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普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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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地,她的眉头霎时拧紧,似是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不轻不重的瞭了下眼皮。mqiweishuwu
陆先和分明能望见其中化不开的厌烦。
这个眼神陆先和见过,重逢那天,他不肯给联系方式,她也是这样不温不淡的神情,有种随时会转身走掉的决绝。
天色昏沉,雨雾弥漫,行人面露匆匆各奔东西,街道熙熙攘攘转瞬成空。
陆先和垂眸扫过她,从她消瘦的肩颈一路向下,单薄衬衣被她掖进裙摆,前胸与腰臀接连成线,勾勒出独属于少女的弧度,他不动声色滚了滚喉结。
雨水在她鞋尖洇出暗色的花,陆先和掀眼,意识到她对这场约会的期待。
一声嗤笑落入耳中,陆先和对上一张没什么情绪的小脸。都说桃花眼望谁都深情,他觉得说的很对。
纵然是对峙的场景里,被她这样望着,便仿若陷入一场抵死缠绵的永恒。
倏然,一只冷白的手无声握住他脖颈上垂挂的银链,翻手一拧寸寸收紧拽着他贴近。
陆先和眼皮微瞭,她全然不避一眨不眨的睨着他。她的红唇近乎贴上他的唇角,一张一合间温热气息便濡湿他的下颌。
两人本就紧密的距离,眼下薄的只剩他的一丝理智。
“你骗鬼呢。”
她冷笑出声,眼里嘲弄意味明显。
陆先和看见滴落在她发上的雨水,顺着她薄白纤细的脖颈蜿蜒,直至坠进她胸前的衣领,无声消失。一切好像电影的慢放镜头,掠过他的视线,占据他的脑海。
风吹草动,心意荡漾。
他忽然想笑,人好像要被自己作跑了。
李知漾无端陷入沉默,烦闷大有从胸腔跑出来的架势,脑海里瞬时窜过想要把一切砸毁的念头。
可是她太擅长隐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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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渐停,吹落一地黄叶。
整个房间陷入死寂。
李知漾轻轻擦着湿淋淋的发,视线却不由飘到阳台上。
是两件一样的卫衣。
手机震动,一个陌生的榆城号码,李知漾下意识将电话接起。
“喂?”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
“姐姐,我是姜橙。”
李知漾淡淡开口,“什么事?”
“今天哥哥和你有约还迟到了。”姜橙有些艰难的开口,“其实是因为”
李知漾面无表情,“你不用帮他解释。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没等她说完,姜橙直接道:“今天是我干妈的忌日。”
李知漾一愣,那头小姑娘的声音便染上了几分悲伤。“三年前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带走了她。对方是酒驾,两车相向而行,车速很快,干妈避无可避。”
“我知道哥哥很作,他随心所欲惯了,做什么都吊儿郎当不着调。”姜橙愤愤的指控陆先和。
顿了几秒,她缓了语气,略带试探,“但哥哥今天很不好,你可以去看看他吗?”
李知漾倏地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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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岭与海隔着条宽阔大道,回头便能望见落于半山腰的古寺。
雨深雾重,普渡寺遥遥隐入林中,红墙琉璃黄瓦在云雾间若隐若现。许是世人心事重重,常来佛前倾诉,才让这一百零八块石阶纹路斑驳,未见半点青苔。
雨水顺着陡峭石阶流淌,独她撑伞拾级而上。
风过灰白屋檐,铃儿铛铛响。
李知漾步行缓缓,穿林雨听梵音,最后一阶前她停了下来,抬头见朦胧云雾雨帘,香火烟尘里,他跪于蒲团之上,合掌举过眉心虔诚无声。
青灯古佛,灯影明灭。半截檀香燃尽,化成香灰落进鼎炉,一旁的老主持一脸肃穆点灯念经。
菩萨座下,他轻阖眼眸,眉目之间,如笼薄雾。入目晦暗被他轻轻盖过,眉梢无端生出几分淡漠。
“那些人呢。”
“酒驾被判了刑现在还在监狱里待着。”
“只是因为他们喝了几杯酒,却无辜搭上了干妈的生命。”
“那年哥哥才十五岁。”
来之前李知漾去了一趟城西墓园,石碑上是她年轻时候的照片。明媚张扬,很难忘。
三年前,她们见过。
在警局的问询室,被警察大叔叮嘱不许动手的少年窝在长椅上,见了妈妈才变得平静。他懒洋洋软声叫了句妈,换来没好气的一巴掌。
李知漾担心她会像别的家长一样,指责儿子多管闲事。然而一巴掌后,陆先和撇撇嘴站了起来,颇有风度的中年女人在她身边落了座。
她心里慌乱想要起身,却被女人轻轻柔柔的按下。而后便见她细细询问事情的经过,以及对方有没有被抓起来之类。
