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破绽
“既然你今日如此大义救我，他日我也不会不顾这份恩情，垣城我会跟你一起去的。yywenxuan”苍滟说完便侧身，背对着他。
她不想欠别人任何恩情，尤其是欠他！
“苍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李瑾舟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突然生出难过，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他们之间总是会隔着道道山脉，总是无法真诚互相面对。
只是他现在想越过山丘，可又害怕没等他见到真正的她，她又离开。
苍滟瞥了身后一眼，不愿回答，只是随便敷衍一句“不知道”。
李瑾舟沉默，见她不愿多言，许是累了，便不再打扰，走到一旁煎药。
两日之后，姝华终于找到解决疫病的根源，杨广言也根据上次教训，将疫馆废弃物安置妥当，垚城街道再次有了人烟气息。
因为姝华的药救下许多身处病痛折磨的人，城内的人不再将她当成罪人的后人而对待，当初因为父亲的事情，她在城中处处受人排挤，而今也算是为父亲赎罪了。
疫病是结束了，可还有一件事他们仍未查清。
苍滟吃了药，休息一日身体便恢复过来。
眼下疫病的难题是已经解决了，但是还有一件事情并未有了解。
一大早，王府就来人在县衙门口伸冤，扬言王府大少爷横死荒野，垚城县令纵容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王府派了不少人在门口叫唤，引来不少人关注，他们还是一口咬定姝华就是凶手，若是换做从前，百姓也都相信他们的话，可是眼下姝华的药救下不少人的性命，所以再次遇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百姓都沉默不语，人群中不时还会有人小声的为姝华平反。
姝华一大早也就听到这个消息，正打算出门解释，梁桉却一把将她拦住。
“你现在出去澄清，他们是不会相信你的。”梁桉神情严肃，不过他也能够理解，这般被人误会心中自然不会好受。
听到外面的喧哗，苍滟与李瑾舟也跟了出来，苍滟也认同梁桉的话，上前劝着，“梁桉说的对，姝华你现在不能出去，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凶手的。”
姝华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几人微微笑着，“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是我还是想出去，当初因为我爹爹的事情，我欠大家一个道歉，从前我懦弱，事情一出就害怕躲起来，虽然当初那件事与我无关，可是我能活着也是因为我爹爹的笔钱，父债子偿，我一直接济来往不同的受伤之人，皆是想替我父亲赎罪，可是这些又有什么用，根本消磨不了他们对我爹的恨，而这次我能靠着医术救下城内这么多人，这才是真正的弥补，这也让我生出面对那些过往的勇气。”
姝华说完这番话，几人都沉默不语。
梁桉站在她身侧，坚定的说，“我陪你一起出去。”
苍滟怔在原地，姝华这番话突然点醒她，逃避永远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只有真正让自己变得强大，然后勇敢的去面对，才会得到真正的释怀。
李瑾舟回过神，正打算跟上，就见苍滟在原地愣神。
“苍滟？”李瑾舟轻声唤了一句。
苍滟猛然抽回思绪，随即跟出门外。
李瑾舟跟在身后，回想她方才发呆模样，喃喃自语道，“莫不是她又想起往事？”
姝华一路摸索来到门口，此时她心中是从容和淡定，她知道当初爹爹假药酒的事情毁了许多人和家庭，可是那些过错也让她爹爹付出生命，所以她不怪那些讨厌她的人，她只怪自己不够努力，没有能力得到他们的谅解，直到她这次的事情，她终于做到了。
