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神秘字符
陆正阳的到来，让郑月半和颜高都安静了下来。除了他们二人站在一处位置，陆正阳和童尘分站二侧，颇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又是“轰隆”巨响，梯房不再是直线上升，而是斜线攀爬，朝着中间最高最大的那座悬浮山缓缓飘去。
云雾逐渐散开，周遭的一切瞬时被艳阳包裹。
此刻，稍一抬头，就可尽览通天山的全貌了。
在山下人的眼中，通天山是孤零零的一座山。只有进入其中的白衣知道，那些都是假象，真正的通天山，是在云层之后，此刻正悬浮在眼前的七座巍峨山体。
每一座山体都被巨大的黑色铁链相连，铁链上的梯房始终不见停歇，来回飘移。
不过，谁又知道白衣看到的是真是假呢。
每座山体上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符，不同时代，不同风格，像是七座巨大的石碑，漂浮在云层之上，形成撼人心弦的碑林景观。
执事堂曾想把山体上的字符誊录一遍，集中起来研究。只是，工程过于浩大，依靠白衣，无法完成。
无奈之下，白衣村只得向四海山求助。四海山自然乐于事成，破译出来，说不定会是个了不得的机缘。
不想，原本还凭虚驭空，浮在半空的修士，在盯着山上的字体观看之后，立时摇摇欲坠，密密麻麻如雨落。
事情最后不了了之，四海山损失惨重，参与的修士多数修为跌落，道心蒙尘，这让修士们对通天山愈发敬畏。
随着梯房的靠近，山上的字迹变得越来越清晰。
作为世间第一典藏之地，出现如此多的神秘字符，怎么说也应该有一个解释。可是，翻遍通天冢内可以找到的所有书籍，偏偏没有任何相关记载。
那些晦暗生涩的文字到底要表达什么？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字，为什么偏偏出现在了一起？
读书人最爱考究这样的问题。
“明明每个字都识得，可偏偏组在一起就不知是何意了。”颜高小声的嘀咕着，像是要绞尽脑汁。
陆正阳此刻亦是仰望，枯槁的形容看不出些微表情，不知是在冥思还是放空。
“尘兄，你对这山上的字符不感兴趣么？”倒是郑月半颇为悠闲的样子，不似其他人注意力全在山上，他关注的是童尘。
“感兴趣又有什么用。”似是没意识到郑月半会询问童尘，颜高瘪了瘪嘴，直接插话：“一个末等白衣还能有什么新奇见解？”
“三人行，必有我师嘛。”
对于颜高的无理，郑月半巧妙化解。
童尘只作没有瞧见，他确实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或者说，曾有过兴趣，现在已经没有了。
“尘兄？”郑月半不死心。
“没有兴趣。”打出手势的时候，童尘面上甚是诚恳。
“看不懂就看不懂呗。好像感兴趣就能怎么样似的。”
许是怕被陆正阳听到，颜高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蚊子叫一般：“一天到晚装的还挺像。”
“颜兄，你迟早坏在这张嘴上。”郑月半看似玩笑，实则认真的点了点颜高，然后不忘和童尘解释：“尘兄别介意，他这人就是嘴上毒一些，人还是很值得处的。”
“无妨。”童尘摇了摇头，脸上笑意和善，心里却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和傻子争论。”
“会不会我们看到的都是表象，就像山下的人，看到的通天山一样？”白衣之间相互探讨这些字符是很寻常的事，郑月半没有在意陆正阳就在旁边，直接说出自己的困惑，他有意的面向童尘，似在询问。
“这个早就有人想到了。”颜高没有注意到郑月半的些微动作，只是自然地接过话头：“你就别耗费心神了，山上这么多人，咱能想到的早就有人想过了。”
“说的也是，通天山上下但凡能观摩这些字符的地方，早就被人蹲点过无数次了，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总不能把通天山倒过来看吧？”郑月半并没有理会颜高所说，依旧自言。
“倒过来也不是不可，没本事把通天山倒过来，你还不能把自己倒过来？”颜高一本正经，时不时的用余光观察陆正阳，似是想要得到他的赞许。
“会不会一开始我们就错了？”
