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断了后路
在奚易安四处奔波学习的时候，奚薇薇也在没日没夜地上课。
来到奚家的几个月，让奚薇薇对奚川的惧怕已经深入骨髓。此时的她正跪在书房的地毯上，深深地低着头。书房里静极了，只有成绩单翻动的声音，和她那擂鼓一般的心跳。
“不中用啊。”极长的沉默后，奚川淡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奚薇薇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这是来到青九小学的第一个学期，奚薇薇的成绩排到了级部十名开外。这样的成绩，在学神如云的青九已经是很令人仰望的存在了，而且青九小学注重学生的全面培养，很多课程奚薇薇从前听都没听过，相当于一个学期补了别人四年的课。
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达到奚川的要求。
当鞭子落到后背上的那一刻，她的每一个毛孔都战栗着挤出了冷汗。她跪坐在地上，身体缩成一团，咬着牙，将疼痛一口口吞咽。
这就是奚川口中的——所有的收获都有代价，所有的错误都有惩罚。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更是百年来奚家一代一代继承人都要经历的残酷考验。他们需要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他们不能拥有任何情感。他们的使命只有一往无前地为奚家肝脑涂地，没有一丝后路，除非死亡。
惩罚结束，奚川走了。甚至感受不到他的怒火，这仿佛是一场公事公办的交易——是奚薇薇用她的成绩换来的毒打。
她蜷缩着，呜呜地哭。不知道哭了多久，期间佣人进来打扫了卫生，蒋娟和秦正送来了寒假的规划和要求，管家开门提醒了一次晚饭的结束时间。
没有人安慰她，他们各自尽着自己的职责，像是设定好了程序。
好冷，好冷。是身上冷还是心冷，说不清。
医生来给她涂了药，她踉跄着下楼，晚饭已经结束了。
她更冷了。
尽管已经快十点了，她还是走出了万喜山庄。看着正在关门的保镖，奚薇薇还是往山下走去。十点是奚川定下的门禁，如果回不来，今晚就要在外面过夜了。
可她很饿，只想吃一碗热乎乎的饭，暖一暖。因为没有达到奚川的要求，奚薇薇手机里的钱不够让跑腿小哥把饭送上山。
瞥了一眼远处的黑影，她一点也不害怕。那是奚川派来的保镖，是保护也是监视。
面馆里，当一碗冒着热气的清汤挂面摆在面前时，奚薇薇哭了。老板摸了摸她的头，给她添了一份牛肉，她哭得更厉害了。
泪眼朦胧间，她好像看到了院长。不，是真的，真的是妈妈！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保镖，示意母亲不要过来。随即将碗中的面胡乱塞下，转身往热闹的夜市走去。她逛了很久，在确认已经把保镖甩开后，兴奋地回到了面馆。
院长果然还在等着她，一脸殷切。
“妈妈！”奚薇薇扑到院长怀里，嚎啕大哭。院长也湿了眼眶，却没有过多表示，只是拉着奚薇薇上了车。
问起在奚家的情况，奚薇薇不愿意多说，或许是不想让母亲担心，亦或许是面子在作祟，她并没有诉说心中的委屈，只说想回福利院住一晚。
在熟悉的小床上，奚薇薇感到了久违的安心。她突然不想回奚家了，就在福利院里，平平淡淡、安安稳稳也挺好。没有大富大贵，至少也是幸福的。
那圆润的月挂在天上，拨开层层的云洒下灰蓝色的月光。窗外有冬天的凌冽的风，而她却窝在温暖的被窝里。
好幸福呀。奚薇薇舍不得闭上眼，舍不得睡。一行清泪流了下来，浸湿了睫毛。泪水渐渐干了，睫毛又粘在了一起，她不得不睡了。
院长办公室里，气氛很紧张。奚川冷着脸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抿着茶；院长在一旁陪着笑，不断地求着情；奚薇薇则拘谨地坐在一旁，尽管害怕得发抖，依然不时充满希冀地看院长一眼。
一盏茶喝完，奚川站了起来，淡淡地看了一眼奚薇薇，开口道：“我不需要一个一心向外的无能的女儿，收养的事就此作罢。”说完，没有一丝留恋，领着一众助理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看到奚川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奚薇薇竟然松了一口气，院长却拉着她的胳膊要追上去。她挣开母亲的手，抱住她说：“妈妈，我不回去了，就在福利院陪着你，也挺好呀！我们一起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再也不用母女分离，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混账！”院长一个巴掌甩在奚薇薇脸上，破口大骂，“谁让你跑出来的？谁让你来找我的？现在好了，奚总不要你了，我这么多年的筹谋都白费了！”
奚薇薇捂着肿起的脸，愣了两秒，挣扎道：“可是他不爱我……他都不让我叫他爸爸……”
“还不是你不争气！连个第一都考不了，不怪人家看不起你。什么爱不爱的，豪门里哪有什么爱？你去奚家是为了什么狗屁亲情吗？继承权！继承权啊死丫头！就你这没出息的样，我竟然还幻想以后能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真是白养你了！”
“难不成我在你眼里只是一个鲤鱼跃龙门的工具吗？”奚薇薇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她有些崩溃，哭着脱下上衣，露出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
“你看，你看啊！”她有些疯狂了，“你为什么不看？你不是我妈妈吗？是不是我被他打死你就舒心了、快乐了？”
院长推开她，仍然是硬起心肠：“哪有家长不打孩子的，你不要太矫情。”
她拉着奚薇薇就往外走：“现在立刻去求奚先生，让他原谅你，否则我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听到这话，奚薇薇将她的手扯开，不再哭了，也不叫了，只是冷笑：“你现在就没有我这个女儿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福利院，扭头离开。
许久了，院长仍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女儿跌跌撞撞跑过的路，口中喃喃地说着：“薇薇，对不起，只有这样才能逼你去奚家，这是妈妈给你最好的归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