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母子
他们夫妇共有三个儿女，皆对长子宠溺有加。景夫人一直被蒙在鼓里，误以为长子乃自己所出，因他一降生便气息奄奄、命悬一线，只得被迫与双亲分离，被送往寺庙，祈求神明庇佑，且不许亲属探视，历经一年有余方才归家。景夫人因此对儿子心怀愧疚，竭力补偿曾经错过的母爱。卢美则是有意庇护这位养子，以不负亡父之托，替太子留存一丝血脉。
卢懿在爱意环绕下茁壮成长，他人生轨迹的每一步，都由养父卢美悉心筹划。自小，卢美就督促他勤学苦读，并延请名师教授课业，严加管束。卢懿天资聪颖、勤勉向学。也算少年得志，年仅十七岁的他一举金榜题名，获授官职，出任汴州府录事参军，在基层历练两年，日后必受重用。
对卢懿的婚事，卢美也是颇费思量。多少高门贵户要与龚国公府联姻，想把自家女儿嫁给卢懿，都被卢美婉拒了。但他却支持卢懿娶雍国公萧承信的女儿萧玉楚。
想起这事，景夫人从丈夫的怀抱中抬起头来，不解地问：“官人，为什么那么多贵女要嫁给懿儿，你都不同意，当初却想让懿儿娶萧家大小姐，还派人去提亲了，但我们晚了一步，她已和潘家订婚了。难道仅仅因为她救了我们的女儿吗？”
卢美若有所思地说道：“她救了我们的宝贝女儿，我们自然可以通过别的途径来报答这份恩情，无需用联姻来解决。懿儿在偶然间数次遇见萧家大小姐，并对她心生爱意。他恳请我派媒人前往萧家提亲。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之所以如此看重这位萧家大小姐，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家族背景显赫，与我们可谓门当户对；另一方面则是看重她那身卓越非凡的武艺。萧承信作为继任的雍国公，对于懿儿恢复真实身份一事可起到重要的作用。谁料想萧承信后来因曾虚报战绩入狱了。至于为什么看中萧家小姐本人的本领，我想，待到懿儿恢复身份之后，若有人对此心怀不满并企图对懿儿不利，拥有一位精通武艺的妻子守护在旁，岂不是更为稳妥安全？至于那些女子们所擅长的女红、茶道还有烘焙等技艺，在我们这样的家庭环境中其实并无太多实际用处，我们家婢仆就可以做这些事。因此，当时我才会坚定地支持懿儿迎娶萧家小姐进门。但可惜，我们晚了一步。”
景夫人又问道:“但现在，萧家大小姐解除了和潘家的婚姻，远赴边关，做了女将军，懿儿和她还能再续前缘吗？”
卢美慨然叹息说:“懿儿恢复身份后，皇上将册封他为王。我听尚书省的人说，已拟定册封懿儿为楚王。懿儿成了楚王后，我们对懿儿的婚事，就做不了主了。他的婚事当由皇上钦定。”
听了此言，景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无限悲戚，喃喃道:“懿儿成了楚王后，是不是就不是我们的儿子了？”
卢美沉默了。
……
独坐在榻上的景夫人把思绪拉回了现实，室内的静谧和窗外的热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卢懿是卢懿还是赵懿，是龚国公府的大公子还是楚王，对仆人来说， 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对他们的大公子成为楚王，感到十分新奇，所以听说大公子以楚王的身份返回龚国公府暂住，他们都兴高采烈，都拥到府门外迎接楚王的到来。
同样兴高采烈的还有她的一双小儿女卢辉、卢展颜，他们得知自己的哥哥以楚王的身份回来了，也早早去府门外等候了。从龚国公府门前向西，街道两旁站满了人。龚国公府几乎全府出动，邻居也出来看热闹，行人也其中。
终于，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一队人马从西街口向这边缓缓移动过来。只听得马蹄声杂沓作响，但人员却是井然有序。
站在街道两旁的人们纷纷踮起脚尖、提起脚跟、伸着脖子、探头探脑地向队伍的方向张望着。有的人还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哎，我把骑马的人挨个都看了一遍，怎么没见到咱家大公子啊……哦，不对，现在应该叫楚王了才对。这些马背上的人，我竟然一个都不认识。”其中一个人说道。
另一个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你没见识你还不承认，咱们的大公子如今已经贵为楚王了，哪还能像以前一样亲自骑马呀？那肯定得坐轿子嘛。”
“哦，原来如此……”之前说话的那个人似乎恍然大悟一般。
队伍逐渐靠近了，只见前方有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引路，紧接着是两行扛着画戟的护卫迈着整齐的步伐行进。一辆华盖高耸的车轿紧随其后，其左右和后方也都各有一些骑卫扈从。当这支队伍行进至龚国公府门前时，他们便缓缓地停了下来。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只见卢懿身着华服，从装饰华丽车轿上走了下来，丰神俊逸，气质高贵。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卢辉和卢展颜身上。
众人立即跪倒，“拜见楚王。”
赵懿一扬手，“众位请起，以前怎么对我，现在还怎么对我。”
他看向卢辉和卢展颜，招了招手。两人会意，立即跑了过来，一人牵着卢懿的一只手，“哥，哥”地唤着。
卢懿回头对高头大马上的那个人说:“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带着队伍回去吧。”
“是。”整顿队伍返回。
卢懿牵着弟弟妹妹，径直走向景夫人院子。龚国公府的仆人们簇拥着他们。
见了景夫人，他双膝跪地，叩头行礼，“孩儿拜见母亲。”
景夫人眼中含泪，连忙扶起卢懿，上下打量着他，惊异地问:“你还是我儿子”
“我还是您儿子，永远是您的儿子。”语气真诚而肯定。
景夫人感慨万端，泪流满面，拥着卢懿，抽泣起来。
卢懿安慰着母亲。
卢辉和卢展颜也在劝慰着母亲。景夫人终于破涕为笑。
卢辉、卢展颜围绕着卢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卢懿耐心地回答着他们的问题，眼中充满了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