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咚咚咚。”
指节敲击车窗的声音吓得沈时语手抖了一下突然一松，手机掉到副驾驶位置上。敲窗的人拉开了车门，在她碰到手机之前先拾起手机递给她。
车门本来就没锁。
在不知道手机屏幕未灭的情况下，霍厉反拿着手机，不小心按到了播放键。
《youarebeautiful》的旋律在二人之间响起，霍厉和沈时语俱是一怔。
沈时语快速拿过手机，关掉了音乐。霍厉趁势坐进车里，把门关好。
“霍总。”
沈时语说话时带着笑，落落大方。
“能不能别这么叫我？”
“那霍总希望我怎么称呼？”
“老样子。”
“老样子啊？”沈时语降下车窗，燃了支烟，“不太合适吧？”
“姐姐。”他拿出以前求和以及另外难以启齿的某些时刻对她的称呼。
可沈时语根本不接招：“少来这一套。”
还不是他上车，她还真不会往车窗外看那么远，她还真没注意到。
对面大楼上有他的照片，是他公司的广告。
霍厉显然看出她看到了，问她：“手机开屏，电视采访，你都看见过吗？”怕得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霍厉没留空挡，也扭头看向自己那边车窗外，说：“怕你忘记我。”
“都是为了你才登上去的。”
“我怕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会忘了我，忘得彻彻底底的。”
“停。”沈时语吸了口烟：“有事儿说事儿。”
“胆小鬼。”
“你再说一遍？”沈时语听到这仨字儿，眉头一皱，手搭在方向盘上，扭过头看向霍厉，他好像也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以为他没了下一步动作，沈时语才要赶他，殊不知他下一秒也面向她，皱眉道：“能不能别把我当成陌生人？”
他尾音好像有点发颤，余光里他的手握成拳头，隐隐用力。
难以想象这样的他和不远处公司广告上一副慈眉善目相的人是一个人。
“姐姐。”
“滴滴——”
身后的车又一次鸣笛，这一次和前边那辆车的距离可不止三十米，足有十几米。不经意间，除了她这条路后面的车，已经有几辆从旁边的路挤到她前面去了。
“下车，”沈时语发动车子：“以后别这么叫我。”
霍厉十分听话，临关门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沈时语一句“关门！”喝住，呆呆站在原地，沈时语越过副驾驶伸手拉门，但还没碰到门，手中的烟却被霍厉顺势拿走，门被霍厉合上。
沈时语驱车离开。
在霍厉完全消失在视野里之前，沈时语从后视镜看了一眼。
他叼着那支烟，目光一刻也不离开她。
学校离住处还是有一段距离，开了快一个小时才到，于嘉洋已经带着人在她家外边等着了。
于嘉洋男朋友是个金发帅哥，英国人，笑着挥手和沈时语用英语打招呼，沈时语也用英语回了个好。
“怎么这么久啊？”
“堵了会儿车，晚高峰。”
“不至于啊，这么堵？”
“骗你做什么。”
于嘉洋瞧她一副不用正眼看人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搬东西之前先拉开她副驾的门。
果然，地上有块手表。
男士手表。
于嘉洋没去捡那块手表，手撑在门框上看了几眼，合上车门走到沈时语面前，拿走她刚从后备箱里提到沿儿上的一个大包儿，往她家里走。
“怎么了这是。”沈时语嘀咕一句，朝着自己副驾看了一眼，也没多在意，拿起最后剩下的一个小包进了房子。
这房子不算大，装潢却让她很满意，色调让她很安心。
屋子是黄色调为主的，包括灯光。
她以前就说过，自己以后的家不要太大，只要里边“五脏俱全”就行。
搬过来的东西把屋子装得很满，于嘉洋帮她收拾的时候一直一言不发，连她对象跟她说话都没理。
快收拾完的时候，于嘉洋男朋友接到上司电话说有事要先走了，在她额头上落了一个吻驱车离开。
东西先是越收拾越多再是越收拾越少，收拾到最后，于嘉洋那边的大箱子里有个不大不小的盒子。
她没多想，直接打开打算收拾，发现里边都是皮质本子，每个本子都是不一样的颜色，上边写着时间，从几几年几月到几几年几月，粗略一看有几本上边的时间差不多可以连起来。
“看什么呢，发半天呆了。”
沈时语过来，看到于嘉洋面前是那个盒子，她也怔了怔，蹲下来随意拿出一本，翻开说：“我的日记，几年前的。”
“跟他分手之后的？”
沈时语手上动作一停，合上看了眼本子上的日期，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是。”
“连时间都不用算啊。”
“都过去了。”沈时语挑挑眉。
于嘉洋突然站起来，手放进裤子口袋：“沈时语。”
沈时语仍旧蹲在地上，仰起头时下巴尖尖的，头发也往前跑，她带着笑：“嘛呀？这么严肃。”
“作为朋友，我给你忠告。”
沈时语的笑意没有消失，听于嘉洋接着说。
“咱能别在一个坑里掉两次么？能长点出息么沈时语？”
