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修)
翌日。mqiweishuwu
得知褚玉也要去接风宴,沈萝并未阻止只是淡淡看了父女二人。
“阿玉跟你去也好,今日我就不随你们同去了。”
等他们马车,她便去了沈家跟沈王爷一同进宫。
褚玉初次步入这种场合,周围的官家小姐公子她一个也不认识,有人上来打招呼,她难免有些拘谨无所适从,盛京城的高门贵女们都热情友好,渐渐地她也能跟人攀谈起来。
今日话题最热的主人名字是赵临川,褚玉随着姑娘的介绍远远瞧见被人群簇拥的少年,她一眼认出他是昨晚在太子身边的郎君。
今日的接风宴是为他准备的。
少年和其他公子谈笑间与她目光对上,他似是听到什么,眨眼望向她的目光似笑非笑地,带着些许打量,随后微微挑眉,唇角微衔。
褚玉收回慌乱的目光,挪了步子藏在谈笑的姑娘身后,不敢再去直视他的目光。
宴席期间,因为主角是那位风头正盛的少年将军,加上他开朗健谈,让原本沉闷的宴席顿时变得生动有趣不少。
吹弹歌舞,席间大臣推杯换盏,筹光交错,眨眼便已酒过三巡,今夜微风正好,清辉落人间,倒是一派好风光。
褚玉酒足饭饱听见一阵欢笑,好奇抬头寻着来源望去,找到了明朗笑声的主人。
位列上宾的紫色官袍少年谈笑时神采飞扬,手指懒懒把玩酒杯,并无沙场上的肃杀气,倒是有几分洒脱随意之感。
似是察觉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少年循着视线望来跟褚玉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同他讲话的公子注意到身旁人视线落了别处,也朝她这边寻来。
褚玉面颊一热,忙别开目光望向别处。
昭文帝过半场便已离席,只留下一句诸位卿可在这洛水院随意,没了帝王在场,席间众人放开许多,姑娘们纷纷出去殿外赏花观灯,就连沉默坐在席间的褚玉也受到邀请一同游玩。
洛水院是大齐皇室专门修筑供设宴的院子,原是只觉若是随行进宫的少年姑娘们都只陪父辈杵在大殿的宴席上,失了朝气,开垦院子,酒足饭后也能外出随意走动两步,不至于显得宴会无趣。
褚玉初次融入这般玩闹场合,显得局促,好在清韵比她懂得许多,宫里的宫女也参与进来,有人提议踢毽子。
她站在旁边观望鼓掌,就连清韵都玩得甚是开心,瞧着面上染着明媚笑容的姑娘们,她心里又增许多羡艳。
见她一个人站在一旁,姑娘们主动停下将毽子递给她,主动教她学习如何踢毽子,褚玉跟着学上片刻,渐渐地也能接上一二。
“褚姐姐,你快接住!”
有人将毽子踢向褚玉,她提着裙边出脚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将毽子踢向了身后,她笑着转身欲去捡,却见门口沈萝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那人正是她的母亲。
沈萝捡起毽子,面色阴沉,隐隐有些温怒,她目光紧盯褚玉,攥着毽子的手一阵用力,最后甩到褚玉的身上。
原本欢乐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她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她们都知太傅夫人沈萝最是不喜玩闹,一心只求那贤名,如今望见这副模样,让她们想同褚玉结识的心蒙生胆怯。
“何时惹得姐姐不快?”
一名穿着华丽高贵红衣女人,体态婀娜,发髻高攀,金钗环绕,青雀雕刻栩栩如生,红衣金线勾嵌富贵牡丹,女人妆容精致,气度不凡,带着几名掌灯宫女随宦官站在沈萝身后。
“姐姐,不是来寻女儿么?”
见来人是沈贵妃,院中众人纷纷行礼,她随意抬手免礼,继续跟沈萝道,“今日天色尚早,本宫也许久未同我外甥女说话了,不如趁着今晚难得进宫来我落霞宫陪我说说话可好?”
