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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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门前,章大人等候多时,见江寻策马车停下即刻迎上去,奉承道:“侯爷能来赴宴实乃章某之幸。moweiwenxuan”
江寻策语气平淡,“我来是与诸位大人谈正事的,不为宴请。”
章大人笑容一僵,“自然自然,侯爷请进。”
酒楼统共三层,章大人订的雅间在顶层最里处,来往人少的确适合谈正事。
章大人引着江寻策上楼梯,一边往前迈台阶一边不忘回头与他笑谈,“上次是章某考虑不找扫了侯爷的兴致,今日我找来了扬州最有名的乐妓助兴,这乐妓名门天下就是与京城的万花楼相比也不逞多让,保准让侯爷您载兴而归。”
谈话间,楼梯口处一个倩影飘过,慢慢从上层下来。
章大人依旧滔滔不绝,察觉到身侧有人要经过后他向侧方靠一靠,紧着这继续聊方才提到的那几位有名的乐妓。
陶妙意从他身侧经过听得是清清楚楚。
什么美貌如花娇艳欲滴,什么媚若游丝摄人心魄,什么琴声悠婉撩拨心弦……
镇北侯真是会享受。一别多年,还当真是令她刮目相看。
江寻策听得心烦,“大人不必多言,看准脚下便是可切莫跌倒。”
章大人这才住口,回头往上走,刚一抬腿就撞上一个硬物。
白芷缩回提着食盒的手,歉意连连,“对不住对不住,大人没伤到吧。”
“无事无事”章大人揉着被撞的那条腿,摆了摆手,“陶大夫?你怎么在这?”
原本陶妙意见江寻策没见着自己想悄悄溜走,谁知道白芷这一不小心竟让江寻策的目光朝她看来。
江寻策眸中掠过一丝惊异,想起方才章大人的言论后知后觉。
她方才是不是全都听到了?那他岂不是平白无故顶了一口巨大的黑锅……
有章大人在场,陶妙意不得不向江寻策问好,她面无表情道:“侯爷安好。”而后快步向下走去带起衣袂翻飞。
上回他见到她飘起的衣袂还是在京时她朝自己飞奔而来,笑意如春光般明媚。
这回再见竟然是她逃也似地离去生怕被他缠上,更是目如寒霜般冰冷。
章大人自顾自往前走,刚想回过头去与镇北侯再聊几句结果发现身后空无一人。他站在栏杆前探着身子往下望,竟然瞧见镇北侯好像是追着陶大夫走了。
兴许是找陶大夫有事吧……
不过他这引路的没把人带到也不好进去交差,索性他就也下楼跟着过去了。
酒楼门前,陶妙意头也不回向前大步迈,白芷不明所以小碎步跟着。
“妙意!”
这是她第一次听江寻策这般称呼她,从前他叫她无非是“陶四姑娘”与“义妹”两种,“妙意”这种略显亲近暧昧的词从未有过。
陶妙意身形一僵,步伐不自觉慢下来。
江寻策大步赶上来,在她身侧急切解释,“我从不好女色。”
陶妙意不理,目不斜视拉着白芷往前走。
江寻策有些慌,“你不信?”
陶妙意觉着好笑,他的事与她有何干系,“侯爷爱如何便如何,与我无关。”
“你生气了?”
陶妙意终于停步,不解地望着他,“我为何生气?”
“……”江寻策被她噎住。
陶妙意不耐道:“侯爷您不是答应过我不再来找我了吗?怎么出尔反尔,难道您是如此不守信用的人?”
江寻策蹙眉,眸中带着一丝悲痛,“可我是你义兄做不到不管你。”
陶妙意轻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多谢侯爷抬爱,可我高攀不起,从未觉着我是您义妹。所以侯爷您以后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咱们互不打扰两厢安好,您看如何?”
互不打扰?两厢安好?
他做不到,没有陶妙意他一日都不能安宁。
江寻策凝望着她带着寒意的眸,语气像是哀求,“兄妹都做不成吗?”
陶妙意脸上还是那抹浅笑,“高攀不起,镇北侯的义妹我不配当也不敢当。”
江寻策想伸手拽她衣袖挽留她,可手停在半空抬起又留下。
他还能说些什么呢?如今竟然连兄妹都做不成了,他还有什么身份有什么脸面赖在她身边……
江寻策落寞地望着陶妙意远去的倩影,心中陡然空了好大一块。
不能,他不能看她远走……
远处姑娘妙音响起,语调很是惊喜,江寻策听见她说“夫君”。
是左清淮。
左清淮今日中午看着白芷围着陶妙意就猜到她又在撺掇着陶妙意去酒楼买美味佳肴。
原本他想陪着一起过来,可等他忙完手中的事两人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他怕路长食物重,她二人提着手疼胳膊酸就乘着马车来接她们。
他刚下马车,一抬眸就看见陶妙意惊喜万分地朝他快步走来。
陶妙意拔高音量特地说给江寻策听,“夫君?!你怎么来了?”
