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天才陨落竟是因为…………
晚上又开始下雪。
乔唯由林寒月带着冒雪赶往医院。
她的一颗心从听到乔淮阳给她说的这个重磅消息的那一刻起,就咚的一声坠到了谷底。
原著里温季年是在八岁才过世的,现在他才五岁。
乔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飘过很多想法,一会儿恐惧难道原著的力量真就如此强大,应该死去的人终究会死?一会儿又忍不住想这是不是得算自己害了温季年?如果她不答应去金耀生日聚会,他也不会去。
蝴蝶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最终形成的飓风落到了温季年头上?
一种莫名的惊惧席卷全身。
“唯唯,你别害怕,肯定没事的。”林寒月冒着风雪开车,分神安慰乔唯。
“姐姐,小季是被蛇吓得发高烧的,要是我没去就好了,我不去他也不会去……”乔唯低声喃喃。
林寒月从后视镜里看到乔唯一张小脸上全是茫然,大大的眼睛里失去了平时的神采,木木的,顿时心里一突,又一痛,厉声喝道:“唯唯,别胡思乱想!”
这一声暴喝把乔唯吓得一个激灵,她觉得她没被温季年的事吓死,要先被林寒月吓死。
“姐姐,我——”
林寒月再次打断她:“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从医院分开的时候他都还好好的吗?突然大降温,小孩子生病很正常,八成是他在家吹了冷风才感冒发烧的,别把什么屎盆子都忘自己头上扣!”
她也是急了,哪管什么言语粗不粗俗。
乔唯愣愣地望着林寒月的侧脸,似乎看到了那些毫无底线无理护犊子的熊家长,但此时此刻,她却不觉得讨厌。
果然人类的本质是双标。
她刚想说两句,就听林寒月又继续道:“再说了,发高烧哪有这么快就发展成病危了?肯定是乔淮阳夸大其词,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他说的话你就当放屁。”
乔唯:……
这俩人,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踩对方一脚啊。
还不等她接话,林寒月又轻咳了一声,一扫刚才的凌厉,吞吞吐吐地说:“你说,小季是他们温家的宝贝疙瘩,他生病了,就算是大半夜来医院,他们家是不是也会全家到场?”
乔唯把这话嚼了两遍才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紧张担忧的情绪整个被她给冲垮掉。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温仲年!
乔唯:这一拳是替生死未卜的小季打的!
她没说话,只抱着双臂,盯着后视镜,无声发动灵魂拷问。
大概林寒月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时候还关注这个,有些不妥,不敢和她对视,剩下的路程也没再开口。
而经过林寒月这一打岔,乔唯惶然迷茫的心居然慢慢冷静了下来。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医院。
二人急匆匆往病房跑,乔唯闷头向前冲,拐角处转出一个人,她来不及刹车,一头撞了上去。
“哎呀!”
“唯唯!”
乔唯被撞翻,装备爆了一地,因为穿得太厚,一时竟爬不起来,所幸林寒月及时赶到,一把将她拎了起来。
她脸色一冷,抬头瞪向对面之人:“你——”
只说了一个字就卡了壳。
乔唯默默捡起手机,帽子和一个圆溜溜的砂糖橘,还有一个咕噜噜滚到了一双大长腿前。
温仲年弯腰捡了砂糖橘,再递给她:“唯唯,给。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注意到你。”
小姑娘穿得非常厚,刚刚在地上挣扎,却爬不起来,像只翻了肚皮的小乌龟,乍一看,他忍不住想笑,耽搁了两秒,没能及时把人扶起来。
“仲年哥哥,季年哥哥怎么样了?”乔唯连忙问道,注意到温仲年古怪的表情,她心里再次一沉。
此时乔唯帽子都是歪的,帽子顶端拳头大的毛线球歪着耷拉在脑袋上,温仲年看着更想笑了,而且短时间内经历过大悲大喜,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他想缓两秒再说。
然而落在乔唯眼里,却是他打击过大,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脑子里嗡的一声,拔腿就跑。
砰的一声撞开门,乔唯跟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进去,然后生生刹车,和满床的人大眼瞪小眼儿。
没错,满床的人,她只能从人缝里勉强看到床上有个鼓包。
林寒月还真说对了,的确是全家出动。
“大家好,伯母好,我来看季年哥哥,他还好吗?”这么多人,乔唯只认识温母蒋宁。
她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点抖。
“唯唯——”
“唯唯?”
