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诞生日
铁铲一下一下顺着弟弟的背，轻声安慰着说：“不要怕，那不是魔鬼，只是贵族的厨师在烹饪而已。”
他说完以后又很为难，万一铁钳问做的是什么，或者想要吃该怎么办，然而弟弟却很乖巧，紧紧贴着他什么都没有问。
铁铲察觉出弟弟的失落不由握紧拳头，表情无奈而不甘，为什么他们是奴隶，哪怕只是自由民……也该多好啊。
外面有人大喊：“香味是从石头房子里飘出来的！”
铁铲再一次来到门洞边，发现几乎所有的农奴都探出了脑袋，有人不顾寒冷去了石头房，他喃喃道：“铁柱疯了，竟去冒犯贵族的建筑，殿下会把他绑起来抽死。”
铁钳将头深深埋入他的怀里，喊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农奴们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注视着铁柱，后者形单影只不断颤抖却始终没有后退。
铁铲知道铁柱家里还有个女人，他们两家人的棚子离得近，经常可以听到铁柱与他女人的对话，现在想起来好像很久没有听到女人的声音了。
再之后殿下在侍从的簇拥下走来，公主一身精美的红裙，在黯淡天色中耀眼夺目宛如最明艳的火，额头的伤口并没有破坏她美丽，更增添了一缕英气，他自卑地往后藏了藏，目光却始终紧紧跟随着殿下。
殿下会怎么做呢，这样好看的人是不是也会厌恶地撇开头，把那个农奴吊起来杀死？
“或许下次死的会是我吧……”铁铲面色木然，但殿下没像以往的贵族那样残忍，她用睿智而包容的目光环顾一圈，被看到后他下意识挺直了腰。
索菲娅问：“你为什么停留在这里？”
铁柱瑟缩了下，下一秒呯地跪下，他勇敢直视公主的眼睛：“我希、希望您给我一些食物，救救我的女人，她快要饿死了啊。”
索菲娅一愣，那人说完后就匍匐在地，双手深深插入雪中，她望着对方那颤抖着的花白头发，鼻子微微发酸，脱下自己的手套将对方扶起。
巨大的喧哗猛然炸开，黛比焦急地阻止：“殿下，您不需要这么做，这只是个卑微的农奴……”
“这不是需要不需要，而是愿不愿意的问题，”索菲娅面容冷淡，把人划出阶级而歧视的感觉很不舒服，她不容置疑地开口，“去包子铺拿两个包子。”
黛比慌张无措地咬住唇角，飞奔而去时差点将自己绊倒。
索菲娅意识到自己太过于严厉了，她捏了下眉心舒缓下来：“去他的住处看看这些话是否属实。”
莱斯利点头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黛比就先回来了，手中端着一叠松软的大白包，她慢慢蹭到殿下身边，不安打量着公主的神情。
索菲娅对着小姑娘笑了下，后者眼眶徒然就红了，搞得她颇为歉意，现在时机不对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不过所有人都关注她必须好好处理，黛比只能押后了。
再过了一会莱斯利也回来了，他大声说明自己的探察结果：“殿下，这人名叫铁柱，家中还有名妻子，确实没有存粮了，他没有说谎。”
“做得不错，”索菲娅左右瞄了瞄，已有不少农奴从棚子中走出，她接下来的话将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以及无数人的看法，“将包子给他。”
铁柱快速地抬起头，他的面上一片空白，直勾勾盯住包子喉结不断滑动，就这么呆了三秒才清醒过来，他重重拜了好几下，抓住盘子转身就跑。
“停下，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但太过于激动的铁柱显然听不到了，李斯特鬼魅般出现在铁柱身前，用剑鞘一勾一压，带着后者转了半圈再将人牢牢控制住，这一手让围观的农奴变得畏惧，不少人胆怯地钻回自己的窝棚中。
莱斯利想着农奴从信任再次变为警惕，他不由皱起眉，从而探究地望向殿下，您到底想做什么？
索菲娅提高声音，话尾短而有力：“领民们，没有人可以不劳而获，勤劳是最美好的品德，但今天是诞生日，我承诺要给每人一份大餐，那就是五个这种来自东方的美食。”
她再次强调：“铁柱，这不是不劳而获，由于你妻子的特殊情况，我才将晚上的馈赠先取一部分给你，所以之后你只能分到三个，告诉我，你是否同意这么做？”
李斯特和莱斯利同时望向公主。
宫廷教师眼中那种痴迷再次出现，激动得尾音都在颤：“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哪怕是奖励也要明确规定，不能形成依赖！”
铁柱非常迷惘，用手挠了挠后脑勺：“我同、同意。”