许是她谈吐温文爽朗,与先前响彻问询室的一巴掌的张扬截然不同,惹得李知漾多看了她两眼,却总对上她笑弯的眸。
她眉目间的温慈慷慨,复制般的被他继承。陆先和也如她一般温和,大义。
禅师诵经与木鱼声一并入耳,李知漾伸手一掸,点燃三炷清香。在澄黄烛光里,她默默许下心愿,将香插于坛上。
转身见香火缭缭,他神情淡然,闭目祷告。青玉色的佛珠静然垂在他黑色大衣的袖口,撞出冷意。
姜橙说,他每年的今天都会来普渡寺给党文沛供灯祷告。李知漾微微蹙眉看他,他眉目未平脊背挺直,并不像是会信鬼神之道的人。
李知漾缓步走出大殿在门外等他,雨水从檐角滴落成帘。
他从小在榆城长大,党文沛对他爱护有加,又有一圈好友陪伴,是由良好的家庭教养出来的天之骄子。
李知漾从前好奇过,为什么按照常理来说应该对生活饱含期待的人,却总是一身落寞。
现在她才明白,这是失去党文沛的伤口长出来的疤。初见时志得意满,未来可期,好时光永远是有妈妈在的日子。
想起陆先和说起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榆城时脸上常挂着的不咸不淡的表情和党文沛那张慈爱怜悯的脸,李知漾眼眶模糊,心里堵得疼。
一旁路过的沙弥温声道阿弥陀佛,她低着头双手合十,微微弯腰回礼。
忽的头顶落下一片阴影,李知漾下意识抬头,他撑着伞站在身侧。李知漾抬眸撞进他温凉的眼,下午见他都没看出其中倦色。
陆先和神色收敛,与往日吊儿郎当总带着痞笑的样子截然不同。罕见的穿得很正式,白衬衫搭配经典黑色大衣,衬得他身姿颀长温润如玉,很有矜贵公子的架势。
他与寺内主持道别,两人并肩无声行于夜色。
见多他嘴贫,洒脱,傲慢,可少见他沉默。李知漾顿顿,几欲开口,“我”
要说什么呢,对不起还是节哀,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自觉口中艰涩,偏过头看他。
却听他四两拨千斤道:“看路。”
陆先和不需要安慰,见她巴巴望着自己,他散漫的没个正形,勾唇一笑,“怎么,下次还想约我看电影?”
旁边的人没出声,陆先和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
她眼睛一瞬不移的望过来,乌黑的发被她细致的编成鱼骨辫垂在一侧,身后是大殿的烛火照出来的光,自成一道风景。
手机铃响,他接起。
“总算接电话了,等会来吃饭吗?”
没等他说话,那头爽朗的女声又道:“知道你和李知漾在一起,带她一块过来。”
她说话声音不低,李知漾听得见,是中午那阵和她通话的女声。
陆先和也微微移开手机,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后者好整以暇,没作声。那头还在孜孜不倦的问来不来。
陆先和掀眸淡淡问:“所有人都在,见见?”
见她做足了一副钓他胃口的姿态,脸上端的亦是他惯有的表情,陆先和贴近手机,“老梁记是吧?我们一会到。”
李知漾沉默看完全程,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点心虚的蛛丝马迹,可是没有,擅自做主的人一脸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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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颖把电话外放,一行人都听见他说的话了,此时都坐在椅子上面面相觑。
外面下着阵雨,他们早就在酒店大堂点好餐就等着他俩过来吃饭了。陆先和倒是爽快了,随口丢了个老梁记,他们就得换场子。
党颖阴恻恻的拍拍桌子,“谁能告诉我老梁记在哪?”
陈夕微笑,“榆中门口的大排档,他家海鲜粥特别好吃。”
党颖冷笑,“非得换?”
已经把包收拾好的姜橙,揽着她站起来,“体谅一下,楚哥现在的人设是被豪门老爹赶出家门的穷小子,吃不起饭的。”
党颖一怔,“这也能蒙混过关。”
后者摊手,“有人真的信他那一套,上哪说理去。”
于是一行人从富丽堂皇的大堂换到了中学门口的小馆子。
党颖正拿着相机给姜橙看她从乌海拍到的照片,两人讨论的正欢。倒是陈夕看到门外的两人,示意姜橙。
斜风细雨,树影摇晃,陆先和身高腿长撑着伞,她缓步跟在一旁。俊男美女,非常唯美。姜橙悄声举起相机,拍下这一幕。
一行人都认识,但还是礼貌的起身迎人,谈叙招呼服务员拿菜单准备给他们加菜。
党颖一扫肆意张扬,嗔声道:“你怎么才来。”说罢,她一把挽住收伞的陆先和,冲李知漾笑笑。
“欢迎你。”
党颖脑子里搜刮了一堆平时看狗血剧里爱慕男主的女二该说的话,她假意扫去陆先和大衣上的雨水,“这么大的雨,还让你去接阿楚,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
党颖见李知漾侧头望了望陆先和,没说话,她便娇声笑笑,锤了陆先和一下。陆先和正收伞呢,看她胡闹,也没解释。一时间只剩下安静的空气在流动。
她实在淡定,党颖笑笑,挽着陆先和手臂的手,改成去捉他的手掌,“你好,我是”
“我是秦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