另一个声音伴随着蒋宁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只有唐老鸭能与之一战。
挡住乔唯视线的人连忙移开,她这才看清床上情况。
温季年半躺在床上,蒋宁端着碗,一只手还捏着勺子。
乔唯:?我在那儿火急火燎,你在这儿美美吃饭?
她跑到床前,飞快睃了一眼,原来不是喂饭,是在喂水啊。
喂水怎么还整出了古装剧喂药的架势?
“季年哥哥,你好些了吗?”
“我没事,唯唯,你一个人过来的吗?”温季年才刚醒没多久,脑子还昏昏沉沉的,他听到长辈说外面雪好大。
“我姐姐陪我过来的,”乔唯看出他很虚弱,连撑着手臂坐起来都困难,忙说道,“你别起来,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要先处理,伯母再见,大家再见。”
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她转身就跑。
小姑娘眨个眼的工夫就跑了出去,房间里安静几秒,不知道是谁问了句:“小季,你女朋友啊?”
话音一落,其他人纷纷笑开,完全把温季年声嘶力竭解释的声音压住了。
眼看他真生气了,蒋宁才忙道:“小海别乱说,那是小季的同学和好朋友,是乔家的小孙女。”
说完她咦了一声:“这么晚了,唯唯怎么过来了?”
不过她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在乔家的医院。
晚上温季年突发急症,高烧不止,温度降不下来,都烧得说胡话了,家庭医生建议马上送医院。
本来想去温家自己家的医院,可是在路上温季年就开始呕吐,雪天路难走,迫不得已,只好就近找医院,恰好乔家旗下最大的一家医院就在附近。
刚进医院一会儿,乔家那边就来了电话,只是不知道怎么连小朋友都惊动了。
“妈,您去看看唯唯好吗?”温季年喉咙犹如火烧,灼痛万分,强忍着疼痛发出声音。
现在才凌晨三四点,她一个小孩子不安全。她那个姐姐,一看就不靠谱,说不定这会儿正拉着他二哥说话,都把她忘一边了。
温季年一想到乔唯一个人在外头,曾经看过的各种新闻就冒上了心头,十分焦急。
“好好好,老公,你来喂水,我去看看唯唯。”蒋宁也担心乔唯。
虽然这是在乔家的医院,但是医院里怪事可多了,而且听说小孩子眼睛灵,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想到这里,蒋宁把碗转了个方向,递给老太太:“妈,您受累喂一下小季。”
又看向温父:“老公,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唯唯。”
温老太太喜出望外,忙接过碗,一叠声催促快走。她这小孙子少年老成,像个小老头,两岁以后就不准别人喂他吃东西了。
机会难得!
她是这么想的,其他人也这么想,甚至开始猜拳决定喂水的顺序,一人一勺,轮流来,谁也不许插队,更不准多喂。
温季年:……
他木然张开嘴,木然望着剩下的家人互相争夺他的喂水权,心想还不如不醒过来。然而转念一想,他不醒的话,唯唯会很着急的。
半夜冒雪来看他,而且刚才他都看见了,唯唯很担心,他得快点好起来才行!
至于聒噪又幼稚的家人,算了,暂时忍忍吧。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乔唯不知道居然还有人嫌弃得到的爱太多,她正在臭骂乔淮阳。
“哥哥,你假传圣旨,你谎报军情,你撒谎造谣,你良心何在!”乔唯肺都快气炸。
居然又被林寒月说中了,他就是在夸大病情,危言耸听!
果然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
乔淮阳坚决不承认造谣,冷笑道:“这能怪我吗?三更半夜的,医院那边来电话,说是老温家倾巢出动,这么大阵仗,不是十万火急命悬一线是什么?”
“那小子烧到四十多度,都神志不清了,老的小的又哭成一团,你说我能不误会吗……还不是因为他们家搞这么夸张!”
