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以尸养株
阳光正暖，微风当柔，如此良辰，万俟朔竟独自一人享受了一上午。yousiwenxue墨倾房门关了多久，他就对门而坐晒了多久的太阳。
眼见着日头挪了方位，他抬头往天上一望，透着日光看见一道五彩的光圈。随即搁下茶盏，一打衣摆从椅子上起身，迈步进了后院。远远的透过窗户，就见着墨倾一袭暖黄薄衫，衣袖高挽，露出半截玉臂，正立身灶边挥汗掌铲。十月孟冬，虽说西南之地确实日暖了些，但也不至于暖到挥汗的地步。
待行得近了，能瞧见那锅里的瓜子和着淡紫色的梗，正跟着铁铲左右翻动。
万俟朔立足门处，静观她的一举一动。
“你怎么来了？”
门处有暗影投来，墨倾侧脸看过去。
“闻着香味儿来的。”
“有这么香？”自己离这么近，都没怎么闻到。
墨倾扔下铁铲，抬手拭去额角的密汗，转身至水盆边净了手。
待她擦去了手上的水渍，万俟朔将一旁挂着的她的外衫递过去。自己又行至灶间，找来一个浅口小盘，将锅里的瓜子盛起来。
二人行至前院，坐在屋檐下吹着和风。
万俟朔从盘子里捻起一支紫色的梗，放在鼻下轻嗅，一股清香洒向鼻尖。
“这是什么？”
“阙兰根。”
墨倾微倾着身子窝在藤椅内，仰着脸晒着太阳。顺手抓了一把瓜子在掌心，这会儿闻着确实比在灶前时香了许多。
“这个味儿倒像极了永安城里，长合铺子炒松子的味道。不过用它炒的瓜子，倒是第一次见过。
她闻言心头一愣神，长合铺子的炒松子，她吃了整个童年。特别是年节之时，铺子还会特地向府上供一批特选的炒货。有一次吃太多上了火气，自此娘亲便每日里给她定量，吃完了就只能等翌日了。一晃九年将过，她已记不得那松子的味道了。
她心头哂笑，只觉自己记得这些终归是自讨无趣。一伸手，又将那几粒瓜子放了回去。
“哪里来的？”万俟朔蓦的又问了一句。
“什么？”
一瞬间又明白他所问何物，遂答道：“后山多的是。”
“一直以来，都只知道阙兰是种香料，原不想竟是这个样子。这卧龙山当真是个好地，这般少有的香料，竟半山都是。”
她突然没了动静，他这番看似随意之言，听进有心人的耳中，却另有一番意思。她忽然坐起身，看着他若有所思：“你也觉得后山有问题？”
万俟朔困惑：“怎么了？难道阙兰很常见？”
“不常见。所以才有问题。”
她又窝回椅子内，“如你所言，阙兰是一种香料，其中根部香味最正。这种香料之所以不常见，就是因为养成它需要充沛的营养和湿度。一般的土地养分，根本不够支撑它活过秋日。只要秋霜一至，阙兰的叶茎就会衰败，根部就会在下一场降霜的时候烂在地下。市场上能见到的阙兰，基本都是经过特殊培植的。坊间最常见的方法就是，往其根部注入猪油。”
“你是说，这后山的土壤有问题？”
万俟朔放下瓜子，从一旁的炉子上倒了两杯茶。
至于后山的土壤是何种问题，还需仔细探查。寨主得知后，还怕他们找不着原来的路，特意差遣了两个兄弟为他们做引导。
那片阙蓝隐在一道半枯的蒿木后，已成繁茂之势。万俟朔贴着阙兰的茎，伸手拈了一撮泥土，放在指尖微捻一下，发觉土壤湿润，十分丰沃。指尖略有滑腻触感。待往前行了几步，重新捻了土，才辨清楚那滑腻近乎油脂。
他神思疑虑，欲再往前多走一段路程，却突然被同行的两个兄弟叫住了。
“为何？”
其中一人答道：“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就是李澹水的地盘了。”
他立在原地未再动，一侧脸，瞧着墨倾正拨开齐肩高的阙蓝枝叶，一路朝西寻去。
“倾儿。”
他唤了一声，她好似没听见一般依旧在行。
眼前的阙蓝愈发丰茂，她走了数十步，蓦的驻足。拾了一杆枯枝，扒开地上的枯蒿树叶，心下猛地一窒。原来那焦黄枯叶下隐隐浮现的灰白之色，竟是一截枯骨。待挑开更多枯枝败叶，一片片残破不堪的身躯尽现，缺头断手，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因着对土壤养分的霸道汲取，野生阙蓝多为单株生长，能见着三株共存已是少有。眼下这片足足有近百株，且个个丰茂，全仰这一坑尸骨的滋养。
墨倾头上发昏，连着后退几步，不期撞上了坚实的胸膛。万俟朔伸手揽住她，温和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别怕。”
她缓了口气，再想想刚刚拿阙兰根炒了瓜子，虽然没来得及吃，但心中还是膈应，一时胃中翻江倒海，跑到一边呕吐不止。
那跟过来的两个卧龙寨的兄弟，也近前去看了看，仅一眼都抑制不住想要干呕。
待回去缓了些时候，墨倾面色依旧不好。
林焕峰得了禀报，人还未进门，就开始哀叹起来。“真是造孽啊。”
他寻了近处的椅子落座，继续道：“后山死了那么多人，肯定都是李澹水那个女人干的。”
墨倾道：“你怎么确定就是她呢？”
“除了她还能有别人吗？早就知道，她这两个多月没少杀人。人死了又不能化成灰，尸体不扔到后山，还能堆在门口不成？”
万俟朔接道：“看那些尸体，已近十具。隐约中还是能看得出，年岁都不大。”
“而且都是男人。”墨倾也补充道，一想到先前所见，眉心不由得再次蹙起，面上也跟着沉了许多。
“寨主，可否再传小六来问几句话？”
林焕峰抬手，让人去寻人，一边兀自忿忿道：“两个多月就杀了这么多人，这山上树多，就不怕被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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