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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长赢(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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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就这样看着如因挥着一根木棒,把他身边那些人打的‘落花流水’。chuoyuexs这些人也都很配合,一个一个还没等木棍挨到身上就开始鬼哭狼嚎的抱头鼠窜。

    皇帝简直无语,这也太过明显了,能想出这么一招来,真不知道该说春如因是个聪明蛋还是个废物点心。

    那边卓少烆寻到空隙,飞起两脚就把两人踹到半空而后重重摔倒地上。那一伙人眼瞅着如因举着木棒跑过去,根本不再应战,抬起受伤的两人就一阵风一样的钻进旁边的巷子里不见踪影。

    卓少烆还想去追,皇帝喊住他:“不用去了。”

    卓少烆恨得牙痒痒,他脖颈上不知道被谁挠了一道,火辣辣的正疼。他骂了一声,捂着伤口愤恨不已:“这群人是犯了什么失心疯?真是一群神经病。主子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奴才护卫不力,请主子责罚。”

    如因撂了手里的棍子,从地上捡起那柄被扔的小刀,一脸谄媚的凑过来:“奴才给主子请安啦,主子您的刀,奴才帮您抢回来啦。”

    说着,她还把小刀在自己的袍子上蹭了蹭,擦得干干净净。

    皇帝看见她这副狗腿的模样就厌烦,一把拿过自己的刀,乜一眼如因。

    她穿的是男装,一身银青色的袍子,外头罩一件儿灰色马甲儿,头戴着青瓜皮的小帽,乌黑黑的头发编条辫子垂在后背上,看着就跟十五六岁还没长开的小少爷一样。

    皇帝明知故问,没给她什么好脸:“你在这干嘛呢?”

    如因“哟”了一声:“您说怎么这么巧?!奴才今儿想自个儿上街逛逛,刚走到南边儿巷子口准备抄近道回家,就听见这边有人闹仗。您说,奴才这么古道心肠的热心人儿,能眼瞅着有人遭难不管?正好地上有根木棒,奴才抄上家伙就过来帮忙啦。您瞧,奴才来的是时候吧?您千金贵体,学的功夫那也都是有拳脚套路的,您哪儿遇见过这些不要命的泼皮无赖啊,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得亏奴才经过,您也不用谢奴才,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乱拳打死老师傅?皇帝鼻腔子里头哼的一声,卓少烆接着手一伸,指着如因呵斥:“大胆!胡诌八扯什么鬼话!”

    如因被他的大嗓门给吓了一跳,缩缩脖儿咕哝一声:“嚷嚷什么呀,刚才被人围着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厉害呢。”

    “你!”卓少烆简直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脸涨得通红,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把春如因给噎回去。

    巷子口又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天已经暗黑了,巷子口灰蒙蒙的,根本看不清是谁。

    如因一个侧步挡在皇帝面前,冲着巷子口喊一声:“是谁?!”

    这声儿又细又嫩,还带着些颤抖,显然现在出现在巷子口的人不在她的计划之中。皇帝在如因身后一个没忍住,别过头去抿着唇笑起来。

    闲闲气喘吁吁的声音传过来:“是我,我跟采庸,累死了,累死了!”

    如因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要是真有人趁火打劫,这次可就玩儿砸锅了。

    她们两个跑过来,额上都有汗,闲闲看见如因十分惊讶,顾不上累,伸手去拉她:“如因?你怎么在这儿?还打扮成这副样子。欸,那个偷东西的孩子呢?哥哥你的佩刀呢?”

    如因嘿嘿笑两声,身子贴过去,挨着闲闲声情并茂的把刚刚的事情讲了,听得她直拍手,由衷的称赞:“如因你可真厉害,看不出来你还会功夫呢?!”

    这种三脚猫的手段也就闲闲这颗榆木脑袋才看不出蹊跷。皇帝和卓少烆对视一眼,颇感无奈。

    皇帝打断闲闲的喋喋不休:“这儿跟刚才那条街离得也不远,怎么这么老半天才跟过来?”

