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生死一悟

    “嘭……”阳凡身后急退，施展浮光惊影身法撞开房门，神识扫过发现四周恰好无人经过，阳凡不敢丝毫耽搁，朝宗门深处急奔。

    他的决定是正确的，就在阳凡撞开房门的时候，五个老者已同时出现在屏风前面，身形相貌竟和变成白痴的老者一模一样。吊眉细眼，面目阴冷，居然是一母六胞胎。五人在屏风里打坐时听见阳凡和这白痴老者对答，早已笃定阳凡是混进来的奸细，一般弟子见了六人，全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哪里能象阳凡这般沉着自若对答如流的。更不用说阳凡自述是普通武修，普通武修见了修士莫不是纳头就拜奉为神仙，这人竟然在修士面前侃侃而谈，定是用什么法宝隐去本身修为混进山门的。

    五人还在暗笑老六装腔作势玩性大发的时候，前面却突然没了声息，而后房门轻响，顿觉不对，齐齐抢出查看，却发现老六兀自呆立形若木鸡，细看之下发现老六眼中神光涣散，六识不清，神魂已然被毁变成了白痴。五人又惊又怒，一起冲出房门，只见天色已明的路上，三三两两行弟子往来，急切间哪能分辨出刚才行凶之人。

    五人对视一眼，一面向山门处奔去一面发出警讯，这中州盟成立后以金山门为根基，对门内弟子进行了严酷的训练，警讯一出，但见各处人影闪现，呼喝四起：“关闭山门，所有弟子严禁出入。”“所有弟子就地肃立接受甄别，擅自行动者格杀勿论！”一时间风声鹤唳，气氛陡然紧张，正在路上的弟子全都待在原地不敢走动，只是转头四望目光茫然。

    阳凡此时跟在几个弟子后面悠悠前行，听见警讯频传心知事已败露，连忙闪身隐在路边的一处树丛之中，抬眼四望，心中不觉有些焦急。

    金山门弟子训练有素，五人一队，两队一组，一队人警戒，一队上前检查停留在原地的弟子的腰牌，问询众人的来往去处。程序严谨毫无破绽，阳凡心中暗忖此地不可久留，他看了看身后的一处小院，也不知是什么地方，眼看检查的弟子渐渐迫近，他不再迟疑，取出黑巾蒙面，闪身进了小院内。

    小院内一片宁静，只有一间平房，房前两处花坛已经荒废杂草丛生，但院子里收拾得相当整洁不见一片落叶杂物，阳凡甫一进入，房门大开，剑光闪现直奔阳凡。

    阳凡意念一动，并不接招，直接闪动身形绕过小屋，向房后逃去。飞剑一折，追着阳凡身影而去。

    小院的动静已惊动众人，一时间呼喝声四起，人影纷纷，朝着小院赶来。阳凡心头苦笑，一言不发闷头跑路。论起逃命速度，当初在天都城外，杨子晴就见识过，还是阳凡不会使用身法的情况下，现在的阳凡早和当初不可同日而语，只见他忽起忽落，快如流星，追在他身后的第一人就是小院房里的主人，此时已收回飞剑握在手中，全力催动周身灵气，死死咬住阳凡的背影，却是越追越远，眼看就要追丢了。

    阳凡不敢往山门处跑，这金山门留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长条形的地形，他全力向侧面跑去，心道应该很快就能脱身跑进茫茫群山之中，却见不远处五个人影挡在前方，正是巨野门六胞胎剩下的五名老者，他五人向山门方向追了一段路后发现不对又折回来，正好是阳凡暴露形迹的时候，五人凭借地形熟悉，抢先一步赶到前面拦住阳凡去路。

    阳凡心中吓了一跳，弄了一个白痴，居然又来五个一模一样的？

    “伤我六弟，今天不把你抽魂炼魄，老子就不姓旷！”一个老者的呼喝中，五人错开身形，将阳凡围在中间齐齐出手，一面招魂幡迎风飞舞，幡中阴魂如洪水般涌出，咆哮着迎面直扑阳凡，又一把巨镰弯向阳凡背后，封死阳凡退路，一左一右闪出两张齿盾，盾齿林立寒光阴冷，向阳凡直压过来，最诡异的是头上凭空出现一张人皮，五官栩栩如生的少女模样，却披头散发张牙舞爪，两支手臂柔若无骨，手掌交错拧向阳凡头顶。阳凡周围顿时鬼气森森，嚎叫连连一如置身地狱。

