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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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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恋住对门

    空缺的部分已经拼凑完成, 刚好是四篇文言文,纸碎片内容正是其中的句子,却不知有何用意, 无论是句子还是文言文本身似乎没有共同点。

    看了片刻, 曲易池察觉到每张碎纸片都有一个明显的等角指向, 淡道:“角指得方向是一个数字, 比如这篇游褒禅山记, 两张纸片的角都是指着盖余所至,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 实际数字为十分之一。”

    蒋小花忽然发出疑问:“好好的文言文跟数学有什么关系?”

    曲易池终于有反应了,斜着扫她一眼,嘴角勾起嘲讽的笑:“书都念不好,我们靠不了你走出这关了。”

    这话一出, 直接把蒋小花惹炸毛了, 立刻伸出食指指着曲易池,刚蹦出一个“你”字,就被夏槿晚捂住了嘴, 拉着向后两步,耳边传来温柔的话语:

    “不是不是, 你别气, 我跟你说,其实文言文中数学一般情况是古代算术, 在古代, 数学与哲学都是密不可分的, 因上下文语境的不同而变化。”

    “啊?行, 那这题,军书十二卷, 卷卷有爷名,不就是12咯。”蒋小花云里云外,压根就听不懂,便随口一说。

    “对。”她点头。

    “我对了,”蒋小花惊愕,换上乖巧笑容,“好简单,这题我知道,是35!”

    夏槿晚笑着摇头:“15。”

    经过曲易池举的例子,她也瞬间找到解题思路,正如她刚才说的那样,根据文言文原文的上下文内容进行判断,找出其中的数学数字,就是门锁的密码。

    不等蒋小花出声,她又解释道:“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指的是农历十五日,所以是15,而至于第一题十分之一,为什么不是11,省去‘分’与‘之’,是数学中常见的一种分数表示法。”

    暮之越勾了勾唇角,轻笑,轻描淡写地说:“挺聪明嘛。”

    夏槿晚扭头,看着他坐在旁边的桌子上,一只脚支在地面,另一只脚悬在半空,眼神中透露着赞赏,旋即愣了一下,她听懂了——

    他在夸她,毫不吝啬。

    “喂你们,解出来没,别搁这儿说什么解题过程,又不是上数学课做数学题,我转到手指头都麻了。”

    此时传来于时天的声音,暮之越掀起眼皮,扬起一侧眉毛,散漫地说:“于时天你的狗屎运失灵了?我还以为有你在,不用解题,直接打通关,你到底行不行啊?”

    “你管我行不行,给我密码。”

    “3130。”

    这次大家的目光轮到齐刷刷看向暮之越,目前得到数字有12,15,43,十分之一,零零散散,要怎么组成一个四位密码,既被他轻而易举说出答案。夏槿晚露出疑惑的表情,看他一眼,又看一眼拼凑出图案,通过缝隙隐约显出的数学符号,加号与乘号,然后把四组数字中间增添符号,便有了四位密码。

    她恍然大悟,默默地点了点头。

    门锁“咔嗒——”打开了。

    于时天甩手,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到他们身后,“你们谁走第一个,我殿后。”

    说完,不忘退后两步,把他们当作挡箭牌。

    暮之越瞥他,和曲易池一前一后走出去,走廊灯光不够敞亮,越往前走,就逐渐偏暗,跟在身后的两个小姑娘握紧对方的手,步伐也变得小心翼翼。

    就在这时,传来异响大吼:“谁在哪里!”

    灯光开始闪烁,走廊尽头冲出来三四个人,殿后的于时天扭头一看,脱口而出的“妈妈,有鬼啊——”,拨腿就跑,前面四人反应很快,也迅速跑了起来。

    顷刻之间,灯熄灭了,黑暗覆盖下来,于时天没有方向地横冲直撞,不知绊倒了什么,却只想赶紧找个依靠,紧贴着曲易池的后背,一股冲撞力直直往前撞,随之传来很短促的——

    操。

    很难得,从没有说过脏话的人骂了一句。

    然后,不远处的房间渗出微弱光线,一行人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嘶……”

    脚踝的痛觉使夏槿晚不由自主地吸气,来不及揉两下,便慢慢从地上爬上来,就听见头顶上方的声音:“摔了?”

    一双手将她扶起,夏槿晚抬眼望去。

    她摇头,“被绊了一下,我没事,谢谢。”

    话音刚落,脚步声逐渐逼近。

    暮之越回头看了眼,黑暗中的视线大致看出几个身影,低头,见她好像没事,拉起她的手腕,朝着光源的方向小跑,倏地顿住了脚步,厕所两边都散发微弱的红光,却不知道曲易池他们进了哪边。他没思考,径直走向右边的厕所,带着夏槿晚藏到其中的隔间里。

    恍恍惚惚中她已经不在原地了,望着暮之越的背影,眼眸微眨,他居然折回来——

    刚想到这,夏槿晚晃了晃脑袋,慢慢压抑着暗涌的思绪。

    此刻,外面的npc脚步较为沉重,扫视着每个隔间,说:“不可能,怎么有人在走廊乱跑?学生们不是都在大礼堂吗?”

    “我肯定我没看错,有学生就往这个方向跑,该不会……”

    话语一顿,另一个npc立即打断,“说什么呢,你居然相信学生说的话,她已经失踪了。”说完,拿起手上的道具敲打着隔间门,来回走动寻人,还大喊:“出来!谁躲在里面了,赶紧出来!”

    嘭嘭嘭——

    激烈的敲打声连续响起,夏槿晚吓得身子一抖,默默向后退。

    暮之越不到一秒扣上锁,转身,就看见夏槿晚捂着耳朵,背部贴着墙壁,身子不由得发抖,可她没有叫出声,乖乖地抿紧嘴唇,蜷缩在角落里。他皱了皱眉,走上前,一只手撑在墙壁,保持适当的距离,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小孩似的。

    “别怕,我在。”

    夏槿晚愣住了,熟悉的洗衣粉清香将她团团围住,外界的声音似乎被削弱了些,一抬头,直直地对上少年的眼神,而她的目光并没有闪躲。

    那是她第一次正视他的眼睛,跌进桃花潋滟生光,但往更深处窥探,便是永无止境的黑夜,点不亮,摸不着,偏偏眼尾会往上勾,完全洞悉一切。

    不甘掩于唇齿之下,心脏却竟然像被浸入温热重新燃起,终究敌不过一举一动全被他牵着鼻子走,无论是似有若无的互动,还是现在——但她做不了自己。

    为此无解。

    暗恋住对门

    外面敲打的声音没有持续很久, 伴随脚步走远,整个空间幽暗寂静,略带红光还在闪烁。

    隔间里, 小小的身躯被少年的身影笼罩着, 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张嘴, 嘴唇都咬出牙印了, 别人看到还以为我亲了你。”

    夏槿晚堵着耳朵, 眼睁睁看着他的口型,听得不是很清楚, 嘴巴微张,轻轻的“啊”一声。抿了许久的唇瓣,内有半弧度的深红,暮之越轻笑, 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薄唇, 没说话。

    当听觉不这么灵敏,其他的感官产生敏感的反应。

    不经意间,夏槿晚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 两秒后才反应过来,她羞愧地低头, 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暮之越收回手, 人站直,聆听一会儿外面没了声音, 伸手打开门扣时, 突然有人敲门, 他转头看向夏槿晚, 又堵上耳朵,但比刚才好多了, 似乎没这么害怕。

    想了想,启唇:“谁?”

    “阿越,是你们吗?”

    隔间门打开,暮之越率先走出来,夏槿晚紧随其后,见到对方后,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蒋小花上下打量夏槿晚,一把抱进怀里,“好吓人,你没事就好,我一回头就发现你不见……咦,你脸怎么红了?”说完,她没给好脸色,扫了一眼暮之越:“孤男寡女共处一隔间,铁定是你把她拉进去的,你对她做什么了,我要报警——”

    暮之越嘴角挂着坏笑,轻昂下巴:“报吧,你看她说不说。”

    夏槿晚脸上浮起羞赧的神情,很快敛去,稳住了蒋小花,轻声道:“没有,他只是带我避开npc,你再吵,npc可能折返回来,把我们瓮中捉鳖一网打尽,别闹了。”

    “你干嘛维护他?”蒋小花鼓了鼓腮帮子,下一秒转移目标,看着曲易池和于时天,又说:“跑到前头你们两个,把人推倒了,不打算道歉么。”

    “我去!你这丫头片子的嘴比我还能叭,一直数落我们没完没了。”于时天瞧懵了,掏掏耳朵,“还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

    蒋小花才不管他们的心情,天鹅颈微微扬起,也懒得赏他们一眼,曲易池目光清冷,没耐心听她在闹,当即启唇:“我们听见你们这边有动静,应该有npc来过这里,有什么线索或说了什么?”

    暮之越一挑眉,“他们好像是老师,透出两个信息点,学生们都在下面大礼堂,还有她已经失踪了。”

    曲易池重复一遍:“已经?”

    两人目光交汇,相互看了一眼,嘴角翘起的弧度,多少有点儿默契。

    夏槿晚挽着蒋小花的手臂,一方面壮胆和牵制住她,另一方面厕所表面的地方寻找不出有用的信息,于是挨个推开每个隔间的门,推到最后一间的时候,只是推开一点儿缝隙,不能完全打开。

    转头和他们说:“这扇隔间门,我们推不动,好像有东西卡住了。”

    见他们走过来,两小姑娘便让位,向后退。

    蒋小花害怕又有npc突然冲出来,不敢直视,额头抵着夏瑾晚肩膀,闭上眼睛的同时,察觉到旁边好像站了人。她默默扭过头,于时天宛如一尊雕塑笔直站在这儿,然后白了于时天一眼,伸手推了一把,说:“你别站着啊,快去帮忙,你又不是女生,躲什么。”

    于时天被推着往前走了两步,等蒋小花收手,便又倒退回来,故作镇定:“完全没有必要,最近在吃药,眼睛又不好,我留下来保护你们,不客气。”

    “……”

    “……”

    夏槿晚视线向下移动,看见两条腿微微颤抖,好像明白了什么。

    书包带卡在隔间门底下导致推不动,暮之越把门往回拉了点,留出一只手的位置,伸进去直接取出书包,翻了翻,里面只有一本日记本——

    今天周铁珊又来了,我明明没有惹她,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

    周铁珊害我连续迟到好多周,刚刚班主任找我训话,问我原因,我沉默了很久,还是说不出口,最后被警告再这样下去会找家长。

    坚持住!还有251天,我就可以离开这个痛不欲生的地方。

    ……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以为我脱离了,不仅见到周铁珊,这次还成为了同班同学,又把我拉回去那个没有光的深渊里,却比以前更加变本加厉,我不想忍,我要告诉老师,告诉学校。

    ……

    我说出来了,可是老师居然叫我去原谅周铁珊,凭什么?我才是受害者,事情没有消停,我身上的伤更痛,永远,永远都不会好的。

    走不了,我想死。

    ……

    寥寥几页纸,夏槿晚心情莫名变得沉重,想起了第一关塞满垃圾的桌洞,与现在厕所表面没有打斗痕迹,却有扔弃的书包和东倒西歪的地拖桶和拖把,那时芥蓝的经历该多难熬,她不禁叹了口气。

    “这个跟她失踪有什么关系吗?”蒋小花问。

    夏槿晚惊讶:“花花,你问到点上了。”

    蒋小花扬了扬眉:“那当然,我还是挺聪明的。”

    结果于时天插进来一句:“又渗人又亮着红光的地方你们还能聊下去,赶紧找出口离开这个厕所,我不想见到芥蓝的身影出现。”

    曲易池:“这不是更好?逮住她,直接问,省得浪费时间。”

    然而待在一旁的蒋小花立即警惕看向四周,也不忘抽空盯了曲易池一眼,怎么有人不顾身边人害怕,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夏槿晚没明白过来,眨巴着眼睛,“怎么进来就怎么出去啊。”

    “门锁了,他们进来就锁了。”暮之越笑,“那两个npc只在我们这边敲锣打鼓,为了提示他们过来找我们,这里才是第二关。”

    夏槿晚懵懂地点头:“那出口在哪?”

