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暗算
黎明前，太阳埋在海里不敢露头，整个世界都在梦幻的蓝里。这个很少有人涉足的小镇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他们荷枪实弹，将小镇团团围住。
车内，奚薇薇悠闲地喝着咖啡，正对着助理手中的地图指点江山：“出海的路有两条，这条离马路近，估计他们不会选，但是也别掉以轻心，让人埋伏在暗处。另一条路可能性较大，多埋伏一些兵力。剩下一队人在镇子里搜索他们临时住的地方。”
经过技术人员一晚上的定位，他们只能把目标锁定在这个小镇。具体是哪一栋房子，还未可知。
与此同时，陈知炎也把路灵和奚易安叫了起来。他把出海路线、上船暗号告诉路灵，并再三叮嘱她不要回头。
“你们呢？我走了，你们怎么办？”路灵不肯一个人走。
陈知炎紧紧地抱住路灵，柔声安抚：“每一条路只能走一个人，一条船上莫名其妙多出三个座位太显眼了。我们走另一条路，到时候在国外汇合，放心吧！”
窸窸窣窣的脚步踏破了黎明的寂静，陈知炎眼神一凛，推搡着妻女：“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奚易安拽着还在流着泪犹豫的路灵，顺着小路往海滩跑去。到了分岔路口，奚易安看着面前茫然无助的母亲，有些不舍。
这七年来，路灵是唯一一个不掺任何杂质而爱她的人，从心底里，奚易安早就把路灵当成了母亲。真的很奇妙，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却能在彼此的身上感受到血浓于水的眷恋。所以在得知陈知炎要把唯一逃生的机会给路灵时，奚易安没有反对。
她也打心底里希望这个给予她爱的可爱的人，能够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奚易安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出海的流程，确认路灵记熟了之后，才目送着路灵离开。
路灵在海滩上奔跑着，湿得结块的沙子攀附上了她的小腿，腥咸的海水打湿了裙摆。沙子，海水，沉重地拽着她，像是从地底深处的触手，不让她离开。
她的脚步果然慢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跑得太快，还是第六感的作用，她感到心慌。
丈夫逃出去了吗？女儿上船了吗？心中的不安全感铺天盖地。一瞬间，方才陈知炎的眼神、奚易安的叮嘱、每一刻的小动作都在眼前放大了起来。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丈夫的眼神分明是永别时的眷恋，他母亲去世那晚，他就是这样的眼神！
远处的枪声响起，惊醒了熟睡的海鸥。路灵惊恐回头，那正是海边小屋的方向。
她毫不犹豫地往回狂奔，沙子从她的小腿上脱落，海水也被甩飞了，没什么阻碍了。她必须要回去！去找那个二十多年来相濡以沫的人，去找那另一个自己！
奔跑着，她感到身子轻盈了，仿佛不是那个年近四十的富太太，而是在第6街区奔赴爱情的少女。
海滨小屋残破不堪，地上留了些弹壳和血迹。
是陈知炎的吗？她快哭了。
陈知炎，陈知炎！别丢下我了，我没你不行的！
她在建筑里穿梭，枪林弹雨中，她看到了他——那个意气风发的大男孩！陈知炎看到了她，一个子弹顿时擦着路灵的耳朵飞出去，路灵身后的一个持枪男子应声倒地。
又是几声枪响，这条巷子安静了，血腥味蔓延开来。
陈知炎看到路灵，没有责怪，好像早已料到。他抱住路灵，只觉得无比思念。
子弹擦过耳朵的巨大耳鸣让路灵听不到陈知炎的声音，但她可以肯定，他一定在说着爱她的话。
看到路灵的表情，陈知炎立刻凑到另一只耳朵前，说：“老婆一来，开枪准头都变好了。”
趁着暂时的安全，两人贪恋着最后的温存。
远处的枪声又响了，路灵猛得抬头，挣脱了陈知炎的怀抱：“宝贝有危险！”
“别去！”陈知炎想要阻止，却被路灵一掌挥开。亲缘的力量让路灵再一次不顾一切地冲去，她要保护奚易安，保护她的女儿。
海滩上，奚易安手持双枪，背后是赤血帮众人，对面是奚薇薇的人。
奚易安当然不会乖乖地往死路上走，早在昨晚和陈知炎谈话后，她就联系了招帝。算上赤血帮，总会有些胜算。
路灵赶来时，枪战已经接近尾声。奚薇薇那边的人均是倒地不起，只剩躲在车里的奚薇薇一人了。
“妈妈，你怎么过来了？我没事，你快逃吧！”奚易安惊异地叫道。
招帝也笑着说：“对方已经没有子弹了，我们可是有大大的胜利哦！”
陈知炎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见奚易安没事，心中的内疚也少了几分：“一家人都没事真是太好了。帮主，多亏了你啊，我为上次在图书馆的恶语相向道歉。”
招帝豪爽地摆摆手。一众人都笑了起来，大家其乐融融，好不快乐。
远处躲在车子里的奚薇薇咬着牙爬起，摸到了死去保镖身下的一把弩。她冷笑着，趴在车座上，将弦拉到最满，眼中恨意翻涌：“奚易安，你恐怕忘了，有个词叫乐极生悲吧？”
此时沉默在海底的朝阳已经冉冉升起，那欢脱的光照到锋利的箭矢上，反射出一道冰冷的金属光。路灵只觉得眼睛被晃了一下，转头惊觉了暗处的谋害。
那箭直冲奚易安而来，路灵来不及思考，身体已作出了本能的反应。只听一声血肉破裂的声音，接着是肉体撞击地面的闷响，那支本该洞穿奚易安的箭由路灵的后背穿过，又从她的胸口露出。
“妈妈！”
“老婆！”
尖叫声，哭泣声，还有路灵因为疼痛微弱的呻吟声。多么美妙的音乐啊！奚薇薇享受地闭上眼睛。
伤心吧，难过吧！再磨蹭一会，等援兵到了，你们都下去陪她。
好幸福啊！奚薇薇笑着流下了泪。太息，妈妈，我马上就能给你们报仇了。
痛苦与欢乐在平静的海滩上共存、交织，只有那初升的懵懂朝阳，笑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