    这巨野门是鬼道宗门，功法邪恶不容于正道，就连一贯以邪道自许的魔族也大都不屑与之来往，迎面而来的万鬼幡自不必多说，为炼制万鬼幡，巨野门曾连屠三座凡人城市，引得正道宗门联合围剿损失惨重，后面的亡魂镰是用北冥寒铁与四十九个修士魂魄混炼而成，一挥之下，不仅锋利无敌，更有修士魂魄攻击神魂让对手难以自持，左右两张阴骨盾，却是用修士骨骼炼制，盾齿全是修士指骨，硬逾金钢，专破人防身法器。头顶的人皮叫九莲座，却是用九名纯阴少女之体炼成，柔韧至极不俱刀砍剑削，这几样都是旷氏兄弟的本命法宝，无一不是邪恶至极的东西。

    阳凡冷笑一声，右手捏拳一拳轰出，天地之势含怒迸发，一众阴魂当者披靡，拳势直中万鬼幡，打得万鬼幡倒飞而出，涌出的阴魂失去指挥顿时消散大半，这一拳起码毁了万鬼幡五十年炼制成果，万鬼幡主旷老大本命法宝受损，心神反噬，脑袋一片空白闷哼一声往后飞去。

    刹那间左右阴骨盾和背后的亡魂镰已三面合击而至，阳凡身形窜起直冲头顶九莲座，“空间破碎”阳凡法诀暗动，张牙舞爪直扑阳凡头顶的少女人皮突然陷身在肉眼可见的空间褶皱中，随着空间褶皱的律动被空间之力扯得粉碎，九莲座的主人旷二顿时脸色惨白鲜血狂喷昏倒在地，多少年来含辛茹苦炼制的本命法宝，不想今天被彻底毁掉，怎不叫旷六痛彻心扉。

    半空中的阳凡身形一转，直扑脑袋发昏的旷老大，又一拳轰出，头昏脑胀的旷老大不及抵挡，被这一拳轰得脑浆迸裂神魂俱散，阳凡不顾身后三件法宝的攻击，一手抄起已黯然无光的万鬼幡，身形直射远方而去。

    在混沌之气的加持下，阳凡一身气机流转远超一般修士的灵力运转，举手投足间行云流水，天地之势威力所向披靡，几个金丹修士倚仗功法邪恶诡异，又哪里见过识过阳凡混沌之气的手段。

    除了昏倒在地的旷六，剩下的三个旷氏兄弟和后面赶来的飞剑修士全部吓得魂飞天外呆立原地，哪里还敢追过去。任由阳凡身形连闪，隐没在远处。

    “朋友来我中州盟，不打声招呼就走，不觉得无礼得很。”一道平缓的声音在阳凡耳边响起，阳凡心中暗惊，来人不可小视，让他有面对师父龙四海的感觉。

    一个人影在阳凡身前十数丈凭空闪现，身材瘦小看上去愁眉不展的样子，正是烈风宗主中州盟长老苏琪。“朋友混入我中州盟连伤数人，就想脱身远走，是笑我中州盟无人么？”说完也不稍待，一支长剑闪出，剑势一起，狂风四起，无数风刃激荡杀向阳凡。烈风宗虽是中州二流宗门，实力不显，但这宗主苏琪却将一身风系功法修至化境，凭借天生的风系天灵根，早早就修到元婴后期境界，实力在中州也是排在前五十的高手。一出手就锁死阳凡所有退路，让阳凡退无可退。

    阳凡手一伸，一弓九箭电射而出，连射三弓，二十七支长箭呼啸奔苏琪而去，一路上风刃被击散无数，转眼间就到了苏琪面前，苏琪微微一愣，伸手一拂，将所有长箭卷落一地，阳凡趁势向左边逃去，却被一道大力挡了回来，定睛一看，数丈一个人影傲然而立，浑身肌肉遒结，短眉巨目，不怒自威。“在金刚门雷震手下，你若能逃得出，我拜你为师，哈哈哈……”大汉抱臂而立仰天长笑。金刚门是罕见的炼体宗门，门内修士都是钢筋铁骨的虬须大汉，实力虽然只在二流，但一身炼之术也不可小觑。