    暮之越勾唇:“爬天花板。”

    刚刚书包带卡着隔间的门缝隙底下很微妙,推开的距离只仅一条窄小门缝,显然吸引人下意识地往里看,暮之越直视寂静的黑暗,瞟了一眼里面的空间,发现有梯子,他便抬头张望。

    天花板某个位置有些松动迹象,暮之越打头阵爬了上去,敞亮的光洒落,后面的人一个个跟着往上爬。一面墙的书籍映入他们眼帘,不像是图书室,而像自习室,中间搁置一张长方形课桌,凌乱的白纸和笔,还有笔记本电脑。

    暮之越径直打开电脑,界面显示未插入u盘,他尝试乱点,仍然保持在这个界面上,随后目光落向那面墙上,沉默两秒,在察觉到的同时,夏槿晚出声了,“这些书的摆放好奇怪。”

    其他人纷纷坐到桌子上,没力气,不想动脑,一听找到新的谜题,又仰头观察,看了老半天都看不出书架上的书哪有问题,晃晃脑袋,别说想了,现在连看都不想看。

    一动不动待在桌上歇着。

    暮之越起身,微微勾唇,直接朝着书架旁的密码盘输入密码,“滴滴”两声,密码盘打开,类似保险柜的空间摆了一个u盘,取出,插入电脑。

    一系列动作,蒋小花和于时天都看懵了,这么速度?!

    “答案是bully。”

    暮之越一边移动鼠标,一边说:“墙面摆放整齐的书本,仔细看能发现同一颜色封面能连起来得出对应字母,b,u,l,l,y,bully霸凌。”

    话落,他忽然抬起头,目光对上夏槿晚:“你思路是对的。”

    夏槿晚一惊,没有预兆的对视,她不经意似的挪动眼神,瞟他一眼,然后挪开,默默深吸一口气,嘴角藏着笑意。

    暗恋住对门

    u盘里面有两段视频。

    监控实拍校园走廊过了好几秒钟, 一个使劲反抗的女生被两个人揪着拖出来,不知去了哪个方向,视频便结束了。紧接着打开另一个视频, 画面漆黑, 有人静悄悄推开一扇门, 将头往里探, 停顿一两秒, 倏地回头,整张脸出现在屏幕上。

    “啊——!”

    随着蒋小花的尖叫, 其中掺杂着一道男声。

    桌子底下突然伸出一双手,缓慢地爬出来,披头散发,走路东倒西歪, 说话声音有气无力, 朝着他们靠近。

    不大不小的空间里,蒋小花持续的高音还未停止,夏槿晚受到高音惊吓, 拍拍胸口,并且有眼力看了他们一眼, 急忙制止:“停!停!花花, 那是人,是人, 不是鬼, 别怕别怕。”

    曲易池看了眼蒋小花, 嫌弃地吐出吵死两个字。

    蒋小花缓缓的闭嘴, 却突兀还有尖叫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声源。于时天张大嘴巴, 扁桃体都能看见,扭头,相互看对眼,“啊”的一声声逐渐减弱,然而,轻咳一下,掩饰着尴尬。

    “你们是谁?不像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夏槿晚略一迟疑,问:“你是芥蓝?”

    头发遮挡住眼前这人的半张脸,但是夏槿晚通过视频一闪而过的面部特征,留意到这人嘴角有颗小痣,和视频当中被拖走的女生在相同位置。

    芥蓝警惕地看着他们,不回答。

    蒋小花缓过来后,惊愕中带着火气:“什么?原来你没失踪啊,干嘛装神弄鬼吓唬我们?!”

    “我……”芥蓝欲言又止,上下打量他们,看起来不像是那伙人,又说,“你们能帮帮我。”

    失踪前一天,芥蓝又被周铁珊拖到女厕所拳打脚踢,周铁珊一行人乐呵完,便转身走人,离开时继续恶作剧,把厕所维修的牌子挂在门前,误导经过的学生和清洁工,然而不知芥蓝被打至昏迷在里面。直到保安夜间巡逻,芥蓝感觉整个人被挪动,身上的疼痛感刺激她醒了过来,却睁不开双眼,半梦半醒中听见了一些声音,但很快又昏睡过去。

    芥蓝再次清醒时,发现身处于厕所隔间里面,忍住全身不可忽视的疼痛,艰难地爬起来,昏睡前听到的那句话突然从脑海响起——

    “她只是被霸凌,根本比不上我的校长位子重要。”

    星武高中是一所实行寄宿制全封闭管理的学校,有学生没请假不来上课是件正常事,直接警告处分便好,可是芥蓝连续两三天不见人,校方却不着急找人或报警,而是在不惊动警方情况下,向全校师生谎称警方在调查芥蓝去向,并且禁止校园内讨论此人。

    在保安巡楼发现芥蓝昏迷不醒,便第一时间通知校方,校方得知后,同时把校医喊来,结果本应该在隔间里的人不知所踪,忙不迭查看监控录像,只看见芥蓝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出厕所,偏偏摄像头所能监控的范围有限,仅仅只有十几米的范围,无法知道芥蓝的去向。这会儿,校方默默删除部分监控,只留下芥蓝曾经离校的监控录像,便当无事发生。

    曲易池大致捋清楚了,冷笑:“先前的校规就看出来这所学校不怎么样,原来是校长有问题,不管你的死活,还以失踪压下校园霸凌,不仅不想被警方调查,更不想牵扯在其中。”

    暮之越插着兜,淡声:“其实你根本没有离开过学校,还藏在出事的厕所扮鬼吓人,知道的应该不止这些。”

    芥蓝犹豫了下,点头。

    星武高中的霸凌事件不止她这一单,前前后后有过四起事件,受害者不是被要求退学,就是忍气吞声的待到毕业,所以告诉学校相当于提醒霸凌者他们被举报了,但不会受到责罚,而被霸凌者永远是被霸凌者,身份不变,还要向霸凌者道歉。

    夏槿晚微微蹙眉:“霸凌者应该得到惩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处理方式!”

    暮之越微微一歪头,轻嗤:“可能有钱能使鬼推磨。”

    夏槿晚抿唇,眼角余光看到暮之越此刻嘴角恰到好处的弧度——是这样吗?她想。

    “我想得到解脱,我知道你们可以帮我,校长室有你们想要的重要线索,偷偷放进u盘里带出去,然后报警。”

    声音小到快虚化,一下子灯全黑,两小姑娘来不及抱团,很快灯亮了,芥蓝已经凭空消失,正想张口惊叹,下一秒听到身旁传来窸窸窣窣地念叨,她们循声望去。

    于时天不知何时挤进暮之越和曲易池的中间,两手分别抱着他们一边的胳膊,微微颤着身体,不停地念:“保护我,保护我,不然我打人很疼的——”

    暮之越瞥他一眼,忽然勾起唇,一把将人推出去,“上去,有钱赔医药费就行。”

    “靠。”于时天倒吸一口气,迅速跳回去的同时,灯亮了,然后僵在原地,摆了个功夫造型,“这几个npc跑得真快,不然我一拳打一个。”

    紧接着,他佯装一点事都没有,自个儿壮着胆,一个人走到最前面。

    到达校长室门前,旁边的密码盘提示今日密钥,王,田,屮(chè),丅(xià),输入四位密码。于时天看完后,疑惑皱眉,便说:“这啥玩意儿?”

    暮之越插着兜走来,抬手按了两下,门已开,曲易池经过于时天身边,目光微侧,颇有些嫌弃上下一扫,不说话却显露在脸上,后面两个小姑娘紧跟着进去,蒋小花轻声问:“这到底怎么解的?”

    夏槿晚:“将文字对折对称,比如王,这个字对折后就是数字8,依此类推。”

    看着一个又一个从他面前路过,于时天扯了扯嘴角。

    校长办公室不大,只是摆了不少的艺术品,最显眼莫过于墙壁挂着的字画“慎终如始,则无败事”。少年们抬头看了眼,不约而同地轻蔑地笑出声,径直围在办公桌前,开机后电脑又出现谜题,密码提示——

    数学密码,yhu ol ujm p

    不等其他人深究。曲易池在密室待久后已经不耐烦了,冷着脸,敲着键盘,解锁音效响起,暮之越掀起眼皮,看到三个呆若木鸡的模样,勾唇笑,“看键盘,竖排。”

    打开文件夹,一段录音和几张交易来往记录。

    星武高中的校长在职期间,已经是劣迹斑斑,前前后后的四起校园欺凌事件无风无浪,其实私下收取霸凌者家长的钱财,将其压了下来,他自己心知肚明,此事直接影响个人职位与前途,因此寄宿制全封闭管理,达到更好内部处理方式,不仅惊动不了警方,而且此时也无法曝光在公众视野中。

    反对校园欺凌,却为钱视而不见。

    夏槿晚第一时间看向暮之越,嘴角微微漾着笑意,他说对了,还真是跟钱有关。可是同时也气愤不已,这样的人不配当校长,挂起的字画还是《道德经》里的名句,简直是曲解意思。

    于时天沉默的看着线索证据,眼底闪过一抹冷厉,下意识攥着拳头,“这种人坐牢都便宜他了,经历这种事的学生留下无可磨灭的伤害,甚至影响往后的一生,却他大言不愧说为了教育,坐稳位子,真可笑。”

    生而为人,不应该制造恶意给他人建立痛苦,但这是本性,善既是选择。

    而后,将重要线索拉至u盘,取走,大家一踏出校长室,不远处传来大喊:

    “什么人?”

    “你们几个人哪个班的?!”

    与npc对视一眼,大家便拔腿就跑,没跑多久,竟然被前面的激光阵拦了下来,于时天搓搓小手,第一个站出来,笑呵呵道:“终于到我的环节了,刺激。”

    于时天有模有样做了几下热身运动,抬脚迈过第一条激光线,然后弯腰,把上半身挪过去,缓缓抬起另一条腿,就遇上高低线密不可分。他深吸一口气,目测一个适合的位置,一只手伸过去按在地上,半弓着身子,紧接一条腿移动,落在半空,另一条腿踮起脚尖,突然定住了。

    蒋小花啧了声,“后面追兵快追来了,你还有空摆造型,快过去,这里又热又闷,我想出去了。”

    暮之越挑了挑眉,惯常的散漫慵懒,说:“于时天,你搁这跳芭蕾么。”

    “……”

    于时天回头,舔舔唇:“快……快救救我!我屁股抽筋了!”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接着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暮之越提肩笑了一会儿,径直走进激光阵,把于时天拖出来,然而激光阵发出失败指令。两秒后,又恢复正常,他大致观察路线,身手敏捷地穿过激光阵,摁下按钮,一道道绿光消失。

    u盘放进旁边的小铁盒,最后一扇门自动打开,工作人员站在外面等待着,恭喜他们逃脱成功。

    几人累到不想说话,瘫坐在沙发上休息,无比依赖室外清新空气的存活,工作人员拿着拍立得相机走过来,可以拍照留念一下,问他们需不需要。

    曲易池刚想开口拒绝,蒋小花点头如捣蒜,“好呀好呀,不过我朋友去厕所了,等她回来,我们再拍。”说完,就看到夏槿晚擦着手出现,立刻挥手示意。

    “怎么?”

