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十八章 傅云的小剧场2
多年来，傅云一直兢兢业业的默默跟踪孔雀。
他第一次被孔雀刺激到，是她和姜卓在镜湖公园的约会。
也许那一次，他不该选个视线那么好的位置坐下。
他远远地看着孔雀走进他的视线，一件无袖的白色t恤，包裹着她漂亮的胸部，一条卡其色短裤，裹着纤细的腰身，头发随意慵懒地挽着，眉眼弯弯，那两条雪白的大长腿，一下把他的眼睛都刺疼了。他没有恋爱甚至跟女人交往的经验，所以他也不懂看着孔雀走近心为什么突的一跳。
他以为男人看见漂亮女人大抵都是一样的心情。都会心跳。
那一年，孔雀二十岁了。
他才刚成年。
直到姜卓的背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两人的手扣在一起，接着身体也贴在一起。
两个人腻在那里，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傅云看着那个画面，心里说不出的不爽。
他低下头喝饮料，等再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孔雀两手挂在姜卓的后颈上，手里握着一瓶柠檬茶，身子慵懒地贴着姜卓，正在，跟姜卓，亲吻。
傅云脑袋里轰的一下，像是有一堵墙塌了，心里狼烟滚滚，一地狂尘。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孔雀跟男人亲热。
俩人明明选了一个旁人不会注意的角落，偏偏这个角落坐在奶茶店里的傅云透过落地窗一览无余。
傅云简直如坐针毡。
他甚至能看到姜卓的手探进了孔雀的无袖t恤，一张一弛上下逡巡。
傅云眼前发黑，霍地站起来，离开了。
第一次，没有按照苏教授的指令来，他提前退岗下班。
他也不明白突如其来的不快是因为什么。其实，他的职责只是负责监督她，恐她突发异常。她跟谁谈恋爱、具体做什么，不在他监督的范围内。因此扰动情绪基本算是他的失职。
可孔雀的确成功的让傅云心中生出一股邪火。憋得他难受。
他过了很久，都没有平静下来。
他去找了苏澈，装作若无其事，找了个借口，想要换个人来盯孔雀。
都被苏澈淡淡地拒绝。
孔雀故意刺他，曾说：“我跟姜卓谈恋爱那两年，你天天跟着我们，是不是嫉妒的都快发疯了？你看，你跟我一样，可我呢，偏偏就能够跟普通人那样活着，傻乎乎的谈恋爱、哭哭啼啼的分手，可你却不行。你活的像一个机器人，只能按照设定好的程序去做设定好的事情。你一定是一边嫌弃我，一边羡慕我吧？”
也许，她说的对。
傅云是嫉妒她，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恋爱、像普通人那样生活，可他不行。
他只能装的像个普通人，公开身份是个外科医生。可实际上，他从来无法随心所欲的干任何事。
这是注定的，他做傅擎时儿子和苏澈苏明雅外甥的代价。他无第二条路可选。
他从他妈妈去世之后，就强迫自己，收敛起自己真实的情感，做个让大人省心的孩子。
他也曾顽皮无赖的在妈妈怀里打滚儿。
他也曾是一个温柔女人怀里的宝贝儿。
但那久远的，仿佛是上个辈子的事了。
也许，他不是看不上孔雀。
他是吃不到葡萄只能嫌弃葡萄酸。
地上堆着几个冰桶。
傅云从冰凉的浴缸里一下子探出水面。
白皙结实的臂膀，袒露在水面上。
左耳上有一圈深红的齿痕，孔雀留下的。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看了一下掌心，颜色，已经恢复正常了。
家政机器人瞅准时间滑了进来，开口道：“主人，您的红酒。”
他端起酒杯，旋转了一下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喝下去。透明的酒杯壁上，一片蜿蜒的红色。
他看着那片红色，想着孔雀那柔润的红唇。
那温润的触感，跟梦里一样。
她咽了那颗药丸，起码三十天内，无法再恢复体能。体能催化剂无法连续使用。黎玖诗的新任务她根本无法去完成。
他还有机会扳回一局。
无论如何，不能让孔雀变成z世界的一员。
就算跟她做不成朋友，也不能真成了敌人。
说起来。
他最后一次盯梢孔雀是她喝醉酒那次。
她歪歪斜斜从酒店门口出来，上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拐出酒店后，他拦住车将她从车里拽出来塞进了另一辆车，送她去另一家苏教授指定的酒店。
路上，苏教授电话告诉他，把孔雀送到酒店门口就离开。他把孔雀放到酒店门口，苏教授的助理刘畅和一个年轻女孩走过来，女孩把孔雀架了进去。
他最后的记忆是跟刘畅离开。
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完全忘了。
不是忘了，是好像有一段记忆，他缺失了。
等他第二天睁开眼，他躺在家里床上。
他怎么回到家的，完全没有印象了。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跟一个女人翻云覆雨。但那个女人的脸却是一片白雾。
醒了后他绞尽脑汁回忆。
也想不起来她长得样子。
随后他被傅擎时召回了美国，他待了足足九个月才回来。等他回来后，看到的是孔雀挺着肚子进产房，她生了一个男孩。
傅云不是没有怀疑过。尤其他看到孔修后。
但他的记忆里，他跟孔雀压根没有共处一室过。
孔修不可能与他有关系。
在他试探孔雀，得知她是自然受孕后。