褚玉再行福礼,“姨母安好。”
沈贵妃亲昵挽住沈萝的手臂,拍了拍她的手背,“一块走罢,你们随意。”
待她们离去,现场氛围才稍有松弛,姑娘大大松了一口气,有人心里暗自唏嘘,原本她们向往褚玉的名声,知她母亲家教管束严厉,从未想过会这般拘束。
庆幸自身家教开明的同时,难免同情褚玉。
有位与褚家相近的小姐则是趁人走后返回殿中寻到褚闲告知当时情况,褚闲听闻沉吟片刻,面色大变。
“不好!”
现在宴席上的官员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找个陪同寻一借口进后宫面见皇上,他转了一圈自己身边好友要么早已离去,要么醉酒颠三倒四,不知所云。
男子不得随意进出后宫的规矩摆在这里,情急他望见欲要离开的赵临川,少年时皇上的心腹近臣,还是杨皇后的侄子,这层关系摆在这里,倘若他去寻皇后娘娘,比他去找皇上来得更快些。
趁他脚还未跨出洛水院,褚闲着急忙慌喊住少年的步子。
“将军留步!”
褚闲将希望寄托于眼前的少年身上,“将军!臣有个不情之请,请将军见皇后娘娘一面,说服娘娘前往落霞宫一趟。”
他眼尾上扬,话语间带着笑意,却又有些不解,他因为太子的缘故认得褚闲,本以为会是太子的事,“落霞宫是贵妃的寝宫,为何要寻我姑姑前去?”
“此时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还请将军说服皇后娘娘,去落霞宫一趟,我怕她出什么事儿。”
“沈贵妃好歹也是褚小姐的姨母,为何会害她?”
褚闲心中愈发着急,沈家除了沈萝之外,都不是等闲之辈,若不是知晓他们沈家暗中拉拢朝中大臣想帮沈贵妃的儿子恭王上位,恭王和太子早就站在对立面,沈家却又撺掇沈萝按照太子妃来培养褚玉,想将她养成他们扳倒太子的一枚棋子,他们一家三口,何苦至此。
偏偏沈萝心中很是看中沈家,一心只想培养褚玉成为太子妃,今夜去了落霞宫,指不定会发生何事。
“其中曲折日后臣定会同太子殿下明说,还请今日赵将军帮臣一回!”
宫里甚是喧闹,各处张灯结彩,很是喜庆。
落霞宫格外不同,宫内明暗错落,欢声笑语从远传来,让人听得不真切。
褚玉坐在一侧,主位两榻上是沈萝姐妹,清韵站在她身后,褚玉暗暗绞手略有些不安。
“我记得你小名是叫阿喜?”
褚玉颔首,“正是。”
贵妃端茶浅饮,眼底含笑,很是温和,“喜乐常在,倒是不错的名字。”
沈贵妃后来的问题不过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客套话,沈萝也没有兴师问罪的迹象,褚玉松下心来。
或是自己多想罢了。
“听闻阿喜你想出去走走,不想待于闺阁之中?”
贵妃语气关怀,未显架子,褚玉记事起头次跟沈贵妃说这么话,见她如知己挚友同自己谈心,是从母亲身上得不到的,心中陡然生出一丝亲近。
“想出去固然是好事,但也莫教你母亲忧神,我同姐姐自小都从闺阁中长大,若非父亲严加管教,我们也不会有今日这般风头。”
褚玉有许多心事想与她诉说,碍于母亲在场,斟酌答道:“是臣女不知世事,蒙生的蠢念头罢了。”
沈贵妃放下茶盏,长舒一口气,语气感慨,“知晓是蠢念头,早该放弃。”
她眸子一瞥静静低头不说话的清韵,“我还怕你不知道这是个蠢念头,像我们这样人家出生的女儿,要想往高处走,命就不是自己的。”
褚玉颔首:“姨母说得是。”
她轻笑一声,微微垂眸,不知在思量着什么,今夜沈萝来寻她,说了昨夜发生的事,原本要去见见太子,先让沈萝在太子面前露个脸,即便褚闲是太子老师,可是这么多年,却从未见过沈萝,若是认识了沈萝,日后再由沈萝带着褚玉在太子跟前露个脸,事先留个印象。
褚闲在东宫的事一向不跟家里说,早出晚归,好几次沈王爷想去套个话都扑了个空,不知道是真敬业还是只老泥鳅。
他们不知褚闲,心里自以为褚闲跟太子也不知他们的事。
沈贵妃继续说道,“想要去那高处,身边什么该留什么不该留你心里只是知晓,我知晓你心软念情,但犯了错的丫头就别包庇了,我身边有个女史名叫春华,向来聪慧机灵,派到你身边跟着也好辅佐你。”
褚玉回头看了一眼清韵,“姨母,不用了,我身边没有犯错的丫头,春华姑娘我受之不起。”
“你身后那位不就是么?”沈贵妃端起茶,方才亲昵样子转冷,“到底是路边买来的阿猫阿狗,什么都不懂,先不说你那蠢念头是不是她挑唆,方才院中见我她都未曾行礼,现在你我说话都不知回避,你且看看我宫中可有宫女如她这般明晃晃站在跟前?”