    蒋小花轻轻推了夏槿晚一把,往中间站,“来,拍照留纪念。”

    小手碰大手,夏槿晚的身子僵了一瞬,她抬起眼睫,好巧不巧暮之越站在这里聊天,心里窃喜了一下,表面依然没有情绪。

    暮之越察觉到触碰,他垂下眼,手没有缩回,就看到夏槿晚听着她朋友如何指示她摆动作,唇角浅浅勾起。

    夏槿晚转瞬收住视线,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余光轻瞥,便静静望向镜头。

    “3,2,1,逃脱成功。”

    拍立得定格了青春,年少的梦就在身边。

    好像又一年夏过去了。

    暗恋住对门

    一放学, 夏槿晚麻利地收拾书包,刚起身,就被檀玲扯住衣角拉了回来, 她扭头, 眨巴着眼睛, 轻轻发出疑问“嗯?”一声。

    檀玲:“我上次和班长调换值日, 今天要留下来打扫, 你等等我吧。”

    夏槿晚摇摇头:“我有事要早走,你打扫完, 一个人回去小心点。”

    檀玲暧昧地目光在她身上打转,似笑非笑地说:“你这两三天跑得快又叫不住,有情况,该不会谈恋爱了?”

    夏槿晚吓得连忙摆手:“你别瞎说, 这些天我朋友都来等我放学, 今天要回去,我忙着赶送机

    忆樺 。”

    周末结束,蒋小花仍然没有回家的念头, 继续待在宜延市,早上陪夏槿晚上学, 下午在校门外等夏槿晚放学, 然后一起回家,至于其余时间便一个人到处逛玩吃喝, 别提多自在。

    可是夏槿晚不明白, 蒋小花哪来的空闲时间, 她寻思着国庆假期还没到, 又是学校正常上课时间,然而不知道蒋小花用了什么借口糊弄木夕, 所以逗留这些天,并没有人催促蒋小花回去上课。

    出了校门,夏槿晚小跑到蒋小花面前,喘一口气才说:“早跟你说了,不用等我放学,早点坐飞机回去更好。”

    蒋小花扬眉:“那不行,我特意迁就你订了下午的机票,就是留出时间让你给我送机。”

    夏槿晚笑了笑:“走吧,我爸应该在路口等我们。”

    昨晚突然收到的信息,直接拿捏蒋小花七分,剩下的三分便是她父亲打来的电话,一个人偷偷坐飞机到宜延市,仅留下一张不起眼的纸条,要不是班主任“请喝茶”的电话打到她父亲那里,想必蒋小花打算待着就不走了。

    那会儿蒋小花气呼呼骂了句,明明把班主任的电话拉黑了,我爸怎么还能接到?

    只能说学生惧怕老师是天性,并不是一个电话的事情。

    夏槿晚回到家就径直走进房间,写完作业,翻开练习册开始做题,陪蒋小花疯玩了几天,差点忘了这件事,趁现在把欠下的习题量补回来。

    在草稿纸上演算花了不少时间,她伸了个懒腰,望向床头的闹钟,已经不早了,视线挪回到练习册未完成的题目上,踌躇了一会儿,便合上了练习册。

    就这样吧,明天再继续。

    之后两天都是运动会,夏槿晚没有报任何项目,只坐在观众席看着自己班级和别人班级比赛,忽然眼前出现一道阴影覆盖过来。

    夏槿晚抬眼望去,蓝一成牵起嘴角温柔笑着,遮住了耀眼的光线,不等她说话,便安排她过去和主席台边上的罗子璇写一会儿要发的运动员通讯稿。

    正低头认真写着,一瓶水贴在她脸颊上,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我就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是班长逮住你来使唤了。”

    夏槿晚接过水,笑着说:“现在轮到谁比赛了,你不是要去送水吗?”

    檀玲:“当然先给你送啊,同桌享有优先权利,要不你别写了,我带你偷偷溜走,反正班长没在这儿盯梢,待会有我们班男子4x100米接力。”

    罗子璇疑惑地抬眼,挥了两下手,好笑地说:“嗨两位同学,你们看不到我?我不仅在这里,还听着呢。小心我告诉班长。”

    两人同时转头看一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然后夏槿晚想了想,还是摇头,正因为写通讯稿人手不够,班长才叫她过来帮忙,更何况操场那边又有很多人,喊不过人又叫不大声,不然她不会坐在观众席上看比赛。

    至今和班里同学相处,也没到随口就能聊天的地步,可能跟自己性格有关。

    等檀玲走后,夏槿晚反应过来,轻声问:“我们班男子接力有谁?”

    罗子璇翻了翻名单,念出来:“于时天,包嘉琪,施多士,暮之越,他们四个。”

    夏槿晚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直起身子,伸长脖子,目光朝着跑道方向张望,察觉到距离有点远,只能看到不少学生围在跑道边上给自己班上的同学加油打气,至于哪条跑道站着谁,她无法看清。

    而后,她抿了下唇,收回目光,重新回到写通讯稿的事情上。

    过了片刻,身旁的凳子发出挪动的声响,有人大刺刺地坐下来,夏槿晚抬头,“这么快,你回来正好,我想问……嗯?”

    空气中飘着柔和的光和浮尘,暮之越懒散的姿态靠在椅背上,双腿张开,留给夏槿晚半张侧脸。她恍惚了一瞬,还以为罗子璇上完厕所回来了,结果认错了人。

    “你赢了?”

    暮之越没有预兆转过头看她,唇边的梨涡一深一浅,“我都坐在这里,这很明显了。”

    两道目光在空中接触上,夏槿晚轻轻“哦”了声,咬着下唇暗忖,暮之越轻笑,拖着懒洋洋的语调,“有水吗?”

    听见这声,她下意识地看他一眼,拿起檀玲给她的那瓶水,递了过去,见暮之越拿到手时,又补充了句:“新的,没开过。”

    暮之越拎了瓶水灌,然后举起矿泉水向她示意,又说:“待会我买一瓶新的还你。”

    “没事,我不怎么走动,所以不渴。”

    “也是,你还挺会挑地方的,这里阴凉且不晒,偷懒不去给班上的同学加油。”

    “写通讯稿也是一种加油方式,算后勤。”

    暮之越忽然冲她打了个响指,勾手,“给我看看你写了什么,怎么给我加油打气的,或者你现场念给我听听。”

    夏槿晚顿了顿,忙说:“已经交上去了,没有备份。”

    这时有别的班跟暮之越相熟的男生经过,抬眼一看,见他坐在那里,吹了声口哨,示意他过来。暮之越眉梢挑起,看一眼夏槿晚,拎瓶水起身走人。

    夏槿晚看过去,从柳树垂下的树须子随着风,一晃一晃的摇曳,遮掩着他的背影。

    广播响起女子4x100米接力检录。

    夏槿晚被唤回神,忙不迭地抱着稿子冲向主席台,回来的时候,她不由得松一口气,幸好赶得上交稿。

    走近座位,她发现桌子上多了一瓶水,愣住了,罗子璇瞧见她的小表情,笑道:“暮之越给你的,我路上遇到他帮他带的。”

    她望着手中的这瓶水,呆了两秒,心底仿佛被灌入一桶蜜,甜滋滋慢慢地溢出来,唇角此刻压抑不住的笑意。

    ……

    随着国庆假期到来,夏槿晚并没有出去玩,仍然在家里按部就班,吃饭、睡觉、做题三点一线,而且上次周末玩了两天,木夕便明确告诉她,玩的额度已经用光了,如今没有玩的时间,现在不仅完成假期作业,还要把该做该写的习题量赶上进度。

    夏槿晚点头照做,不敢抱怨一句,唯独夏辞南看不过眼,上班族再苦再累至少也有单双休,当学生不应该一天到晚宅在家做题,就这样度过小长假,连出外透透气和放松都没有,岂不是要把人闷坏了。

    “阿夕,你这个做法不对!”夏辞南拿出挑战一家之主的气势。

    “噢?”木夕看了夏辞南一眼,不打算搭理他,但转念一想,说,“最近冷落你了,难得你有几天假期,我陪陪你,在家或者出去玩都行。”

    夏辞南的脸色不太挂得住,猛压下去两秒,一瞬间笑容焊在脸上。

    “女儿对不起,是爸爸没用,抵不住诱惑,并且帮不了你。”

    夏槿晚坐在书桌前,看着夏辞南愁眉苦脸地走进来,她笑了笑,反过来安慰夏辞南,说:“没事的爸爸。”

    结果下一秒——

    “你们玩得开心,早去早回。”夏槿晚站在门口,挥挥手,目送父亲牵着母亲的手,出门过二人世界。

    木夕轻而易举的拿捏夏辞南,她不是不知道,也没指望夏辞南帮得上忙,只要木夕扔点小甜头出来,夏辞南就被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哪还记得有她这个女儿。

    国庆回校第一周,汪红早早站在讲台上,监督学生交作业,其实换句话来说就是严抓抄作业的学生。因此假期只顾着玩未完成作业的学生,没法抄写,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写几个字,赶工出来才交上去。

    临走前,汪红叫夏槿晚下课到办公室找她。

    夏槿晚应了声。

    一节课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她起身通过讲台出教室,迎面过来的蓝一成,两人脚步顿住,下意识地向右,又向左,避开对方的动作都是一致。

    蓝一成笑了笑,顺手把批改过的卷子给夏槿晚,说:“这张卷子是你的,还有你同桌也一起拿了吧。”

    说完,便微微侧着身子,让夏槿晚先过去。

    夏槿晚没接,摇了摇头:“班长,你帮我放在桌子上,我要去找红姐。”

    “行。”蓝一成忽然想到了什么,“现在那些难以琢磨的数学题,你都做得不错。”

    夏槿晚没懂,这话题来得突然。

    蓝一成:“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过几次在数学老师那里听老师说,你数学成绩进步明显,这是件好事,想跟你说说,看来你下了苦功。”

    夏槿晚闻言点头:“数学好像也不难。”

    虽然小长假都在做题,但其中有两天夏槿晚去了暮之越家补习,两家父母都出去享受假期生活,便叫他们待在一起,至少有个照应。

    有他在,“难”这个字不容易出现,已经并不像以前那么讨厌数学物理了。

    此刻的心情不知什么缘故好到顶点,却下一秒由猝不及防的事情而提前结束。

    站在家门口,夏槿晚深呼吸,慢慢走进去,不自觉地指尖攥紧裤子两侧,知道自己躲不开避不了,只能咬着唇去面对。

    木夕胳膊搭在胸前,静坐在沙发上,听见脚步声,目光对上她。

    “谁允许你选理科的?”

    暗恋住对门

    办公室很安静, 夏槿晚一进去,只听见敲键盘的声音,就有种莫名心惊胆战的感觉, 汪红的位置在最里头靠墙壁的位置, 便轻手轻脚走过去。

    汪红抬头扫一眼夏槿晚, 停止敲打键盘, 伸手翻了翻角落的资料, 说:“你交上来的文理分科意向表,我看了, 老师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选择理科,根据前段时间的摸底和考试,理科成绩不算高。”

    夏槿晚抿抿唇。她语文成绩不错,英语、政治次次接近于满分, 却历史均为平平, 化学倒是她喜欢的科目,然而数学和物理是她偏科的重点,已经在努力追赶, 刚刚听班长说,数学老师都有夸赞她, 证明是有成果出现的, 所以没有纠结,仍然坚定自己的选择。

    “下学期就要文理分科了, 意向表虽然是意向表, 但几乎按照学生的选择而定下来。当然, 老师不能完全干涉你的选择, 不过文理分科影响到高考志愿填报,我个人觉得文科更适合你, 在你这个阶段高考只有一次,千万别做错决定,你最好还是和家长商量一下。”

    汪红特意来找夏槿晚谈话,证明了就算夏槿晚不说,也会把此事通知到位。

    果真如此。

    夏槿晚没想到过渡都来不及,现在就面对这个局面。

    她咬咬唇:“我自己决定的,觉得没什么问题。”

    木夕绷着脸,盯了她一会儿,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为不屑的轻笑:“你觉得没问题?不看看你的理科成绩拖了多少次后腿,数学上过130分,还是物理考到90分?你没有能力选择理科,选了就等于让你自己自寻死路。”

    夏槿晚攥着裤子两边的手逐渐握成拳,说:“没错,这两门科目的确把我的总分拉低了,但不代表我一直会这样,时间还早,我会努力把成绩提高上去。”

    “怎么,等你成绩提上去才高考吗!再熬一个学期,你高三了,哪还有什么选择!”

