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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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着接受他这个义兄?
陶妙意倚靠着湖心亭的栏杆,望着微结一层雪白冰霜的湖面静静沉思。chunmeiwx
方才江轻瓷所说的一番话不无道理,等她回到宥宁照样要面对江寻策,他是统领万军、护佑百姓的镇北侯,他想见她有的是办法,更何况毗邻而居她避无可避。
再者宥宁地处两国交界,如今北兹野心勃勃恐有一日会卷土重来,等那时江寻策带领镇北军在前方战场厮杀,她必会在后方救治伤员。一来一往,她如何能做到视而不见,又如何能与他再无瓜葛。
自然都不能。
与其尴尬相处,倒不如冰释前嫌。想法设法躲避江寻策,到头来却为难的是自己,她何必如此。
她之前一直拖着不肯接受义兄妹的关系,实则就是不想再与他藕断丝连。
可照江轻瓷的意思,江寻策似乎从头至尾只把她当成妹妹。兄妹之情哪能与男女之情相提并论,若是她接受了那也不能算是藕断丝连。
三年前,她因兄妹之情受尽挫折,伤透了心。可三年之后,她反倒觉着释怀。
既然下定决心一斩前尘,那就应活得坦坦荡荡,处处闪躲反而让人以为她心里有鬼。
“陶姑娘,不知你考虑得如何?”一旁的江轻瓷轻轻出声。
陶妙意从翻飞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夫人说的在理。”
那此事多半能成了?
江轻瓷唇角微扬,露出一抹喜色,“这些年兴许姑娘一直被蒙在鼓中,可作为他的亲妹妹,我看得真切,满京城他最珍视的就是你这个妹妹,他对你的喜爱甚至远超于我这个亲妹妹。”
陶妙意略微动容。
见状,江轻瓷趁热打铁,“兄长自小寡言少语,人又无趣得很,因此也没几个交心好友,其中为数不多的便是你,若是连你都不愿再与他有来往,那他可真就孤身一人了。”
陶妙意眼眸低垂,眉间藏着一丝淡淡的愁意。
他好像的确一直都形单影只,除了跟着他的手下,她没再见过有哪个人与他走得近。
威震八方的镇北侯孤寡终老是不是有些太可怜了……
江轻瓷循循善诱,“你当真忍心吗?”
“这……”陶妙意沉吟片刻,虽然她很不愿承认,但竟然真的有一丝丝不忍。
江轻瓷将木盒推到她面前,“这盒银钗姑娘还是收下吧,无论你做不做兄长的义妹,这都是他要送给你的礼。”
这次陶妙意没再推回去,而是用手轻轻摩搓着木盒的边缘,“那我便收下了,多谢。”
江轻瓷看她不再推拒,功成身退,“前厅还有客人等着我去照顾,失陪。”
虽然略有波折但看样子她应当完成了兄长所托之事。原本她看信中兄长万分急切很是无措,还以为陶妙意很难攻克,没想到竟然能让她动摇点头。
江轻瓷细细想来,这大半功劳实则不再自己,应该是兄长慧眼识珠选对了人。陶妙意外刚内柔,看似一身刺,实则内心及其柔软,还有些刀子嘴豆腐心,稍微卖个惨就能求得她几分怜惜。
这第一步她如约完成,至于后面该如何打动陶妙意的心可都要靠兄长自己了。
前厅吵闹,陶妙意想一个人静静便没再回去。
她托着腮,用手拨弄着木盒里的银钗。
兜兜转转她又成了他的义妹,颇有种造化弄人之感。
既来之则安之,和睦相处也是上上之策。
虽与她从前之意背道而驰,但也不算是太过越界。既然一刀两断断不干净,那就当兄妹吧。
反正她又没想着他会回心转意,再者她也不再盼着他作情郎了。
与其针锋相对当死敌,倒不如作知己兄妹来得轻松。
思来想去,陶妙意轻啧一声,她居然真把自己说服了,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小姐?小姐我能过去了吗?”素月见殷侯夫人远走后,在湖边冲陶妙意挥舞着双臂问道。
方才走进湖心亭时,江轻瓷将二人身边的丫鬟都拦下了,只留下她们两人相谈。
陶妙意拿起木盒,朝素月走去,“素月你在那等我,我去找你。”
等陶妙意走近,素月好奇道:“殷侯夫人与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素月眨眨眼,“殷侯夫人与你聊了这么久,况且小姐面上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怎么可能什么都没说。”
陶妙意坦然一笑,“当然说了,但是我不想告诉旁人。”
素月瘪嘴,失落道:“小姐连我也不愿告诉吗?”
