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河东狮吼
临走前,陈慥还专门给两个官差每人封了十两银子,又另外给知县封了二十两,仵作和书吏收了钱,顿时笑容满面,高高兴兴地提着周权回去了。fanghuaxs
谢运见此,才想明白,怪不得他去县衙请人,县令一开始顶着一副臭脸出来,后来一听是陈慥家里出事,立刻就换了态度。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柳月娥道,“可怜晚云,才貌双全的一个姑娘,竟然因为这种原因被害了性命,这周权在家里掌事多年,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是这样猪狗不如的人。”
陈慥叹了口气,“唉,娘子你来处理晚云的后事吧,办得体面一些。”
陈慥又命人把东厢房收拾出来,给苏轼和谢运暂住。
可能是刚刚发生一场命案的缘故,陈家众人都默不作声地忙着自己事,该收拾饭菜的收拾饭菜,扫地的扫地。
大家好像都还没从刚刚那场杀人案中缓过神来,月色清晖下,府里静悄悄的,更显幽寂。
趁着下人们收拾房间的空档,苏轼和陈慥走到旁边僻静的廊下,两人坐在廊沿上,一起看着被月光照得一片清亮的庭院。
发生了这样的事,苏轼和陈慥原本想把酒夜谈的兴致也没了,陈慥命人撤了饭菜,抱歉地对苏轼道,“真是不好意思,子瞻,原本是想好好招待你一番的,没想到出了这种事,这样,你今晚先在我家住一晚,明天我再让人好好准备一桌饭菜,怎么样?”
苏轼安慰他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跟我还这么客套。”
陈慥叹了口气,道,“想想真是愧对父的嘱托,晚云是他朋友唯一留下的血脉,竟然落得这样香消玉殒的结果……”
苏轼叹了口气,默默搭着陈慥的肩膀,两人都不说话,静静地坐在廊下。
他们在廊下坐了一会儿,下人们已经把正厅收拾好,苏轼和谢运的房间也已经收拾出来。
陈慥强打起精神,命人带领苏轼和谢运去客房。
谢运和苏轼由一个提着灯笼的丫环引领着,穿过复廊,来到陈慥为他们安排的厢房。
陈家的府邸虽然不华丽,但胜在清净雅致,谢运和苏轼一夜好眠,等到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谢运和苏轼就起床了。
他们回到房车上,发现车里的食材用品都已经重新补全。
这次冰箱里的酒水换了新的口味,分别是杨梅,山葡萄,和桑葚,都是用大肚细口酒瓶装着,紫红色的酒液偷过磨砂玻璃,看起来清甜可口。
谢运每样拿了一瓶,先放到餐桌上,回头问苏轼,“除了酒,还要拿些什么?”
苏轼刚洗完一个西红柿,啃了一口,道,“季常家里什么都有,他平素喜欢果酒和花酒,我们带这几瓶酒给他尝尝就可以了,这红柿子真好吃,酸酸甜甜的。”
“好吧。”
谢运抓着酒瓶的细嘴,对苏轼道,“我们回去吧,一会儿陈家下人就该醒了,被他们看到不好解释。”
苏轼“嗯”了一声,从谢运手里接过一瓶酒,又帮他打开车门。
可他刚把车门打开,就见陈慥正站在车门外面,一脸惊奇地看着他俩。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陈慥好奇地看了一眼房车里面,“这是什么?好大一个……车?我能进去看看吗?”
苏轼把目光移向谢运,谢运犹豫了一下,想着,反正他都看到了,现在藏着不让他看,反而会让陈慥纠结这件事,最终点了点头,“好吧,但要帮我保密,别跟其他人提起这里的事。”
陈慥答应到道,“好。”
陈慥来到车里,他看着眼前明净温馨的车内空间,眼里都是惊奇和欢喜。
“哇,这里面好干净,这窗户是什么?琉璃吗?这么大块?还这么清澈……”
谢运任由他在车内到处摸摸看看,自己则去储物柜里取出了三个酒杯,想了想,又从冰箱里拿了三罐橘子气泡水。
等谢运把酒杯和气泡水都放到桌子上时,陈慥这才看到那三瓶用磨砂玻璃酒瓶装着的果酒。
他走到沙发卡座旁边,拿起一个酒瓶,看着里面嫣红的酒水,和磨砂质感的玻璃,“这是什么?”
