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突破
紫清这边还沉浸在耶律阿齐亲手射死宫婢的事情中，她抬眼偷偷觑了将她抱在怀里的男人一眼，欲言又止。
“吓着了？”
“嗯…”紫清垂下头，“你今日为何…为何如此生气…那小宫婢也不是…”
“紫清，你总是这么想！”耶律阿齐已经走进营帐，“你若是这样…心慈手软，日后如何立足，今日一个小小宫婢便能将箭射到你的脚边，明日便不知道有什么人能踩在你的头上。”
“那你也不能…”紫清呐呐道，“那小宫娥也是一条性命…”
“你自己的便不是了！”他声调提高几分，“你出了事怎么办，你可知道你对我…”
紫清局促地别过头不敢看他，半晌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耶律阿齐出了营帐。那日晚间他喝了好多酒，也连续几日没来过紫清这里。
紫清有心缓和，但也着实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不是不能感受到萧皇后等人对她的隐隐敌意，可是兴许是受到林温对长公主这般挂念，在她心里，一夫一妻才是好的。纵然知道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但皇后是正妻，耶律阿齐现在如此宠爱自己，总有种抢了萧皇后丈夫的奇怪感觉。紫清自觉这便已经是错误的开始，所以素日里便极力忍耐着，想少生些事端。
一直快到秋猎结束两人相处才慢慢恢复成从前的模样，考虑到紫清身体的原因，今年冬季捺钵时间也缩短了大概一月，便收拾着准备回去临潢府。
“正好可以回去上京过我的生辰。”
耶律阿齐伸手摸了摸紫清手里的暖炉，她比常人更畏寒，十二月未至已经用上了暖炉。
“你生辰何日，没听你说起来过？”紫清好奇道。
“腊月第十七日。”
“我是第二十一日！”紫清惊喜道，“只差了四天。”
耶律阿齐也笑笑，“那我可要提前向你索要生辰礼物了。”
“唔…你想要什么？”紫清为难道，“我会的可不是太多。”
耶律阿齐上下打量紫清一眼，慢悠悠开口道：“一个孩子…”
“咳…咳…”紫清一口茶水喷出来，“你说什么…”她结结巴巴地问。
“你看看你…”耶律阿齐又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开玩笑呢，不逗你了。”
“以后可莫要开这种玩笑…”紫清说完看耶律阿齐表情又觉不妥，只能支吾着说:“还不是时机…我还没准备好…”
“好了，往后先不提了，看把你吓的。”他又抚抚紫清头发，“替我做个香囊吧，听说中原女子手都可灵巧了，给我做一个吧，我也戴在腰上给他们看看。”
香囊…
紫清一时间有些失神，“我…我不会做…”微微挣扎了一下她还是低下头。
“这样啊…那便罢了，我再想想别的。”耶律阿齐没注意到她的异常，转头又说起别的事。
“那你们生辰都是如何庆祝的？”
“我上一个生辰…还是及笄礼，就代表着我们汉人女子成年了，非常重要，爹爹为我请了好多人来，还为我取了字…”
“我记得，可是叫文茵来着…”耶律阿齐摸了摸下巴。
“嗯…”
“文茵…文茵…文茵…越叫越觉得好听。”他调笑道。
紫清笑笑，又说起来话来，“你会做纸鸢吗？”她慢慢开口。
“纸鸢？你们生辰都会放纸鸢吗？”耶律阿齐好奇道。
“…嗯…对，我好久没放纸鸢了…每年生日爹爹都为我做纸鸢的…”紫清垂着头。
“原来如此，你放心，今年你的生辰我定亲手为你做纸鸢，咱们一起放，好不好。”耶律阿齐逗着她。
紫清微微笑了笑，人却肉眼可见地沉默下去了。
当晚沐浴后，紫清躺在床榻上却久久没有睡意，想了想，她叫来松枝，“替我寻个针线来。”
“郡主可要做些什么东西？”松枝诧异。在她印象里，她这娇生惯养的小郡主，也就是在认识叶瑾那几年碰过针线。
“拿来便是，我睡不着，随便看看。”
“是。”