    不给她机会开口,木夕自顾自继续说:“你必须听我的,别自作聪明,做了决定就是对的,没有人能保证在考场不会出现失误,如果思维短路,连平时的水平都达不到,语数英是求稳,而数理化你别说重点大学,只怕普通大学连门都没有。”

    夏槿晚愣了愣,一种淡淡的苦涩涌上喉间,其实她试图反抗过,可木夕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权衡利弊,她的成绩说明了一切,文科是舒适圈,也是适合她自己的领域,专注提高数学成绩就好,理科需要数学物理两科兼顾,却是她的硬伤,若是无暇兼顾,或许想报考大学的机会都沾不上边。

    好像是这样,于是无休止去做题,一点点努力打破偏科的困境,提高总体的成绩,不就是证明自己有能力把握自己的选择权。

    “妈,我还是想选理科。”

    木夕一听,脸色腾的就青了,“咻”的一下站起来,“我再说一遍,你只能选文科!必须选文科!文科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话音刚落,玄关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哒哒哒的脚步在走廊里渐近,伴随着两句急切的“怎么了怎么了”。

    夏槿晚紧咬着下唇,扭头,看了一眼刚回家的夏辞南,没出声,默默地径直进了房间。

    “小晚?”夏辞南皱了下眉,将视线转向木夕,正一脸气呼呼,边放下公文包边问,“你们两母女吵架了?互相对吼,外面楼道都听得见。”

    木夕叹气,重新坐回沙发上,说:“你女儿瞒着我选了理科,明明说好她只走文科这条路。”

    夏辞南本平复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淡道:“不对,你们没有说好,那是你擅自做主的决定。”

    “夏、辞、南。”

    木夕咬着牙喊全名。

    夏辞南作出不同往常的反应,安静地对视着,似乎有意等她往下说,然而声音停顿了两秒,便又响起来:

    “好吧,就算是我单方面决定的,但我不会害她,她的成绩你我有目共睹,每回数学物理都在及格线边缘徘徊,无法改善偏科的情况,平时走错一步,还能修正错误,但是换作在考场里,机会只有一次,即使水平跟上了,她一紧张,大脑记忆就短路,这种情况她出现过,然后丢了分,要用几门科目分数填上?高考不是过家家,比起理科,文科可以保她稳,不至于被滑档。”

    夏辞南:“那你有没有问过她的意愿?”

    木夕:“她的意愿能比考上重点大学重要吗?我的要求很简单,选文科,然后必须考上重点大学。”

    后半句朝着夏槿晚的房间方向一吼,语气重了几分。

    夏辞南挪动一小步,完全挡住木夕的视线,沉声道:“文科也好,理科也好,小晚才是做选择的那个人,我们作为父母顶多是帮她分析,而不是插手直接改变她的选择。偏科不是天塌下来的事情,一张纸的分数不应该判断女孩子不适合学理科,进步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难道你不相信我们女儿的能力吗?”

    木夕张了张嘴,夏辞南一脸严肃地说:“我知道我工作越来越忙的原因,让你担起教育小晚学习方面的责任,就算有时你的严苛,我也没有插手说过半句,可是我很想跟你谈谈,她的前途她做主,而不是强制在规划里。”

    ……

    关上房间门,夏槿晚紧贴着门面,感觉身体很沉重无力,慢慢地滑落下来,她坐在地板上,头埋在双手之间,长久地沉默中仿佛有欲言又止的思绪。

    突然,阳台传来一些动静,玻璃窗外正是沉浸下去的天色,覆盖到整个房间里,只窥见一双眼睛的亮光。

    纸飞机在另一端摇曳飞来,夏槿晚愣住了,手撑着地板起身,推开阳台门,蹲下身,然后伸手捡起来,隔壁阳台传来一句:

    “降落成功。”

    听见这声音,夏槿晚身子一顿,扭头,看到暮之越那张脸,缓缓站起身子,靠近护栏,硬生生地憋出了一句:“你乱扔垃圾。”

    暮之越斜靠着墙壁,手肘搭在护栏上,目光瞥她一眼,低头嗤笑,淡声:“这不能怪我,谁知道纸飞机偏航还飞不远,正好落在你阳台上。”

    住进来有一段时间了,两人是第一次,像这样相隔两边阳台面对面说话,空气里微妙的气氛在蔓延,夏槿晚抿了下唇,默默玩着手上的纸飞机,整个人闷闷的。

    暮之越侧着脑袋看她,注意到这小邻居眼角泛着微红,说:“谁欺负你了?”

    夏槿晚摇摇头。

    有些事,其实她心里清楚,没有得到母亲的认可比反抗不了还难受,到底是有多差劲,才会觉得选理科资格都没有,试问自己不是不努力,只是偏科。

    然而心里受到半点委屈,经他一问,忍住涌上的哽咽,她深呼吸一口气,缓慢吐出去。

    “把试卷还我。”

    少年原本是侧着身子,如今转过来,正面对着她,打了个响指。

    好好的一只纸飞机变成了薄薄的纸,夏槿晚抬头“啊”一声,看他一眼,又低头看手上不成型的纸飞机,赶紧动手还原,却突然顿住了。

    她犹豫地说:“那个,我不会折飞机。”

    暮之越一挑眉,“你没折过?沿着虚线折起来,很简单。”

    “不行……”夏槿晚手忙脚乱,不忘小声嘟囔,“学习重要,哪有闲工夫折这些玩意儿,不过哪个好学生会用试卷当纸折飞机啊?!”

    暮之越一挑眉,扑哧一笑,“我可不是好学生,别给我戴高帽。”

    可是,用一般老师的标准来判断,学习成绩好的都是好学生。

    夏槿晚顿时有些犹豫。

    默了半晌,她微微垂下眼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折出了纸飞机的形状,然后拿起来,有模有样在飞机头哈一口气,便朝着暮之越的方向,投掷。

    纸飞机摇曳向前飞,大概两翼边缘折不好的缘故,在半空中倏然下坠,顿时伴随一道惊呼声,暮之越长手一伸,弯腰,抓住了即将坠落的纸飞机,夏槿晚拍拍胸口,轻声道:“幸、幸好没掉下去。”

    暮之越半笑不笑看她,“你动手能力真差。”

    握在手上几乎恢复原样的纸飞机被他三两下又折好了,旋即向着夏槿晚投掷出去。

    夏槿晚仰首,忙不迭举起双手,脚步像螃蟹一样左右移动,只为接住纸飞机,颇有无奈道:“不是还你了,怎么又飞过来?”

    暮之越笑:“你把下侧的角向上折,并把边继续向内折,翻到另一面一样的操作,然后扔过来试试看。”

    这次投掷的纸飞机换了一种新的折法,夏槿晚听明白了,照着说的步骤做,执着的哈一口气才重新投掷过去。可是直线飞行的纸飞机,临接近暮之越的时候,突然改变了路线,盘旋一圈准确无误落到夏槿晚脚边。

    “这……好神奇。”

    对面的少年双肘从容搭在护栏边,微微昂起下巴带有一点天生的矜傲,目光落在她身上半晌,唇边梨涡凹陷,轻嗤笑了声,“还有更神奇的,你笑了。”

    天空浓云闭月,她这边灯没开,但能看清眼前黑暗中的这个人,出色的眉眼轮廓。

    原来是光线淡薄来源他房间渗出来,不亮不暗拉扯着视网膜。

    “我回房间做作业了。”夏槿晚收不住嘴角的弧度,还挂着笑意,随之她眼睫半敛,手上握着纸飞机,转身,挪动步子。

    就听见少年声音轻飘飘,却带着难得的正经:“你不笨,需要的只是时间,你学得比别人慢一点不代表别的事就做不成,否定是自我否定,从而走向否定之否定。”

    暗恋住对门

    台灯柔和的光晕, 落在课本上面。

    夏槿晚坐在书桌前,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笔, 静静地没动。

    听起来这段话没有多了不起, 重点在于人, 可在往后的生活, 却因这段话支撑着她挺过无数崩溃的瞬间, 那道光从来都是他。

    年少时期的冲动,总是有它的意义。

    在夏槿晚走神的时候, 木夕推门进来,放下果盘,说:“在做作业?你休息一下,吃些水果, 妈妈想跟你说两句。”

    “哦。”

    夏槿晚放下笔, 知道今晚逃不了的。

    “我知道有些话我说重了,可是文理分科像人生的分岔路,走错了这个后果你承担不起, 不过你爸爸平时憨憨的,关键时刻说的没错, 我不应该将你局限在我的规划里, 让你听话。”

    夏槿晚忽然领悟到木夕的用心良苦,这个家从来都不是冷漠的, 有着不可言说的温柔, 比如现在。

    只不过, 两人这样激烈的争吵还是第一次,公众号梦白推文台 以前夏槿晚大多数都是听从、做事的一方,很少说一声“不”, 根本没有惹怒木夕的情况,即使不情愿,顶多吐槽两句,就立即回房间。当然,木夕看似管她管得严,其实只在学习方面才有这般严苛,至于其他事情不怎么会管,有时候角色互换,比夏辞南还宽容。

    “前段时间我就发现,你刷题量比往常多一倍,原来是想学理,知女莫若母,行吧,后面的事情我不管了,更不会替你做决定,你有你选择的权利。”

    夏槿晚瞬间愣住,抿了下唇。

    梦想嫁接,盼有所盼。

    木夕一心为丈夫,为女儿,没有辞呈之前,在以律师助理的身份在市里的律师事务所工作,攒够了实践经验,便准备通过考试考取律师资格证,成为正式律师,却因夏辞南临时的工作调动,打破原本的计划,并且女儿学业问题也是她一大担忧的事情,自然而然,便有了想让夏槿晚读法学专业的期盼。

    虽然法学专业文理兼招,但从理论上是文科类专业,夏槿晚偏科也大差不差,然而,木夕的高要求不在于普通大学,论师资理所当然重点大学相对较好,便开始不停鞭策和逼迫夏槿晚必须提高各科分数线,至少达到往年录取分数线之上。

    说白了,木夕未完成的梦想嫁接在夏槿晚身上,弥补缺失的遗憾。

    夏槿晚若有所思,张了张嘴,木夕快一步先说:“对了,现在还是学习第一,其他事暂且放一边去。”

    “啊!”夏槿晚忽然反应过来,“妈妈,我没有……”

    此时,门被推开一条缝,夏辞南探脑袋偷瞄,看到了两母女的气氛融洽,并不想打扰她们,可是忍不住推开了门,哪能少了他。

    随后,他大摇大摆走进来,一手搂着老婆,一手搂着女儿,笑着问:“聊什么这么开心,加我一个如何?”

    木夕瞥他一眼,挪开搭肩膀的手,“出去,小晚还要写作业。”

    见木夕起身走人,夏辞南紧随其后,同时扭头对夏槿晚做口型“你妈真可爱,气我呢”,长腿迈了两步,不死心地又搭上木夕的肩膀,“诶诶,你们聊什么是我这个名不副实的一家之主不能听的?”

