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红（八）

    秦昭看着醉倒在桌上的秦岁臻，面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在梅欢想要唤醒秦岁臻的时候阻止道：“这酒不烈，过会儿皇帝姐姐便能醒了。梅姑姑，你扶姐姐去偏房歇一歇吧。”

    梅欢看了他一眼，睿智的目光像是要看到他心底，秦昭眼中笑意深厚，迎上她的目光，丝毫不惧。

    梅欢重新低下头，道了声：“是。”

    秦岁臻迷迷糊糊睡了好一会儿，梦中浮光掠影，往事一幕幕，叫她难以睡得安稳。

    一场梦混合着酒醉，睡得浑身发汗，她口中干渴着醒过来，迷糊中察觉这房间不是自己以往睡的房间。

    想了想，才想起来自己是在玉竹斋喝了酒，睡了过去，这大抵是玉竹斋里的客房。

    “梅姑姑。”她叫了几声，无人应答，周遭安静得厉害，就像这里只有她一人一般。

    好奇怪……

    秦岁臻摸索着走了出去，天色暗了很多，已经是傍晚了，她这一觉睡得可真长。

    院子里也空无一人，秦岁臻沿着长廊走着，没走几步，听见一个房间里传来响动。

    她走近，想找个人问一问，却见窗户未关严，露着一道缝，透过窗缝，她瞧见了坐着的秦昭。

    秦昭侧对着她，嘴唇抿得很紧，脸色怪异难看。

    秦岁臻刚要叫出声，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道声音：“老仆心里心疼公子，可公子好像一点也不领情。”

    这声音好奇怪，有些阴柔，又有些耳熟。秦岁臻不知为何没有出声，视线探过窗缝，想要看清楚说话的人。

    说话的人一直没露面，但是秦昭脸上浮现出她先前不曾看过的神情，似是愤恨，又似是无奈。

    秦昭在她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个清贵公子，虽说身体弱了些，可却连自怨自艾都未曾见过，待人极好。此时脸上露出这副神情，大概是怒极了。

    “公子笑一笑啊，老奴还是喜欢公子笑起来时候的模样。”

    一只手捏住了秦昭的下巴，秦昭挥手打开，对方似乎极为不悦：“秦昭公子，督公派我伺候您，是因为督公信任我，叫我来监视着您。若是您惹得我不高兴了，我在督公面前说您心思不安分，您这脑袋可就要搬家了。想想您的大哥，文留王的世子，督公不也说杀就杀了，更何况您呢。”

    督公，这个人提到了傅修，他是傅修的人？

    秦昭恨恨盯着他，那眼神就像是想要扑上去咬上一口。

    说话的人慢慢挪动到窗缝可以看见的视角里，一边说，一边走动：“今日是您的生辰，您非但不告诉老仆，还故意将老仆支走，让您和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帝一起过生辰，我心里实在难过。”

    先是他的靴子，再是衣服，最后说话的人侧脸转了过来，终于能让秦岁臻看清。

    容惠！那个一直在秦昭身边服侍的宫人！他平时里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背地里竟然这样对秦昭！

    他的手极其不安分，一会儿摸摸秦昭的脸，一会儿又摸摸他的手。秦岁臻什么苦头没吃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一眼便看出他存的狎玩心思。

    真是个死老头，傅修手下竟还有这样的人。

    容惠的手抵住秦昭的肩，将他按在了桌上，秦昭羞愤欲死，却似乎不敢反抗。只是眼眶都红了，死死咬着牙。

    容惠靠近，那丑恶嘴脸已然完全显露：“您头儿前还乐意同我周旋着，老仆也可以陪着您玩。今日，我非要您从了我不可。如果您敢叫一声，老仆就到督公那里说，不仅您存着异心，文留王府上下都存着异心。我跟在督公身边也快十年了，您猜，督公信不信我？”

    秦昭浑身发抖，咬着唇，唇上皆是血色。

    秦岁臻再也按捺不住，在容惠的嘴要挨近秦昭的时候，一把子推开了门：“你、你做什么！”

    容惠惊得一个哆嗦，松开了手。

    秦昭从桌上滑了下来，循着声音看过来，瞧见秦岁臻眼神坚定，皱着眉头，对着容惠大声呵斥：“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