紫清捏着针线，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近一年没碰有些生疏了。
“不就是个香囊，我如今想做给谁便做给谁！”她心想。
没成想，第一针下去就扎破了手指。
“郡主！”松枝惊呼，“快快放下，奴婢替您包扎一下。”
紫清觉得好笑，怎么越来越笨了，之前也没见一针下去就能把手指扎破的情况。可是她看着松枝在眼前忙着给她包扎，突然眼前模糊得厉害，然后她就又听见松枝的惊呼，“郡主，怎么哭了？莫不是太疼了…”
是啊…为什么哭了…
紫清闭了闭眼，感受眼泪滑落。
你便这么小气吗，我为别人做个香囊，便要让针扎破我的手指，你凭什么这么霸道…
紫清这样一直恹恹了好多天，耶律阿齐生辰那日声势浩大，周属来了好多使臣为他庆贺，紫清早早地塞给他自己准备的一个小巧的暖手炉，便推脱自己身体不适回去休息了。
耶律阿齐捏着小女儿用的小暖手炉，哭笑不得，又看了看她恹恹的样子，还以为是快要到她的生辰，以为她想起了父亲所以心情沉闷，心里暗自思索一定要为她办一个让她满意的生辰宴。
那日生辰宴上，紫清望着天上飞着的纸鸢，又有些想哭。
晚上在得到耶律阿齐的准许后，紫清在松枝的陪伴下，又去了日月宫殿后，初次为林温祭祀的地方。耶律阿齐原意是为林温挑个好地段，立一个衣冠冢，也好看着体面些。紫清原来觉得欢喜，后来却又拒绝了，耶律阿齐摸不透她的心思，只能依着她的想法来。
“爹爹，你还好吗，如今可是陪伴在娘亲身边，觉得日子可还舒心？”紫清一边燃着纸钱，一边絮絮叨叨着。“爹爹也莫要担心阿姜，阿姜如今过得很好…”紫清鼻子有些发酸，“松枝还陪着我，身边还多了个叫绮红的丫头，也是忠心耿耿，还有皇上…皇上他对阿姜也好极了…爹爹和娘亲便放心吧…”她使劲吸吸鼻子，“就是…就是…”紫清突然哽咽起来，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就是有时候总还会想起之前的事来…爹爹，阿姜有时还会想起来他…我知道是自己不争气，我本不该再念着他的…可是我…我…我以为我已经不记得了…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松枝心疼地替她顺着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脊，“郡主仔细着身子…”一边扭头看看有没有旁人。
松枝没有看到的是，一旁近处黑暗的角落里，一片明黄色的衣角闪过。
紫清回到日月宫的时候发现耶律阿齐已经等在里面了，瞧见她便起身笑着说:“回来了，我可等你半天了，看小花猫一样，还不快去洗洗脸。”
松枝急忙去备水为紫清准备沐浴。
“我以为你不在，便和爹爹多说了会话…”紫清声音还是有些浓浓鼻音，听起来颇有几分憨态。
“无妨，我也无事，想着你这爱哭鬼肯定哭惨了，生辰本来不该掉眼泪的，便想着早日过来看看你。”
紫清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正好松枝过来唤她，便去了里间。
晚上，灯火刚熄灭，紫清觉得眼睛酸涩，刚要闭上眼睛，冷不丁地落入一个怀抱里，她闪躲不及，只听见耶律阿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别动，让我抱一会。”
“可是我今日身子不舒服…”
他似乎轻笑一声，微微叹了口气，也没说话，可是手上也再没了别的动作，好像真的就只是想抱抱她。
紫清见挣扎不得，便闭上了眼睛，慢慢地，她感觉将在自己睡着之际，迷迷糊糊地听见耶律阿齐声音响起:“紫清，你到底还需要多久…”然后好像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紫清困得迷糊，没有力气回复他，却突然感受到额头被两片冰凉的东西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