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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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到底是不是人？怎么不说话？”身后的声音警惕起来。mchuangshige
她在兜里摸索了一会，掏出一包掌心脆，引诱道：“吃么？”
身后人没有立即接，命令道：“转过来。”
尚忆菲依言转身，手电强光逼得她睁不开眼。她微侧过头，轻声道：“好亮，能挪开一些么？”
身后人迟疑一瞬，将手电放在右手边咖啡机上。手电光芒聚焦在墙角，余光没有很亮，也够两人互相打量清楚。
尚忆菲面前站着一个少年，约莫十几岁。身形高挑，比净身高一六八的尚忆菲还高了一个头。这人浓眉大眼，目光澄澈，脸上还带着婴儿肥。
“是人对吧？”少年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很快他自己又肯定了，“估计是了，丧尸不吃掌心脆。”
他利落地拿走了尚忆菲手里的掌心脆。
“丧尸？”这个词让尚忆菲皱了皱眉。
“对啊，你没看到外面那怪物么，是不是很像生化危机？”少年撕开包装袋，嘎嘣嘎嘣嚼着干脆面，也没说分尚忆菲一口。
尚忆菲看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没忍住咽了口唾沫。
“丧尸？称不上吧。生化危机里头的丧尸长得丑多了。”
少年嗤笑一声，“你是没见过外面的，肠子撒了一地，浑身没一块好肉。研究所里的人还是长得够收敛，不愧是知识分子。”
尚忆菲不懂拥有知识跟长相有什么必要联系。少年人身上喷薄的香气令她迷醉，她只能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秘地觊觎着。
少年两三下把掌心脆吃到见底，这才想起正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出事以后，你一直呆在这里吗？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叫……”尚忆菲顿了一下，猛然想起一件事，“出事以来？出什么事了？什么时候出的事？”
少年奇怪地看她，道：“你没看见那些丧尸么？还能出什么事？世界末日了。”
这人说起世界末日时，平淡地好像在讨论天气。
尚忆菲已经能够脑补地面上什么情况了。奇异的是，她并不感到害怕，内心没有丝毫起伏。
“嘟……嘟……”
少年从胸口抽出对讲机，一阵电流声后，一道清冽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你在哪儿？”
“哥，我在一楼大办公室旁边的茶水间！”
“你怎么到那里去了？”
“嗐，说来话长。对了，哥，我找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少年瞥了尚忆菲一眼，明显有些兴奋。
“女人？把她的外貌特征说一下。”
少年比着尚忆菲的样子说：“嗯……长头发，大眼睛，双眼皮，长得挺可爱的。”
对讲机那头静了一会，才说：“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哦……”少年有些失望。
“你待在那里别动，我来找你。注意安全。”对讲机里的声音提醒了一句，就断了联络。
少年想起什么，抬头问尚忆菲，“对了，你现在在这儿，说明也是这里的内部人员，你认识一个叫艾然的人么？”
尚忆菲精神有点恍惚，没有回答他的话。
“喂？喂？！”少年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尚忆菲的肠胃空旷久了，甚至开始绞痛。少年身上的香味如有实质，牵拉引诱着她扑上去。
“你怎么回事？你咋了？”少年凑近她，试图把她叫回神。
昏暗的光下，少年没发现她瞳孔的变化。红色在眼底一丝一缕堆积、沉淀，渐渐深重如黑色。
“我靠，你脖子上有伤口，你不会被咬了吧？你是不是要变异了？”少年惊呼一声，就要后退。
尚忆菲猛然抬头，勾住他的肩背，死死抱住他，尖利的犬牙刺进了他的皮肤。