褚玉跪地,清韵也匍匐跪在她身后,“姨母,不知者无罪,还请姨母手下留情,这些年我身边就她一个丫头,我日后一定会好好教她的!”
沈贵妃神色并未动容,“听说你昨夜还用死来威胁你母亲跟外公,丫头不仅是伺候你的人,还需提醒你的一言一行,这丫头若是能挨住二十板子,那便是她的造化,也长长记性。”
她摆摆手,等在外面的宦官走进来欲要拖走清韵,褚玉抱着清韵不给他们动手,“姨母,贵妃娘娘!我求求你,清韵挨不住那二十板子的!贵妃娘娘!”
这根本不是什么知心人,是笑着剜人心肝的鬼!
“我说了,能挨住就是她的造化,挨不住就算是给我们赔罪了,你如今跪在我跟前求她,可她可曾替你说过一句?”
沈贵妃笑得温柔,语气都轻飘飘地,可是说出来的话却犹如千斤般沉重。
清韵笑着推开褚玉的手,“小姐,奴婢人微言轻,不能为你做什么,但奴婢知道,谨言慎行,若这麻烦是女婢招惹来的,那应当由我来受着。”
她脸上从容,毫无惧色,一切都是坦然,清韵伸手理好褚玉面上细碎的发,目光温柔。
清韵自己趴在木板凳上,随着第一下落下,她忽然就哭了,知道自己的结局却无比宁静,唯一挂念是比她小上六岁的姑娘,那个她早当成自己妹妹的姑娘。
恍如当初她记得穿着红色小袄子的六岁小丫头,牵着褚大人跟沈萝的手,踩着冬日的碎雪,站在她跟前,奶声奶气地说,阿爹,我想买她。
那个如玉雕粉琢的姑娘,拿着一块净色的帕子细细拭着她的脸,天上又慢慢悠悠下了雪。
“阿喜,我想你开心。”她瞧着拼命朝她跑来的姑娘,她一边推开拦路的宫人,一边哭着喊停手。
“清韵!清韵!”她被一名宦官揪住了头发,剩下的人趁机上来将她摁住,褚玉一口咬宦官的手上,“早就过了二十下了!你们为什么还要继续打!快停下!”
她以为沈贵妃会跟沈萝不一样的,只不过她想错了,她们沈家,根本就是一丘之貉,皇宫里高高在上的贵妃,更是杀伐果断,冷面无情,又怎会对她心生怜悯?
悲从中来,褚玉大恸!
清韵静静得不喊出一点声音,牙关溢出血来,面不改色的沈贵妃高坐在她的榻上,凝望着这一切。
世人都说盛京好,可盛京倒地是富贵权势的场所,容不得她们这些苦苦挣扎的人有自己一丝放纵,当她瞧着小姐眼里逐渐失去了光时,一方闺阁,不过是困于她的牢笼。
她瞧着她想细心照顾的姑娘被人绊倒狠狠跌跌在自己跟前,宫人们将她死死摁在地上,她哭得妆都花了还伸手想去拉她。
“清韵,祝小姐终有一日,山高水远,天地逍遥!”她笑着,眼泪也大颗大颗滚落下来,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
褚玉泪水宛如大雨滂沱,肆虐在脸上,“清韵别怕求求你……别睡!求求你别睡!”