左清淮被这声“夫君”叫的春心荡漾,久久回不过神,等到陶妙意步步走近,他才缓过神来,“我来接你。”
陶妙意一笑,“这么点东西我和白芷还是可以提动的。”
白芷也附和道:“对啊,师丈真是关心师父还特意跑来接,真是羡煞旁人啊。”
左清淮接过她二人手中的食盒,动作及其自然。而后他又伸出手示意陶妙意握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上马车。
陶妙意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犹豫不决,这样算不算牵手?若是她握住了那左清淮的清白……
不等她细想,左清淮偏头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镇北侯还看着呢,不能露馅。”
“嗯。”陶妙意轻轻握着他的指尖,由他搀扶着上了马车。
这一幕深深映在江寻策的眼中,让他无端的从心里升起一股不明的火,酸涩又挠人心。
忽的他想起初到宥宁时,他从旁人口中听得的那句“陶大夫与左大夫恩爱非常”。
今日一见真如人言,郎情妾意,夫妻情深啊……
那边陶妙意与白芷坐稳后,左清淮感受到那抹炽热的目光,镇定自若又是那副儒雅君子的样子。
他不惧分毫也望向江寻策,淡淡向他拱手算作行礼。
江寻策没料到他会行礼,只带着不达人心的笑意点头回应。
表面一片祥和,实则各怀心思暗流涌动。
左清淮发觉这个“义兄”对陶妙意的心意非比寻常,对他自己也带着一丝不明不白的敌意。
难不成他心悦于她?所以对他这个“夫君”目若冰霜。
江寻策看着马车远行,心如刀绞,为什么又凭什么她身旁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看着弱不禁风还曾腿瘸的左清淮。
他心里的妒火越烧越旺,自己究竟哪里比不上左清淮,凭什么左清淮能得到她发自内心的笑,而自己却处处遭她厌弃,竟然让她避如蛇蝎。
左清淮那个位置应该是他的,可总有一层身世阻隔着他,让他不敢越过雷池一步,生怕连累到她。
如今她连兄妹都不想做,自然牵连不了半分,可他不舍得。
“义兄”这个身份他当定了,他要陪着她、护着她、关怀着她。
“侯爷?侯爷?”章大人下来的时候陶妙意就已经走了,前面发生的事他一概不知,但镇北侯脸色极其差劲实在让他忧心。
江寻策被这句“侯爷”唤回思绪,“路遇旧友耽搁时间实在抱歉,烦请大人带路。”
章大人往前走又听见他沉声说道:“你找的那些乐妓我不需要,今后谈正事也不用找人相伴,大人您可听清楚了。”
章大人背后生寒,恭维道:“听清楚了,是章某独断了,还望侯爷海涵。”
一进雅间,章大人立马将里面的乐妓遣散,额上冷汗直冒生怕又触镇北侯的霉头。
场内官员有一句没一句的奉承,江寻策听得耳朵长茧,直入正题,“不知诸位大人可愿为宥宁的安乐出一份力?”
他这一句让堂下寂静无声。
江寻策把目光投向左侧,“章大人?”
章大人硬着头皮抬起头,“自然愿意,不知侯爷想让我们如何出力啊?”
“修城墙或接济百姓均可。”
章大人推脱,“家中老母久病,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银子拿出来了,若是侯爷不嫌弃不知这五十两够不够?”
真是吞进去容易吐出来难啊……
江寻策又道:“我记着前年宥宁闹雪灾,朝廷播下来不少赈灾的钱财,不知还是否有剩余,不如大人替我去查查?”
章大人大惊失色,那批赈灾的钱他可吞了不少若是真叫他上报给朝廷,他此生算是走到头了,他一狠心又报了个数字,“三百五十两,再多真拿不出了。”
江寻策没指望他能悉数奉还,不过这些也算可以,得饶人处且饶人,如今还是同僚还要共事,再加上宥宁若有官员落马一时半会儿也无人肯接手,要是偏巧再遇上战火群龙无首那吃亏的还是百姓。
终归还有这么些人还要往外吐银钱,加起来也算是笔大数字了。
江寻策再转头,“孙大人?”
孙大人试图挣扎,“家中人口繁杂俸禄不多,我只能出一百两。”
江寻策,“听闻大人的妾室生财有道,不如大人与我讲讲这其中的诀窍啊?”
孙大人一直都知苏姨娘私放印子钱,此时被他点破更是胆战心惊,立刻改口道:“不过我还有些积蓄,我也可出三百五十两。”
其余官员有些自动报个大数目,有些还想浑水摸鱼的都被江寻策逐一攻破,不得不破财消灾。
这一下,修葺城墙的钱凑的有个七七八八,能雇人加快进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