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左秘境

    却说失去了灰色圆球的光团带着一路闪电直奔三首牛妖，那三首牛妖却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顾上看热闹，拔起身形亡命逃跑，一路遇坎翻坎遇河跳河狼狈不堪，所以并不曾看到阳凡化为灰茧那一幕。而那光团在失去了灰色小球后，似乎失去了指挥，只是装装样子朝三首牛妖所在这地奔出几十丈就停步不前，瞬间就被几道闪电劈散。

    随着光团散去，整片天地突然安静下来，只是浓密低垂的黑云仍然翻滚不歇，不断有细微的闪电在云层间来回跳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不知昏迷了多久后，阳凡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身重似铅，想要动一下小指头都万分困难。“咦？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已死了么？”他努力挣扎却毫无用处，连眼皮都睁不开。

    突然阳凡心中一动，意念不由自主地滑向识海，阳凡看见现在识海内灰气涌动，神识也被一团灰气缠绕，静静地飘浮于识海之上。以前阳凡对神识的认知并不十分清晰，只是知道神识的位置和大致样子，不过是识海中一团朦朦胧胧的白色气团而已，阳凡使用神识更像修士运行灵气一般，需要用意念催动引导，此刻阳凡的意念下意识地靠近神识所在，不料那飘浮的神识猛然旋转，将阳凡的意念吸入其中，“神意相融，心神一体，有形有神，无咎无极……”几行文字毫无缘由地浮现在阳凡意念中，随即消散不见，缠绕在阳凡神识的灰气渐渐散开，一个隐约的人形出现在阳凡的识海，眉目依稀和阳凡一模一样，也是略有些圆润的脸庞，目若寒星，眉似飞云。分明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杨凡自己。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阳凡心中讶然：“刚才那几段文字感觉好熟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的。对了，母亲都教我观气术的时候曾背诵过完整的观气术口诀，这是观气术的第二层功法。”阳凡恍然大悟，他竟然在练成长气观气术不久就莫名其妙地进入第二层，黄家观气术有三层功法，第一层练成后可观人修为层次和灵根属性，第二层练成后可以神意一体，神随意动如臂使指，能聚神成箭攻击敌人识海，使对方神识受创意念崩溃，轻则精神一时恍惚，重则识海破碎变成白痴。至于第三层，阳凡还记得是：神游九天，道行万里，不以形灭，不以意生，冥永星刹，汲思隽恒……，阳凡觉得这第三层如果练成，应该能形神分离，让神识成长为类似元神的一样存在，可长久独立于身体之外，基本上算是一个分身了。

    想到此处阳凡意念一动，神识双目张开，环视身体，“哈哈，可以内视了。”阳凡一声欢呼，在神识检视之下，阳凡发现全身骨骼晶莹，恍若玉石一般感觉坚硬无比，而各条经络也异常粗壮，虽空空如也却泛着奇异的灰色光芒。一身血气澎湃，哪有半点遭受重击的痕迹。

    再住下，丹田里悬着一个小如拇指不时闪现红光的灰色圆球，在灰色圆球的一边，则是一团灰色气雾在慢慢转动，那颗灰色小球正是阳凡前面所见的独角羚所化，“哦，原来这东西跑到我身体里来了。“这独角羚究竟是何物，又为何要进入我的身体？难道是为了躲避刚才的雷击？这会不会带来什么危险？”一连串的疑问让阳凡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去管他了。

    这是阳凡第一次神识内视，他本能地以为自己的身体本来就是这样子，除了多出来的那颗灰色小球，却不知这是灰球入体后反复冲刷改造后的模样。如果此时有修士在场，看到阳凡从一个凡人不过盏茶时间便晋级成拥有媲美金丹修士可以无视法器伤害的肉身，大概率会当场发疯暴走。

