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君若之死
几人散去之后,墨倾跟着苏岕回了云水馆。gaoyawx
“阿墨,你看。”
苏岕铺开一张图纸,喊她过来。
她只一眼,脑中嗡的一声。
苏岕竟然画出了裴詹的书房,并且非常细致。
“你去过太师府?!小苏,这么危险的事情,你怎么不同我说?”
苏岕倒不觉得有多危险,见她这般紧张,他忙宽慰道:“这不好好的嘛。有你之前给我的地图,虽然不能像是在藏云山如鱼得水,但至少也能来去自如。”
墨倾怔怔的看着他,蓦的意识到,苏岕虽然不通世事,但他个人本事过硬。这些年来,她太护着他了,只在意他对世俗不通窍,却完全忽略了他身上作为藏云山弟子的过人之能。
苏岕不懂她为何沉默,“阿墨,你怎么了?”
她反应过来,倏的笑了,“是我紧张过度了。不过……你以后不可以这么莽撞了。”
其实,她还是不放心。
“哦。”苏岕眨眨眼睛,“那你看看图纸嘛!”
墨倾凑到案前,看着他手指的地方。
“这个八角凹槽平日里被墨盒掩盖,只要找到跟这个凹槽匹配的物件,就能打开藏在书架后面的暗格。”
八角的……墨倾沉思,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苏,我先回太师府,你等着我的消息。”
“阿墨……”苏岕抓住她的袖子,眼中颇为担忧。
墨倾会心笑笑:“放心,我不会擅自触动机关的。”
待再回太师府时,天色已晚。春晓正在门口吩咐小厮:“快,快去云水馆把明珠姐找回来。”
“怎么了?”
“明珠姐,你这次出去怎么这么久?夫人要进宫了,你快着吧。”
“进宫?这天都黑了。”
“刚刚宫内急诏,锦华妃娘娘得了大病,要夫人进宫去陪着。”
墨倾大致了解了情况,直接去了锦园,宫里的轿子已经在院中候着了。
“夫人。”她上前,扶着兰夫人进了轿子。
兰夫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问她为何此时才回来。
太师府距皇宫并不远,再加上宫人步伐较快,轿子不多时便到了宫门口。但是进了宫,走的却不是去昭阳宫的道,而是万和殿。
兰夫人下了轿子,脸上并未有任何的讶异。她吩咐墨倾候在外面,自己随着太监进了大殿之内。
殿内光线有些暗淡,万俟晋负手立于大殿中央。
兰夫人站在距他一丈远的地方,开口打破沉默:“这么着急诏我,有什么要紧的要吩咐吗?”
“兰若,”万俟晋转身,拉起她的手,“只是很久没见你了。”
兰夫人默默抽回手,后退两步,淡淡道:“皇上真是健忘,前些日子不才见过了。”
万俟晋扬唇,面上浮现些微笑意。他静静看着她,须臾才道:“兰若,你还知道我让你去太师府做什么吗?”
兰夫人不置可否,若有轻哼,“裴詹是怎么样的人,皇上不知道?他若能随随便便就被人参透,你又何必跟他周旋上十年。”
“对不起,是我心急了。”
他近前,将她拥,“十年都等了,又怎能急于这两日呢。”
兰夫人只干干站立着,没给任何回应,不回拥,也不站离。
万俟晋并不恼,仿佛习惯了她的冷淡。拥了些时候,便将人松开,“这十多年来,辛苦你了。”
他垂首看着她,眸中多是爱怜。
她没有接话,只是扭头,错开他的视线。
万俟晋无声扬唇,眸光在眼底流转。
“你还在介意我当初选了君若没选你?”
他知道等不到回音,兀自收回手背在身后,转过身道:“现在只差一只八角玲珑屉,你要注意着。”
言语中已是上位的威严。
“是。”
万俟晋暗自叹了一息,摆手道:“罢了,去看看君若吧。”
夜里风凉,兰夫人衣单。墨倾本想着她会不会受不住,可望她面上瞧,依旧是日常平淡自若的模样,倒未见得什么不妥当。
“夫人,锦华妃娘娘上次见着还好好的,这会子怎么突然就病了?”
兰夫人一叹:“谁还没有个病痛的时候?只盼她这次能好。”
“娘娘自身福泽深厚,过不几日,定能大好。”
兰夫人看着她,沉沉道:“如果能按着你说的,自然再好不过了。”
只是靠近昭阳宫,就能闻着一股子药味。待入室内,药草苦涩之气更浓。墨倾闻了心下一顿,这药中有几味性烈,非重症之人而不能用,怕是锦华妃难好。
兰夫人入了内室,心下一沉。才几日的光景,锦华妃已经形容憔悴,跟变了个人一般,全然不见当日的风采。
她坐在床前,探着她的手问道:“感觉如何了?”