他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脑洞大开感到不安。
但这份不安还没有消解掉。
孔雀就出事了，被黎玖诗掳走。
正如苏澈担心的，孔雀上了黎玖诗的贼船。开始为她做事。摧毁73号信息仓只是对她的测试。测试通过后，才会真正让孔雀去执行任务。
黎玖诗给孔雀最大的诱惑，无非就是事后给她完全的自由。让她不再受任何束缚的去做一个普通人。
孔雀抗拒不了这种诱惑。
她被苏澈监视了十几年，她早受够了。
傅云疲惫的揉揉眉心。电话响起来。
医院助理于爽的电话：“傅医生，明天上午九点有一台您的手术。提醒您注意手术时间。”
“知道了。”他挂电话。
想了一下，他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苏澈的声音传过来：
“什么事？”
“我想跟你见面聊聊，关于孔雀的事。”傅云开门见山说道。
苏澈沉默片刻，说：“好。晚上你过来找我。来我家吧。”
苏澈在卧佛山下的明雅山庄有一套独立的宅院。姐姐苏明雅按照他的喜好把别墅建造成了复古的中式院落。
一进大门，便是一道九曲回廊，廊下是一池活水，水面上自然的长着一丛芦苇，几朵睡莲，几只小巧可爱的野鸭在水里游来游去，回廊尽头，是一个黑瓦青柱的八角亭，里面放着六个白玉石圆鼓石凳，石凳中间围着一个同色石桌，虽然平时没有什么人去坐，但佣人每天擦拭的很是干净。
从八角亭踩着台阶下去，便是一片开阔的院落，各种名目的灌木绿植和谐的簇拥在院墙内外，几株梅树卓尔不群的散落在走道两旁，人走过去，有时需要拨一下树枝，才不至于蹭到身体。苏澈特意嘱咐园丁，不要随意修剪这些梅树，他更乐得让它们自然生长。
傅云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院子里亮着地灯，拢着一层薄雾，看上去更是有几分悠然的意境。
傅云走进大厅，苏澈穿着家居的宽松t恤，正坐在地毯上打游戏。
这个小舅舅比自己大十六岁，是已经四十六岁的中年男人。但适量的运动、精心的保养加多年单身，让苏澈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还是一副青年的样子，看上去不像傅云的长辈，倒像一个哥哥。
私下的相处，傅云没那么拘谨。
他随意坐到沙发上。苏澈抬头看他一眼，说：“自己去拿水喝。”
傅云起身去拿了一瓶水，打开，默默喝了一口。
“不是想聊孔雀吗？怎么不说话了？”苏澈问他。
“73号，我没拦住她。”傅云说。
“我知道你拦不住她。黎玖诗手里有你父亲公司研发的最新款体能催化剂。孔雀肯定会打这个针。你背着我给她打抑制剂，真以为我不知道？”
“我怕她异能觉醒了，会报复你。”
苏澈叹了口气。
“我这么多年让你看着她，你告诉我，你眼里的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很随性，做事虎头蛇尾，大大咧咧，有点小性子……”
“她是坏人还是好人？”
“好人。但是……”
“但是什么？”
“她拧断了以前得罪过她的一个男人的胳膊。”
傅云还想说，孔雀还给了他一枪，让他好几个小时身体跟要爆炸一样，难受的想死。
他忍了忍，没说。
这是一笔私人的账，他要孔雀私下还。
“所以，你怕她会拧断我的脖子，对吗？”苏澈问。
“对，我怕她突然魔性大发。你不能出意外。我担不起这个后果。”傅云说。
“你爸和你姨妈给你施压了？”苏澈问。
“没有。只是很客气的提醒了我一下。”傅云恹恹的垂下眼皮，回答。
苏澈知道傅云的脾气，他说客气的提醒了一下，那实际情况就是很不客气的提醒了不止一下了。
傅家和苏家就这么一根独苗。
苏明雅找了多少个豪门千金跟傅云搭讪，他理都不理。她为此不知道抱怨过多少回了，都咬牙切齿恨不得绑着傅云去做试管婴儿了。
她自己不结婚不生子，过的潇洒自如，理所应当。傅云也效仿她，她就受不了了。
唉……女人……
傅云三十了，一个女朋友都没找过。
当然，男朋友也没找过。
苏澈抬眼打量了他一下，心里有个事，想了想，先不提了。
“孔雀的事，你打算怎么办？”苏澈问他。
“先君子后小人。我想再争取她一下。”傅云说。
“你在她那里，没有君子这一说，就是个小人。”苏澈毫不客气戳破他。
傅云的脸一红。
既然在孔雀那里信用破产了，恐怕劝她回头不容易。
“你想办法，约她跟我见一面。如果她不放心，可以让黎玖诗陪着她来。孔雀这个人，对我们和黎玖诗来说，是个身份很微妙的人。有关孔雀的身世，黎玖诗并不太知情，这是我们的底牌。但是，如果我们大意了，会输的很惨。不仅是商业竞争上会输。z基地我们也会越来越无法对抗。”
苏澈的话，傅云听了默然，只得点头。
“傅云，有件事我要提醒你。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发现自己对她动了情。你打算怎么办？”苏澈说。
傅云怔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我跟她怎么可能？你想多了。”
“但愿我是想多了。女人是非常麻烦的生物。她们最擅长的，就是记仇。你自己自求多福吧！”苏澈瞥他一眼他左耳上的深红齿痕，说道。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女人，傅云都可以去碰触。唯独孔雀，于他而言是个禁区。
傅云觉得心头堵的难受。
而这份难受无药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