“什么？”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郑月半摇头晃脑，说话的时候他还是有意面向童尘，好让他看清自己的口型。
“胖子，你今天话有点多。”
“那不是难得有大执事和尘兄在嘛！好学多问。”他面上笑笑哈哈。
听到郑月半的话，陆正阳和童尘面上只是露出些许受用的表情，算是回应。而在内心里，童尘对郑月半倒有些另眼相看：“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想到这一点也算是摸到了门槛。”
曾几何时，童尘也像所有白衣一样，对那山上字符日日瞻仰，苦思冥想，始终毫无头绪。
所有人都知道，通天山上下皆为藏书。
据此，便理所当然的认为：山上的这些字符组起来，必定也是这天底下一顶一的奇书。甚至还有人说：这通天山的山体一座座的，看上去像是石碑。配上这些字符，完全是一座碑林。
仅从外观来看，确实如此。
但是，人们似乎忘了“读书为何？”
这一道每一名白衣在年幼时都会被先生问过的题目。
有答：“悦己赏心。”有说：“书中自有所欲所求。”
“解惑求真”四字是童尘的答案。在他看来，读书人的心中都会有对“真”字的渴望。
按理说，这通天山的创立者怎么也得是个爱书如命的人物，即使不是读书人也可算作半个读书人。可这通天山上下的诸多设置，却没有一点像是个正经读书人做的。
且不说山上山下所见皆不同，山体上的字符时不时的在变化，通天冢下更是机巧变幻，每一处似都在有意无意的掩盖真相。
“尘兄，你不觉得奇怪么？哪里的桃花可以花开四季，终年不败？”
“尘兄，你总盯着那些字看，不会如堕云里雾里么？”
“尘兄，眼见就一定为实么？”
“尘兄，你说是山下的人看到的为真，还是我们看到的为真？”
“尘兄，”
“闭嘴。”
在那家伙一次次的追问下，童尘终于明白了。通天山的创立者，根本不想让人看清真相。越是盯着那些字体看，越是仰视，越是偏离真相。
悟到这一层后，他跳脱出来了，那些字符组在一起根本不是一本书。
他开始一遍遍的穿过那些虚实，一次次的触摸那些幻阵。他想弄清楚山上山下究竟有多少幻阵，却发现笼罩在通天山周围的幻阵不计其数，环环相扣，想要弄清几乎是不可能，更不要说破解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都被困在了山中？”颜高的提问，打断了童尘的思索。
“可以这么理解。”郑月半颇为得意：“我们都被困在了这山中。”
“照你这么说，通天山之外的人就能破译这些字符的奥秘喽。”
“颜兄，我所说的困指的是这里。”郑月半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而不是位置上的内外之别。”
“胖子，真没看出来，你还真会掰扯啊。”听了郑月半的长篇大论，颜高直接一个“掰扯”就给盖棺定论了。
郑月半倒是没有在意颜高的总结发言，反而志满意得的朝着陆正阳和童尘笑了笑，脸上颇有些献丑了的意思。只是，无论是陆正阳还是童尘都没有给他丝毫回应。这让他有些不甘心，陆正阳他不大敢追问，干脆直接面向童尘：“尘兄，刚才我的高谈阔论你是没听看清楚吧？我现在面对着你说给你听。”
“行了，胖子，马上就到了。”颜高打断了他，郑月半也恰巧有个台阶下，便对着童尘笑了笑，没再多说。
言谈之间，梯房已经停下来了。
从升降梯下来，到无方殿还需要走上十来分钟。
黑色的建筑已经肉眼可见了，孤零零的一座房子立在那里，像是座破庙一般，毫不起眼。即使被人看见，也不会产生进去一探究竟的想法。但是，只要再走近一点，离它大概百来米距离的时候，穿过一道虚无屏障，眼前的一切就会发生巨变。
破败不堪的旧房子变成了富丽堂皇的亭台楼榭，鸟不拉屎的荒地化成了参天密林，缭绕着烟云。巨大的铁锁横空穿过，连接着远处的群山，天空中时不时的划过雄鹰，飞来信鸽。
“童尘，麻烦告知执事堂一声，今日起，陆某不再下通天冢。”即将到达那一片虚实之间，陆正阳停了下来，好似想起了什么，他转身拦住了童尘，面对着他说下了这句话。
说完，也不等童尘反应，就朝着升降梯的方向返回。
郑月半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理所应当，他和颜高面面相觑，跨过那扇虚实，留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童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