    在距十万大山五百里开外，一艘亮银色飞舟不紧不慢地穿行在半空的云层之中，飞舟制作精巧，复杂的阵纹刻满舟身，飞舟侧面各雕有一把巨剑，剑身古朴无华。舟首立着一人，背负双手，白衣胜雪，一头黑发随意地披在肩头，剑眉星目气度超然。

    旋即他似乎感觉到什么，转身笑道：“九师妹果然勤勉，这一路还在船舱中练功，却是错过了许多风景，”

    一个彩衣美女刚刚从船舱中走出，云鬓高挽，眉目如画，只是双眉微颦，似乎有些心事。“五师兄说笑了，小妹修为尚低，得掌门师兄看重，委以峰主之责，若还不勤加努力，岂不让掌门和众师兄失望。”彩衣美女微微颔首回道。

    “九师妹多心了，娥女峰历来是女子担任峰主，这是宗门的传统，你是师父唯一的亲传女弟子，师父虽已闭关不问世事，掌门师兄向来古板守旧，又怎会逾规乱命。九华师叔失踪多年，虽然她的魂牌未碎，人却杳无音讯，娥女峰峰主之位不可长久空悬，九华师叔的几个弟子资质平常难担大任，除了你，再没有合适的人选了。”五师兄微微摇头道。

    “五师兄如果也这样想，那小妹就更无地自容了。”九师妹有些黯然道：“自从我做了娥女峰的峰主，宗门内的议论便没有平息过，认为我只是凭借是师父的唯一的亲传女弟子这个身份才当上了这峰主，如论修为实则不配。”

    “九师妹毋须妄自菲薄！”五师兄面容一肃道：“虽然你现在才结丹不久，实力不及金丹后期的其它峰主，但谁又敢低看你这个不足百年就结丹成功的奇才，修行一途，逆水行舟，心无旁鹜，终有所成，我们每一个人入门时，师父都要叮嘱的这四句话，我当与九师妹共勉。”

    九师妹一愣，秀眉微蹙，忽地双目精光一现，对五师兄敛衽一礼道：“小妹多谢五师兄提醒，是小妹心陷囹圄自寻烦恼了，险些忘了修行的初心留下心结。”

    “九师妹冰雪聪明一点就透，这次天左秘境再现云州十万大山，宗门内不少人都跃跃欲试，但掌门师兄唯独指派我们二人前来，九师妹切勿辜负掌门师兄一片苦心。”五师兄正容道。

    “五师兄统领暗堂多年，对神武界各处势力了如指掌，最是知道进退，至于我，想必掌门师兄也知宗门内的议论，却不便出声平息以免落人口实，是要我借这次秘境再现之机，为宗门夺下重宝，也好堵堵那些人的嘴。”九师妹道。

    “呵呵，掌门师兄知我生性懒散，才许我在暗堂挂一闲职鬼混，虽不大管事，但耳濡目染多年，对这神武界的动静，确实比其它人多一些了解，九师妹能理解掌门师兄心思，也不枉我们师兄妹相交一场。“五师兄笑道。

    “这次宗门只通知了云州的落霞门相助，中州离此不远，为何不让凌云宗也来，这次天左秘境再现的消息虽未曾大肆流传，除我们剑宗外，想必无极门、落雁宫还有千机堂一定不会无动衷，再加上一贯垂涎秘境内功法灵器的妖魔二族，唉，百年一现的天左秘境，埋葬了太多修士的仙途。”九师妹幽幽道。

    “师妹一心潜修，对外面的事多少有些漠不关心，中州聚盟大会在即，各派暗流涌动，凌云宗已是自顾不暇，再说百年前天左秘境在中州出现，九华师叔汇同凌云宗在探索秘境出来后就不知所踪，凌云宗也只交回宗门两件灵器，对九华师叔的去向却茫然不知，让宗门不得不有所猜忌，所以这次就没有知会他们了。”五师兄回道。

