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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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仿佛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心中一片冰凉，只能呆呆地立在那里。yousiwenxue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被蒙上了一层似厚重又似轻薄的白雾，明明能听到看到一切，真实感却渐渐离她而去，
“八哥，这次我们要怎么教训他？要不再让他喝您的尿？”一个小孩嘿嘿笑着讨好道，小小的脸上满是谄媚。
姒云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呕意，这个小孩姒云见过，昨日还和小八一起和他们一起吃饭。他身形瘦弱，她还曾对他无比怜惜，给他多分了些肉。
此时他的脸上却再也看不见昨日的纯真，只剩下世俗浸染的迎合女干猾。
小八此时的脸上也早已没了昨日的乖巧摸样，满是桀骜，闻言不屑道:"老子的尿，可是大补，给他当真是便宜了。”
说完似是记起了什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上前两步不怀好意道：“要不，给你怎么样？”
谄媚的小孩支支吾吾不说话，最后在对方逼迫的目光中，嚅嗫答应。
见这个小孩吃瘪，另一个孩子立马用力将他推到了一边，代替他的位置上前，悄悄觑着小八的颜色道：“要不让他给咱们当马骑？八哥，您先！”
小八吊儿郎当地站在那，并没有分小弟们一个眼色，只是神情倨傲地看着地上脏兮兮低入尘埃满身伤痕的小孩，翻了个白眼道：“他这么脏，身上指不定有什么邪祟，可别害了咱们！”
显然小八的威信极高，小孩们听到这话，纷纷神色惊慌地后退一步。就连按着小兽四肢的孩子，面上也带了犹豫害怕之色，只是畏惧小八，不敢松手。
见同伴们纷纷铩羽而归，没有获得老大的认可，其中一个小孩眼前一亮，提议道：“那要不吧他交给村长处置吧？听说以前也有这么一号人，村长组织人上山去抓都没抓到呢？”
“没用！前面那位可是道长做过法现了形的，这个充其量就是个小鬼！直接打断他的腿，扔到山里去！”没有听到合心意的提议，小八脸上已满是不耐，漠然挥手道。
姒云远远听到这话，只觉得心间冷得发颤。断了腿在林子里是什么下场，这些孩子不可能不知道。
在他们眼里，一条生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剥夺吗？
她气急准备冲上去，那边却变故陡生。
一声尖锐刮人耳膜的吼叫声响起，惊起一片飞鸟。
那是一种什么声音啊，仿佛是各种野兽的声音混合，绝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抓他的四个人本就犹豫瑟缩、心神不定，被这样一吓，条件反射的捂住耳朵。
趁此间隙，瘦小的额身影有犹如灵活的泥鳅侧边一个翻滚，滑溜了出去。
小八气急败坏，连忙带人朝他扑去，一群孩子对着他左右包抄，拿着简易弹弓石子连番向他射击。
几息混乱之后，瘦小身影还是被捉住了。
不仅仅因为对方人多，也因为小兽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
事情变故的太快，姒云甚至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小八一个箭步朝他冲去，一脚就要踹在他的心口，连忙大声喊道：“住手！”
听到她的声音，小八身形一僵，力道却已经止不住。
那瘦小身影瞬间被踹飞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厚重的闷响。
姒云连忙冲上前去，却看着眼前的场景，甚至不敢伸手去扶。
忐忑不平歪斜的土路上，小娃娃灰扑扑地躺在那，双眼紧闭，浑身血淋淋没有一块好肉，满是各色各样的伤痕，两条胳膊无力地下垂，一条小腿怪异的弯曲着，显然已经骨折。
她生长于和平的时代，从未看人受过这么重的伤，更何况还是这样小的一个孩子，一时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