她挣扎着想起身,双臂使劲撑着地面想起身,奈何她挣得面色通红,手臂青筋暴起,还是抵不过压制着她的两个宦官力气。
“好……”
回应的是微不可闻的声音。
她要救清韵,更是为了救那个心向天地,救那个想找到自我的自己。
褚玉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沈萝未料事情发展到如今这地步,她起身望着,心生动摇。
沈贵妃扶住她的手,“姐姐,若你今日为她服软,不给她长长记性,回府后可不会服你管教了,乖巧温顺的猫儿也有长出利爪的一天,若到了那日,把她爪子再拔掉就好了。”
“求求你们!我以后会听话的,求求你们,娘亲!求求你了!贵妃娘娘!求求你们!饶了清韵,我一定会听话的!求求你们!”
沾血的板子起起落落,冰冷,没有温度,宛如室内高坐的人,未有动容,如巨人俯瞰,视万物如草芥,何况一名小小奴婢,卑微如蝼蚁。
清韵勉强睁眼,气若游丝,她看着褚玉强撑着勾起笑容。
“小姐……小姐……你日后会是世间……最明媚的春燕,春来停绿枝,冬歇梁上,岁岁欢愉……”
此时天忽闷雷阵阵,大风渐起,吹来黑云盖住天上皎月,不见光明。
确认清韵已无生气,钳制褚玉的手才松开,但她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面贴着地,哭到失声。
此时落霞宫门忽传喧闹。
是皇后杨氏来了,一同前来的还有赵临川,他们进门皆被眼前景象怔住。
沈氏姐妹二人起身上前迎接,沈贵妃率先开口:“皇后姐姐怎么来了?”
皇后瞥了一眼褚玉,默默收回目光,“是我那女儿,非要闹着要找褚家姑娘学弹琴,我听说在你这里,便过来问问,对了,这是怎么了?”
“一个犯错的丫头罢了,小姑娘没见过血腥场面,吓坏了想救人,缓缓就好,皇后娘娘既想寻我外甥女过去,不妨等臣妾派人重新给她梳洗一下也不迟。”
杨氏摆手:“若是去晚了,我宫里的那位祖宗又得闹了,衣服我让尚衣局送一套就成。”
沈贵妃笑应,眉眼弯弯,很是客气,“公主脾气不小,那就随着你们去了,但是她如今这样子,不知还能不能起身。”
杨皇后笑着,“既是缓缓就好,总能起身的。”
赵临川上前将褚玉从地上捞起来背在背上。
见是赵临川,褚玉并没反抗,乖得像只猫儿。
至少,这个仅仅两面之缘的将军,没有这深宫里人来得可怕。
杨皇后揉了揉眉心,“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也知道避着点姑娘。”她说完转身怒斥身后的宫人,“你们还愣着作甚,快帮贵妃把尸体抬走。”
出了落霞宫,拐个弯,在一棵杨树下停靠着马车,走在前面背着清韵的宫人将人放进马车中。
褚玉微微抬头,声音沙哑,“赵将军,劳烦你将我放下罢。”
赵临川闻声蹲下放下放她落地,褚玉朝着杨皇后跪地叩拜,“谢皇后娘娘。”
“是你爹托我那侄儿来寻你的,现在还是晚了一步,人死不能复生,丫头,你要节哀顺变。”杨皇后弯腰想将她扶起来,谁知她直了腰杆,朝着赵临川所在方向叩拜。
“谢赵将军。”
赵临川勾唇,“褚小姐,我这样拜我,我可是要折寿的,快些起来。”
杨皇后将她扶起来,“你出宫去办理她的身后事罢,我让临川送你一程,你爹那边我派人去传告,别担心。”
褚玉点头在宫人搀扶下上了马车,赵临川坐在前室架马拿着皇后的令牌顺利出了皇宫。
路上,赵临川听室内没有声音,便开口找话。
“我记得你叫褚玉?”