    话音刚落，却见天边电光乍起闪烁天地。五师兄定睛一看，正是十万大山方向。“九师妹快看，那里正是十万大山。”五师兄手指前方道：“天象有异，莫非秘境已现？还是有人在那里渡天劫？去看看。”说罢手掌一翻，却是取出数块鸡蛋大小流光溢动的上品灵石拍入飞舟前端的暗盒，催动飞舟加速前行。

    阳凡所在之地的异常天象也惊动天都城四周，不断有人向十万大山赶去，一时间人影纷纷，有人驾驭法器凌空飞渡，有人施展身法悠起悠落。王胜和姚过自然也被吸引，只不过二人自知修为有限，正犹豫不定是否前去，一般来说，天象异常不外乎有逆天重宝现世，或是修士渡劫，无论哪一种都是凶险重重，实力不够者即使侥幸得宝也难逃其它人的追杀，而近观他人渡劫，更是修行界的大忌，可能还未靠近便被渡劫者守护之人击杀。

    “王师兄，我担心姚远他们四人。”姚过转头对怔怔发呆的王胜道：“你留在镇上，我去看看。”

    “好，姚师弟小心，如果有人渡劫就不要靠近，如果是宝物现世，千万别起贪念，寻到阳凡四人就马上回来。”王胜叮嘱道。

    却说阳凡此时依旧感觉身体无法动弹，便将神识外放出去，这是阳凡第二次神识外放，和前一次破除紫狐的幻雾比，这一次他感觉神识分外有力，对，就是有力，不仅有力，而且操控自如意动神随毫无生涩之感，“剑！”阳凡意念一动，他的神识马上化成一支小小的飞剑，凌空飞舞呼啸来去，阳凡一时童心泛起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阳凡识海中那片灰雾轻轻翻动了一下，丹田中的灰色小球悠然转动，阳凡身上覆盖的那层光膜突然破碎成无数光点，争先恐后地涌进丹田，汇入灰色小球，明显大了一圈了灰球慢慢停止了转动，却发出一道白光透过阳凡身体冲向半空，直刺低沉的黑云，颇有挑衅的意味。

    阳凡还未反应，凌空一道闪电劈下，直中阳凡身体，把阳凡拍向地面，撞出一个大大的深坑，尘土飞扬，阳凡浑身焦黑一丝不挂，一身衣服连同腰间的储物袋化作飞烟，趴在坑底一动不动，那神识所化的飞剑也被击碎消散无踪。

    半空中黑云翻滚，又是一道手臂粗的闪电劈落，阳凡的身体忽然飞起闪在一旁躲过这一击，带着一溜白光朝着刚才王妍秦天柱二人逃走的方向奔去，天上的黑云也跟着阳凡移动，一路不断有闪电落下，似乎不把阳凡劈死誓不罢休。

    阳凡缓过神来，却发现依旧无法动弹，他诡异地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另一股神秘力量操控一路飞奔，“这是怎么回事啊！”阳凡心中大骇，来不及细思，远远地看见前面两道匆匆跑过来的身影，是王妍和秦天柱，他们不是跑远了么，怎么又跑回来了？

    “咔嚓……”又是一道巨大的闪电劈落在阳凡身后，阳凡心中一惊：“危险！”，望着越来越近的二人，阳凡焦急万分，拼命张嘴大呼让二人快逃，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去，他想扭头往远处跑以便引开巨雷，一样也无能为力。

    先前王妍被秦天柱拽着跑了一阵后挣脱出来，只对秦天柱吼了一声不能丢下凡哥哥后转身就向来路奔去。秦天柱无奈也只能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劝王妍放弃，那雷区的威势，就他们两人现在的修为，就是去送死。

    王妍远远地看见一道白光闪烁的黑影，带着滚滚巨雷一路奔来，吓得“哎呀”一声，调头就跑，和后面反应不及的秦天柱撞个满怀，双双跌倒在地。

    而此刻阳凡身上发出的白光脱离阳凡身体，向秦王二人飘去，一身焦黑的阳凡却忽然转身向十万大山深处奔去，阳凡努力想回头看看秦王二人的情形，却是身不由己地连脖子都无法转动。只听见身后巨雷震响，“轰……”的一声后便沉寂下去。