“我不用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也不用去打听他的名字，光你一个眼神儿我就知道了，是他是不是？”
“好了，剩下的我自己收拾就好了。”沈时语合上那个盒子，站起身面对于嘉洋，仍然笑着，说：“放心吧，我又不是傻子。”
“呵，”于嘉洋哂笑：“你不是谁是。”
说罢，于嘉洋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沈时语，拿着箱子看向紧闭的大门。
她把箱子放进屋子里衣柜的最下一层，在箱子外放了许多东西。
她很害怕会有些东西堵不住，所以她用了很多东西，花了很多功夫去堵。
彻底搞完卫生已经是晚上十二点，或许因为到了新的环境，今天晚上格外寂寞。
烟抽完了没买，但她现在烟瘾犯了。
嚼了口香糖，感觉还是不好用。沈时语笑笑，以前就能坚持那么久，现在怎么几个小时没碰烟就受不了了。
沈时语穿好衣服，手扶着门框换了双平底鞋，这双舒服又耐穿。
十二点的小区街道不算安静，没有人声，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让她感到更寂寥了。
她走过路灯灯光交错处，又朝着下一个光点走过去。
之前是有人站在路灯灯光下等她的，无论刮风下雨，也不管春夏秋冬。
明明不是第一次自己走夜路，今天却有种难以言说的心绪。
她住的地方离小区入口不远，旁边就有24小时便利店。
24小时便利店让人觉得很安心，在晚上也算是个能去的地方。可24小时便利店之所以是24小时便利店，却是为了盈利。
沈时语脚步声不大，还没进店就看到店员坐在收银台后打瞌睡，而有个人正在拿收银台上自选的商品偷偷装到自己口袋里。
还有两个台阶上到里面，沈时语突然跺跺脚，鞋底和路面相碰发出声响，随后她马上转身躲到门后报警。
店员是个小伙子，看起来是个在这里兼职的大学生，和小偷相比有绝对的压倒性优势。店员被这阵声音惊醒后，抬起头看到自己对面的人正在偷东西，马上大声喝住小偷。
沈时语换了家店买烟。
买好烟，她往家走。
快到家的时候终于路过了垃圾桶，她掏出打火机和烟，把烟的塑料薄膜拆掉扔了，打开锡箔纸抽出来一支叼在嘴里。
今晚的北京不知道怎么了，这会儿开始刮风。
一支烟走走停停，迎风背风都没点着。
沈时语把烟拿下来夹在两指中间，问它：“怎么个意思？”
不赏脸啊？
她把烟装回自己兜里，放弃点烟了。
只点烟这会儿没看路，把烟装好之后，她抬头找下一处灯光交错处。
不知道什么时候，前边多出来个人。
那人明显也没想到能遇到她，有点吃惊的表情。
沈时语只不过愣了一瞬，把兜里的烟重新叼回嘴里，也不再点，径直朝他的方向走过去。
就在沈时语打算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他拉住。沈时语背对着他，他面向沈时语的背影。
力气很大，但又突然变很小。
“你说过你喜欢看我在最亮的地方等你。”
“有事就去办事。”
总不能是大晚上过来找她的。
霍厉打从见到她，目光就没从她脸上挪开过：“就是这里，最亮了。”
“霍厉，”她久违地喊了他名字：“一直回头看其实挺没意思的。”
“你都没回头看看，怎么会知道没意思呢？”
沈时语闭了闭眼，已经想好了要对他说什么，可回过头的瞬间却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拥抱。
“我就知道，站在最亮的地方等你，是可以等到你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但也有点打颤。他上身只穿了一件短袖，在秋末自然是冷的。
“你胳膊很凉，放开我。”
霍厉马上松开她，只是手还拽着她的衣袖，试探道：“你家应该离这里不远吧？我送你回——”
“霍厉。”
这一次沈时语的语气比上一次更严肃：“我不管这一次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我的住址，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再也不要过来了。”沈时语抬起头，今晚第一次和霍厉对视，一双漂亮的眼眸不见温度，抛出冷漠的问句：“可以吗？”
霍厉没说话，彻底松开拽着她衣袖的手。
沈时语没多停留，直接回了家。
合上门，她背靠着门站，这下一下就把烟点着了。
沈时语拿着烟灰缸走向自己房间，打开广播。
这广播是双人档，深夜的电台要么是情感类，要么就是这电台的四不像类，很少人听，所以自由发挥。
沈时语就是喜欢这俩主播这一点，基本上晚上都会听听。
拉开柜子把最后一层抽屉里堆着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到地毯上，拿出盒子。
她精准地拿出那年那月的日记，翻开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