    “确实如此，盟主让我们三人邀请朋友一见，确实是看得起朋友，请吧……”又一道身影浮现，一个宽袍绾髻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拱手一礼：“天问宗莫文见过朋友，朋友身手高绝却又黑巾蒙面，莫非觉得无脸见人么？”语气虽然平和，意思却甚是讥讽。

    阳凡心中一沉，这三人他都看不出修为境界，至少也都是元婴以上了，这中州盟真是大手笔，对一个悄悄混入刺探的细作，一动手就是三名元婴，出手够狠。

    阳凡并不回话，催动全身混沌之气，一拳全力击向金刚门雷震。拳势滔滔，如天倾地覆，威势惊人，雷震短眉一竖，大喝一声出拳，势如奔雷，打得空间都一阵摇晃，直冲阳凡拳势而去。后面苏琪剑势又起，九道风刃盘旋闪电而至阳凡身后，莫文面前也浮现一支巨笔，名唤天书，巨笔狂书一个“兵”字，字体巍巍而起罩向阳凡，却是九字真言功法出手。

    “轰……”一声巨响，阳凡身形向后摔落，却是被雷震一拳击飞，雷震却也止不住身形，“腾腾腾”连退数步，面露惊色：“这人拳头好硬！”

    阳凡急催混沌之气经络间如洪水奔涌，短刃出手，“疾风乱刃”第三式第二招破刃施展，“铮铮”数声格飞四五道风刃，却再也来不及顾及其余，剩下的几道风刃全部击中阳凡身体，阳凡浑身鲜血直冒，向地面跌落，莫文幻出的“兵”字轰然将阳凡笼罩，“呯……”将阳凡击落地面跌出一个大坑。

    “这人拳势惊人，隐隐有天地之威，到底是何方高手，为何如此陌生？”雷震揉着酸痛的手腕走近大坑。

    “当心！不要靠近，此人手段叵测，小心为上。”苏琪对雷震警告道。

    “对，苏长老老成持重，实为良言也。”莫文确实文雅。

    阳凡和雷震对拳时，已被雷震击伤内腑，后又受苏琪风刃穿透身体，被莫文九字真言轰击，此时已全身骨骼尽碎，经络逆乱，丹田内混沌气团早已消散不见，混沌之气乱行于受损经络之中，早已就是濒死状态。一个炼气圆满的修士对阵三个元婴修士，就算有逆天的天地本源之气加持，奈何受制于境界，没有被当场轰得粉身碎骨形魂俱散，也就是阳凡的天生道体才会如此强横了。

    恍然间阳凡翻身坐起，却发现又是身在宇宙之中，万星拱卫，银汉横流，点点流星碧落如雨，让人心驰神往，“又在魂游太虚了么”阳凡心中暗忖道。

    “叮……”短短一刻又是一声轻响，阳凡神魂悠回体内，却见丹田里那枚灰金相杂的道种，缓缓转到丹田中间停了下来，只一瞬间，道种轰然爆开，化为一道道浑厚的天地本源之气飞快地游走在阳凡体内各处，所过之处，阳凡的伤势徒然而愈，全身经络骨骼更胜受伤以前，道种所化的气机牵引着阳凡受伤后散乱在各条经络的天地本源之气，绕着奇经八脉飞速运行，只是所运行的轨迹却不是阳凡所修的混沌道基炼气期功法，不过也让阳凡隐隐有一丝熟悉之感。“这是……筑基功法？”阳凡突然想起。“怎么？重伤之下自行筑基？”

    不待阳凡想得清楚，全身澎湃的本源之气已重回丹田，在丹田内飞速旋转不断凝实，最后“轰……”的一声，化作一道巍峨地城墙一样的形状，不是灰色也不是金色，却是一道白光闪耀，内视之下也让人心驰目炫不能直视。

    “难道这就道基？”阳凡受不了刺眼的白光，不自觉地闭目思索：“道种呢，融为一体了么？”他再察看道种留在识海中的灵智所在，那地方也是空空荡荡，道种的灵智也已消失不见。