    那道白光刚飘到秦王二人跌倒的地方，一道粗大的闪电劈下，击散白光后落向地面，余威犹在，震得王妍秦天柱二人如狂风卷起的落叶，飞向空中，王妍运气稍好，落下时撞在一棵树上，喷出一口鲜血闷哼一声昏了过去。秦天柱却是一路滚落山崖，跌入几十丈深的河谷，尽管他皮糙肉厚，有修为在身，却也被一路树杈乱石划得伤痕累累鲜血漓漓，还未落在谷底便已痛昏过去。

    此时漫天黑云渐渐散去，天光再开，已近黄昏。那股神秘力量驱使着阳凡的身体朝深山一路狂奔近一个时辰，突然阳凡感觉身形一滞，象是用力挤过了一道障碍，眼前景色突变，树木山野消失不见，映入眼底的是一遍布满断壁残垣的无边草地，一群群灰白色的东西像一缕缕雾气般在各处游荡。随外可见白骨森森，残破的兵刃法器洒得到处都是，那股神秘力量带着阳凡在其间左绕右绕，似乎对眼前的一切相当熟悉，最后在一道牌坊前停了下来。

    阳凡忍不住抬头观望，牌坊虽陈旧破败，却是一块整巨石雕成，森然耸立，气度威严，上书“天左”两个篆体大字，笔力遒劲，势若龙蛇，连阳凡这种对书法一无所知的人都觉得这两个字逼人心魄似有千钧之力迎面扑来。“咦”阳凡突然发现自己对身体又恢复了控制，他茫茫然四下观望，不见一人，也不闻一声，只有清风阵阵，拂过地上的青草，刚进来时的断壁残垣此时已远得看不见一点影子。牌坊内雾气迷离，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

    阳凡打量了下身己，全身焦黑不着一缕，头发直立还隐隐有焦臭味传来。他唤动神识，发现此时神识和他现在的样子一模一样，全身焦黑，阳凡哭笑不得地让神识内视一番，只见体内骨骼经络被雷击后竟更加晶莹粗壮，有如被雷电淬炼过一般。看来雷击除了毁去阳凡一身衣物，整得阳凡全身焦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外，似乎还给自己带来一些好处。

    阳凡赤身裸体万分尴尬，站在牌坊外进退不得，牌坊深处的迷雾中传出一声长叹：“多少年了，终于等到你了，少年，进来吧，别害怕。”声音苍老而平和，感叹之余却让感不到一丝情绪。

    阳凡心中讶然，想不到此处竟然有人？他向来心细，不肯轻易涉险进入，只是拱手问道：“敢问老先生尊姓，此处又是何地？”他这赤身裸体的抱拳姿势，连自己都觉得相当滑稽。

    “呵呵呵……”老者轻笑一声，一阵清风涌起，牌坊内的迷雾消散一空，阳凡看到牌坊内却是一片田园风光的样子，纤陌纵横，只是其中的田地却是一遍荒芜，有的地方泥土裸露，有的地方又是荒草丛生。一些残破的竹篱半倒在田野之间，说不出的凄凉孤寂。

    不远处隔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对面，却有一间竹屋，竹色泛黄显旧，却无一点破败之意，轻笑声便是从那里传来的，看来老人在竹屋内。阳凡略一犹豫迈步进入，边走边道：“小可被雷击毁了衣物，现在这样子实属不恭，望老先生不要怪罪。”

    “呵呵，无妨，你先去那边池塘清洗一下，衣服嘛，先穿老夫的吧。”说罢阳凡身前突然出现一叠衣物，悬在阳凡身前吓了阳凡一跳，“这是什么神功，隔空摄物？神念搬运？”阳凡心中暗忖。

    “小把戏而已，不用惊讶。”老者似乎看穿了阳凡的心思：“快去吧，我们没多少时间了。”说完竹屋内便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