    闲闲拿帕子擦一把额上的汗:“你们跑得太快了,我们又不认识路,左拐右拐的跑错了地方,绕了好大一圈儿才过来。”

    说着她又‘呀!’了一声:“咱们得赶紧着走了,宫门快下钥了。”

    如因接上话:“哟,姑娘,您这身上怎么这么脏?!”

    闲闲这才低头瞧见自己的袍子一边儿摸的到处是灰,她有些懊恼的扯着袍子跺脚:“准是刚才蹭上的,这可怎么办,太脏了。瞧瞧,这边上还裂了道口子。”

    如因冲皇帝拱拱手:“主子,姑娘身上脏了,衣裳也破了,外头街上人又多,只怕这样走出去不太体面。不如请主子纡尊降贵,到奴才府上让姑娘换身衣裳再走不迟。”

    费这么大周章,这个春如因到底图的是什么?

    先是同魏家退亲,后又千方百计地进宫,而且皇帝总觉得春穆布的死跟醇郡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阵子正是魏家兵败一事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魏家出兵又是醇郡王力保,今日他们出宫正是为了寻个僻静地方商讨此事,春如因这时候冒出来,着实让人起疑。

    春家,醇郡王府,魏家。

    须臾间,皇帝心中已是思绪万千。

    看似毫无关联的人,其中也许就藏着令人意想不到的内情。只是不知道春如因是哪边的人,难不成……她也是醇郡王的一手隐棋?

    皇帝心中一动,面上不显露,看一眼闲闲身上污糟一块的袍子点点头:“行。”

    卓少烆戒备的看着春如因,想要出声劝阻皇帝。皇帝微微抬手,示意他无碍。

    “走罢,”皇帝说,“我也乏了,去你府上歇息一会儿。”

    如因笑逐颜开,学着男人甩袖打个千儿,一溜小跑在前面带路。

    皇帝在后面看着她殷勤的样子就止不住的想笑,这狗腿样儿这么娴熟,真跟小时候老神在在的模样天壤之别了。

    春家宅子从外头看不算大,小小的两扇门,跟胡同周围几家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如因扣门,门从里头打开,门房上两个小厮见着是她回来,忙打个千儿给她请安。对于皇帝他们,小厮们只跪下磕头,不多问一句,也不好奇的抬眼看,一见就是被调理的极懂规矩。

    如因请皇帝和闲闲他们进了门,刚下大门月台,迎面上来两个婢女,一人穿月白褂子,一人是一身鹅黄,都年纪不大,各个干净利索。

    看见忽然出现的外人,这两人也不见脸上有惊异之色,只低着头蹲福,给如因请安。

    如因摘了帽子,月白色褂子的婢女上前接过去又退到一旁。如因回身冲闲闲纳个福,指着身穿鹅黄氅衣的婢女说:“这是奴才贴身伺候的人,叫菊篱,公主且跟她去,她自会伺候好您。”

    看着菊篱引着公主和采庸往东边儿去,如因又跟皇帝说:“主子,公主去东院儿更衣,还请您移步后院儿歇息。”

    皇帝跟着如因进去才发现这这宅子别有洞天。

    从外头看并不宽敞,但这宅子进深却很深,前院窄,越往后越宽敞,后边儿足足有前院儿三个大。

    后院最里头是一幢两层的暖阁,跟垂花门之间有一泓清池相隔。暖阁外头栈道曲折,绕着暖阁曲曲绕绕,把暖阁环抱其中。

    穿过清池上的游廊,一道蜿蜒曲折的青石板小路连接着游廊和暖阁外的栈道,在小道曲折的空地上栽着一株硕大繁复的玉兰树。

    此时正是早春时节,白色的玉兰花开的正好,纷繁复杂的层层叠叠,像堆叠拥挤的一簇云。

    玉兰花下面围了一圈儿花圃,里面种的牡丹已是含苞待放。

    天幕沉沉,暖阁里头灯光融融,檐下挂着一排红纱珠珞灯笼。烛光照耀在灯笼中间的璎珞玉石上,璀璨的光正好碎碎的撒在那一树茂盛的玉兰花上面,光影斑驳,流光溢彩。

    如因说:“这儿清净,平日里奴才把这里当做书房,偶尔也在这儿歇个午觉。主子爷别嫌弃,在这儿凑合着歇歇脚。”