香……好香……太香了……
尚忆菲短暂的二十三年里，从来没有享用过这样的美味。腥甜的血液从温热的颈项流进舌苔，味蕾得到莫大安慰，连灵魂都开始颤栗。尚忆菲的身体不自觉开始发抖。
少年狠狠推开她，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面色大变，“你是丧尸？你演我？”
尚忆菲满嘴的血，跪坐在地，歪头看他，脸上是痴迷又癫狂的笑容。
少年狠狠打了个寒颤，抽出背后的匕首，气急败坏道：“变成丧尸了都这么会伪装，你真是令人恶心！反正我马上也要变了，你等着，我让你也不好过！”
他高高扬起匕首，就要落到尚忆菲身上。尚忆菲背靠门，此时大门猛地被推开，她被门带着往前一扑，结结实实撞到少年腿上。
少年被撞得后退好几步，撑着身后的桌子，突然看到推门而入的人，立时委屈道：“哥，我被丧尸咬了！”他拿匕首指着尚忆菲，控诉道：“就她！伪装成人类骗我，装得可像了！”
进来的人留着一头短寸，上身着迷彩t恤搭配工装夹克，下身穿着工装裤。他身材高大，比高挑的少年还高出半个头。脸上沾了五颜六色的污渍，也挡不住深邃的轮廓和优越的五官。
听闻少年被咬，他紧紧皱起眉头，上前检查了一下少年的伤口，又转头望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尚忆菲。
他踢了尚忆菲两脚，发现这个躺在地上的女丧尸没有动弹，利落地掏出绳子把她五花大绑。
少年望着她一嘴血满脸呆滞的样子，悲从中来，对青年说：“哥，你走吧。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丑陋的样子。”
青年严肃道：“你好好待在这里，我去跟你找解药。这里是研究所，不是别的地方，也许真的有回旋余地。”
少年摇头，“别折腾了哥，地面上那么多丧尸，要是真有解药，危机早解除了。”他回头恨恨地瞪了眼尚忆菲，决绝地对青年说：“哥，你走吧，这里是地下一层，按照来时的路回去，我就陪你到这儿了。以后我不在身边，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眼圈通红，深吸一口气，抱了青年一下，“好好活着，带着我的那一份。”
青年一把把他推开，“行了，别整这么煽情。在这里好好等我，哪里也不许去，更不许私自放开这只女怪物，等我回来。”
他深深看了尚忆菲一眼，拉开了门。
尚忆菲：“呕……”
声音一落，站在门口送别的、拉开门要离开的，纷纷转头看她。
尚忆菲干呕不止，倒不是她刻意煞风景，而是嘴里的血腥味太浓郁了，腥得她作呕。
“呕……那个，对不起啊，呕……有没有水啊，我想漱个口，呕……我嘴里一股怪味……”
少年面容扭曲，拎着匕首就要上前，“哥，你别拦我，看我不活剐了她！”
青年稳住他，回头睨着尚忆菲，锐利的目光让尚忆菲浑身难受，宛如从里到外被看光了。
青年屈膝半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沉声问：“你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刚刚……”尚忆菲目露迷惑。
“你刚刚，把我的弟弟咬了。”青年用平静的语调说出炸裂的话。
尚忆菲望着脖子上血肉模糊的少年，表情比他还惊恐。
“什么？我咬人了？”尚忆菲咂摸了一下嘴，嘴里的怪味说明了事实。
尚忆菲委委屈屈道：“我刚才好饿，可能饿昏了头，看见那么大个炸鸡自己跑我面前来了，又香、又酥脆，一下没忍住……”
少年的脸已经气扭曲了，比起门外的丧尸不遑多让。
“炸鸡？你可真能扯，你们丧尸骗起人来都不打草稿的是么？好好好，你等着，等我变异了，第一件事就是咬死你！”
在少年放狠话的时候，青年一直沉着打量着她。尚忆菲被他看得很不舒服，目光一直闪躲。
青年沉声道：“把手电拿来。”
少年立刻停止骂骂咧咧，把手电递给他。
青年掐住尚忆菲的下巴，手劲很大。尚忆菲觉得这个姿势很不尊重自己，想躲，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桌腿上，绑得严严实实。
“喂！干什么？放开我！”
青年直接用手电打着她的眼睛，把她逼迫得涌出眼泪，不自禁合上眼帘。