过了许久他终于听到有声音传来。
“嗯。”
“我叫赵临川,你也算是小爷我在盛京城认识的第一个姑娘了。”
褚玉呆呆坐在车厢内,许久大脑才回神,声音哽咽:“我们做不成朋友。”
“这是为何?”
褚玉并未回答他,因为她的母亲从不允许她交涉过多朋友,算得上是君子之交的人也屈指可数,他们都是沈萝允许她认识的人,身份背景全都做过调查,赵临川武将身份,沈萝知晓,断然又会闹得天翻地覆。
免得给他招惹麻烦,惹人生嫌,不如她主动远离。
更何况,他和她从不会是一路人。
他是展翅飞翔在晴日下的雁,而她只是一只困于笼中的雀儿,只能心生羡艳,敬而远之。
风吹散黑云,明月再显,俨然不同方才皎洁,眨眼变成红月高悬。
褚玉寻了城郊湖边一处林中将人安葬,她未曾离开,而是坐在岸边桥头,望着前方出神,三月夜风还带着些许凉意,轻轻刮在面上,吹得她眼眶酸涩难捱,眨眨眼睛,眼泪又掉了下来。
水中映月,忽风骤起。
“这还是我第一次出盛京城。”褚玉拭去面上的泪,转头看向他,“谢谢。”
赵临川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看向她,“那是你朋友?”
“是唯二对我好的亲人。”褚玉望着前方,“她想我开心,我不知道怎么开心起来。”
他靠在树干上,身上紫色官服尚未换去,头发不似昨日瞧见那般随意,卷了个丸子盘在头顶,帮着发带,眼底落了光,“要不……我带你玩儿去?”
“谢谢,赵将军请回罢,我想一个人待会。”
赵临川颔首,见她神色如常,未做多想。
“那我先去附近转转,一会儿过来接你。”
褚玉轻轻点头,见人走远,她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并没有任何心里建设,望着平静的湖面,心底意外平缓。
褚玉闭上双眼,跃进湖中。
短短十七载,走马观花,她却找不到自己了。
长大至今,面对往日母亲严苛沉爱,压得她喘不过气。
小时候她母亲告诉她及笄就能自己做主,于是她熬呀熬,盼望着到及笄的那一天。
她红袖一舞,只为迎余生自由,她满怀希望热血抛洒,祈祷母亲能明白。
后来改变不曾如期而至,摆放在她面前的是更多规矩束缚,她所有喜好必须抛弃,成为母亲心中理想之人,做高门贵胄眼中的世家典范。
褚玉记得幼时清韵送过她一只温顺的兔子,时常伴她左右,她视若珍宝。
兔子的到来是她天真年纪轻而易举得到的欢喜,母亲沈萝笑着问她何事这般高兴,她也想跟自己娘亲分享喜悦,她献宝似的将兔子递到沈萝身前,她不明白前一秒笑容亲切的母亲下一秒为何会面色骤变,骂着她让她回去背书,背不完不许吃饭。
晚上的时候,沈萝端着饭菜还提着一筐新鲜嫩草,跟她赔罪,她吃着饭接受了母亲的赔礼,天真的拿嫩草喂养兔子,但第二天一早,兔子死了。
大夫说是中毒。
她年有十七,活到至今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她只知自己名字,身份,这是便是自己么?
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不是她能决定的。
她想见识天地广阔,可困于笼中金雀,若飞出高墙,如何面对白日之下无边恐惧?
世人皆喜跟长天祈祷自己顺遂一生,得偿所愿,若真有神明,能不能多看她一眼,救她脱离这片是非地?
褚玉意识剥离间,忽闻有人跃进水中,在粼粼波光中,少年身边水浪如银,朝她伸出手来。
这一刻,她仿佛见到了神明。
风愈刮愈大,卷得周边茂林瑟瑟,红月光辉照进水面,闷雷大作,不消片刻转为平静,水波荡漾。
但最后率先浮出水面的却是褚玉,她拖着昏迷不醒的赵临川奋力朝着岸上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