“哎不对,我立马通知你,是想着你们好歹一起玩过几回,想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更重要的是叫你别去幼儿园了,就待在家里别出门,天这么冷,万一也像小季一样感冒发烧……”
“你倒好,居然半夜跑到医院去了!我就知道林寒月不靠谱,马上回家,不准再跟她混一块儿!还有,我连着熬了两个通宵工作,还惦记着你的安危,你呢?上来就劈头盖脸喷我一顿?心寒了。”
乔唯:这小子倒打一耙和转移注意力是有一手的。
“呵呵,仲年哥哥知道你在外面造谣他弟弟快不行了吗?”
“……都说了不是造谣,你要陷你哥我于不义是吧?狗拉雪橇?”
乔唯皱眉,什么狗拉雪橇,乱七八糟,乔淮阳脑子瓦特了?她猛地一顿,暗骂乔淮阳狡猾,竟然拿一个小朋友心心念念的狗拉雪橇作为威胁的筹码,可恶!
“……行,整个寒假。”
“你想累死我的狗?!行吧,成交,唯扒皮。”
乔唯挂了电话,又控制不住回忆起这一路上的提心吊胆,愧疚不安,真是想锤爆乔淮阳的狗头。
她推开消防通道的门,被过分明亮的灯光刺得眯了眯眼,刚想去找林寒月,就听到一声惊喜的呼唤:“唯唯,可算找着你了!”
定睛一看,是蒋宁,和她十指紧扣的,应该就是温季年的爹温朝均了,高大英俊,和他两个儿子相貌很像。
“伯父伯母好,请问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对了,季年哥哥真的没事了吗?”乔唯礼貌问道,这会儿才发现,二人的眼眶都通红,一看就是狠狠哭过一场。
她悄悄再次迅速睃了一眼温老爹,想不到啊,看着是个中年冷面霸总,还有这么感性的一面呢。
“嗯嗯,小季还有点发烧,但是没那么厉害了。唯唯,我们是想谢谢你这么晚还来探望小季,外面路不好走,真的非常感谢你。”
蒋宁温柔真诚,很正式地道谢,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小孩就轻视敷衍。
“不客气,季年哥哥是我的好朋友,”乔唯想了想,问道:“他真的是因为着了凉才发烧的吗?”
她注意到,话刚出口,温朝均的脸色就垮了下来。
“老公,你别吓到唯唯,”蒋宁轻斥,面露犹豫,含糊说道,“不太好说,从金家回来就有点蔫蔫的,下午三四点有些不舒服,晚上十点多就开始发烧了。”
乔唯懂了,他们这是怀疑温季年是因为在金家受了惊吓,这才高烧不退。
“唯唯,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你还记得吗?”蒋宁眼神带着鼓励和期盼。
乔唯把那个时候的情况说了一遍,她的记忆力极好,连金父怒斥谁给温家打的电话都讲了出来,模仿得惟妙惟肖。
蒋宁秀美的眉毛皱了起来,而温朝均的神色愈发难看。
如果是往常,看到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绘声绘色,口齿伶俐地讲话,蒋宁早就爱得不行了,可现在不是时候。
乔唯觑着二人神情,还是想先溜为敬:“伯母,现在太晚了,我就不打扰,明天季年哥哥还在这儿吗?我想明天再来探望,希望不会打扰到他。”
“在呀,估计要在你们家医院住个几天,你来看小季,他很高兴的。”
蒋宁怒色一收,眼底盛满笑意,再看温朝均,脸色还是不好看,她一拐子怼在他腰上,怼得他秒变痛苦面具,再秒挤出一个笑:“唯唯,今天辛苦你过来,明天也欢迎你来探望这小子。”
乔唯暗暗挑眉,心道中年霸总还是个耙耳朵。
又客套了几句,乔唯告别,却被蒋宁叫住。
蒋宁迟疑了一下,才伸出手,轻轻地给她把毛线帽子摘了下来,动作轻柔地重新戴好:“好啦。”还拨弄了一下顶端的小球球。
一阵淡淡的香气飘进乔唯的鼻子里,不是香水味,像是鲜花的味道。
等蒋宁退开,含笑看着她,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帽子歪了,还歪得不轻,还歪了一路?那刚刚她是顶着一个歪到天边的帽子,傻里傻气地冲进病房的?!
