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新路
奚易安感到有些难为情。方才沉浸在失了朋友的悲伤中，迷迷糊糊地就到尹南窗家了，如今才惊觉孤男寡女的有多尴尬。
“这个卧室很久没住过了，你就凑合将就一晚吧。”尹南窗并不喜欢女人，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安排完便去主卧休息了。
天已经蒙蒙亮了，这个卧室没有窗帘，薄薄的晨曦里泛着黎明的曙光。在从古至今的诗词歌赋里，这都带着“希望”的象征意义，可她却像是和这勃勃生机的自然界隔绝了一般，找不到自己的出路在哪里。
自从进了训练营，她似乎是有了一个暂时可以喘息的港湾，事实上她也的确用鸵鸟心态逃避着无处可去的现实。
是满好的死把她叫醒了。她不得不再一次抬头，被迫看向那浓雾一片的前路。
出了训练营，就是警局。即便她罪不至死，奚薇薇也绝不会放过她。而留在训练营呢，不过是落得和满好一样的下场。
这一个月以来被淘汰的学员，统统按照性格资质被安排到了园区合适的岗位上。幸运的，不过是用清白换了资源；不幸的，遇上了变态的人，就是或死或残了。
这些训练营的真相被瞒得很好，那些未被淘汰的学员还怀着希冀在象牙塔里奋斗，傻傻地想要大展宏图。只有从隔壁园区搬到训练营的奚易安，才会一直关注园区的动向。
思考许久，没有什么头绪，终究敌不过疲惫，沉沉睡了过去。
到了训练营门口，奚易安注意到那些便衣虎视眈眈地望着车内的她，像是被主人限制着的狗，不能吃眼前的肉骨头。
她突然灵光一闪，除了训练营，还有一处安全的地方。她看向尹南窗，觉得又有了生的希望：“老师，今天你会收徒吗？”
“看心情。”他淡淡地回答，把车停入停车场。
“你觉得我怎么样？”奚易安不会迂回，她向来习惯直接表达自己的需求。
通过后视镜，尹南窗看了奚易安一眼，没有说话。他是很珍惜奚易安的才华的，但他很不喜欢奚易安的性格。太被动，不会为自己争取，这样的性格如何能在关键时刻守护对舞蹈纯净的爱、如何会为了舞蹈奋不顾身？
尹南窗从前也考虑过收徒，结果发现那些学生不是觊觎他的名气资源，就是心浮气躁、贪于享乐，于是也就渐渐熄了要收一个徒弟的心思。
到了考核的教室门口，奚易安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滕总说，您可以不用参加考核了。”工作人员看她的眼神带着怜悯。
“为什么？”
工作人员正欲解释，滕千里恰好到了。他笑得慈悲：“昨天你们寝室火灾，涉事人员都被开除了。你虽然不在宿舍，但保不齐就是你指使的。不过看在你一向成绩优异，就不开除你了。直接淘汰，分配工作。”
这番说辞傻子都听得出是莫须有的罪名，无奈这里是滕千里的地盘，没有人敢为奚易安说话。
唯一能对滕千里制衡一二的尹南窗，只是深深地看了奚易安一眼，就抬脚进教室了，全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考核期间，尹南窗时不时地偷瞄站在门口没有走的奚易安。他想要逼一逼她，看她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时，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还是只会被动接受吗？如果她真的就逆来顺受地去园区伺候人，不肯低下高傲的头颅来求他，那他真的不介意错过一个好苗子。
这次的考核主要是看学生的自编能力，毕竟留到最后一轮的学生基本功都没什么问题，现在就要看他们的灵性和天赋了。
“中规中矩，毫无新意。”尹南窗不耐烦地拿起话筒，“你们是裁缝吗？把元素拼接到一起就是艺术的话，要脑子做什么。编舞和音乐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都只能听到最表层的音效、鼓点、歌词和旋律，深层的情感是一点没有。”
最终，尹南窗也没有选中哪个学生，其他的导师纷纷象征性地选了一两个，全是为了不得罪滕千里。毕竟来训练营的这些导师，大多是迫于滕千里的淫威。
其中吊车尾的刘弦云也晋级了，毫无疑问成了辣子的徒弟。
考核结束，晋级的学员都忙着请导师吃饭，淘汰的学员也跟着滕千里前往分配工作。尹南窗最后才走，他在等奚易安的选择。
奚易安早就选好了，她没有跟着滕千里走，而是拦住了尹南窗。
“老师，我也准备了自编舞蹈，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
“哦？”尹南窗笑道，“可是你已经被淘汰了，应该跟着滕千里去分配工作。”说着，绕道准备离开。
见此，奚易安直接跪在了他面前，言辞恳切：“我不在乎工作，我只想继续跳舞。我……我实在无路可去了，只有你能收留我了。求你了，只要能跳舞，让我做什么都行！”
方才在教室门口等的这段时间，奚易安在脑中细细地回顾了尹南窗这个人。从一些很小的细节，譬如尹南窗对滕千里的态度、听到赵酒月对舞蹈的态度时的微表情等等，她得出一个结论——尹南窗应当是一个心肠不坏且极爱舞蹈的人。
于是才有了刚才那番言辞恳切的说服。奚易安紧张地看着尹南窗，心中不确定这是否能打动他。
他打量着她，任由她跪着，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你的性子倒是变了不少。臭脾气改了，会为自己争取了，不错。”
他环起手臂，抱在胸前，背倚在镜子上，看了一眼手机：“给你五分钟。”
奚易安深吸一口气，随着音乐开始舞蹈。他面容严肃，认真又专业地审视着每一个动作的质感和连接，这种来自权威的眼神是很有压迫感的。
终于，他说话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高贵：“倘若是你以前的傲气性子，即便是跳得再好我都不会收你，真的很高兴你能改变。我最讨厌对舞蹈不忠诚的人，一旦当了我的徒弟，如果你中途放弃，那我会在全行业封杀你，我说到做到。你真的想好了吗？”
奚易安知道，以他在圈子里的地位，他没有开玩笑。她郑重地点点头，他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