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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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三日之期已到。chuoyuexs
飞雪簌簌飘落,遍地铺白。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殷侯府门前,马车里走出一位身披鹅黄斗篷的少女。
陶妙意一露面便引得人群注目。
“陶四姑娘是何时回来的,我竟不知。”
“年前便回来了,准时估摸着江寻策不在京城才敢回京。”
“你说她来殷侯府门前做什么?难不成是来给江寻策亲姐姐示威,专门挑赏梅宴这一日来砸场子的?”
“她就算再嚣张跋扈也必不可能荒唐到如此地步,人要脸树要皮,她不能为一时痛快毁掉自己一辈子的名声吧?”
“那你说她是来做什么的?总不可能是殷侯府也请她来赴宴吧?江轻瓷能容得下她?”
周遭之人皆面面相觑,等着看好戏。
片刻后,江轻瓷如他们所料从侯府里朝陶妙意走来,只不过她面带笑意,眉目柔和。
她身边殷侯府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更是如离弦的箭一般飞扑到陶妙意的怀里。
众人看着这一幕,只觉荒谬绝伦。
本应势同水火的死敌怎会混得如此相熟?
原本他们还揣测江轻瓷脸上的笑是逢场作戏,可她亲闺女对陶妙意的喜欢却做不了假。
小孩子最是真情流露,这是打心底地喜欢陶妙意。
不过几日工夫,怎么就天翻地覆了……
芝芝紧紧搂着陶妙意,笑得灿烂,“姐姐你终于来了,我盼了你好久!”
陶妙意瞧着她如今生龙活虎的样子,猜到她病已全然大好,“你这几日有没有好好喝药?”
芝芝仰着头看她,“有,而且我病已经好了。”
雪依旧不止,江轻瓷吩咐檀香将备好的伞递给陶妙意身边跟着的素月。
素月道谢后忙把伞撑开,挡在陶妙意头上。
周遭光亮变暗,陶妙意抬眸望着头顶撑开的伞有些眼生,她用眼神问着撑伞的素月。
素月知道小姐光顾着与芝芝聊天,不清楚方才发生的事,低声解释道:“殷侯夫人给的。”
陶妙意瞧着素月半边身子还淋着雪,把伞柄推回她身前,“我记着来时带伞了,应当就在马车上,素月你去拿来。”
“那小姐你先撑着伞,我马上回来。”素月作势要将伞塞到陶妙意手中。
陶妙意没接过,而是将斗篷戴上遮住头,“我又斗篷挡着,伞你先拿着吧。”
素月快去快回,一连拿回两把伞。
陶妙意与素月一人撑着一把伞跟在江轻瓷身后进入殷侯府。
她们所过之处都由原本的喧闹嘈杂变得出奇安静,赴宴的人纷纷侧目悄悄观察,待看清她们笑谈的模样皆是目瞪口呆。
陶妙意这是用了什么迷魂术,竟然能笼络江寻策的亲妹妹。
这是瞧攻破江寻策无望,改曲线救国博得未来小姑子欢心了?
芝芝拉着陶妙意的手,眨着大眼睛问道:“姐姐她们怎么这么安静,是今日的梅花不够好看吗?”
众人又是一阵疑惑。
若是他们没听错,芝芝叫得是“姐姐”吧?
姐姐?
照理来说,陶妙意想嫁江寻策,她应当哄骗着芝芝称她为舅母吧?
“姐姐”是不是差辈了?
周遭投来的目光灼人,陶妙意早已察觉,她明白这些人只是表面安静,心里指不定如何编排她呢。
身侧的小人还在等着她的答复,陶妙意柔声道:“梅花分外妖娆,许是大伙赏乏了正在歇息。”
“姐姐我房间还有一株白梅,更好看,我带你去瞧瞧。”说着芝芝就想拉着她往前走。
江轻瓷拦住她,附身问道:“芝芝,你堂姐还在万玉轩等你呢?你就这样把她一人丢那吗?”
芝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那我带着姐姐一起去找堂姐。”
江轻瓷没想到小姑娘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可惜她不能遂芝芝的意,毕竟她还有正事与陶妙意说。
江轻瓷找了个还算令人信服的借口让檀香带着芝芝离开了。
支走芝芝后,江轻瓷带着陶妙意往后院走。
景色渐移,人声渐远,走到最后竟然只剩下落雪的声音。
陶妙意自然也发觉江轻瓷这是故意将她往隐秘处引。
这般谨慎,许是有要事与她说。
江轻瓷带着陶妙意走到后院湖中央的亭子里。
陶妙意:“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江轻瓷从亭子里的石桌下拿出昨日从江寻策书房里找到的木盒,递给陶妙意。
陶妙意仔仔细细瞧着她手中的木盒,犹豫道:“……这是?”
江轻瓷牵起她的手,将木盒稳稳放在她手掌心里,“你打开瞧瞧。”
陶妙意瞧不出端倪,只能依她所言将木盒打开,“这是……这是银钗?”