锦华妃无力的笑笑,反执起她的手,一息一喘道:“这么晚了,你竟能来看我。”
“你都成这样了,我还能不来?不仅来看你,还能陪着你几日呢。”
“这样是再好不过了,能有你陪着,我这病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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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要瞎说。”
兰夫人把她的手放到被子里,替她掖了被角,眼中蓦的就润了,“才几日,怎么就这番光景了?”
“这病来的突然,也来的迅猛。也就一两日,就完全下不来床了。”
锦华妃叹了一声,转过脸来,“借这个机会,咱姐俩也能好好说说话。算起来,已有十数年没有这么聊过了吧。”
的确有十多年了。
自从君若被皇上看中进了宫,裴詹与她的婚约自然不作数了。乔家为了弥补,就把兰若许给了裴詹。兰若从小心气孤傲,哪里肯受,故而一直对君若和裴詹不冷不热的。如今姐妹二人促膝长谈,多少体己的话一筐子倒出来,之前的不愉快一时也不再顾及。
兰夫人在宫中待了数日,锦华妃的却病情一直没见好转,反而有加重之势。离别之时,锦华妃百般不舍,言语间竟颇多生离死别之意,听得兰夫人心中一阵纠结。
是夜,万俟晋处理了折子,踏着月色去了昭阳宫。
“皇上圣安!”众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万俟晋摆手,让他们都下去。
锦华妃躺在床上阖着眼,脸上已无血色。
他坐在床边静静看着,眼中暗潮更迭。
锦华妃昏睡中蓦的惊醒,睁眼瞧着床畔之人,“皇上。”
她挪着身子,想要挣扎着起来请安。
万俟晋按住她:“躺着吧。”
“皇上怎么有空来看臣妾?”
她气息不均,一句话说的飘飘忽忽。
万俟晋不答,反盯着她静观良久,突然问道:“你来宫里多久了?”
她被他盯的心生莫名,弱弱答道:“十三年了。”
“不,十三年又三个月。”
她身子莫名一窒,不好的直觉溢上心头,脸上仍旧强颜欢笑,“还是皇上记得清楚。”
“这十三年又三个月里,你过得如何?”
锦华妃越发的摸不着头脑:“幸得圣上荣宠,臣妾一直过得很好。”
“那就好。你能过得好,我也能安心些。”
“皇上?”
万俟晋说得不明不白,锦华妃心中七上八下。
他依旧看着她,眸中沉静,语调平平,“这十多年来,真是辛苦你了。辛苦你牺牲了心头所爱,跑到我这里来做细作。”
锦华妃愕然,整个人瞬间如坠冰窟。他知道,他竟然都知道。她张嘴,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我是该说你爱的太痴呢,还是该说你爱的不够?你愿意放弃他来到我的身边,全部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你自己?我觉得你自己最清楚。”
“皇上……”
万俟晋站起身,居高而视,沉声道:“好了,你很快就可以解脱了,不必再偷偷摸摸心惊胆战的活着了。”
“你要……对他动手?”
万俟晋轻嗤,“何须我动手?寻他的已找上了门。”
锦华妃顿挫一瞬,似乎意识到什么,立时恨恨道:“墨昶的死,还不是你纵容的。”
“他通敌卖国,难道不该死?”
“你……”锦华妃一口气有些上不来,“是你……指使他那样做的!是你,是你让他制造假的罪状……”
万俟晋双眸一凛:“我只让他制造假的罪状,他自己却做了真的。”
“所以……所以你还是要杀了他……”
“我想杀他,已非今日。只是她迟迟不愿动手。”
万俟晋神情落寞,“也罢,她不愿意,自有其他愿意的。”
“你……你……”锦华妃颤着身子,指着他,“你好毒的心!你两相借力,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啊……”
他静听她出言辱骂,眸色凉薄,看着她呕出一滩鲜血。
锦华妃一阵猛咳,面上尽是润红之色。她终是平复下来,忽而笑了起来。
“叶璇玑是你的人吧?一直以来,她都不是来助我调养的,她是来给我……下毒的。咳……咳……”
万俟晋不答,她笑得更是放肆。猛地抬手,抓住了他的袍角,手攥成拳,紧握拉扯,恨不能将他撕裂扯碎。
他未躲,只拧眉看着她徒劳。
“你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抛弃裴詹,当真以为他会觉得你是为了他?你还不知道吧,虽然你们有过婚约,但他的意中人一直不是你。他自始至终,只爱兰若。”
平淡的语调,将言语化成利刃,刺入她的心。她本还在撕扯的手,蓦的便止了力道,此刻已在缓缓垂落。两行清泪划过鬓髻,任由玉魂消殒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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