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100
褚玉说得认真,态度也坚决。modaoge
褚闲重重唉了一声负手背过身去,不再言语。
赵太师看着褚玉忍不住劝道,“阿喜,要不这样,你现在家修养几日,再去如何,我老头子先行一步,你这样的,就算去了那边,战火连天,你与阿留难免都会分心。”
褚玉抿唇,沉默半晌。
赵太师见她不说话,继续往下道:“我知晓你的心思,等你身体好了,再去也不迟。”
最终褚玉妥协,断了现在想去望山城的念头。
她终究是不放心的。
外头的雨在破开云层第一缕光落下的时候停了。
赵显义马不停蹄赶到宫城,去御书房扑了个空,打听一圈才得知昭文帝在凤梧宫。
守在御书房的内官让他再次留步,自己去凤梧宫给昭文帝传消息。
等昭文帝来的时候,已日落西山。
他见到赵显义的第一眼,就猜到为何事而来。
赵显义一抖衣袍,冲昭文帝拱手行礼。
“臣……有个不情之请。”
昭文帝推开御书房的门,让他进来再说。
赵显义跟着走进去。
“朕记得太师你好像快三年没再来御书房了。”
里面的摆设还是跟从前一样,但细细一看,又有些跟从前不一样。
“今日事态紧急,臣不得不来寻皇上。”
昭文帝落座软塌,命人给他也搬来一把铺着软垫的椅子,赐茶。
他开口语气像是在聊家常,却又有意试探。
“你也收到消息了?”
赵显义自然明白昭文帝这句话的意义。
“当年随阿留去的老仆,时常会与我飞鸽传书,说一些阿留的近况,阿留受伤的消息自是他传于我的。”
昭文帝睨了一眼他,笑了出来。
“朕就随便问问,太师何须这么紧张。”
“皇上,臣斗胆请皇上允我去望山看望我的孙儿。”
赵显义起身弯腰再次行礼。
头顶的九五之尊却久久没有说话。
等了半晌,把太子姜拓也等来了。
赵显义垂着头,微微闭上眼睛。
昭文帝重用他们赵家,却不允许一个赵家出现两名重臣,就像当初他身为太师,而自己的孩子仕途一直得不到晋升。
后来还被派去望山做县令,死在了战场上。
那时候他在京城的日子,高高在上。
后来赵临川声名大噪,军功赫赫。
赵显义明白,为了他的仕途,赵家必须有一个要退出。
这一切不光是昭文帝,还有姜拓。
大齐的现在与未来,他们都不希望赵家有人脱离自己的视线。
他留在盛京城,半生不曾踏出一步,就算最远也只在溪山居。
一座城,大半辈子,好像都困在这里了。
昭文帝在斟酌,姜拓赶来,在等结果。
他只是把自己的身份摆在一个想念担心自己孙儿的长辈上。
姜拓开口:“太师想离开盛京城?”
“不是离开,待阿留无恙,自会回来,赵家不能绝后。”
赵显义直起腰杆,眼中饱含热泪。
“可当初誓不离开盛京城半步的誓言,是太师自己说的,没人逼你。”
姜拓转身,目光沉沉。
“太子殿下,阿留也是您的朋友。”
他是真心把你当朋友。
姜拓似乎想到什么,笑得意味不明。
“我也把他当朋友。”
他转头看向昭文帝,“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两年前。
赵显义那时还在朝中,收到姜拓的邀约,请他去东宫一叙。
他得知即将要班师回朝的赤霄军队伍中,赵临川将要拜封为一品武将,封定远大将军。
他笑着说,这是好事这是好事。
姜拓抬头有些怅然,“只可惜,父皇不会允许你们赵家有两人同时身居要职,总要牺牲一个人的。”
赵显义指腹摩挲着紫砂小茶具,在朝中这么些年,若是不知话里何意,那也算白活。
“依太子,此事该当如何?”