    “说你坏话。”

    “那我也乐意听。”

    门关上了,依稀能听见门外父母说话的声音,夏槿晚咬了一口水果,不由得笑了。

    眷恋这个家的温度,是来自父母给的幸福感。

    天气逐渐转凉,学生懒懒散散地在教室里待着,连上体育课都不积极,要不是体育老师提前上来轰人下去,怕是直接趴在课桌睡一觉。

    “好困。”檀玲双手插兜,边走路边打哈欠,“真不喜欢天气冷要下楼上体育课,更不想刮着冷风跑步,要不……待会自由活动我们偷偷回教室吧。”

    夏槿晚微惊了下,“你就别再冒这个险了,上次我执意回班做题,你差点和教导主任碰个正着,现在我还心有余悸。”

    檀玲笑了笑,“你胆子别这么小。”

    体育老师站在操场上,双手叉腰,嘴唇抿着口哨,望着迎面走过来零零散散的学生,用力吹了声口哨,大喊:“一个两个慢吞吞干嘛,课还上不上了,铃声一打响没到我面前集合的全部算旷课。”

    旷课这事可大可小,夏槿晚跟檀玲相视一眼,下一秒撒腿就跑,惊动了后面的同学,也跟随着动身跑起来,只朝着集合点使劲的冲,不过还有几个顽皮的男生一点都不带害怕,如同走t台一样抢镜。

    体育老师瞥了眼,又说:“你们几个臭小子走得鬼鬼祟祟,还左顾右盼,要去偷东西?”

    已经排好方阵的同学齐刷刷侧目,然后发出参差不齐的笑声。

    简单地热身过后,惯常地慢跑三圈,半晌,学生们陆陆续续回到原本的位置,同时平复跑步后的喘息,就听到体育老师又吹了一下口哨,进入下一项内容,为了调动学生运动的积极性。

    “休息一分钟,男生准备上单杆,引体向上七个算及格,女生两两自行分组,先去器材室拿仰卧起坐的海绵垫过来,男生结束了,再轮到女生开始。”

    话音一落。

    底下立马哀嚎一片。

    体育老师不吃这套,看着手表计时,一分钟到了,就直接按着学号点名,男生们一个轮一个上单杆做引体向上。檀玲拉着夏槿晚去器材室拿海绵垫,等她们回来,正好轮到于时天上单杆。

    夏槿晚下意识看了眼暮之越。

    人站在一旁观看,胳膊搭在包嘉琪的肩膀上,毛茸茸的头发被风吹拂,侧脸的轮廓线条利落清晰,嘴角掩不住的弧度,浅浅勾起。

    他的学号比于时天前一些,以为能赶上看两眼。她暗忖。

    “哈哈哈我说,于时天你能不能做下表情管理,这也太狰狞了。”

    “好想拍下来做头像。”

    包嘉琪笑得不行,于时天咬紧后槽牙,用力往上做了一个,“你们这些人!闭嘴!”

    紧接着,手突然没有力气,稳稳地双脚落地,于时天整个人愣住了,自己怎么就下来了,低眸,望着自己的双手。

    结果体育老师插一句:“很努力,做了六个,但是不及格。”

    围在小圈的同学窸窸窣窣响起几声笑。

    “不可能,以我这样强壮的身体,老师你是不是把9数成6了……”

    不等于时天说完,体育老师转身,提醒班上的女生开始做仰卧起坐,从裤兜里掏出了计时器。

    时间过得很快,仅剩下半节课可以自由活动。

    檀玲盘着腿,坐在海绵垫上,“真累够呛了,早知道还有仰卧起坐等着我,我就应该请病假,说来例假做不了。”

    夏槿晚笑笑,“你别装,刚刚猛做了47个,我差点都压不住你,体育老师看到都不相信你生病。”

    檀玲一听这话,瞬间精神了许多,“当然,你可以说我数学不行,但是仰卧起坐我必须志在必得,不是因为必考项目,而是数学那里拿不到的优秀,我只能依靠体育方面满足我心中的小小虚荣。”

    “别热血了,快起来,我要还海绵垫。”

    “我陪你吧。”

    “不用,你歇会。”

    夏槿晚抱起海绵垫,没想过让檀玲陪她走来走去,刚刚拿过来是檀玲,现在轮到她把海绵垫还回器材室,一人一次很公平。

    器材室有点远,穿过操场,走到第一栋教学楼,在医务室旁边的位置。当时痛苦的哀嚎中,就因为这个距离,有不少女生都不愿意走动,一来一回不仅耗时间,还怪累人。

    夏槿晚慢慢地向器材室走去。

    不过仰卧起坐的海绵垫不知道有多少人用过,又脏又臭,偶尔散发出异味,她不由自主地把垫子尽量往前伸,保持一定距离,然后微微仰起头,嗅着清新空气存活。

    “同学,你左脚鞋带松了。”

    这时,听到背后有人喊她。

    夏槿晚扭头,别班男生跑过来,捡起了滚到墙边的球,而后用手指了指她的鞋子,她也随着提醒而低头望去。

    还真是——

    散开的鞋带一边上面留有黑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踩了一脚。

    夏槿晚说了声“谢谢”,放下海绵垫,系上鞋带再往前走。

    只是刚走几步,没系紧的鞋带又松了,猝不及防地左脚绊右脚,身体直直向前倾。

    “哎呀——”

    班上的男生比女生早解散,暮之越和于时天没跟其他人一块在球场打球,跑到食堂待了一会儿,就被食堂阿姨赶出来,正朝着操场方向回来。

    两人边走边聊着前天的nba赛事,此时闻声抬眼,看见一个跪海绵垫又趴地的夏槿晚,然后话语停顿,齐齐挑起了眉毛。

    夏槿晚微蹙眉,双手撑着地面起身,就与面前的两个人目光对视,大眼瞪小眼。

    她面露惊愕,都忘记了眨眼,不自觉地嘴巴微张。

    暮之越微勾唇,半蹲在她面前,声音透着促狭笑意,“见到我,用不着这么大礼,夏槿晚同学。”

    暗恋住对门

    夏槿晚大脑宕机, 此时此刻尴尬到从耳根开始,血液一寸寸慢慢凝固。

    ……要不直接拜一下也行,反正暮之越学习好, 跟参拜孔子像应该是一个道理。

    暮之越往前倾身, 手肘撑在膝盖上, “不打算起来, 真想给我磕头?”

    一下子被说中了心事, 夏槿晚膝盖跪着海绵垫向后退了两步,麻利地站起身来。

    于时天走过来, 脸上张扬笑容,“哎呦喂使不得,我有点受不起,有事直接跟我说, 我罩你。”

    暮之越侧着脑袋瞥他, “有你什么事。”

    于时天反问,“没我份吗?”

    暮之越站起来,微昂下巴, 嗤笑,“有啊, 你帮忙搬垫子。”

    于时天不是自愿揽活的人, 一听直接转身找包嘉琪打球去,而站在一旁的夏瑾晚害羞的同时, 又有一丝无措, 就看见暮之越弯腰拿起了海绵垫。

    “不用不用, 我自己可以。”

    夏槿晚立即伸手, 想从他手上抢回海绵垫,指尖即将碰到暮之越的手时, 倏地一顿,来不及往回缩,暮之越大手圈住了她的手腕,拉开,放下来。

    人已经将海绵垫拿了起来,像没听见她的话似得向前走,两步后停下,回头看了眼夏槿晚,轻轻一昂下巴。

    夏槿晚快步跟上,视线盯着海绵垫,双手无处安放,还想伸手但犹豫了,最后自然垂放在身体的两侧。

    将海绵垫放进器材室,回去的路上,夏槿晚忽然想到了什么,柔声道:“那只纸飞机……”

    暮之越漫不经心地“嗯?”一声。

    “在我房间里,我忘记还你了。”夏槿晚顿了顿,又说,“其实我想问你,回旋纸飞机怎么折?还有,我以为你随口说说,没想到还真是试卷,甚至是竞赛试卷,你怎么敢用来折纸飞机?”

    当时天色很晚,少了灯光照明,她没有确切看清纸飞机就是一张试卷,加上情绪不高涨,一心顾着投掷纸飞机到对面阳台,等做完作业,才发现还把纸飞机带回来了。

    临睡前还有点时间,她便想研究怎么折纸飞机,不经意瞥了眼机翼印着的数学题,吸引她的注意,第一反应是这道题给人做的?

    暮之越插着兜,低头轻笑了声,“我不骗你,说了试卷就是试卷,纸张很适合,飞得又高又远。”

    夏槿晚闻言,用口型做了个“啊”,瞥他一眼,“好像也没多高多远,只到我阳台的距离。”

    小姑娘突然的反抗,让他忽然停下脚步,侧目望着夏槿晚,然后扑哧一声,无奈地摇摇头。

    片刻,继续迈步向前。

    “我回家立马还你,晚了一天,会不会影响到你?”

    “你别急,少刷一张卷子不至于轻易影响到我。”

    “不过我看了眼试卷,那些题目似乎很难,我不是你这个等级的,如果叫我做,可能一道题都得花上三天三夜,我相信你属于天生的竞赛苗子。”

    暮之越掀起眼皮,目光落在她身上半晌,唇角缓缓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空手做了个投掷纸飞机的动作:“那张卷子印刷有问题,我已经问老杨重新拿过一张新的卷子,就正好可以折纸飞机,你知道象征着什么吗?”

    夏槿晚认真地想了想,还没回答,耳边突然又传来一句:

    “梦想与自由。”

    在此刻,这个正经的话题变得格外慎重,年少谈及梦想,如同站在迎着光的地方,看着海天相吻的弧线,遥不可及,但必定熠熠生辉。

    夏槿晚定定看着他。

    少年勾着唇,惯常散漫的模样,却有着自信的光。

    他说:“我喜欢数学纯粹的逻辑快感,可没想过安分走竞赛这条路,永远没有正确选择,而要让选择变得正确。”

    字字句句清晰的声音一下子击中了夏槿晚的心灵,没有谁天生属于做什么,少年志向远大,对热爱的事有清晰的认知和执着,清醒坚定向前行,不必随波逐流。

    让她清楚感受到他之前所说的,可以做自己所有想做的事,不由得想起一句话——

    喧闹任其喧闹,自由我自为之。

    夏槿晚半走神的状态下,暮之越目光落在她身上,抬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那张破卷子是你不来找我给你讲卷子的原因?”

    被唤回神,夏槿晚余光感觉到有人看自己,抿了下唇,即使近在咫尺,也没理由常来常往,一直以来努力克制着汹涌的情绪,就是担心轻易的露出马脚。

    夏槿晚温吞道:“不完全是,主要不想打扰你学习,耽误了你的时间,其实我可以向其他人请教。”

    暮之越哂笑,漫不经心地说:“问蓝一成?”

    “啊?班长吗?他人挺好的,之前的确给我讲过卷子,不过我不想麻烦他,问杨老师比较好。”

    夏槿晚想了想说。

    暮之越:“行,批准了。”

    “什么?”

    话音刚落,哨声响起提醒全班同学集合,准备下课。

    夏槿晚愣了几秒钟,那一瞬间,视线里映照出被阳光渲染着少年,嘴角轻勾着叫她过去排队。

    自那天起,一股强劲的寒潮袭来,降温酷寒不设防,梧桐树枝覆盖着霜雪,沿着公路排下去。

    夏槿晚出神地听着檀玲吐槽,每回英语作业总有一张英语周报,真令人讨厌,写完手上留下黢黑的痕迹不说,更加讨厌是答案永远下期可见。

    倏地,有人牢牢抓住她的胳膊往人行道上拉,她下意识的偏头看去。

    公交车刚好从旁边经过,携着一阵冷空气吹过来,拂过她的脸,几根发丝随风起,夏槿晚没忍住缩了缩脖子用围巾挡脸,就听见耳边一句似笑非笑的声音。

    “走路不看路,你差点占用公交车道了。”

    夏瑾晚扬眉,回过头看了眼,这才发现刚不小心走出人行道,如果没有暮之越及时把她拉进来,铁定小命不保了。

    随后,低声说了句“谢谢”。

    檀玲吓一跳,看到暮之越突然出现,不自觉搓着指尖,悄悄地瞄了一眼他。

    夏槿晚眨巴着眼睛,问:“你没骑车?”

    暮之越抬起一侧眉毛:“大冷天,我可不想变冰棍。”

    夏槿晚点点头,望着他形单影只的身影,又问:“哦,也对,于时天不和你一起来?”

