。”
这时男女仆人围了上来，似乎找到主心骨了。
玉楚说:“鬼有什么可怕的？”
众人愣了，鬼还不可怕？
玉楚扫视一下眼前，又道:“有鬼也不怕。我可以镇住他。”
众人恍然大悟，对啊，大小姐修过道，她或许能够制服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