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下策
不让去了？谁给搅和的？大半天白忙活了。萧玉楚刚才一直在得意，以为这事祖母准了，没想到功败垂成。
众人也都怔住了，面面相觑。
萧承信、萧承绪一时不知所错，眼前有妻，身后有妾，儿女在旁，仆人在侧。这面子被驳得，脸微微发热。他们讪讪的，诚惶诚恐地恭维道:“还是母亲目光远。今天破坏一个规矩，明天破坏一个规矩，就没规矩了。”
“对，既然定了规矩，就该严格遵守。儿子愚钝，没学到母亲的睿智。”
陶夫人面带愧色，戚夫人大为失望，但都得表表态，呼应一下各自的丈夫。
陶夫人说:“太夫人高瞻远瞩，儿媳行事不如太夫人远矣，甚为惭愧。”
戚夫人说:“儿媳短视了，太夫人教训得是。”
鲁姨娘在暗暗思忖，到底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她脑子过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情，对，就是长房那个叫素素的小妾，她也要去，然后别的姨娘也要去，惹恼了太夫人。她恨恨地看了素素一眼。
素素眼里心里都空落落的，她远道而来，想见见京城的繁华，结果被关在沉香阁，成了笼中鸟，陪伴一块腐木。想偶尔放松放松，看看京城的灯市也成泡影了。乐场中的女子，往往更愿意留在乐场当中，不愿做商人之妻或官员之妾，“老大嫁作商人妇”是失意的事情。
因为研究上元节看花灯的事，耽误了磕头。仪式继续进行，接下来是妾室和仆人们磕头，然后各房晚辈向长辈磕头拜年，仆人向各自的主人磕头拜年。仆人们领了赏赐之后各司其职。
饭桌摆上了，玉楚仍和玉蝶三姐妹共桌。玉蝶默默无语，玉珠两眼茫然，玉婉抹着眼泪，玉楚低头夹菜，但脑子没闲着，暗暗有了主意。
吃吃喝喝，吵吵嚷嚷，热热闹闹，倏忽到了正月十五，人们为新年最后几天的狂欢忙碌着。
陶夫人和戚夫人一大早去太夫人那里请安、请旨，然后吩咐仆人做事，一会儿听人汇报，一会儿又分派任务，忙得不可开交。雍国公府到处挂灯笼，仆人们穿梭往来，脚不沾地。
主仆上下都累得力倦神疲，满桌子美味佳肴竟然没吃下去多少。不知为谁辛苦为谁忙。
晚宴结束，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阖府上下，以太夫人为中心去游园，看灯、赏月、放爆竹。太夫人坐在轿子里，众人围随。
灯笼都已点亮，红光闪闪；爆竹各处燃放，响彻云霄。但和街上的灯市比，显得太过单调。都没有太大的兴致，况且主仆都很疲惫。游一圈，各自回房了。各房内自娱自乐。
太夫人年岁大了，要早睡，丫鬟伺候她安歇。萧承信和萧承绪各自请人喝酒，觥筹交错，笙歌阵阵。戚夫人和三个女儿以及心腹侍女玩牌。陶夫人感到太疲惫，也安歇了。延清有乳母照顾着，陶夫人叮嘱他早点睡。萧延嗣告诉他的乳母说，今夜他当值，牵马出去了。
玉楚所住之处共三间房，她住在里间，凝香和凝翠住外间。乳母住另一间房，单独一个门。
她跟凝香和凝翠说:“今晚你们不用到我屋里来伺候，喝茶倒水起夜，我都自己管自己。你们在外间屋给我做个伴就好了，其他的不用，我想清静清静，我会锁门的，明早也不用叫我，我醒来就会给你们开门。”
两个女孩唯主命是从，主人说什么照办就行了，也没多想。
玉楚锁了门，拉上窗帘，关了灯，和衣而卧。
凝香、凝翠看小姐关了灯。她们也关灯睡下了。
少顷，玉楚坐了起来，仔细听听，周围没有动静，乳母大概睡着了，她一向睡得早，起的也早。凝香、凝翠房间也静悄悄的，应该正在入睡。她轻轻地掀开窗帘，贴近窗户。怕开窗时弄出声音，她早就把窗户开条缝。然后爬上去，用手轻轻地推开，运用轻功，落花式的，跳落窗外。她蹲下身躯，向四周张望，没发现什么情况，顺着墙根向后院去。两个院之间有两道门，正门平时不开，从东边的角门走。她溜到角门边，看到两个仆妇正在巡夜。往常会提着灯笼，今天各处都挂着灯笼，她们垂手而走，边走边说。
一个说:“街上那么热闹，都去看花灯了，听说皇上今晚也去灯市，谁不想看看皇上啊，怎会有人到这里偷东西。”
另一个说:“是的呀，我也想去看看皇上，可是不让去啊。到仪门外回复管家后，我们也去吃酒玩牌。”
“对。”
玉楚躲到西边，两个仆妇从角门走过，也没察看。
五进院，最北边是养马和存放出行工具的地方。
玉楚已和哥哥约好，哥哥在这里接应他。
萧延嗣牵着马从大门出去，绕一圈，到了后街，把马拴在一棵树上。然后跳墙进来，等着妹妹。
玉楚来到墙下和哥哥汇合，萧延嗣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怕妹妹出不来或被人发现。
“妹妹，我先驮你上去，然后我跳过去，在墙外把你接下来。”萧延嗣还以为妹妹是小时候那样。
“哥，不用你接，我自己能跳过去。”玉楚说着，伸出右手搭在墙头上，然后将身子一纵，越过墙去，轻轻落地。萧延嗣随后翻墙跳下，“咕咚”一声。他拉起妹妹的手，就往拴马处跑，边跑边说:“你的轻功比我好。”
“但使刀弄枪的，我不行。”
“平时也用不着使刀弄枪的，你的功夫足够防身了，还能打打抱不平。但今天要沉得住气。在哪都不乏侠义之人，你不管，总有人会管。我们是偷着出来的，尽量别引人注目。”
“哥，今天我只看灯，不管事。”
“嗯，这就对了。”
萧延嗣找到了自己的马，解开缰绳，然后跃在马上，对玉楚说:“妹妹，你坐在我后面，拽住我的衣襟。”
“哥，我上去了。”话音未落，人已落在了马背上。
萧延嗣手握缰绳，双脚一踹镫，马扬起四蹄，“哒哒哒”出了坊门，向御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