苏轼熟练地坐到沙发卡座上,回答道,“是果酒。”
陈慥看到苏轼坐下,又把目光移向沙发,他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沙发,“这皮座椅真不错,以后我也做一张,放到书房,窝在里面看书一定很舒服。”
谢运坐到苏轼旁边,邀请陈慥在对面坐下,打开一个易拉罐,把汽水递给他,“尝尝这个。”
谢运说着,又打开一瓶果酒,桑葚红果味的,他有点想尝尝这个味道。
陈慥喝了一口汽水,感觉到清列酸甜的气泡水在嘴里沙沙冒气,他表情有些害怕。
谢运见他这幅样子,笑了笑,“没毒的,你看——”
说着,他自己也打开一罐,当着陈慥的面喝了下去。
陈慥这才敢把嘴里的汽水咽下去,那清列刺激的感觉顺着喉咙流到胃里,陈慥第一次感觉到了喝气泡水的快乐。
谢运又给三人每人倒了一杯桑葚酒。
苏轼尝了一口酒,满意地点点头,“季常,我记得你最喜欢喝果酒,这个味道你绝对喜欢。”
陈慥闻言,端起酒杯尝了一口,清甜的果香和醇厚的酒香混合在一起,咽下去后口齿之间依然留有经久不散的余香。
陈慥面露惊喜,抬起酒杯冲着窗户的方向,他认真地看着玻璃酒杯中殷红色的酒液,“桑葚酒,这种浓烈,清新的果酒真是上品,是樊楼的新品吗?”
谢运道,“不是樊楼的。”
陈慥不可置信,“不是樊楼,那还有哪家酒楼可以酿出这么好的酒?”
谢运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道,“是我自己酿的……”
陈慥认真地道,“可以教教我酿造的方法吗?谢道长。”
谢运借口道,“以后有时间吧,不过,我现在可以送你两瓶 ……”
陈慥原本一门心思想要酿酒的秘方,现在看到谢运把剩下的两瓶酒推到自己面前,立刻面露喜色,“这两瓶都给我?瓶子也给我?这琉璃瓶子可是难得的东西啊。”
谢运不在乎地道,“对啊,瓶子也送你了,你们饿了吗?还没吃早饭,我来做点下酒菜吧。”
陈慥满心满眼都是那两个酒瓶子,拿着看了又看爱不释手,没有在意谢运说的话。
苏轼却道,“那就吃火锅吧,反正你做菜手艺勉强,火锅简单又方便,正好适合现在吃。”
谢运想想觉得苏轼说得对,于是他开火准备火锅。
陈慥和苏轼不一样,他是一个很不能吃辣的人,一顿火锅吃下来,他已经满头大汗,“哇,这个真辣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辣的东西,这汤是怎么做的?”
谢运看他被辣得两眼通红,嘴唇红肿,笑起来道,“是辣椒,你要吗?我这里还剩下一些底料。”
陈慥不好意思的道,“可以吗?我娘子喜欢吃辣,我想带回去给她尝一尝。”
-
和陈慥吃了一顿火锅后,谢运和苏轼便拜别了陈家,两人继续往黄州出发。
黄州距离岐亭不到200里,开车两个小时就能到。
房车沿着长江沿岸走,一路赶往黄州,从窗外看去是连绵不断的群山,和路上随处可见的翠竹。
房车里,苏轼坐在沙发前,看着车窗外往后倒去的景色,“谢道长,我和台谏的两位官差约好在前面的禅智寺相会,到时候就由他们带我去黄州吧。”
苏轼的神情看上去有些不舍和失落。
坐在对面的谢运突然反应过来,原来黄州已经近在眼前了,苏轼这是要和自己告别。
谢运道,“好,那我一会儿在禅智寺不远处停车,你和两个官差一起,我们到黄州后再汇合。”
苏轼惊喜地看向谢运,“谢道长会跟我一起去黄州?”
谢运点点头,“对啊,我云游四方无拘无束,想在黄州休息一段时间。”
苏轼高兴地双手合十击了一掌,“那太好了,我们以后还能见面!我还以为要就此分别了呢,害我从昨天就开始伤心。”
两人说说笑笑,在禅智寺先暂时分别。
苏轼独自去禅智寺找到两个台谏的官差,和他们一起赶赴黄州。
谢运跟在他们后面,一行人在第二天早上到达黄州府衙。
两个差官既然已经把苏轼送到了黄州,交付了公文,差事也就办完了,他们和苏轼告别后,立刻启程返回汴京。
谢运躲在府衙门前的廊柱后,看两个差官走了,才走出来。
苏轼回头,就看到谢运正站在府衙门前的台阶上。
“谢道长,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啊,我们现在要去哪?”
苏轼调整了一下肩上的包袱,道,“目前还没有稳定的落脚处,陈太守让我先在定慧院安置。”
“那走吧,先上车。”
定慧院的方丈非常喜欢苏轼这位名扬天下的大诗人,特地给苏轼批了一个小院。
谢运和苏轼就这样在黄州定慧院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