    阳凡神识一动试着催动道基气机，只见道基白光一闪，一道比原来不知厚重多少倍的混沌之气如江河一般源源不绝地涌进全身经络，所过之处，不再象原来那样虚浮如气，而是实实在在的如流水淌过的感觉。“灵气液化，这是筑基成功的标志，师父要我寻找筑基的机缘，原来机缘在这里。”阳凡心中大喜，只想仰天长笑。

    说来话长，发生在阳凡体内的事不过是短短一刻时间，苏琪见阳凡跌入坑中久久没有动静，点点头道：“此人受伤颇重，料想此时已昏迷过去，来人，抬了去见盟主。”四周早已围满了追踪过来的弟子，见苏琪下令，当下有四人出列，抱拳遵令。

    不等这四人靠近深坑，一道人影从坑底一跃而出，一身金山门弟子服装已破损不堪，却依旧黑巾蒙面，负手而立。四人吓得呀了一声，见了鬼似的，纷纷后退逃开。

    “来来来，雷震是吧？刚才那一拳不过瘾，我们再来。”阳凡一转身面向雷震，催动全身混沌之气全力一拳轰出。阳凡丹田道基白光四溢，混沌之气咆哮而出，瞬间便充满阳凡奇经八脉，让阳凡有一种一拳可破天灭地的感觉。

    雷震大喝一声，开气吐声，催动全身灵力聚于拳头，马步蹲身，毫无花样地也是一拳轰出。“轰……”两拳相接，一时间天昏地暗，狂风四起，修为低的弟子早被震得口吐鲜血跌身翻滚。阳凡收拳站立不动，却见那雷震手臂一屈，骨头碎响，一条手臂化作漫天血肉，口中鲜血狂喷，身形更是向后飞起，竟被阳凡一拳击爆手臂重伤倒地。

    “还有你，刺我五剑，现在我还给你！”阳凡不待其它人回过神来，转身对苏琪道。

    依旧是一张凡弓在手，却是用混沌之气为箭，九箭眨眼间射向苏琪。“风舞天地！”苏琪转动身形，一剑接一剑挥出，连挥九剑，九道巨大的风刃有如实质，呼啸着朝九支混沌之箭击去。

    “铮铮”一阵乱响，苏琪一身冷汗直冒，最后一支箭被击散的时候，竟然已相距不过丈余，险些伤在箭下。

    他抬眼望向阳凡，却见阳凡闭目沉思，似乎遇到什么不解之事，不及开口，旁边的莫文早就亮出天书巨笔，一个“斗”字一个“临”字，一气呵成，全力轰向阳凡。

    阳凡在射出混沌九箭后，神魂一阵震动，似乎和这片天地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他静立当场，催动神识全力感知，空间之力狂散而出，把轰来的两个真言扯得粉碎。阳凡恍若未觉，“不对，那是什么？”阳凡神识挟着空间之力游于天外，一道若有若无的屏障出现在阳凡神识面前，阳凡猛然一冲，屏障轰碎，化作点点晶莹被阳凡神识裹挟而回。

    阳凡看着识海中点点莹光聚成的光团，突然一笑，丹田内混沌之气冲入识海，包裹着那个光团自灵台涌出，一片天地展现在阳凡面前。

    “天道之地，我的领域！”阳凡心中狂喜。

    而中州盟一众人此时却突然发现自己被罩进了一个莫名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他们神魂动荡，一举一动都异常艰难，仿佛身陷泥沼一般，浑身气机运转不灵，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困难。昔日熟悉的宗门内种种景色，已全然不见，只有阳凡异常高大的身影，伫立在这个空间的中心，浑身金光闪现，有如天神一般。

    阳凡身形一动，扫视众人，苏琪莫文包括重伤倒地的雷震及一众中州盟弟子，全都感觉这目光所到之处，有如巨鎚击中胸口，一个个禁不住跪倒在地，连呼饶命。

    不过只过了一刻时间不到，阳凡神识之力不足，领域轰然散去。众人连同苏琪莫文雷震，顿觉自由恢复，哪里还敢停留，趁阳凡尚未从品味领域的喜悦中醒来，纷纷四散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