    “你担心他干嘛,又不是凑脚打牌,有车了,快过来。”

    暮之越长腿一迈,越过她,径直走向公交车前门。

    下班高峰,车厢拥挤。

    夏槿晚面对着近后门的车窗,暮之越站在她身后,看起来有点近,然而,每到一站人群不断挤进,他稍微往前站了些,不一会儿,头顶上方的呼吸更能体会到近在毫厘的距离。

    檀玲站在她旁边继续聊着上一个话题,夏槿晚心不在焉地应了声,黑色的窗户玻璃上映着他的轮廓,一两秒后,两人通过窗户玻璃对上了视线。

    她悄无声息地收回视线,扭头,和檀玲说说笑笑。

    塞车比往常拖了点时间,到站提示音响起,暮之越眼皮耷拉着,看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随着人群下车。

    夏槿晚抬眸,似乎收到指示,转身下车时,檀玲抓住了她的手臂,轻声问:“你们同一站下车?”

    不明白檀玲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夏槿晚只以为檀玲关心她下错站,便点了点头。

    “嗯,我和他同一站,那我们明天学校见,走了。”

    夏槿晚抽出手臂,逃离了拥挤的公交车。

    檀玲还想说什么,再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一瞬间握成拳再张开,便向夏槿晚挥挥手,旋即望向车窗,偏偏人群不停往后挤,完完全全挡住她的视线。

    ……

    “别按了,过来。”

    夏槿晚正按密码开门,手一顿,清香的洗衣粉味道慢悠悠地飘过来,循声望去,还来不及说话,身边又传来一句:

    “我知道你急着回去写作业,可是我妈和夕姨晚点回来,你打算一个人待在屋里饿肚子?”

    夏槿晚咬了下唇。

    不知怎的徐玥臻和木夕倒是放心他们待一起,如果互相学习,多讨论,她可以理解,同样是木夕的想法,可是为什么徐玥臻看到她就笑眯眯。

    当然家里不止她一个人,不过夏辞南公司突然有聚餐,也要晚点回来。

    夏槿晚的手还在书包里默默翻找钥匙,否认道:“我不饿。”

    话音刚落。

    一些不合时宜的声响,咕咕咕——

    暮之越眉梢轻挑,手抄兜里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对,你不饿,只是你肚子饿了。”

    “……”

    夏槿晚羞赧地低下头。

    客厅的时钟走的滴滴嗒嗒。

    夏槿晚垂下眼睫,灯光倒映在手上握着的水杯里,悄悄吸了一口气。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要克制,可是还是进来了。

    她身体变得不听使唤,只要一经他开口,从而丧失思考的能力,绵延成顺水推舟,却忍不住上扬嘴角。

    晚餐解决后,已经七点钟了。

    夏槿晚没有回家,把作业摊出来就地完成,暮之越见状,好整以暇地轻笑,没想到这小邻居有点野,沙发不坐,直接坐在地板上写作业,并没有叫她起来,而是走过去陪她席地而坐。

    近期测了几张数学卷子,效果仍然大差不差,夏槿晚感觉有点一朝回到解放前,心乱如麻,却来不及泄气,当天的作业还在等着她。

    一开始就遇到难题卡住了,但不打算问暮之越,生怕打扰他学习。

    盯着题目半晌,夏槿晚准备拿草稿纸演算,同时瞥到旁边桌面,全是摆着奥数的试题和模拟卷,她顿了顿,看向暮之越,时不时地紧皱着眉头,嘴唇紧闭,扑面而来都是奥数题给予的紧张。

    可是,她真的很佩服暮之越,接下来的日子该进入期中考阶段,还能全身心投入竞赛的备战中,两边顾及,时间相隔又非常接近,想必压力一定很大。

    夏槿晚若有所思,双手伸进兜里摸索,两个口袋都是空的,目光扫一眼沙发,书包靠着扶手边。

    然后,便站起身来。

    刚抬起脚还没走出一步,手腕猛地被暮之越抓住了,往下一扯,措不及防顺着那股力量,夏槿晚重心不稳,直直地摔倒回去。

    “去哪?”

    夏槿晚闻声,下意识的抬头看。

    暮之越微俯身低着头,在她脸颊旁,呼出的气息压来,她眼眸不自觉放大了些。

    怪不得没摔痛,几乎于半边身体坐在他身上,他的手握着她的手腕还未放开,更能感受到手臂贴手臂的紧密,像是贴着一根烫人的木桩,结实有力。

    又闻到熟悉的洗衣粉味道将她团团包裹着,正在侵袭着她的嗅觉。

    这动作比公交车里的还要暧昧……

    暗恋住对门

    夏槿晚身体僵硬的不知所措, 停顿了一两秒,有些尴尬地把自己的手腕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悄无声息往旁边挪动屁股, 保持在距离的尺度上。

    “我找糖吃。”

    “糖?”

    身旁的人好奇问, 夏槿晚重新站起来, 拎起书包走回原位, 坐下。

    她一边伸进书包里摸索, 一边温吞道:“对啊,突然想吃点甜食。”

    好不容易找到一颗糖。

    夏槿晚敛下眼睫, 自顾自拆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心里禁不住重现刚才的场景,脸上悄悄染上了绯红。

    这会儿, 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只大手, 她眨巴着眼睛,抬头。

    暮之越唇角微扬,冲她勾了勾手, “上次我都有,这次没有?”

    糖纸被她叠的方方正正塞进兜里, 夏槿晚舔舔唇, 伏在茶几上,说:“我后面有查过才知道打完球不能吃糖, 容易影响体力恢复, 幸好你身体没事, 你还是别吃了, 加上只有一颗糖。”

    原本这颗糖就是想给暮之越的,吃些甜食, 应该能让他的眉头舒展开来,不过现在,她反而更需要——味道好像变得不一样,比之前还要甜。

    看她侧脸因吃东西鼓起来的样子,暮之越笑了。

    “我现在又没有打球。”

    夏槿晚余光看到暮之越仍然摊开手掌,想了想,可能他真的很想吃糖,抿唇说:“我今天带得少,要不回家给你拿——”

    暮之越轻哧一声:“你走来走去不嫌麻烦?”

    “……”

    那不是看你想吃的份上吗?

    下一秒听见了少年散漫的语调,“糖纸,拿来。”

    夏槿晚看着他有些不懂,停顿一两秒,伸手进兜里把糖纸拿出来,放在他掌心上,暮之越抬手,随意一扔,以小弧度的抛物线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紧接着,他将她摆在茶几桌面的作业本拿过来,可夏槿晚反应很快,用纤细而修长的手臂牢牢压住,不给他机会抽走。

    “你别动,好好做你的题去。”她说。

    暮之越挑眉,松手却往前倾去,指尖敲了下她留空的题目,轻笑,“你旁边坐着一个大活人,是看不到还是不存在,不懂就问你不是很擅长吗?”

    夏槿晚理所应当地点点头,“我知道,但是我不想依靠你,我自己可以解。”

    “能行?”

    “那当然。”

    暮之越淡勾唇,便任由她去做题,没再询问下去,同时扫了一眼她已经完成的部分,正确率几乎接近全对。随后,他漫不经心地说:“我教你折纸飞机。”

    一句话把夏槿晚干懵了,有一种既然不讲题,当场自由活动的感觉。

    不到一秒,她双手压着那些奥数模拟卷,蹙着眉说:“你不会又用卷子折飞机吧?”

    暮之越微侧头,似笑非笑看着她,闲散道:“我房间有纸。”

    什么意思?

    不会叫她进去拿吧……

    夏槿晚眼眸微眨,怔愣的开口时,蓦然听见外面传来按电子密码锁的声音,她转瞬开始收拾书包,然后站起来。

    轻声道:“看来叔叔阿姨回来了,那我先回去了。”

    走出暮之越家,一个宽阔的背影背对着她,站在她家门前,夏槿晚启唇:“爸爸?”

    夏辞南一转身,本来还笑呵呵的脸孔,看着隔壁家的小子插兜不紧不慢走到门口,顿时脸色沉了下来,视线重新回到夏槿晚身上,问:“你怎么从他家出来了?”

    夏槿晚闻言,扭头向后看,人已经站在她身后,门口的灯光打下来,光影拢着他的眉眼,却遮挡不住随性的清绝。

    甚至薄唇淡勾,挑起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

    没想到他跟在身后送她出门。

    夏槿晚只是张了张口,还未出声,夏辞南皱着眉头,沉声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应该随便进出别人家,要顾自身安全,就算再近,你也不可能走错家门。”

    说话间,他的目光不经意扫了一眼暮之越,便补充了句,“说说,这是干嘛呢?”

    正好这时,不远处电梯门打开,徐玥臻和木夕径直走来。

    “小晚儿。”

    “你们父女两个怎么站在楼道里说话。”

    夏辞南冲木夕招招手,“快来看看,我抓到放学没有回家写作业的小朋友。”

    这话一出,两人目光齐刷刷地全望着她,夏槿晚呆住片刻,柔声道:“我就在里面写作业。”

    “写作业?”徐玥臻视线慢慢挪动,终于看到靠在家门门框边的儿子,便连忙说,“写作业好啊,以后写作业就来我家,两人相互督促,说不定效率更高。”

    夏辞南唇线绷紧,不说话,只是冲着夏槿晚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进门。

    然后夏槿晚乖乖听话,刚换完鞋子,径直回房间的时候,又被夏辞南叫住了,语气中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小晚,下次不许这样了,写作业就回家写,家里又不是缺凳子椅子,凭什么要到隔壁家写作业,既然写完作业,那复习明天的功课,我待会来检查。”

    夏槿晚满头问号看着夏辞南,检查作业通常是母亲在做,第一次听到这话从父亲口中说出来,诧异中存在点不理解,最后还是点头,转身回房间。

    等房间门关上,夏辞南立刻端起一家之主的架子,沉着脸对木夕说:“人都跑到隔壁家写作业,还是未成年的一男一女,并且没有家长的看管下,这情况很危险,你也不管管,这次我批评你,我们家是女儿,要看紧点。”

    “你是不是杞人忧天了?”

    木夕逛累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润润嗓子,启唇:“不过你不是支持小晚选理科吗?恰好暮之越这孩子理科就不错,可以教教小晚,对她有帮助这是好事。”

    夏辞南眉头拧得更紧,压着火气说:“这不能混为一谈,我女儿用不着请教隔壁家的小子,我不仅对她有信心,并且我也可以教,不就是高中数学嘛。”

    木夕瞥他一眼,笑而不语拍拍他肩膀,便坐到沙发上看电视。

    夏辞南牢牢杵在原地,目光深深地望向夏槿晚的房门,寻思着上学那年的数学笔记还在不在,回头要去书房里找找。

    自从文理分科争执之后,木夕管夏槿晚学习上不怎么严厉了,似乎有意无意给足她学习的空间,不过拿回来的卷子分数依旧很平稳,至少没有下降。

    夏槿晚站在木夕面前,等待审判,出乎意料少了往日的教导,只听见一句:“你自己看着办。”

    就这样,没有母亲的鞭策,也未能让夏槿晚的压力减轻,一边崩溃,一边憋足了劲奋起直追,将丢失的分数一分一分追回来,即使差距还是很大,为此她不知道躲在被窝里哭了多少回,哭过后又开始学习。

    只为摆脱偏科的命运,便要踏上痛苦的自律。

    熬过双周考,又将迎来期中考试这一场恶战,一中的学生吃过双周考试的亏,不约而同地窝在教室做题,加上寒风吹来刺骨地让人直打哆嗦,更不愿待在走廊上游荡。

    虽然大部分同学都在做题,但是班级的气氛不算安静,后排总有一两个同学打打闹闹,并不紧张即将到来的考试。

    夏槿晚埋头正解着一道解答题,后排声音有点影响她的思路,不自觉的蹙眉,用手指堵住一边耳朵,檀玲抬眼正好看到了,一转身,拍了下身后的桌子,皮笑肉不笑地说:“吵死了,如果我跟红姐说你们影响我学习,不知道你们会有怎样的后果?”

