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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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渡的声音一如既往，清润平静，没有什么起伏。gaoyawx
刘小鱼转脸沉默了片刻，“那什么……师父，您要是有需要，我去跟大叔商量一下，借他的母驴给你使使……”
“无思！”
“……”
“不要就不要，怎么还急眼了？”
刘小鱼小声嘟囔，抱着小猫往前走，“富贵，咱们走！”
不知是不是因为灵渡的佛印压制，富贵不闹腾也不叫唤，看上去呆呆愣愣。
路途一片静默，刘小鱼干脆一遍遍默读心经。
“出来吧。”
灵渡突然开口。
专心致志的刘小鱼被吓一跳，“谁？师父你刚刚说话了？”
灵渡只道：“这位道友，你跟随许久，不如现身一叙。”
荒山野岭天光将尽，刘小鱼环顾四周，暗沉沉的什么也没看见。
她不由得紧紧贴着灵渡，“师父，你在跟谁说话？”
灵渡回道：“昌安县外捉妖，有过一面之缘。”
话音刚落，一缕微风凭空袭来，刘小鱼眼看着虚空扭曲，一个白面修士出现在面前。
“是你！”
刘小鱼记得，这是在昌安县城揭榜捉妖的年轻修士。
“你跟着我们作甚？”
白面修士并未理会刘小鱼，始终看着小毛驴，“道友身负重伤神魂不稳，在下担心妖物凶恶，道友无法钳制，所以跟过来看看。”
他言辞礼貌，语调却森冷，不难听出来者不善。
刘小鱼上前，将小毛驴挡在身后，学着那些有后台的乡绅恶霸，一脸自傲，“知道我是谁吗？”
白面修士终于把目光落在刘小鱼身上，轻声嗤笑，“若我没看错，你不过是一个普通凡人。”
“……”
确实是这样。
刘小鱼狐假虎威的计划落空，转头凑到小驴耳边，小声问：“师父，梁正都看不出我是凡人，这小白脸怎么看出来的？”
灵渡说过，揭榜捉妖的仅有两人称得上是修士，一个半只脚迈进练气二层，一个才刚刚引气入体。
练气二层的是老者梁正，那剩下这个白面修士，修为应该比梁正更低。
梁正探不出刘小鱼并非修士，也看不破灵渡将舍利寄存毛驴体内，白面修士是如何一眼看破的？
灵渡道：“他隐藏了修为。”
昨夜捉妖，白面修士全程未施展任何法术，灵渡舍利受创神魂孱弱，还需应付暴起的融魂妖兽，没有余力对白面修士进行详细探查。
此时白面修士不再进行伪装，身上散发的灵压俨然是金丹大圆满。
金丹修士神识强大，刘小鱼说话再小声也清晰入耳，白面修士对她道：“放下你手中的妖兽，自行离开，我留你一命。”
刘小鱼抱着小猫的手反而紧了紧，“你要对富贵做什么？”
“你无需知道。”
“嘿！我怎么无需知道？富贵可是我花了一百两银子换来的，你想白抢？”
“走，或者死。”
话落，白面修士威压骤起，刘小鱼肉|体凡胎，生生被压趴在地上，喉头泛起一丝血的腥甜，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一切不过瞬息之间，灵渡及时放出自身威压，将刘小鱼护在其中。
刘小鱼身上一轻，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天音寺知道吗？灵渡认不认识？我是灵渡大师的亲徒弟，而这位，就是我师父，灵渡大师。”
此前老者梁正听到灵渡的名号，一瞬大惊失色毕恭毕敬，白面修士听闻刘小鱼的话，却哈哈大笑一脸不屑。
“可笑可笑，灵渡大师天资卓绝，六百年前就修出了舍利，怎么可能数百年来毫无寸进？”
白面修士是御兽宗门下一个小长老，如今已四百余岁，关于天妖之祸与灵渡，他知道的比老者梁正更多。
御兽宗以驱使妖兽见长，御兽需要神识操控，是以御兽宗弟子比一般修士神识更为强大，白面修士看出毛驴体内的舍利并未折损过境界，便不可能是六百年前舍利之境斩杀天妖的灵渡。
刘小鱼被白面修士问住了，伸手摇晃小毛驴，“师父，快告诉他为什么！”
灵渡依然淡漠，道：“贫僧确是灵渡。”
白面修士冷笑，“就算你真是灵渡，又如何？”
虽然他二人修为足足相隔一个大境界，但没有肉身，便发挥不出全盛两成的实力，而且，寄存在毛驴体内的舍利破败不堪，甚至没能看出金丹修士隐藏了真实修为。
白面修士半步元婴，且处于巅峰状态，完全有一战之力。
灵渡道：“贫僧与道友素未谋面，没有任何仇怨，道友何须冒险拼个鱼死网破？”
白面修士森然一笑，“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如就请大师主动献出舍利精元，助我突破瓶颈一举结婴。”
白面修士金丹大圆满已有百年之久，山中枯坐闭关百年，却始终没能突破金丹凝成元婴。
此为天资不全所致，除非有取之不尽的极品灵丹和灵石堆叠，否则很难更进一步。
金丹期只有五百年左右的寿元，眼看大限将至，白面修士只能剑走偏锋，试图直接夺取其他修士的根基精元，用来补齐自身不足。
可惜，下山游历数年，并未找到适合夺基的对象。
太强的难以出手，太弱的无济于事。
而眼下，一个没有肉身重伤虚弱的舍利佛修就在眼前，此等机会千载难逢，失不再来，他必须放手一搏。
