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噩梦
潘士渠跪下了，“娘，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太夫人停止嚎哭，恨恨地说:“和离。”
“和离？”潘士渠惊愕。
“是，和离。”太夫人面色沉重，声音冷厉。
潘士渠怔了怔，倏而神情颓唐，委坐于地。良久，恳求道:“娘，不要让我们和离好不好？我们是良配。况且她爹的势力仍比我大，对我还有价值，我还指望他帮我继续晋升。”
太夫人厉声道:“再不离，她会把你毁了。”
“官人，”卫娘子过来把潘士渠扶起来，又搀着他坐到了椅子上，说道，“你是没看大娘子的嚣张跋扈的气焰，恨不得把太夫人吃了。这样的，还留着干什么？”
这时三娘子也抱着孩子过来，一面悠着孩子一面说:“大哥，别人不敢打她，你不能怕她。不离也行，你得把她打服了。”
卫娘子瞪了她一眼，然后把目光收回来，温和而深情地望着潘士渠，柔声道:“官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大娘子如此粗俗怎配的上官人？赶走了她，再娶个公主也未可知，何必把她留在家里，给太夫人添堵。”
三娘子暗啐了她一口，蠢货，若真娶了公主如何拿捏？
这时太夫人脸色和缓些，语重心长地说:“士渠，我也知道，他们家对你还有用，可是他们家再有势力，还能比得上皇上？娶了公主就什么都有了。有她在，还可能给咱们家带来灾难，道士说，不和离，咱家会有火光之灾？”
“什么火光之灾？”潘士渠愕然。
于是太夫人和卫娘子交替着把上午两个女道士来府中破解人口不利、家宅不宁的经过说了。
潘士渠释然道:“娘，您中计了。萧玉楚早就想跟我和离，我没答应。她是设计，先激怒您，然后安排她的道友蒙骗您。她修过道，后来还俗了，应该和道友还有联系。要不怎么这么巧，刚吵完，两个女道士就主动来了，我们不能中计，不离。”
太夫人默然无语，卫娘子很是失望，但她很快振作起来了，娇嗔道:“官人，若暂时不离，也不要去她房里，熬着她，除非她给太夫人道歉，求着你去她那里你再去。”
潘士渠默默点头。
这一夜，潘士渠直接下榻到母亲房后的抱厦里。
萧玉楚和凝香、凝翠商议着离家出走去哪，怎么走，带不带得张和得驰。若把他们留下，必定遭到报复，她们走了也不安心。最终也没商量出一个稳妥的方案，不了了之。
玉楚买的包子够吃两顿，也不用出去打饭。她吩咐凝香和凝翠打点水，然后把院门关紧，不许其他人进来。
愁思煎怀，百无聊赖，夜幕降临之时，凝香正要打开火折子点燃蜡烛，玉楚忙制止道:“不用点灯了，我这就睡下。”
“小姐，安心睡吧。”说着，退了出去，关了门，去了堂屋。
玉楚放下帐帘，仰卧在榻上，眼前漆黑一团，心里一片茫然，不知不觉中，蒙眬睡去，恍惚间好像躺在一堆杂草上，头靠在墙角，穿着一身破旧的蓝色衣裙，眼前站着一个雄壮的男人。他面皮幽黑，眼神凶狠，头顶秃了半片，脑后一条粗黑的长辫子，一条腿朝前，一条腿朝后，正弯腰挥拳向她打来，一边打一边说:“你爹欠我五千两银子。”
她尽量向墙角退缩，本能的移动着头，试图躲开男人的铁拳，但无处可逃，被一拳一拳地砸中，怯怯地分辩着，“我的嫁妆值一万两银子，卖了嫁妆可还你的银子。”
男人仍在暴怒，“你爹袭了爵，怎么爵产都是你二叔管？那些封地庄子出产的财物怎么都进了你二叔的帐了？”
“我也不知道。”她胆寒心怯，忽然想起爹说过了一句话，“我爹说，祖母偏心。”
男人暂时停了手，嘴角露出嘲讽，“你爹没钱也就罢了，还好色，钱不够，跟我借了五千两银子，偏要把你嫁给我顶债。”
“可你为什么要借给他钱？”她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斗胆问一句。
那男人吼道:“我以为他有钱。我只当他的钱都在产业里，暂时拿不出，临时倒不开，开了口，我怎好驳他面子？没想到他真的穷。你们府就是空架子，你爹更空。”
她低下了头，不敢吱声，缩紧了身体。
那个男人又斥责道:“我和丫鬟小颦在你卧室炕上鸳鸯戏水，你说让我爱惜身体；我和刘二家的抱团取暖，你说她是有夫之妇。有夫之妇怎么了？有夫之妇也是我的奴才，我想怎样就怎样。你多嘴多舌的，是不是吃醋了？”
“我没有。”
“还说没有？”
拳头像雨点似的向她袭来，头上，脸上，肩上，前胸后背，没有一处没遭到袭击。剧烈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到她心里。一颗心像被切碎了一样，翻滚着，撕裂着……
玉楚猛地从榻上弹起来，又重重落下，噩梦被惊醒。她的心仍在震颤，浑身痛感未消，满头是汗，“凝香，点灯。”
“来了，来了。”凝香笑盈盈从堂屋走过来，点燃了蜡烛，借着灯光看到的小姐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态，担心地问道:“小姐，做噩梦了？”
玉楚点点头，又安慰凝香说:“没事。”
“一定是被他们气的，本来就骗婚，还有什么脸让你承担什么母亲的责任？”凝香愤愤不平地说。
玉楚回味着梦中的内容，满心疑惑，“我是不是穿越了？”
师父曾经跟她们说过，人在世间走完历程后，不一定都入地府走奈何桥，有一部分是去穿越的。或穿越到过去，或穿越到未来，看机缘。而有的人前世太过凄惨，本能地压抑记忆，只是在某种情景下，才会浮现出记忆的片段。她不禁联想到潘士渠的前妻，难道自己的前世也像她那么惨？她虽然读书不多，也学了一些经史。历朝历代，成年男子都是束发的，脑后梳一个大辫子是什么朝代？不禁自问:我是从哪里穿越来的，我的前世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