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求赏
沉默良久，玉楚打破了寂静，举杯说:“这是咱们姐妹过的最后一个团圆年，好好庆祝，来，喝。”
三姐妹也都举杯，一饮而尽。
然后玉蝶、玉珠、玉婉分别起杯，喝了一轮。都喝得半醉。当时社会允许女子饮酒，“浓睡不消残酒”也不是稀奇的事。玉楚喝得晕晕乎乎，忽然想起哥哥的话了，于是说道:“咱们姐妹最后一个团圆年要好好过，上元节我们出去看花灯，在府里过没意思。”
玉蝶说:“大姐，你离家六年可能是忘了，我们不能每年都可以去看花灯，今年不能去。”
“我知道，”玉楚说，“凡事都有例外。今年是我们两个在府里过最后一个上元节，明天给祖母拜年时，问我们要什么赏赐，我们四人都说上元节要去看花灯，让哥哥带着护卫保护着，不会出什么事。或许，祖母能格外开恩，就准了。”
玉蝶笑说:“嗯，就这么办了。”
玉楚问玉珠和玉婉，“你们两个什么意见？”
“我们当然愿意去了。”她们兴奋地说。
主意已定。
第二天从寅时起，太夫人的儿孙子媳们都起来按顺序给她磕头，驸马也从公主府赶来，尽享天伦。族人都在老家，京城只有他们一家。画堂里摆了很多礼品，是太夫人用来赏赐给来拜年的儿孙子媳们的。礼物是可以挑选的，不选的话，太夫人按自己的意愿，命贴身丫鬟递给他们一份。
轮到玉楚了，祖母满脸慈爱，问道:“玉儿，你要什么赏赐？”
玉楚毕恭毕敬地说:“祖母赏赐之物，都是上好的，只是孙女想要的赏赐不是物质，请祖母成全。今年是我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年，过最后一个上元节。我想要的赏赐，是请祖母允许我在上元节时带着三个妹妹去街上看花灯，由哥哥保护着。今年也是玉蝶妹妹在家过的最后的上元节，她将来看京城的花灯就更难了。”
太夫人收敛了笑容，表情严肃。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到了玉蝶，祖母问:“你是不是也要上元节出去看花灯。”
“是的祖母。”玉蝶说。
“你和你大姐商量好了？”祖母微微倾身问道。
玉蝶面色沉静，回答顺:“不是商量，我们都是这么想的。九月份我就去扬州了，今年上元节不去看花灯，以后或许我就没机会看京城上元节的花灯了。”
接下来是玉珠、玉婉磕头。祖母说:“你们是不是想跟着大姐二姐去看花灯？”
“是的，祖母。”两人说。
太夫人问坐在下首的陶夫人和戚夫人，你们什么意见？
陶夫人说:“玉儿和蝶儿的想法是可以理解的，她们在家里过最后一个上元节，就顺了她们心意，想去看花灯，就让延嗣带几个武功好的护着她们去看看。她们高兴就好。”
“二媳妇，你呢？”太夫人又问。
戚夫人正在用手帕拭泪，想到女儿要远嫁，心里难受，禁不住流了泪。抽抽搭搭地说:“我跟官人说，不要让女儿远嫁。我又没儿子，想让三个女儿都嫁得近一些，她们偶尔会回娘家，这个不回那个回，我也不至于太冷清。可是官人他……”说着瞪一眼坐在对面的萧承绪，“他说让蝶儿嫁给他在扬州的同窗之子，以全他们同窗之情。可是我们母女相见就难了。”
太夫人面露愠色，斥责道:“怎么说你没儿子呢？卓儿不是你儿子？你也是大家子，心胸竟如此狭隘，偏疼自己生的，不是你生的就不是你儿子了？”顿了顿，“对了，你还没说，同不同意她们出去？”
戚夫人本来就哭过，又被训斥一顿，脸涨红了，声音沙哑，怯怯地说，“我同意，蝶儿出嫁前这些日子，尽量让她快乐些。不过，几个女孩子去我不放心，即使延嗣护着，我也担心她们。我的女儿从来没离开过我的视线。观花灯人多拥挤，什么人都有，我得跟着，亲眼看见她们在哪，我才放心。”
太夫人没说可否，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你们两个怎么看？”
萧承绪先回了话:“母亲，这样安排很好。让夫人带着四个女孩去看花灯，延嗣带着护卫保护。其他人在家过上元节，各得其乐。”
他说话的时候，坐在他斜对面的鲁姨娘一直给他递眼神。按府里的规矩，这种场合，生了孩子的妾会被赐座，没生孩子的妾在男主人身后侍立。她因生了个儿子，被安排坐在戚夫人的下首。
萧承绪接到了信息，顿了顿，说:“当然了，夫人一个人照顾四个女孩，怕是照顾不过来。就让鲁姨娘也跟着。她生了卓儿很辛苦，上次去看灯的时候，正在坐月子，没去成。这次让她去见见世面，也可协助夫人照顾几个孩子，一举两得。”
站在萧承信身后的美妾也蠢蠢欲动，她踹了下凳子腿，传递出信息。萧承信明白了，回复太夫人说:“母亲，女孩儿都喜欢看个花，看个朵，看个热闹。就让她们去吧。素素也是女孩儿，远道而来，没见过京城上元节繁华的景象，就让她也跟着去，见识见识。府里的事务，由夫人一人打理就够了，她留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时萧延清悄悄地从后面绕过来，趴在父亲的耳边说:“男孩儿也想去。”
站在萧承绪身后的许姨娘踹了踹他的凳子，意思很明显。
萧承信和萧承绪兄弟两个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母亲，依儿子看，既然都想看花灯，索性就都让出去吧。”
“是啊，母亲，也就提前一年。”
一众人等心花怒放，连陶夫人都喜形于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太夫人脸上，似乞求，似兴奋。
只听太夫人厉声道:“一个都不许去。”
全场震惊，一片静默。
萧承信想补救下，站起来说:“母亲，就按最先的想法去做，让延嗣带着四个女孩去，其余的人留在府里过上元节。”
太夫人严肃地说:“一个都不许去，不能坏了规矩。定下的规矩不遵守，这个搞个特殊，那个搞个例外，混乱不堪，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