姜拓为他添了新的茶。
“大齐需要一个未来,宛如冠军侯那般的将星,永不陨落的将星,为他树成一座丰碑,立在边关,镇在蛮子心里。”
他依赖于赵家的能力,却又畏惧着赵家。
他想要一个平衡,只能困住一个人。
“我与临川情同手足,有朝一日,若是能共事,定能所向无敌。”
他至此一生,为后辈换个锦绣前程,也无偿不可。
他们到底是低估了这位太子的能力。
他错了,褚闲错了。
赵临川也错了。
终究是帝王家,向来把权势看得比什么都大。
但也正是这般,不枉生在帝王家。
姜拓拱手:“父皇,儿臣也是听说临川命悬一线的消息,既然有太师前往,相信他一定会逢凶化吉。”
“儿臣告退。”
昭文帝神色松动。
知子莫若父,他明白姜拓来的意义是为何,说是为了赵临川,实则又不是。
他只是担心赵显义去了望山,赵家是否就此脱离掌控。
现在松口,恐怕是想起盛京城还有个褚玉作留。
昭文帝沉思着,又止不住咳嗽起来,能感觉到这几日逐渐有些力不从心。
吴公公上前为他顺气。
这座城,想起来,似乎困住了许多人的一生。
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春去秋来。
一年又一年。
他始终对赵家心中有愧。
又不得不做出他身为帝王的选择。
若是不在皇宫中,他不是天下之主。
他跟赵家,能比现在更为坦诚。
昭文帝思绪幢幢,或许是刚看完皇后回来。
或许是他念起从前。
一时间多愁善感起来。
他扯起唇角自嘲一笑,又释然。
“既然如此,太师你就去吧。”
临近入夜时,姜佑也收到了望山城探子传来的消息。
这几日盛京城的风吹得很大,他为求自保,因此闭门几日。
他本以为做好会有禁军闯入怀王府捉拿他审问一事,没想到在府中院子坐了两日,都没等到大门被叩响。
曾世杰擅改名单,若是褚玉说出曾世杰是他的人,那么他必定逃不掉。
令人称奇的是,曾世杰竟然在太子口中变成了恭王的人。
为此恭王也被囚禁在府中。
念及此,姜佑忍不住笑出声来,颇有些无奈摇头。
红启立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用茶匙舀起茶叶,不解得看向身旁的刘护卫。
“瞧咋们殿下还有心思笑呢,这外面风风雨雨的,火很快就烧到咋们这边了。”
姜佑放下茶匙,佯装恼怒瞪了一眼红启。
“烧到之后看你往哪里跑。”
红启撇撇嘴,“殿下,这天色也不早了,您还要继续等下去?”
姜佑目光落在前方,隐隐瞧见有人影晃动。
“那是我们的探子么?”
刘护卫迎上去,不知跟他说了什么,再回身时已神色匆匆。
他将纸条递过去。
“殿下,不好了,赵临川身受重伤,望山城快守不住了!”
红启听闻恍然:“难怪今日收到消息说孙有道带十万大军出征,火急火燎地,竟是这事。”
姜佑捏着纸条坐下,思索斟酌后立刻吩咐红启。
“速备笔墨,传信给巴红阙和护国公,让巴红阙带人小规模骚扰一下北蛮,为望山争取时间,孙有道来不及在四天内赶到望山城的,让护国公从恪杉借道伪装成恪杉的人增援。”
红启点头转身下去为姜佑书写信条。
刘护卫诧异:“为何孙有道四日之内赶不过去?”
“你觉得恭王会得知这个消息会怎么做?”
刘护卫斟酌后道:“那必然是抓住此次机会进行反扑,折损太子皇上身边的势力。”
“此番太子的欲加之罪,已经彻底激起了他的逆反心,一线天是去望山城的必经之路,恭王的那些矿石变卖金银钱财,还有贪污这些年的粮饷,你以为会用去何处,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要是有这些钱财,必定拿去豢养自己的私兵。”
姜佑点头:“不管什么时候,手中有兵,都是成就大事的资本,一个朝中争来斗去,最终绕不开兵戎相见。”
他望着橘色的天,有银白的月若隐若现。
“但望山城是我大齐疆土,国之疆土,分毫不让,覆巢之下无完卵,现在不是我们斗来斗去的结果。”
褚玉回到房中,将卷宗全部看完已经是晚上。
但她越看卷宗越觉得奇怪。
上面完整记载了事发时每个人的口供以及行踪,她总觉得缺了什么。
但现在又不知道缺了什么。
翻来看去,总是抓不住其中的线索。
褚闲立在门口敲了敲房门,褚玉让他进来。
褚闲端着一盘果子放在她床头的小案上。
“没有生阿爹的气吧?”
“怎么会生阿爹的气,我晚间也想明白了,我现在这样子去确实帮不上忙,有可能还会添麻烦,是我鲁莽了。”
“你不怪阿爹就好。”
褚闲在一旁坐下。
褚玉问道:“阿爹,你知道群芳宫大火一事么?云牧因此离开盛京城,昭文三年,那时候怀王恭王太子多少岁?”
“太子那时候我记得七岁,怀王和恭王跟八岁,群芳宫的事有何不妥?”
七八岁的年纪,也有自己的想法了。
褚玉继续低头看着卷宗。
那时,八岁的怀王身处大火中,是云牧夜闯后宫救下来的。
恭王则是跟在沈贵妃身边,将云牧押到了皇上跟前。
当晚失火的还有凤梧宫,皇后受了惊吓,当夜当值的宫人死的死,送去辛者库的也有几人。
详细记录了当夜的情况。
只是……
褚玉忽然意识到。
这件事里,包括从大火起来,到事发时,他们抢救的都只是皇后,文中丝毫未曾提及太子姜拓。
“阿爹,太子是何年被册封为太子的?”
褚闲想了想,“昭文十年。”
也就是说,昭文三年,七岁的姜拓理应是住在凤梧宫的。
可为何卷宗上,丝毫没有有关姜拓的笔墨。
褚玉担心会不会是自己看漏了。
再次逐字逐句翻阅一遍。
只在批注里找到只言片语。
——姜拓外出,不见其人,故不记录在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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