不是不愿相告,实在是怕她说漏嘴。这要是让家里人知道她同意做江寻策的义妹,那还了得。
陶妙意想了想,“不是不愿,是怕你说漏嘴,等你跟我回到宥宁,你自然就能知晓了。”
殷侯府,万玉轩外。
“左兄,左兄你等等我。”一位头戴玉冠的男子冲左清淮喊道。
左清淮非但不理,脚下步子越迈越大。
霍松见他毫无回头的意思,拔腿往他那跑意图拉住他,谁知脚下冰雪溜滑一个不留神他竟然跌坐着地上。
落地声音可谓是震耳欲聋,路旁树上覆着的白雪都被振落下来。
霍松扶着腰呲牙咧嘴道:“哎哟,你别跑了,快扶我起来。”
左清淮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霍松睨他一眼,朝他招招手催促道:“快点啊,趁着没人快把我扶起来,我可不想被人瞧见太丢脸了!”
面前的人依旧一动不动,垂眸静静望着他。
霍松轻叹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也不能怪我是不是?”
左清淮冷笑一声,“不能怪你?若不是你把我诓来这赏梅宴,我何至于如此?”
今日左清淮是看在霍松的面子上才来的赏梅宴,霍松是殷侯的表弟。左清淮本以为这就是普普通通的宴席,谁知霍松竟然是让他来与人相看的。
那位程姑娘对他甚是满意,其母差一点就要将婚事私自定下来,好在左清淮与其周旋许久,对方这才善罢甘休。
霍松自个儿的婚事还没着落,竟然还操心起他的婚事了。
霍松心里觉着冤屈,解释道:“是伯母吩咐的我,伯母如此关照我,我也不能一口回绝吧?”
霍松口中的伯母正是左清淮的母亲。
左清淮冷道:“那你就来祸害我?”
“这怎么能叫祸害呢?”霍松手撑着地慢慢悠悠站起来,“程二姑娘有何不好的,性情温婉贤淑,样貌清秀,况且知书达理,我就不明白了她究竟哪一点配不上你?”
左清淮语气冷淡,“我没说她配不上我。”
霍松眉毛都挤到一起去了,“那你为何不同意?程家好歹也是清流世家,如今程二姑娘的哥哥又中了进士,前途无量啊!”
左清淮轻啧一声,“既然你这么满意,那你去当程家的女婿算了。”
霍松拍干净衣袖上的雪,“我对程二姑娘无意!”
“你这不是很清楚明白吗?”左清淮挑眉,“程二姑娘很好,只不过我不喜欢。”
霍松一愣,他从前一直深信左清淮这种儒雅公子的人物肯定会娶个温柔贤淑的妻子,程二姑娘样样都符合,可左清淮却说自己不喜欢。
左清淮怕程家忽然反悔又追出来,转身向前走去。
霍松追去,“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再帮你找找。”
左清淮分外无语,“你书读不进去改作媒婆了是不是?”
霍松替他着急,“我这不是关心你的婚姻大事吗,你说你一年到头都不在京中,到时候好姑娘都让人挑完了可如何是好。”
左清淮瞥他一眼,“用不着你操心。”
霍松脑子里无数思绪飞过,想办法劝说他,没来得及注意前面的人已经停步了。
霍松直直撞向左清淮的后背,“哎呦,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左清淮似是没听见他的话,静静望着湖对面。
她竟然也在此。
那这赏梅宴他也算是来对了。
霍松揉着被撞得生疼的鼻梁,顺着左清淮的目光望去,正好瞧见湖对岸有一位着鹅黄衣裳的少女。
虽说离得太远看不真切,但霍松大致能辨出这位姑娘颜色极好。
霍松看着左清淮略带痴意的目光,揶揄道:“你喜欢这样的啊?”
左清淮不答。
霍松见他不反驳恍然大悟,他就说左清淮方才怎么对程二姑娘冷冰冰的,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
左清淮看上的必然是一顶一的名门闺秀,霍松这么想这微微眯眯眼向前探身子想看清那姑娘究竟是谁。
这不是……这不是京中出了名的张扬娇小姐陶妙意吗?!
他……他竟然喜欢这样的?
霍松瞧瞧左清淮,又望望陶妙意,直呼人不可貌相,原来温润如玉的公子哥喜欢的未必是温柔小意的闺秀,而是跋扈飞扬的惹祸精!
登时,霍松觉着天翻地覆。
左伯父与伯母最瞧不起的就是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的商人,若是左清淮真对陶妙意有意,要娶她为妻,恐怕难如登天。
更何况伯父伯母对未来儿媳可是要求颇高,既要温婉贤淑更要知书达理有大家风范,总之陶妙意哪一点都不符合。
霍松小声提醒道:“可是她是商户女,伯父伯母那关怕是过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