江轻瓷朝她轻笑着点点头。
陶妙意小心拿出一支银钗,从日光下观察着,做工细致复杂,花纹样式极美,暖阳洒在其上更是流光溢彩。
陶妙意不解道:“夫人这是何意?”
这是送给她的?
若是送她一支她大可以欣然接受,可这样满满一盒足足有数十支,陶家也做首饰生意,她大概清楚这做工绝非凡品,很是珍贵。
她与江轻瓷的交情断没到此等地步,难不成她有大事求她?
江轻瓷笑道:“自然是送你的。”
陶妙意将银钗放回去,又将木盒合上重新交还到江轻瓷手中,“这实在是太贵重,我实在是受不起,夫人若是有事想让我帮忙不如直言,我必当鼎力相助。”
江轻瓷将木盒推到她面前,“这是别人托我送你的,姑娘莫要为难我,还是收下吧,我也好交差。”
别人托她相送?
陶妙意思索许久都没能找出半个人名,她实属是不清楚还有谁会托江轻瓷赠她东西。
陶妙意盯着她的眼眸,“是何人托您送我的?”
而后她听见江轻瓷一字一句道,“我兄长江寻策。”
江寻策?
出乎意料的答复,怎么会是他呢?
陶妙意的心好似被人紧紧攥了一下。
江寻策会有此等柔情?会为姑娘买发钗?
这木盒里的银钗个个皆上乘,光是工期累加起来都要多年光景。
他能有这份心思?更何况这份心思还是用在她身上。
陶妙意思来想去都觉着是江轻瓷在诓她。
“夫人别跟我开玩笑了,侯爷不会如此对我。”
江轻瓷认真地望向她的眼眸,“不是玩笑,这的确都是兄长这些年为你买下的发钗。”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陶妙意依旧不能相信,她算算日子这发钗多半是早早便开始准备了,应当比她离京那年还要早上许久。
可当成江寻策对她可是极其冷待,甚至于是在躲她。
那般嫌弃她,日日想法设法甩开她,怎会肯花心思为她买发钗呢?
这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她还是更愿意相信她当年亲眼见到的江寻策。
冷淡疏离,克制有礼。
陶妙意垂眸看着木盒,低声道:“夫人就别骗我了,侯爷不是这种人。”
江轻瓷听见她这句话,心中“咯噔”一声,为江寻策捏了把汗。
许是兄长自小就将心事都紧紧藏着,喜怒不形于色,对陶妙意也永远克己守礼这才让她误解颇深。
江轻瓷又道:“我所言句句属实,你若是不信我可对天起誓。”
“夫人不必起誓,”陶妙意按住她要指天的手,神色复杂,“我信。”
江轻瓷神色稍缓。
陶妙意:“他为何要托您将此物送与我?”
既然早就准备好,为何拖到今日才肯送出手。
总不会是临时找来的吧?
江轻瓷轻声解释,“兄长她知道你喜欢银钗,每去一个地方都会为你精心挑选一支,原本他是想着选个好日子一并送与你,谁知这礼还没送出去,姑娘就已经离京了。”
陶妙意嘴角溢出一声略微苦涩的轻笑。
江寻策可能到如今都不清楚她为何独独钟爱银钗。
这天下首饰各样,她作为首富幺女从来都不缺。
她喜欢银钗只是因为他当年随手赠与她,也是唯一一件的物件便是银钗。
自此她便一直珍爱着那支桃花银钗,不论何时她永远将其簪在发中。
不是喜欢银钗,而是因为这是江寻策赠予她的银钗。
她喜欢的从来都不是银钗……
陶妙意直言:“侯爷会错意了,我喜欢的从来都不是银钗,这些夫人还是收回去吧,我并不需要。”
江轻瓷一听心中慌乱无比。
怎会如此?
她还以为这是“东风”,不成想竟变成了火上浇油。
这些年兄长难道连陶妙意的喜好都未曾摸清?
既然江寻策一再吩咐她要将银钗亲手送给陶妙意,无论如何她都要送出去,“姑娘还是收下吧,也算是我兄长的一片心意。”
陶妙意不言。
江轻瓷又道:“我兄长托我将银钗送给你实则是让我告诉你,他真的很在意你这个妹妹。”
闻言,陶妙意抬眸,重复一遍她最后说的两个字,“妹妹?”
只是妹妹?
为了区区一个毫无血缘的关系,竟然愿意花费此等心血。
他镇北侯还真是与众不同。
江轻瓷语气肯定,“是啊,妹妹。”
陶妙意头脑混沌。
又是妹妹,大费周章托江轻瓷赠礼就只是为了表示兄长对妹妹的喜爱。
镇北侯不是日理万机吗?竟然还有这种闲工夫,对她这个义妹大废心思。
在宥宁求她当义妹,等她回到京城也依旧不依不饶要她做义妹。
看来他对她这个义妹是真心满意。
离开他三年,还依旧对这份兄妹情谊念念不忘。
江轻瓷:“姑娘如今与他同在宥宁,我听闻你们还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总归不能一直这样尴尬相处吧?姑娘为何就不能试着接受他这个义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