“谢谢伯母。”乔唯镇定道谢。
乔唯:如果我二十三岁,我会尴尬得满地找头,但我现在才四岁,所以我无所畏惧。
道了别,乔唯转身离开,隐约听到一句“好想要个女儿,我们再生个女儿吧”,她差点脚一滑。
真是老当益壮啊。
悄悄回头看,温朝均恢复了片刻前的怒容,蒋宁又说了句女儿,他无奈地低声说着什么,脸却是没绷得那么紧了。
温季年应该不会有个妹妹了,这是他老妈在岔开话题哄他老爹。
二人手挽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中年夫妻还能这么腻歪的不多了。
和乔继恩林薇棠两口子比起来,那真是,没得说,都不是一个次元的。
老爹表面严肃不好惹,实则是个耙耳朵,老妈温柔体贴,但实际占主导地位,爹妈感情和睦,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一定很幸福吧?
乔唯心里涌起淡淡的惆怅,还有一丝丝不愿意承认的羡慕。
“不羡慕,不羡慕,我才不羡慕,我是大人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乔唯一路疾走,默默念经。
所以温季年这小子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或者说能让他抛下家人离开这个世界的事,到底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乔唯眉心紧锁,决心明天必须搞个清楚明白。
她边想边走,都走到医院门口了,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呢?
不用猜都知道干嘛去了,乔唯扶额,正想给林寒月打个电话,就见她垂头丧气地下来了。
乔唯决定假装没看见,给她留点面子。
一路无话,等进了门,林寒月才幽幽开口:“他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我想去看看小季,他都不同意。”
乔唯一边摘帽子和手套,一边腹诽:“首先,不是好像,他就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你。其次,您那是想去看小季吗?您那是想去见人家家长。”
她不接话,林寒月却拉住她不让走,两眼都在冒绿光:“小季还要住院是吧?唯唯,你们是好朋友,咱们明天是不是得提个果篮儿买束花去探望探望人家啊?”
乔唯面不改色地摇头:“不去,今天已经去过了。他妈妈说要静养,连亲戚都不准备让去探望。”
“……好吧。”林寒月眼里的绿光灭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乔唯趁林寒月还在睡懒觉,偷偷溜了。
到了病房,乔唯悄悄推开一条门缝,小心地把脑袋伸进去侦查情况,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像昨天那样有一大堆护法。
左看看,没有,右看看,对上了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
然而这双往日里总是闪耀着自信神采的眼睛,此刻没了光彩,灰扑扑的,整个人也蔫耷耷的没精神。
沉默三秒,乔唯默默将整个身子挪了进来,板着脸道:“小季,你怎么能下床呢?万一又吹了冷风,又发烧怎么办?”
温季年呆了呆,辩解道:“有暖气,不会吹冷风,再说我不是因为吹冷风发烧的。”
虽然很不厚道,乔唯差点笑出声。
唐老鸭真人版。
她拼命忍笑和温季年一起往里走,随口问道:“那你是因为什么发烧的?”温季年却不吭声了。
直到俩人在沙发上坐下,他才又开口:“唯唯,我不是小季。”
他的脸色还很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大概是生了病,说话的时候,脸上不自觉带了点小孩子的稚气。
就是这个声音,太出戏了。
“好的小季,”乔唯掏出手机,朝他扬了扬屏幕,“你打字微信发给我吧,说说你是为什么发烧的?不说我就一直叫你小季。”
温季年张了张嘴,似乎很不想说,但最终还是跑去拿了手机。
“就是被金耀他们用蛇吓的?但是你不是很喜欢蛇吗?”乔唯不解。
难道真是叶公好龙?
温季年表情古怪,尴尬,为难,难以启齿……但抵不过乔唯x光一般的眼神,妥协了。
“我不喜欢蛇,我害怕蛇。”
乔唯眉毛扬得高高的:“你害怕蛇?那你还看蛇纪录片,平板里还专门给蛇建了个相册?”
