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林探长
赵长空知道行动已被发现，索性不再束手束脚，他脱下面罩，将木笛横在唇边，吹奏起一支节奏繁乱的乐曲！
乐曲中虫鸣声、虫翅摩擦声，包括搅动黏糊糊汁液的水渍声，齐齐迸发，连清无法想象，一个木笛怎么会发出这么多奇怪的声音！
木笛刚刚响起，屋顶的多足虫们如退潮般往地面爬来。modaoge竹架上几十个瓶罐左右摇摆，显然架上的蛊虫已经暴躁难耐。
就在阿妮婆走来的几步路的功夫，上百道或扭曲或如笔直细针的虫影，都已经从罐中、屋外、乃至冲破地面而来，爬上赵长空的身体。
客厅的灯亮了，灰白眼珠的阿妮婆静静站在卧室门口，问：“谁啊？”
赵长空没有说话，慢慢用陶盆在身上又刮又蹭，试图将虫子都弄进陶盆。
阿妮婆又问：“谁来收我的虫子？”
摄像头中，阿妮婆瞳孔没有焦距，赫然已经失明。
赵长空暗舒一口气，侦查组给的情报是对的，阿妮婆的白内障非常严重。
他不再耽误时间，带着一身蛊虫，慢慢退出了木屋。
赵长空放完这段录像后，坦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实话，直到行动结束，我都不敢相信会这么顺利。阿妮婆的蛊虫就像看家狗一样，只起到个恐吓示警的作用。而她本人发现我时，也没有采取激烈的行动，完全不像个穷凶极恶的人。”
“那只木笛是总干所借给我们的，它的声音能引发虫类交配的冲动，从来没漏过一只蛊虫。回来后，我们清点了诱捕到的蛊虫，实力和品种都很一般，和王家人的症状不匹配。大家都很失望，几乎放弃了阿妮婆这条线。”
“林副所长得到消息，抽空来给我们指导了下方向。”
赵长空播放了最后一段录像记录。
记录时间为八月二十五号，地点是023桩局会议室。
众人坐在气派宽敞的阶梯式房间里，听着一名青年官员的总结。
长空座位很靠后，只能大致看出青年身形挺拔，头身比极为优越，脸部轮廓深邃，整体有种军人的气质。
连清凑近电脑屏幕，看到男子桌上的硕大台卡，写着“h州总干所副所长林安秉”。
不知道怎的，连清觉得“林安秉”三个字有些熟悉，但她又确定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和熟悉感同时产生的，还有种亲切，信任的感觉。
这就更奇怪了，连清对陌生人一向特别防备，极少会见人第一面就产生好感，更何况还隔着屏幕。
难道说，林安秉也学过甄家的媚术？
青年官员见人都落座，直接开口进入主题。
“诸位同事，战友，我是八零三王敬忠灭门案专案组的顾问，林安秉。收到各位辛苦搜集的线索后，我得出以下几点结论。”
他的语调不急不躁，声音沉稳清晰。
“第一点，草鬼婆，也就是蛊师，对此稍微有了解的同志都知道，根据本命蛊种类的不同，蛊师分为虫蛊师，药蛊师，人蛊师和阴蛊师。之前，大家以为阿妮婆是虫蛊师，这不怪侦查部门，虫蛊师占到蛊师数量的百分之九十八以上，加上阿妮婆确实也豢养虫蛊，因此确实容易误判。”
林安秉打开一张幻灯片，指着王家门口半人高的荒草说道：“但我推断，阿妮婆真正的身份，是一名药蛊师。本命蛊是种植物。”
在座的人一片哗然，质疑和询问声此起彼伏。
林安秉等声浪小下去后，接着道：“我推断的依据是，王家附近植物不正常的长势，以及王家六人死亡，除了瞳孔有相同的红点，还都与水有关，这符合药蛊喜水的特点。”
突然有人大声发问：“林探长，王向阳金素芬溺死，王敬忠王如峰韩梅跌落高架下的湖泊，确实与水有关。不过王若海是死后被丢到粪坑的，这也算有关吗？”
另一人说道：“就算有关，喜水的还有虫蛊中的铁线蛊，未必是植物。”
通过长空的解说，连清了解到，铁线蛊是螳螂的寄生虫铁线虫的变种。螳螂感染铁线虫后，会不受控制地爬往水源，一旦接触到水，铁线虫就会从螳螂腹中破体而出，进入水里再度繁衍。
在古早时期，虫蛊师就已经发现铁线虫的特质，将其炼制成能控制人脑的铁线蛊。
如果王家中的是铁线蛊，似乎也说得通。
录像中，林安秉闻言一笑：“铁线蛊也有可能，我只是提出一个方向，还要仰仗各位查证。接下来说第二点。”
他似乎时间有限，不想多费口舌，直接说道：“药蛊师的信条是不能杀生，假设阿妮婆是药蛊师，她用药蛊杀人，会面临药蛊反噬的危险。
据我所知，桑云经过治疗，身心已经好转。我认为，桑云的遭遇并不足以让阿妮婆颠覆信仰，阿妮婆如此反常的报复，应该是受他人指使。”
这个观点说出来，引发了更剧烈的讨论。
因为林安秉说的几乎都是空想，没有确切凭证，专案组的精英们自然都不服气，纷纷提出意见，想要跟林安秉辩上一辩。
林安秉却看了眼时间，把文件夹一合，说了句辛苦就离开了。
专案组的秃头组长出来打圆场：“各位，各位同志安静一下，林探长只是专案组的顾问，提供一些参考意见，并不等于说都正确嘛！这次会议的目的呢，还是希望大家集思广益，争取找到新的侦破思路……”
秃头组长后面还有许多长篇大论，赵长空说了句“哎呀，记录仪没电了”，就把记录仪关掉。
所有的录像看完，日头已经西落，早过了连清的下班时间。
莫提点了外卖，留赵长空边吃边说。
他和连清都认为林安秉说的有道理，人家也不是凭空捏造，是有荒草地这样的事实证据和犯罪心理学基础的。
赵长空对此没有反驳，他表示还要回去帮江铸行写反思报告，就不等晚饭了。
“我不吊你们胃口了。鉴识部同事后来半信半疑采集了王家附近的荒草，果然有了发现。他们把一种叫做“苦醒菜”的禾本植物种子，放到显微镜下化验。种子展现出极强的亲水性和侵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