灵渡听闻白面修士的话，便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当即一道法印打出，将拦在他身前的刘小鱼卷起，送至向东五十里之外。
“无思，往前走，不要回头。”
灵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刘小鱼只感觉天旋地转两眼发黑，再一睁眼，她已经离开了那片茂密的山林，正站在空旷的官道上。
刘小鱼紧紧抱着富贵，朝远处的山林张望。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天上连颗星子都没有，山林黑漆漆一片，静得可怕。
刘小鱼以为修界仙人都如灵渡一般。
身怀神力，心念众生。
没成想，所谓仙人也唯利是图，为了自身修为精进，不惜杀人吞食|精元。
这和妖魔吃人有什么区别？
刘小鱼担心灵渡安危，却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听灵渡的话往前走。
夜幕笼罩下，刘小鱼顺着官道摸黑前行。
忽然，大地似乎震颤了一下。
刘小鱼顿住脚步，她抱在怀里的富贵开始挣扎，身上黄光若隐若现。
定睛仔细看去，是灵渡打在富贵体内的佛印显了形。
肉眼可见，富贵的妖魂被佛印束缚，佛印的黄光每暗淡一分，妖魂的金芒就更膨胀耀目一分。
这种情形，只有一种可能。
灵渡那边并不顺利，神魂与灵力不足以支撑这道法印。
刘小鱼思绪纷乱间，佛印彻底熄灭，富贵的妖魂挣脱禁锢仰天长啸，犹如实质的虚影金光粼粼，灵压逼得刘小鱼跌坐在地。
富贵啸叫过后，歪头看了看地上刘小鱼，一步步朝她走来。
“富贵，富贵你别冲动……”
刘小鱼一边安抚一边往后退，奈何富贵的妖魂庞大，只是一探身一俯首，它的大脸就近在咫尺。
金焰几乎飘到刘小鱼脸上，没有温度，甚至带着刺骨的寒凉。
刘小鱼感觉自己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双眼一闭，心道我命休矣。
闭目等死等了半晌，刘小鱼没感觉到疼痛与不适，只是脸上寒意更甚。
睁眼一瞧，富贵巨大的虚影正在舔舐她的脸。
“咦？”
刘小鱼试探着伸手，富贵没有任何闪躲，反而姿态依恋去蹭刘小鱼。
手与虚影接触的刹那，刘小鱼打了个寒颤。
好冷，比没有棉袄穿的冬天还冷。
“富贵，你能听懂我说话对不对？”
富贵又蹭了蹭刘小鱼，若非实在长得奇形怪状，它的神态就像一只小猫。
“富贵，我们快回去找俊和尚！那个小白脸打你的主意，俊和尚要是死了，我们肯定也跑不掉。”
刘小鱼怕富贵听不懂，手脚并用比比划划，想让富贵和她一起回山林里帮助灵渡。
她帮不上什么忙，但富贵应该可以。
许是刘小鱼神态焦急，比划得太卖力，富贵看了她一会儿，低头张嘴，一口将她叼了起来，转身朝山林奔去。
昨天夜里，刘小鱼有幸见过富贵妖魂状态下速度有多快，今天晚上，她在妖魂口中亲身感受。
风像利刃一般抽在脸上，先是火辣辣地疼，而后皮肤失去知觉，人也七荤八素。
五十多里地，平时步行要走上小半日，而富贵叼着刘小鱼，不过一刻就到了地方。
只是富贵的妖魂好像不稳定，在外围把刘小鱼放下后，金色虚影就再次没入猫身，懒洋洋卧了下去，任由刘小鱼怎么呼喊摇晃都萎靡不振。
怪不得富贵的妖魂总是短暂现形，不是它有意为之，而是无能为力。
“……”
刘小鱼一阵无奈，她的本意是富贵能帮灵渡，才让富贵带她回来，结果富贵好像会错了意，以为是她要回来，于是耗费魂力飞速前进，把她送到这里就倒下了。
修士斗法，周遭天地元素一片紊乱，刘小鱼尚且感受不到天地元素，只觉得浑身不适。
把富贵藏在一块巨石后面，刘小鱼轻手轻脚往中心靠近。
越近，整个人就越不舒服，最后刘小鱼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也终于看到了场中情形。
黑毛小驴站在那处，舍利悬于头顶，罡风肆虐巍然不动。
白面修士身侧法器飞剑齐舞，还有三头面目狰狞的妖兽，在白面修士的驱使下，口中一道道光柱倾吐向灵渡。
白面修士同时操控诸多法器与灵兽，神识和法力消耗巨大，一块又一块灵石从储物袋取出，汲取补充亏空的法力。
灵渡一没有法器，二没有战宠，只有一颗破败的舍利。
全靠他境界本就比白面修士高出许多，才不至于被白面修士压制。
但白面修士有灵石丹药补给，照这样下去，对灵渡十分不利。
刘小鱼也看出了其中门道，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顿了顿，刘小鱼一咬牙，抱起地上一块大石就冲了进去。
“小白脸！看打！”
白面修士正与灵渡胶着，没有多余的心神关注场外，更没想到刘小鱼去而复返，竟胆大包天，一介凡体敢对他这个金丹修士出手。
刘小鱼连人带石头一起砸在白面修士身上，生生将白面修士撞得一个趔趄。
“找死！”
白面修士怒不可遏，随手一道法诀打出，刘小鱼一瞬没了声息，似一块破布轻飘飘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