这个脑回路,好清奇。
温季年抿了抿嘴:“因为我想进行脱敏训练,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怕蛇。”
乔唯被这天才般的想法震住,灵光一闪:“有人拿其他小动物或者小虫子吓过你吗?是不是金耀他们?”
过了一会儿,他才轻轻点了一下头。
“你没跟你家里人说?”不然温仲年也不会被骗到,真以为他喜欢蛇。
这次摇头。
乔唯再次产生天才和天才之间也有壁的想法,她怎么就理解不了温季年的脑回路呢?
横看竖看,上上看下看,他都不像那种因为家里不帮忙撑腰,受了委屈都不敢跟家里说的小可怜啊。
她直接问了出来:“那你为什么不跟你家里人说呢?”
这回温季年沉默良久,仿佛打定主意不肯说了。
乔唯:别逼我放大招。
“好吧,你不愿意说,就是没真的拿我当好朋友,我明白,不打扰你了。”她说着起身就走。
温季年呆了一下,见她来真的,一下跳了起来拉住她:“我说,我说。”
不行了,唐老鸭的声音好魔性,乔唯咬着舌头才忍住没笑出来,扬着下巴,矜持地点了点头。
“因为我并没有被吓到,那些幼稚的小把戏太可笑了,没有必要告诉家里。”
嚯,好狂啊,乔唯看他脸上隐隐带着轻蔑,无情戳他一针:“但是这次你被吓到了。”
“如果你早点告诉你爸爸妈妈,他们就会找老师说明情况,或者直接警告他们家长,他们就不敢再找你麻烦,这次的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温季年脸色微变,手指悬在屏幕上,半晌没动。
乔唯有一个猜测,她用笃定的语气说道:“你觉得你是幼儿园最聪明的,也是你们家里最聪明的,所以不屑于向别人求助。你看不起同学们,也看不起你的家人。”
“不,不是,我没有看不起他们!”温季年字都不打了,直接用哑得不像话的声音说出来,说完就捂着脖子咳嗽,难受得不行。
乔唯无声轻叹,给他倒了一杯水,面上却依旧保持那种“你已经被我看穿”的冷酷表情。
果然,温季年有被唬到。
他有些慌乱地解释:“我只是认为我能解决,金耀他们的小把戏不值得我放在心上,他们只是做无用功,伤害不了我……我也不想让我爸妈他们以为我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我不想像其他小孩一样,不成熟,幼稚,爱告状……”
乔唯懂了,天才的自尊心在作祟。
呵呵,不止是自尊心,还有自负心,自己都是个小孩,居然还看不上小孩!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你故意误导别人你很喜欢蛇,那金耀他们怎么会拿蛇来吓你?”
温季年忐忑的表情一凝,眉头紧锁,忽地眼睛微睁,乔唯立刻追问:“你想起什么了?”
他嘴角翕动,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七月份的最后一次劳动课,老师带我们到郊外的花卉基地去。”
“有条小蛇爬到一个花盆里了,当时好几个同学都在,但恰好离我最近,我只是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但我马上停了下来,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当时,当时金耀就站在我对面。”
很明显了,那个时候金耀就察觉到了,居然等了这么久才行动。
温季年的语气更加不可思议:“原来他还是有脑子的。”
乔唯:……
趁着他还沉浸在震惊之中的时候,乔唯光速开动聪明的小脑瓜。
在原著里,温季年是不是就是被几个熊孩子拿蛇吓过,被吓狠了,落下了心病,又把事情憋在心里,不肯跟家里人说,这才导致他情况越来越严重,最终抑郁呢?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没有我在场,你是在另外某一天被蛇吓晕了,你会跟仲年哥哥说出真相吗?”