    灯影之下,春如因的轮廓也变得柔和娇美起来。

    皇帝头一回见着这样的院子,不似江南温润如水,也不似北地苍劲奇穷,南北相融,别有一番韵味。春如因就在这样一个院子里过着高天小月般逍遥自在的日子。

    皇帝不由得对如因刮目:“都说商贾铜臭,想不到你这宅子打理的很是精巧。”

    如因抿唇一笑,手指那树玉兰花:“玉兰与牡丹栽在一处,寓意玉堂富贵,主子爷在这儿休息最合适不过。”

    皇帝点头允了,如因也不再朝前,只拜了拜,说:“主子爷和卓大人就请进去歇着吧,这院子里有小厮,您需要什么知会一声就行。奴才惦记着公主,去东边儿瞧瞧。”

    皇帝和卓少烆进了暖阁,里头布置的清雅素净,倒没有皇帝预想中俗气的金墙银地。

    东次间的桌案上还扔着一卷儿看了一半的书,皇帝好奇,拿到手里翻一翻,春如因看的竟然是《三十六计》。

    打开的这一页是三十六计中的‘浑水摸鱼’,上头还被春如因大大的勾了一个圈。

    这个春如因,真是故意藏巧又存心露拙。

    皇帝有些不太耐烦的呼出一口气,这么大费周章,就仅仅是为了登上高枝变凤凰?遇上这种没皮没脸的人,还真是令人头疼。

    卓少烆已经在暖阁里搜了一圈,走过来朝皇帝拱拱手:“主子,奴才看过一遍屋里,没有异常的地方。西边儿有榻,主子不如过去歇会。”

    皇帝撂下那卷《三十六计》,踱步到西边。西次间南窗下是炕几,在往西,梢间儿南窗下有张梳妆台,北墙下有榻,应该是如因日常休息的地方。

    皇帝的视线随意扫过去,尽管暖阁里布置素雅,但件件儿东西都不能细看,一细看就能瞧出富丽堂皇的价值不菲来。

    梳妆台上随意开着一个八角盒,里头放着些绒花点翠。可值钱的并不是里头的东西,而是这个八角盒。

    皇帝打小儿从宫里长大,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可他还是被春如因的这个八角盒给惊了一下。

    八角盒通体是金丝雕成,上头镶嵌着数以百计的宝石纹饰,光是这么粗粗一眼,皇帝就认出了蓝宝、红宝、碧玺、翠玉等等价值不菲的宝物。

    从前知道春家富贵,可没想到这么富贵。不过一个随意扔在桌上的八角盒,都能换来外头普通人家十几年的口粮了。

    卓少烆左瞧瞧右瞧瞧,最后对着那张榻有些咋舌的咂了咂牙花,手挠挠后脑勺:“我的天,春掌柜是真的有钱啊!这屋子瞧着不显山不露水,可样样都是好东西。”

    皇帝顺着卓少烆的视线看见榻上垂着的床幔,烟紫色的帐子,上头花纹并不明显,轻轻薄薄的一层,竟是寸缎寸金的香云缎。

    就是闲闲做身香云缎的袍子都舍不得穿,恨不得放在橱子里头一天过去摸八遍,可春如因却直接两大块香云缎扯在榻上做成了床幔?!

    皇帝掀袍坐在榻上,心中颇有些愤愤:“这个春如因,守着这么大的富贵窝还不知足,非得想着法儿的闯进来搅和这一滩浑水。”

    卓少烆眉毛一跳,听出皇帝的话外之意:“主子的意思……春如因今日出现不是偶然?”

    皇帝冷笑一声,清华恒赫的面庞胧上一层带着杀意的阴鸷:“你不觉得今儿也太巧了吗?若朕没猜错,从咱们决定要出宫那刻,春如因就已经开始计划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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