青年端详她半晌，把手电递出去，说：“是丧尸无疑了，没有其他特征，但眼珠子是红的。”
尚忆菲睁开眼睛，还在哗啦啦流泪，我见犹怜的。
少年可不会被她表象迷惑了，呸了一声，对青年道：“哥，你只管走，我今儿个，还非得跟她耗了！”
青年没理他，仔细检查了一遍捆绑尚忆菲的绳子，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
尚忆菲屈辱道：“差不多得了，你以为我想呆在这个破地方啊，这么不放心我就把我丢出去啊！”
青年瞥她一眼，抓着绳子走向少年。
“哎哎哎，哥，你什么意思哥！”少年惊恐地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被青年抓住，捆绑在另一根桌腿。
桌上压着很多机器，很沉，一个少年人、一个女人，如果不是进化，大概率掀不动。
尚忆菲跟少年间隔一条长桌的长度，抻直了腿也相互够不着。青年总算满意，拍了拍掌，站起来。“你被咬了，可能会发生变异。我不想再看到你的时候，你会扑上来咬我。”他顿了顿，看了尚忆菲一眼，直说道，“况且以你手贱的程度，难免不会把她放了。你向来比较能作死，别给我添麻烦。”
少年很不服气，“哥，你说这话也太伤人了，我那是作死吗？我那是善良！我本着能救一个同类是一个的慈悲心怀，才把她放进来的。谁知道她这么会伪装，我会被骗也不全是我的错，你不能受害者有罪论！”
青年没理他，径直推门出去了。
屋里剩下一个女丧尸和一个准丧尸，面面相觑，互翻白眼。
少年恶狠狠道：“你别得意太久，我变成丧尸也不会放过你，我跟定你了！”
愤怒让他连悲痛都忘了，只想着找尚忆菲报仇。
尚忆菲撇撇嘴，“哟呵，可别，我对未成年可不感兴趣，别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
两人隔着空气一顿输出，唾沫横飞。说着说着，少年就开始前言不搭后语。
尚忆菲：“你这智商长这么大真不容易，全靠你哥那个大冤种吧？”
少年：“你是不是瞎？大家都说我很帅！”
尚忆菲：“那是上个回合了，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接一下这个回合的茬行不？”
少年：“我智商怎么了？我智商高得很！你以为谁都能随随便便进研究所找人啊？”
尚忆菲：“得。”
少年：“我承认，我哥是比我强那么一点点，但是我也……不差……不差……”
他说话好像一台到了年头的电脑，一卡一卡的。
“你……嘴巴……这么毒……你……等……”
尚忆菲察觉到不对劲，她偏过头，就见少年靠着桌腿，脸颊通红。
“你怎么了？”
少年眼睛微阖，有气无力地说：“你……管我呢，没事，犯困而已……”
谁犯困脸红得像猪肝，嘴唇毫无血色啊！
“热……好热啊……”少年抖着唇，无意识呢喃着，身体微微颤抖。
尚忆菲想起自己被咬后的反应，很热，很烫，好像被烈火炙烤着。她看少年如今的反应，心里突突直跳，不会要变异了吧？
而且他那个哥哥一看就是个狠角色，要是少年真感染了，自己估计吃不了兜着走。
正惴惴不安，门被推开了。青年闪身进来，飞快将门关上。
他身上裹挟着浓郁的血腥气，脸上、衣服也多了许多暗色液体。胸膛起伏不定，似乎出门后遇到了很多麻烦。
他觑了尚忆菲一眼，快步向少年走去。
少年垂着头，十分安静，似乎昏迷过去。青年从口袋里掏出一堆药剂和针筒，把少年脸抬起来，摸了摸他额头，眉头皱得很紧。
“他发烧了。”青年沉声说，“你对这样的症状，有几分了解？”
尚忆菲当然不敢说自己变异前也出现了同等症状，只好含糊地说：“有退烧药么？还有消炎药，都来点。”
青年看了她一眼，视线很平静，但尚忆菲就是觉得后背发凉。
青年把手擦了擦，在药物里挑挑拣拣，最后拣出一盒药和一支注射器。
他手法娴熟地操作注射器，把液体打进少年身体。
尚忆菲看得啧啧称奇，忍不住问：“哎，你是做什么的？”
青年看了她一眼，这次，眼神中的意味十分明显，就是要她闭嘴。
做完一切，青年把少年解开，自己靠在墙上，让少年枕着他腿。
尚忆菲忍不住又多嘴，“说不定他是变异了呢，你就这么放心他啊？万一他醒来咬你怎么办？”
青年抬头，沉沉看她，冷静地说：“如果他变异了，变成一个像你一样还带有神智的丧尸，也不是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