温季年飞快瞟她一眼,摇头。
乔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顿了片刻,继续问:“如果今天我没有问你,你以后都不打算说出去吗?同时这件事会成为你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温季年先点头,再摇头。
他颇有些不以为意,淡然又自信:“这不可能成为我的心理阴影,不过是一条玩具蛇而已,这次只是事发突然——”
“蛇!”乔唯一声低叫,指着温季年背后。
他立即像被掐住了喉咙,点了定身穴,全身僵直,脸上刚有了点的血色如潮水般褪去,苍白如纸,连眼珠子都不转了。
乔唯骇了一跳,忙跳下沙发冲过去摇晃他肩膀,见他没反应,咬咬牙,扬起手掌就要打。
千钧一发之际,温季年终于回魂:“别打脸!”
二人四目相对。
十分钟后,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温季年终于不得不承认,他这辈子都对蛇脱不了敏了,而这次惊吓事件对他的影响远比他以为的要大得多。
乔唯也有些恍惚,敢情她之前琢磨温季年抑郁的原因,琢磨了那么久,从豪门世家内部不能见光的隐秘,到他自觉智商太高无敌手,深感人生寂寞如雪,了无生趣,全是她想多了?!
琢磨了个寂寞。
小天才突然陨落为哪般?真相竟是一条小小的蛇,或许还是玩具蛇。
其他的不管,先解决他这个事再说。
“你刚刚是不是又说幼稚了?还记得昨天我怎么说的吗?我们是小朋友,小朋友就是要幼稚,别人用幼稚的小把戏对付我们,我们就要用幼稚的小把戏反击!”
温季年有点懵:“可金耀他们不怕蛇。”
“那他们总有怕的东西吧?你知道他们怕什么吗?”
“金耀怕毛毛虫,梁程怕青蛙……”
温季年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屑于跟班里同学来往,竟然对别人害怕的东西如数家珍。
在乔唯惊讶佩服的目光下,他渐渐像往常一样,抻直了肩膀。
人最忌讳什么,就越在意什么。
就像有人头发少,走在路上就会不自觉地看别人的头发。有人穿了一双破了洞的旧鞋,就会下意识盯着别人的脚,看他们穿的什么鞋。
而他最怕被人知道他怕蛇,就无意中养成了随时随地观察别人害怕什么东西的习惯。
“是吗?”乔唯对此理论大为惊奇,“那你观察出我害怕什么了吗?”
温季年踌躇片刻,在她一再催促下,才小声说道:“你害怕没钱。”
乔唯眼睛瞪大,起立鼓掌:“大师,你是真的大师。”
见她不介意秘密被看穿,温季年松了一口气。
“好,接下来,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咱们马上上网买道具,吓死他们。”
“……吓晕就好了,别真的吓死,虽然他们不聪明,但好歹也是一条生命……”
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温季年一扫萎靡,精气神又回来了。
门缝里的数双眼睛瞪得老大,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乔唯和温季年凑在一起商议反击计划,温家人也齐聚医院会议室,召开临时家族会议。
“家人们,这些熊孩子真是欠收拾,我必须亲自出马教训他们!”
“小海你就别添乱了,你堂堂大学生,还好意思欺负幼儿园的?”
“小孩对付小孩,大人对付大人,小季和他的小伙伴都行动起来了,咱们当大人的,总得给孩子撑腰才是!”
一群人义愤填膺,激动非常,不时有“干死他们”“妈的让他们看看马王爷有几只眼”等不雅词汇透过门板传到外头。
听得外头的人满头黑线,妈耶,这是哪来的黑涩会?!
金家父母以及其他几个涉事孩子的父母都带着娃来医院赔罪,吃了闭门羹,又组团到了温家,差点被打出去。
大人们正焦躁不安之时,孩子又出了事。
要么脖子里爬了毛毛虫,要么书包里跳出一群青蛙等等,吓得孩子们哇哇大哭,涕泪横流,哭着嚷着回来告状,要他们帮忙报仇。
报仇?他们不被人扬了祖宗骨灰就算烧高香。
金家和其他几家家里的生意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击,他们深知问题出在哪儿,押了孩子上门负荆请罪,却连门都进不去。
眼看温家没有收手的意思,他们心一横,只能牺牲孩子了,组团转了学。
班里同时少了五六个人,小朋友们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想必家里都耳提面命,再三叮嘱过。
动静搞这么大,其他小朋友和家长都一致认为没人敢和温季年玩了。
乔唯:我不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