“你们不要在此处吵闹了，王公子的死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因为你们当年推卸责任而犯错去杀害一条鲜活的生命，我是一个大夫，我的职责是治病救人，不是杀人，但是我也深感抱歉，王公子死前我确实遇见他，当时的他已经深受重伤，而我却没有选择救他，等我回头想要去救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有脉搏，我对你们王府有恨，正如你们对于王公子的死第一时间怀疑我一样的，可是我不欠你们王家的，我欠是那些因为假药酒而失去生命失去家庭的垚城百姓的，在这里向你们赔罪。”
思及此，姝华泪眼朦胧，砰的一声就跪在所有人面前。
在场的百姓皆是一阵惊呼。
梁桉于心不忍看着跪在地上那瘦弱的身躯，她温柔且强大，这般人真是世上罕见，可偏偏他能遇见上，许是曾经遭遇太多曲折，才能在此刻，得到上天垂怜，遇见这般美好的姑娘。
“对不起！不管在场是否有当年被此事所波及的人还是未知此事的人，这声对不起我都是要说的。”
“你还说自己不是杀人凶手，就算你不是杀害我们少爷的凶手，那你也是见死不救之人，亏你还是治病救人的大夫，更何况你既已承认见过我们少爷，那你若不是杀人凶手，可跟杀人凶手也没有两样。”王府家丁大声斥责，试图煽动在场百姓，可是此时，所有人都跟着沉默。
“你们不必如此着急指控我，我相信杨大人会还我清白，也会为你们公子找到真正的杀人凶手。”姝华挺直身子，跪在门前，坚韧不屈。
苍滟跟在身后看着眼前的柔弱的女子面对众人的指责刚毅不屈，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人们总是喜欢逃避，可是却忘了面对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
“还提杨大人，想来你们肯定已经沆瀣一气，不然你怎么敢大张旗鼓站在这里与我们辩论，你就是杀人凶手，杨广言肯定被你收买。大家不要相信她！”为首之人撅着嘴指着姝华大声辱骂。
“事情还未有定论，你就着急指认是何居心。”梁桉实在看不下去，回怼着。
“就是你吧，当时我们管家差点就死在你的手上，人可能不是唐姝华杀的，可能就是你们两人狼狈为奸，”越说那人越是激动，对着身后的百姓大声说道，“你们怎么现在不说话啊，当初把她赶出城中不就是你们，怎么她这次救了你们你们就忘记当初她父亲怎么害死你们的亲人朋友，说不定这就是她跟杨广言一起合谋，就是为了博取你们同情，掩盖她害死我们少爷的事实。”
此话一出，往事再次萦绕在心间，许多人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
姝华听到大家的沉默不语，心中顿然一阵失望，她不奢求他们能够原谅，也不奢求什么，只希望自己能救更多人赎罪，心中思绪万千，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身体的失重，她觉得头重脚轻，眼前一片模糊，突然间整个人失去平衡，猛然倒向地上。
梁桉见状上前就扶住姝华瘦小的身躯紧紧抱在怀中，眼中尽是心疼。
“她日夜不眠查阅书籍，研磨治疗瘟疫的药，如今事情结束，终于可以休息，还要接受你们王府的污蔑，若是你们有证据大可来抓人，可是若是你们只凭着一张嘴就在信口雌黄，就别热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一旁的百姓看着两方各执一词，沉默许久，终于有一个人低声说了一句，“虽然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当初我在地里被蛇咬伤，当时就是姝华姑娘救了我，我相信她是好人。”
说罢，另一处也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虽说她父亲当初害了不少人，可是她这次也救了我们很多人，她不过是个女娃子，我也不相信她会杀人。”
梁桉冷笑一声，可是这些话姝华没有听到，她的努力也总算让人看清，不过在他看来，人性原本即使如此，听风便是风，听雨便是雨，随便一件小小的事情，就能让他们对你刀剑相向，也能让他们对你毕恭毕敬。