    包嘉琪惊惑地挑眉:“檀玲,用不着这样吧,我说了这么久,都不见其他人开口,就你一个人有意见,故意针对我?”

    檀玲伸手指向他的桌洞,笑了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游戏,不想手机被没收就给我安静点。”

    包嘉琪切一声,小声嘟囔:“你再怎么学习,也考不了高分。”

    檀玲敛了笑意,冷着脸说:“我找班主任来——”

    包嘉琪连忙哎哎两声,把檀玲按住了,双手合十,冲她拜了拜,然后两根手指在唇边做了个拉链的动作,熟练地挤出一抹恭敬的讪笑。

    原本后排的吵闹异常停止了,夏槿晚眼睫微抬,只觉得有点奇怪,堵耳朵的手指放下来,专注的写完解答题,突然感觉胳膊被碰了下,扭头。

    檀玲:“我就问问,这道题怎么解?”

    夏槿晚探头看一眼,刚巧跟她做的是同一道题,可是她只做到一半,下面步骤已经卡住了,温吞道:“我也不会,还在想呢。”

    檀玲愣了愣,提议道:“要不,我们问问暮之越?”

    夏槿晚下意识望向左斜后方,少年低眸,眼睑的弧度阴柔,修长的指节握着笔,一张张卷子的题目刷了过去,动态如静态,就像活在画里的人。

    她摇摇头,“算了,待会第三节数学课,可以问问老师。”

    紧接着,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草稿纸上横七竖八的演算过程多出四个大字。

    ——“数学好难!”

    呵气成霜,已经不记得夏季的酷暑是怎样的感觉。

    夏槿晚缩了缩脖子,走进单元楼,电梯门倒映着少年的身影,手臂与手臂近乎严丝合缝,她愣了下,身边的人就这样静静站着。

    天气变冷后,暮之越没再骑自行车上下学,而是和她一起搭公交。

    一连几天,可夏槿晚还没适应过来,好在每次有围巾挡脸,遮住了这一抹不该显露的绯红。电梯门打开,她迈步进去,刚站定,听见耳边传来闲散的声音。

    “来我家,今天给你讲卷子。”

    夏槿晚看着电梯门上的倒影,想了一下,慢吞吞地说:“那些不懂的题目我自己会问老师的,你顾你自己,别管我。”

    暮之越淡勾唇,侧着脑袋看她:“怎么,现在真的用完就弃了?”

    夏槿晚蹙眉:“你胡说些什么。”

    “我们就两步路的距离,你还舍近求远等回学校问老杨?别闹了,我把错题给你讲讲,至少你考试遇到这种题型不会错了又错。”

    “我不会的。”夏槿晚抿唇。

    之所以不敢再问他,是因为她知道他时间紧张,那天有事去办公室找班主任,无意间听到数学老师跟同科室的其他老师聊天,暮之越将代表省队参加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决赛,整个数学组都很着重此事。

    她哪好意思让他为自己的偏科事情而分心,想想都知道,期中考和竞赛哪个重要。

    随后,电梯达到所住楼层。

    暮之越迈着长腿走出电梯,夏槿晚紧随其后,叫住了他。

    站在家门口前,两人视线交汇在一起,他略高,微微垂着眼。

    夏槿晚轻声说:“暮之越,和我说声加油。”

    暮之越眉尾微挑,勾勾嘴角,往前挪一步,拍拍她的头说:“加油啊,夏槿晚同学。”

    说完,头也不回转身进门。

    夏槿晚看着他一瞬即消的背影,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楼道窗户冷风吹来,几绺发丝轻扬,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上尚且留着一丁点的余温。

    让她前方的路一点点变清晰。

    之前补习的时候,暮之越说她数学物理都归结于基础不好,那就翻开笔记一遍一遍反复看,并且列出总结自己经常掉分的题型,来来回回刷了好几遍,都快成为日常了,只希望偏科有改善和长进。

    夏槿晚突然停下笔,望向窗外,天色像打翻的墨汁,和没亮灯的房屋融为一体,又将视线看向闹钟,已经到了第二天零点——

    她咬了咬嘴唇,并没有上床就睡,强忍着睡意,然后埋头写完那些不擅长的题型,却眼睛不自觉流下几滴泪水。

    一盏盏孤独的路灯立在路边,地面映着树木成片的剪影。

    这晚,某一栋单元楼的顶层,仅有两户的房间亮着灯,久久未眠。

    暗恋住对门

    期中的考场安排是随机打乱的, 不按成绩,不按年级排名,夏槿晚正好在自己班级考试, 不需要到别的班级找座位, 看了眼贴在前门上的座位表, 寻到最后一排靠墙的位置。

    一坐下, 她瞬间预料到什么, 猛地抬起头,撞进一双深邃漆黑的眼里, 不知何时走近的暮之越,在这时微俯身,两张唇近在毫厘的擦过。

    夏槿晚通透的瞳孔望着他,不自觉的瞪大了点, 转瞬敛下来, 抿着嘴唇,不动声色往后仰,紧紧靠着椅背。

    暮之越怔愣住了, 目光一晃,不疾不徐地站直身子。

    “坐我位?”

    夏槿晚眼睫轻颤, 瞥了他一眼, 点点头。

    暮之越勾了勾嘴角:“有笔吗?”

    夏槿晚从笔袋里翻找,拿出一支全新的笔给他, 准备放在他的掌心时, 手一顿, 拔开笔盖在便利贴纸上划了几下, 保证笔墨流畅写出,这才安心递出去。

    暮之越眉梢轻挑, 临走前,摸摸她的头,漫不经心地说:“这个位子看风景不错,走了。”

    径直从后门离开,绕到二班后门,他拉开椅子坐下,旁边响起一道聒噪的声音。

    “你不是回去拿笔吗?给我,笔。”

    暮之越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淡声:“没你份。”

    于时天瞪大眼睛,惊呼:“我都跟你说了帮我拿,居然陷害我,没有笔,那我怎么考试啊!”

    说完,看着暮之越单手悠闲地转着笔,似乎对他没有一点愧疚感,瞬间气得撇开脸,心想着,靠人不如靠自己。

    于时天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桌洞里,翻出了一支笔。然后,他将腿伸直,分别勾了下前面的凳子,和踹一脚左边的桌子。

    暮之越抬头,曲易池转身,同时掀起眼皮看他。

    他们好巧不巧分到同一个教室,也坐在前后左右,于时天清了清嗓子,吩咐道:“你们听好,待会一个给我抄数学,一个给我抄英语,高分不就信手拈来了。”

    曲易池不屑的轻哧一声,淡勾唇:“你好好签完名就睡觉,我不想掺和你创造高分的历史里。”

    暮之越挑眉,声音懒散戏谑:“又想要答案?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写。”

    “啧,你好意思再提的。”于时天咂咂嘴。

    说起这件事,他不由得想起了数学随堂测试只拿了20分,沦落全班垫底,不过当时双周考大题得到满分他是其中之一,仍然有本事吹嘘一辈子。

    又想说些什么,包嘉琪找到座位坐下来,不到一秒,起身走了过来,往前凑了凑说:“作弊?加我一个。”

    “一边去。”于时天瞟了他一眼,“大哥,你坐这么远,我扔过手榴弹过去,好不咯?你自己乖乖去考零分,我们几个可是过命的交情,不一样啊。”

    包嘉琪:“怎么说?”

    于时天单脚搭在另一条腿上,抖了抖,嘴角扬起,“我们玩密室一起被npc追过。”

    包嘉琪顿了顿,一脸真诚地发问:“这是冷笑话?”

    “……”

    随着铃声打响,三三两两的同学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监考老师进来了。

    教室全是传卷子的声音,当中夹杂着几道窸窸窣窣的声响,桌面平铺着一张卷子,夏槿晚低头,坐着不动,觉得耳根烧了起来,直到讲台上传来一句:

    “不要交头接耳,自己写自己的。”

    她这才回过神来,眼眸微眨,甚至觉得脸颊也浮现酡红。

    刚刚,差点碰到了。

    虽然那幕情景未消化完,可夏槿晚立即晃晃脑袋,用力拍打自己的脸颊,强制把思绪拉回来,开始做题。第一门考语文,是她的强项,不过在阅读题卡了一下,花了点时间,写完便检查一遍,然后完成作文的部分。

    交完卷子返回座位,她从书包里翻出笔记,趁有时间多看几眼数学公式。

    慢慢地,她手心出汗,压力突然倍增,因为最害怕其中一门的科目要来了,课间结束后就要考数学,不由自主地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张。

    她抿抿唇,翻了翻身上所有口袋。

    “fine,从这一刻开始我们不再是过命的交情,名我都签上了,你们既然不给我看内容。”于时天咬牙切齿道。

    暮之越倚靠着栏杆晒太阳,半眯着眼睛,“吓死我了,你还好知道写名字,不然老师批的零分都不知道归谁。”

    于时天切了声,“我又不傻,当我缺考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他发现少了一个人,从窗户往里看教室,曲易池一动不动在座位上看书,下一秒就被包嘉琪这张嘚瑟的脸挡住了。

    勾住他的肩膀,说:“这次我的分数肯定比你高。”

    于时天撞开包嘉琪,嗤笑:“呵,显得你!”

    “听说你交白卷,恭喜啊。”

    “close you peace。”

    “什么?”

    “关你屁事。”

    暮之越扫了他们一眼,蓦然笑了,果然只有于时天才能把英语说得奇怪又能让人听懂,目光瞥向一侧,对准角落的位置。

    正坐在他座位上的小邻居,把自己的口袋全部翻过来,只见都是空空如也,便垂着脑袋。

    他盯着夏槿晚半晌,勾了勾嘴角,梨涡微凹。

    包嘉琪笑得前俯后仰,不忘给于时天鼓掌比赞,旁边也有一些同学听见了,捂着嘴暗暗笑着,可于时天齿间细细的啧了声,又输出几句奇奇怪怪的英文骂他。

    暮之越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偶尔插一句进来,随即又笑了。

    阳光浓烈的扑在走廊上,投下一道道阴影。

    教室和走廊是两个极端,外面吵吵闹闹,而里面的同学几乎捧着书或笔记,嘴里一直小声念叨着,复习不擅长的考试科目做准备。

    檀玲得知自己被分到二班考试,还跟夏槿晚抱怨了一下,但期间没有去找夏槿晚,只是静静待在位子里,随后视线落在了某一处——

    她掩不住嘴角的弧度,全程就没有放下来过。

    ……

    上午第二门考试又开始了,檀玲接过前排传下来的卷子,留了一张,就直接往下传,不自觉扭头看一眼,暮之越不再转笔,收起平日里的慵懒松懈感,低头专心地盯着自己的卷子,睫毛像薄薄的扇子,不是很长但浓密,特别在眼尾。

    暮之越有所察觉,抬起头,正巧檀玲回过身了。

    同一时间。

    夏槿晚轻轻深吸一口气,刚开头倒是顺利,结果写到半张卷子突然思路卡壳了,丝丝紧张涌上心头,明明做过很多遍的这种题型已经算是“老熟人”,没理由这样写不出题,她静了静,抬眼看向窗外。

    满地落叶被风卷起,低空呼啸,新的季节为校园增添别样的景色。

    他没骗她。

    坐在这个位子望出去,天空有雾遮住的冷灰色,沉沉下压,仿佛天与地平线交会,看久了,顿时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夏槿晚收回视线,重新投入做题当中,笔纸飞快地演算着,答案填满了答题卡。

    终于考完最后一门生物,学生们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班级摆桌椅,搬课本,整栋楼闹哄哄的。夏槿晚还没坐下,前面有些同学激情昂扬的对着答案,她顿了顿,眼睛不停转动着。

    考完试对答案这个环节,到底是谁流传下来的?