所幸当她指尖他的鼻息之上，还能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
她长松了一口气，伸出双臂小心翼翼避开小兽的伤口，轻柔地将他抱了起来，径直向不远处的院子走去。
自始至终再没有看小八和这群孩子一眼。
“姐姐。”
临进院子里前，背后传来小八带着急切的呼唤，在风声中仿佛透漏着不安。
姒云心中怒到极致，声音反倒显得异常平静。
“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说完便抱着被小八踹的虚弱的小孩回到院子。至于身后的小八的表情，她已无心再管！
院子里，繁盛的大树下。
团团闲雅舒适地蜷在靠椅上，半掀着眼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一旁的小炉子里咕噜咕噜煮着草药，水汽漫了整个院子，被春日里凉爽的风一吹，云雾缭绕。
弥漫的雾气中，姒云似乎从小猫的眼神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她将臂弯中的小孩轻轻平放在地上，上前摸了摸团团的毛脑袋。
还是有些热，但比夜间要好些。
随后，她走向炉子，掀开盖子，直到药草的草香混合着苦涩的味道扑鼻而来。姒云这才后知后觉发现——
小团子没挠她！
作为新上任的铲屎官姒云热泪盈眶，恨不得当即抱着团团狠吸三大口。
但小娃娃还伤痕累累地躺在地上,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姒云只能万分不舍地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小团子，而后狠心地一撇开头。
傅容卿看着她恍若抽风的动作：“”
利落得从厨房找出两大海碗，姒云将煮好的药草分为两份倒入碗中。看着流入碗中黑乎乎的液体，她皱了皱眉。
村中没有大夫，生了病都是自己去山上采摘的草药，早间她问过方伯，这里面都是些普通的清热解毒的药草，所以对小孩应当也是有效的。
她叹了一声，死马当活马医吧。不然即便到镇上寻到大夫，人怕是也烧傻了。
她手中挽了个花，清透的水流忽略重力，覆盖在碗周，迅速将两碗汤药凉了下来。
一碗被放在团团身旁，一碗她上前几步，轻轻托起小孩的头放在膝盖上，拿着一根药匙小口小口的喂着。
小兽远比她想象的伤的还要重，他身上很多新旧的伤痕，不少已经流脓坏死，甚至好几处已经长了蛆虫。与之相对的骨折反倒成了不那么致命的轻伤了！
这还只是她肉眼能看出来的，内里肺腑的暗伤恐怕更是不知凡几。
真不知这个孩子到底经历了多少次今天这样的场景，又多少次死里逃生才艰难地活到现在的，想到这，他又想到傅容卿。
他当年是否也是这样艰难的活着的呢？
姒云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感觉到小孩身上不断攀升的热度，她喂药的同时，开始运转体内流转的能力。
空中凭空出现一道水帘，将小兽包裹在其中，只剩下呼吸的口鼻。
水帘的水不断地流动，确保着水的新鲜凉意。水流在流过伤口时稍稍停顿，精准带走蛆虫腐肉和泥土，尽可能减少因为清理造成的伤口破损。
这显然是件耗费功夫的事情，姒云的额上已遍布汗珠，握着药匙的手也微微颤抖。
傅容卿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面色晦暗不明。
这样丑陋又弱小的孩子，不是本就应消失这世间吗？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着急？
凤霖皇室的血脉天赋乃是整个大陆最强，所产的水源至纯至净，有延年益寿之效，向来是是万金难求。为什么她愿意用这种珍贵的能力去救一个所有人都觉得恶心的孩子。
她又能得到什么呢？
他很想知道原因，隐隐得又不愿意知道。
一个时辰后，姒云清理干净小兽身上的腐肉和蛆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液，有些为难地看着他身上扭曲的四肢。
“若是傅容卿在就好了。”姒云嘟囔道。
作为从尸山血海走出来，傅容卿早已自病自医，算是半个大夫了，医治小孩的骨折内伤肯定不在话下。
听到她的呢喃，傅容卿覆盖着绒毛的耳朵颤了颤，目光轻缓地落在少女的明媚的眼、精致的鼻，柔嫩的唇逐渐往下,仿佛新奇的一寸一寸的凝视。
今日她已经是第二次这般念叨他了，这种感觉还真是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