几人将姝华送回房间，苍滟心中便疑惑不解。
这王家人为何一口咬定就是姝华杀害王卿，难道只是因为曾经那些恩怨，还是说另有目的？
李瑾舟上前见到苍滟沉思的模样，心中也有几分猜测，小声说，“现在是不是有很多疑惑，我们之前误以为梁桉就是凶手才没有去看到尸体，而且王卿尸体回来之后衙门仵作碍于王家人权势，根本没有仔细查看尸体上的伤口，若是想要找到线索我们还是应该去看一下。”
苍滟挑眉，“那就今晚。”
李瑾舟点头。
晚上的时候，苍滟就带着李瑾舟偷偷潜入王府。
两人趴在屋顶，随后就听到底下灵堂传来一阵妇人的啼哭声。
“我儿子死的真冤啊！”
王老爷满脸愁容，斥责她，“哭什么哭，就知道哭！”
“你吼什么吼，要不是你想出那个馊主意，儿子怎么会出事，哪个天杀的害了我儿子，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还不是你天天跟我念叨那个女人蛊惑卿儿，我才找人去毁她清白好让卿儿对她死心，没想到她竟然敢杀人，肯定是她杀了人，老天爷才报复到我们卿儿头上，现在那个女人不知所踪，一切后果却让我们儿子承担，真是造孽啊！”
听到这句话，那老夫人哭的更加撕心裂肺，一旁的男人连忙安慰你着她。
苍滟冷屑一声，低声说道：“这王家人还真的可怕，连自己人都害，没想到间接害死自己儿子，这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瑾舟神情严肃，默不作声。
等到灵堂空无一人，两人便潜入进去。
打开棺木，李瑾舟就扶起王卿的尸体四处查看，苍滟在一旁围观，虽说她不害怕尸体，可是要她在尸体上来回触摸，她只觉得一阵反胃。
他看着李瑾舟认真的模样，心中敬佩万分，开口问道，“李瑾舟，你到底能不能看出个所以然？”
李瑾舟扭头转身就关上棺木说道，“走吧。”
“就看完了？”
李瑾舟点头。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苍滟大惊，一把拉过李瑾舟就躲在屏风后。
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苍滟闻到他身上传来一阵尸体上的气味，她嫌弃得掩住鼻息，小声说，“你离我远点。”
李瑾舟并未听清，凑近反问一声，“什么？”
苍滟翻了白眼，那气味越来越大，她忍受着气味咬着后槽牙说，“离我远点！”
李瑾舟再次凑近听着，终于听到清她的话，正准备往后一退，苍滟目光忽瞥见他身后的一个花瓶，她倒抽一口气，一把将李瑾舟拉回。
许是她出手太快，李瑾舟一个没站稳，失去平衡，整个人扑向苍滟，眼见两人就要撞向屏风暴露，李瑾舟一把紧紧将苍滟搂在怀中，两人有惊无险的稳住。
两人不敢再乱动，保持着紧紧相拥的状态。
苍滟脸颊通红，心跳加速，心中暗骂道：李瑾舟真是臭死了！
李瑾舟抿着嘴，强忍心中喜悦，暗暗想着：她会不会害羞？
两人一番动作之后，屋内传来一阵抽泣声音。
“少爷，对不起，你在下面好好的！等我死了一定会下来找你赔罪，少爷。”
听到这句话，两人皆是一惊。
半晌后，那人离开，听到关门声音，苍滟一把推开李瑾舟，走了出去。
李瑾舟有些失落。
“刚才那人就是王家那个管家。”苍滟嫌弃之余，看向门外。
李瑾舟点头。
“这人不简单，想来王卿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
苍滟点头，正准备离开，苍滟扭头警告李瑾舟，“李瑾舟，你这身衣服不能要了。”
“为何？”李瑾舟不解。
苍滟垂头看着自己的衣服，插着腰骂道，“臭死了，把我的衣服都搞臭了。”
听到这句话，李瑾舟才知道方才原来是她在嫌弃自己接触过死人身上有味道，若是没有这个事情，那她是不是不反感自己与她亲密接触。
明白这个道理后，李瑾舟低头露出羞涩一笑。
苍滟见到他那副模样，蹙眉骂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李瑾舟掩饰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