    夏瑾晚在心里吼。

    从初中到高中,她也不是没有对过答案,有同学问她,她会配合说出来,只是逐渐知道自己有偏科后,便对答案产生或多或少地抗拒,更不愿听到那两门科目的答案,总觉得一点儿余地都不留,提前接受判刑。

    更何况,学渣和偏科生应该对此不感兴趣,谁听谁难受。

    罗子璇忽然转头冲后面喊了句:“暮之越,解答题19题答题是几?22题角rof面积最大值是多少?”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向后排看去,暮之越的数学是全班公认最好,每次考试或随堂测试一结束,他必须被人追着问答案,现在也是如此。不过在这个学校恐怕找不出几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如果有了解过的,都知道他的数学有多厉害。

    夏槿晚猛地抬眼,小声嘀咕:“不是,怎么现在对答案还带喊的。”

    “什么?”

    夏槿晚摇摇头:“我想去厕所洗个手,做题的时候笔墨印在手上了。”

    檀玲凑过来看一眼,“是有一点,我带了湿纸巾给你擦擦。”

    夏槿晚啊了声,接过后,勉强笑了笑:“……谢谢。”

    这下子,只能乖乖面对这个残酷的局面,不想听也得听。

    暮之越眼皮抬了抬,懒洋洋靠着椅背,长腿伸到桌子下方的横杠上,晃悠晃悠,闲散的出声:“忘了。”

    本该呼之欲出的答案,他两个字把着急对证答案的同学打发了,瞬间传来一片哀嚎,一个个转回头用自己写的答案继续讨论其他题目。

    夏槿晚眼角余光瞄向左斜后方,视野所及并不大,她不相信他记不得。

    没说多久,值日生开始赶人,碍着他们打扫卫生,这才麻溜地收拾书包走人。

    黄昏的光刷过路面,少年的背影拉长,他挎着个单肩背包,右手插着兜,走路时后脑勺发丝清扬,走着走着突然拐了弯。

    夏槿晚眨巴着眼睛,喊住他,“你走错了。”

    暮之越转身,看着她走到他跟前,漫不经心地“嗯?”一声。

    夏槿晚仰头,手指指向前面的单元楼,却说:“你真的……不记得答案了?”

    “考完试就忘了,谁有空记这个。”他轻笑,细长的眼尾上挑,轻描淡写的揭过去,“于时天在蓝球场等我,我过去打球,你自己上去吧。”

    夏槿晚应了声,哦。

    “对了。”

    她抬脚迈步,才走了几步,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呼唤,便循声望去。

    暮之越的手从兜里抽出来,手心不知握着什么,朝她的方向,抬手。

    扔了过去。

    夏槿晚看着那微闪烁的东西,正成抛物线来到她面前,就下意识的用两手接住。

    双手张开,躺着一颗橙色的糖果。

    再抬眼,少年的背影依旧挺直端正,偶有两三片树叶往下落,在她的视线里微微晃动,一步一步走远了。

    “这次,我请你吃糖。”

    暗恋住对门

    室外冷风习习。

    暮之越跟于时天在小区篮球场打球, 一个防守,一个进攻,暮之越看准时机, 转身背打没投进, 起身跳跃, 再来一下直接进篮筐。

    “差一点就截住了。”于时天指尖划过篮球, 眼睁睁地看着球进了, 累瘫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 昂头冲他说,“待会球放在你家充气,我就不带回去了。”

    暮之越瞥他一眼,投进三分球, “嗬, 别想借机放我家,你就光明正大偷懒。”

    于时天咂咂嘴:“一个篮球能占你多大的地,飞机模型你都能摆, 居然容不下一个球,其实放客厅也可以。”

    暮之越拍了两下球, 突然朝他扔了过去。

    “我靠。”

    于时天下意识抬手臂挡脸, 半晌都没有动静,他偷瞄一眼, 结果被暮之越的假动作给骗了, 忙不迭地站起来, 冲过去抢球。

    回到家, 夏槿晚嗖的跑没影,从客厅飞奔进房间, 没把书包放下就扒在阳台护栏上,左顾右视,甚至踮起脚尖。

    可是什么都看不到,只听见砰砰砰篮球砸地面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夏槿晚吓一跳,紧抓护栏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木夕,轻声道:“啊,看风景。”

    木夕扬扬眉:“现在流行背着书包看风景?”

    夏槿晚一怔,低头看自己,肩膀两条书包带赤裸裸的证据,她心里一紧,颇觉心虚地开口:“我刚刚瞧见天空出现紫色的晚霞,着急就忘了放下书包。”

    木夕狐疑的扫了她几眼,“出来坐坐,别窝在房间里,既然考完试了,那就放松放松。”

    换作以前,这些话属实难得,可现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夏槿晚知道母亲不是改变,而是逐步放养,同时不再给她施加压力。

    教育从不是功利化,要的是关心与愿意。

    夏槿晚抿唇:“我想看一会儿书再出去。”

    木夕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妈妈。”

    木夕转身,还没出去,突然被夏槿晚叫住了,偏头看她。

    夏槿晚犹豫了下,温吞道:“阳台这边好像看不到小区的球场。”

    “当然看不到,小区篮球场在你阳台的左边中间位置,顶多听到打球的声音,怎么?你想看别人打球,可以下楼去球场看。”

    夏槿晚摆摆手,“我看书。”

    等房间门关上,她松了一口气,不相信的又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张望。

    ……

    “不行,这球越打越冷,还是室内活动适合我。”于时天双手搓了搓胳膊,运动出汗的速度赶不上冷风呼呼吹来,“现在考完试,找一天去打台球啊,好久没去了。”

    暮之越坐在篮球上,双腿张开,仰头灌了一大口水,顺着他的下巴流淌滴在地面,风吹来,拂过他的衣衫显现出清瘦的脊背。

    他用手背擦了擦下巴的水滴,淡勾唇:“上次被人打到完败,你还敢去啊?”

    于时天啧了声,“上次是上次,再遇到说不定完败就不是我了。”

    暮之越嗤笑。

    “你少刷一天卷子吧,反正竞赛这事对你不打紧。”

    暮之越站起身,又投了一次球,球滚进篮筐里,他拎起放在篮筐下的外套,勾勾嘴角,“饿了,回家吃饭。”

    于时天低头,看着滚到脚边有点泄气的篮球。

    内心一百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周一,班级的气氛渐渐凝重起来,期中成绩放榜。

    夏槿晚紧张到屏息,周遭喜悦和哀嚎的声音交织着,她慢慢抬起眼睫,看向投屏屏幕上呈现的成绩单,首先寻找到暮之越的名字,班级排名第一,全校第三。

    她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这个结果意料之中。

    他还是他,是她想要追赶上的学习目标。

    随后视线往下移,扫到自己的名字,夏槿晚默默吸了一口气,望着密密麻麻的数字——班级排名第十,全校排名第二十五名。

    停顿片刻,她不自觉的咬着唇,敛下眼睫又抬起,反反复复多看了好几遍。

    并没有看错。

    从当初在中上游的徘徊,一直被偏科拖后腿,有过几度崩溃与煎熬,甚至独自一人学到半夜都不敢早睡,就是害怕再次受到分数的打击。

    可是这次她对得起自己,物理成绩提升明显,数学从及格拉高到120分,妥妥的站在上游的边缘。

    “期中考试我们班成绩比二班高3分,大家都知道我们班和二班每次考试都是你争我抢的局面,而这次证明了不少同学的成绩相比较双周考进步很大,更希望你们保持稳步提升,要相信自己想做一定做得到。”汪红很满意这份成绩单,嘴角压不住的弧度。

    夏槿晚积攒的压力瞬间减轻了很多,她听着汪红先表扬后批评,当然意识到其中有檀玲。

    心里不知道该是什么滋味。

    檀玲的成绩不再徘徊在中下游,而是直接掉到下游,夏槿晚悄悄扭头看了眼,她低头趴在桌子上,整张脸快埋进桌板里,心情不太好。

    夏槿晚抿抿唇,没敢打扰她,比起安慰,觉得她更需要时间消化,便一个人上了厕所。

    “池哥,打台球带上悠悠,人多热闹。”于时天说。

    曲易池哼笑:“她身高都没有台球桌高,到时是打台球还是玩捉迷藏?”

    于时天:“悠悠怎么就摊上你这个哥哥,狗吐不出象牙。”

    平时出去玩的时候,于时天都是约局那个人,虽然天天喊着人多热闹,但基本上都是熟人局。这会儿,看着夏槿晚从面前经过,喊了一声。

    夏槿晚扭头看过去。

    “周末一起去打台球。”

    夏槿晚刚想摇头,檀玲从边上蹦出来,“你们聊什么?打台球?我感兴趣,加我一个。”

    于时天颇无所谓,应了声。

    夏槿晚凑在她耳边,小声问:“你还好吗?”

    “我没事,成绩下滑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又不是高考。”檀玲急忙扯着夏槿晚的胳膊,“周末打台球,他们都会去,是吧?”

    夏槿晚愣了下,顺着檀玲的视线朝那个方向看去,正正是曲易池于时天他们几个。

    不确定的说:“应该是。”

    ……

    台球厅在宜延市一家知名ktv的隔壁,夏槿晚走进去后,直奔包间,里面都是班上的男同学,她认识但不熟,再扫一眼角落,没轮到打台球的同学在沙发上玩游戏。

    于时天进了一球,才抬眼:“来了,等我们打完这局,轮到你上。”

    夏槿晚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笑得拒绝,然后推门出去。

    不到半晌,包间门又被人推开,一道修长的身影进来,立在夏槿晚刚刚站过的位置上。

    “诶,你不是说参加冬令营,没时间吗?”

    里头灯光昏暗,少年隐在黑暗中,揉了揉脖子,不回答于时天的问题,声音惯常的慵懒,却透着疲惫:“就你们几个?”

    包嘉琪一杆打进两个球,一边欢呼,一边说:“不是啊,还有夏槿晚,就在你来的前一秒她出去了。”

    暮之越没说话,头也不回转身走了。

    这回轮到于时天挥杆,球跟开了花儿似的四处乱撞,偏偏不进洞,泄愤撒在已经没影的人上面,他盯着门口,忿忿道:“我订的明明是包间,怎么还有人随意进出啊!”

    与此同时。

    台球厅的饮料有些昂贵,价格比外面便利店翻了一倍,夏槿晚走进路口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拿了一瓶水,想了想,然后怀里抱着几瓶走向收银台。

    正准备掏钱包,旁边有人把纸币递了上去。

    暮之越将找回的硬币,放在她的手心里,自然的拎起袋子,往外走。

    夏槿晚在半懵的状态下,摩挲着手心的硬币,一下子反应过来,追上他的脚步。可他迈一步,等于她的两三步,只能小跑起来。

    “怎么把硬币都给我?”

    暮之越瞥她一眼,“不想塞裤袋,叮叮当当很吵,你先帮我拿着。”

    又紧跟着问了句:“他们叫你下来买水?”

    夏槿晚把硬币暂时放进自己的小挎包里,摇摇头:“是我自己口渴了,然后觉得不帮他们买好像不礼貌,只是顺手的事。”

    暮之越轻哧一声,“你管他们。”

    “都是同学,不过刚刚一进去,只有我一个女生有点尴尬,加上我又不会打台球,想着下楼买水什么的,可以拖点时间再上去,水重不重,我是不是买多了?”

    夏槿晚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袋子里装着八瓶水,昏黄的路灯斜斜的打下来,他手臂被光影切割半隐半亮,青色的脉络明显胀出来。

    “你不会打台球,怎么敢来?”

    “本来我是不想来的,我也拒绝了于时天,可是我来陪……”

    暮之越突然停下脚步,夏槿晚随之也跟着停下来,他转身面向她,还未启唇,便发现她头顶躺着一片小落叶。他微怔,把兜里的手腕抽出来,正抬手时——

    夏槿晚抬眼与他对视,让她晃神一霎,莫名觉得他眉眼和声线颇有几分温柔。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夏槿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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