索菲娅终于露出微笑：“很好，你可以去照顾自己的妻子了。”
这一刻云层破开，阳光笔直落在公主的身上，也照进了所有人的心里，殿下金色的长发熠熠生辉，浑身的轮廓在圣洁的光中模糊，神圣得宛如降世的女神，只有那双碧绿的眼眸依旧温柔。
这一幕震撼了众人，哪怕公主殿下离去许久，他们也未从那魅力中挣脱出来，渐渐地出现一点声音，然后这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汇聚成澎湃的声浪。
“是真的，真的有食物！”
“那么香那么软，用的是白面粉吗？”
“殿下是我见过最好的贵族，她才是真正有着高尚品
德的淑女！”
在一片称赞声中，铁钳得意地扬起小脸：“我就说过殿下会发食物的，你就是不信，哥哥是笨蛋。”
铁铲低下头蹭了蹭弟弟的额头：“嗯，还是你聪明。”
有了期盼后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要不是天气过于寒冷，铁铲几乎要守在门洞边，他看到殿下在石头房边架了个高台，又在高台前堆起木柴，接着又搬出五张桌子。
“哥哥，天黑了吗？”
“快了，还没有。”
“天黑了吗？”
“还没有。”
铁铲不嫌弟弟烦人，连他都忍不住总是要看天，终于殿下出现在高台上，有人从石头房中搬出一筐筐东方美食，他拉起弟弟立刻冲了出去，不断有人从他身边超过，便干脆直接抱起弟弟，五张桌子前已经围满了人，他选了个最少的钻进去。
“排队，排队，你们这群蠢家伙，拿到后往前走在高台下等着，殿下有话要说，听到没有往前走！”
混乱中他拿到了五个东方美食，每个都有他一个半的拳头那么大，有人粗鲁推着他往前走，“动起来，你们这些该死的农奴，不要趁机耍滑头！该死，我作为贵族的管家为什么要来做这个！”
铁铲将东方美食死死护在怀里，他想回头看看弟弟却直接被推开，幸好弟弟很快钻了出来，他们站在人群的边缘，不断有人被推过来，剪刀铜块钢丝，所有他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来了，他们面上洋溢着无尽的喜悦，却没有一点声音。
每个人都在狼吞虎咽铁铲也不例外，他一口咬下东方美食外面的皮面，那松软绵弹的口感让他半边身子跟着软了，还被里面的热气喷了满脸，他再咬了口馅，饱满的肉汁在口腔内炸开，激得他眼睛都红了。
啊啊啊太好吃了，这太好吃了！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美味！
连不小心咬到舌头的疼痛，都不能叫他停下吞咽，温热的食物滑过食道进入肚子的感觉太好了，饥饿被填饱的感觉太好了，他重重用手背擦过眼。
他们的领主是公主殿下，真是太好了！
铁铲一连吃了两个就不吃了，剩下的三个可以存着以后吃，其他人也都是这么做的，颇为依依不舍地看了会，终于想起殿下还在高台上顿时羞愧不已。
索菲娅见大多数人的情绪缓和下来，振臂高呼：“我索菲娅·诺厄要在这里宣布一件事——从明天开始城堡长期招工，用以收集柴火以及挖掘泥土，作为回报城堡将提供食物木柴，具体情况和报名可以询问我的宫廷教师，莱斯利先生不要害羞，来和大家打个招呼。”
莱斯利便整了整衣襟，从容上台在落后殿下一步的位置，和台下的人挥了挥手。
索菲娅等他亮完相，用自己最热情的语调开口：“领民们，没有人能不劳而获，但勤劳足以丰衣足食，你们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不必再忍饥挨饿，这就是勤劳的力量！”
农奴们沉默了一会，然后热情的喊声似乎要掀翻这座山。
“谢谢殿下谢谢殿下，神会永远祝福着您！”
“赞美您，我愿将我的生命献给您！”
“殿下万岁！”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那呼声逐渐统一越来越响，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殿下万岁——”
随着这声石破天惊，农奴纷纷拜倒在地，放眼望去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声之所向心之所向，这一刻百人一心众志成城，为那高台上的王女献上最耀眼的王冠。
索菲娅心头火热又沉甸甸的，他们的信任是自己的责任，定要带领领民走出这片困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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