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便利店
一 收银员
h州盛夏的凌晨，暑气依旧逼人。zicuixuan连清站在货架前发愣。
货架底层摆着一排四种品牌的八宝粥，每种十罐，共四十罐。
她记得清清楚楚，因为交接班时是她亲手盘点记录的。
夜班上了三小时，客流量六十二人次，他们分别购买香烟，打火机，啤酒，方便面，火腿肠，数据线，卫生巾等物品。
八宝粥只卖出去一罐。
可是现在，她数了三遍，只剩下三十八罐。红色包装那个牌子少了一罐。
连清不死心，又数了一遍，三十八。丢的那罐在最里面，监控看不到。
真是见鬼了，她心中无名火起。前天丢了一袋坚果零食，昨天丢了盒鲜牛奶，这已经是连着第三次失窃了。
东西不大，价值也不高，都在店里规定的损耗范围之内，但连清就是很愤怒。天天报损，工作还能保住吗？
她很珍惜有班上的日子，下定决心要把小偷揪出来。
可惜跟店长一起看过监控，没发现端倪。
“欢迎光临。”随着推门声，门口电子语音机械地响起。有顾客来了。
连清深吸口气，平静地回到柜台，露出笑容：“晚上好，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来的顾客四十上下年纪，脚步踉跄，浑身酒气。连清早已习惯，通宵营业的便利店，晚间基本都做的酒鬼生意。这个大叔一看就是从附近小酒吧出来，估计是来买烟。
中年男子眯着通红的眼睛盯着她，掏出兜里的烟点上。
“我没什么需要，就跟你说说话。”
来了个色狼。连清笑容一收：“不好意思，本店禁烟，请把香烟灭掉。”
中年男子笑起来，咧出一嘴黄牙：“我就不灭你能把我怎么办？“
也不能怎么办。连清有点无奈，这种情况一开始她还报警，民警小哥每次都来帮忙，次数一多她都不好意思了。如今学到经验，只要不搭理，忍耐住，不多久滋事的顾客就会骂骂咧咧几句离开。
可中年男子看准店里只有她一个小姑娘，居然试图跨进柜台，结果重心不稳，“嗵”地一声狠狠摔倒在地。
连清以为他能就此消停，没想到他发现了柜台下方供工作人员进出的小门，脑袋一拱，就想爬进来。
连清忙用脚抵住门，恐吓道：“我已经报警了，你快出去！”
中年男子完全喝蒙了，嬉笑地用脑袋不断顶着柜门：“我只跟你说说话，又不犯法，你放我进去吧。”
他感受到连清的抵抗，开始边拱边说一些“年轻姑娘就是火气大”“看你叔叔厉不厉害”之类的下流话。
连清看着烂泥一样的男人，忍不住心中的恶心，深吸一口气：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心情不好，就当你倒霉吧。
半分钟内，连清伸手掐断监控，猛地放开门板，冲着窜进来的男子秃头狠狠一跺脚。男子“嗷”地惨叫声，刚想跳起，脑袋又被门板尖角戳到，彻底捂着头躺在了地上。
“我要告你！吗了个……”男子脏话没说完，连清又是一踹，一脚一脚，像打地鼠一样把中年男人踢了回去。
这人本来就喝得神智不清，被连清招呼之后，直接昏睡起来。
连清蹲下来，仔细观察男子的情况。男子呼吸粗重均匀，脸色红润，应该没有大碍。她再贴心地把男子仰着的头摆到侧面，避免他回头呕吐窒息，接着打开仓库侧门，推着进货小板车绕到收银台前，推，铲，拉，把中年男子运上小板车送出店外。
中年男子呼噜声都响起来了，希望他酒醒后都记不得发生过什么。连清叹口气，上个班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今年二十四岁，大学毕业后做过好几份工作，公司前台干过，中介销售干过，她自问勤勉认真，但每份工作都因为各种原因没超过半年。
三个月前，她应聘成为这家便利店的收银员。店长还算和气，只是太懒，晚上本来应该他跟连清一起值班，但他就理直气壮不来。没办法，谁让这家店本来就是他的呢。
连清还记得她上班第一天，店长笑眯眯地对她说：“小连啊，本来我不打算招你的，女孩子上夜班太不安全了。“
连清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店长又说：“所以你要随机应变。“
想到这里，连清站在店外，望着热气朦胧的夜空，叹口气。
八月中旬的h州，梅雨还没结束，就算到了晚上依旧闷得让人难受。可能是这样的缘故，连清最近总是觉得烦躁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一样。
“欢迎光临。”电子声突然响起，连清抬头，看到一张大脸贴在玻璃门，痴笑着看向自己。
连清心都漏跳了一拍，定神后认出，这是常来店里蹭空调的流浪汉。看他身后鼓鼓囊囊背着个麻袋，应该是捡了点塑料瓶纸箱什么的，照常来店里睡觉了。
流浪汉躺在店里肯定影响生意，连清不算什么烂好人，但见过店长不在意，再加上流浪汉还算有分寸，总是窝在角落减少影响，便也接受了。
这世道，谁活着不难呢？
她打开门让流浪汉进来，流浪汉冲她挤眉弄眼笑一下，指指门口的中年男子，又竖起大拇指。
他说：“小姑娘，你平时客客气气的，没想到还蛮心狠手辣的。”
连清从中年男子身上摸出一根烟丢给他：“大哥，你就当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你好我好大家好。”
流浪汉抽口烟，美滋滋说：“跟你说，刚刚你要不动手，我就进来帮忙了。小姑娘，肉包还有吧？帮我热一个好不好？“
连清翻翻白眼，这算是仗着他是目击证人，讹诈上了，亏她之前看他可怜，三天两头拿些临期食物给他，真是好心没好报。
她没好气说：“现在没有，四点清库存再给你，给你倒杯水吧。”
连清转身去咖啡机接水，刚伸手去拿纸杯，眼神一凝。
咖啡机旁边的奶球和砂糖包少了一半。咖啡机可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是谁能当她面神不知鬼不觉拿走这么多配料？
而且刚刚只有中年男来过，他一进来就想性骚扰，哪来的时间去偷东西？
有老鼠吗？连清迅速否决这个想法，老鼠拖不动铁罐的八宝粥，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搬走二十来份奶球砂糖。
连清匪夷所思地上下查了几遍，什么线索都没有，真是活见鬼了。
把水递给流浪汉后，眼瞅着暂时也没有客人，连清准备锁死自动门，全店搜寻一遍。
“等一下。”流浪汉突然拦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