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讲解员周先
谢琰的巡狩队伍先是从潮安出发一路向南，行至海边后又转道向东。
两万乌衣军拱卫着谢琰，大军所到之处，国人看到的皆是遮天蔽日的旗帜，威武雄壮的军队，将国君的威严展现得淋漓尽致。
将要进入饶平境内的时候，谢琰看着在车辇周围身着彩衣、骑乘着骏马保持整齐队伍的随从官员们，想着这些都是朝中重臣子弟，也是将来治理国家的重要支撑，便起了考校之心。
谢琰向内侍下达了命令，内侍领命后，从车辇出去向随行官员们传达君命：“君上有命，传熟悉饶平事务的大夫近前。”
很快一道年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臣司徒府典农周先请见！”
谢琰示意内侍将周先引导进来。
很快周先在内侍的引导下进入了车辇中，见到谢琰立即就行礼拜见：“臣拜见君上。”
谢琰让他免礼，然后问道：“你对饶平很熟悉？”
“回禀君上，小臣在家中常听家父提起各地的情况，并且小臣为司徒府典农对各地的农事情况也较为熟悉。”
“嗯。”谢琰点点头，略带考校意味的说道：“那你来说说饶平的情况吧。”
“喏！”周先再次躬身行礼，直起身来便开始向谢琰介绍：“饶平地形狭长，地势北高南低，东北西三面环山，中部谷地、盆地、平原交错分布，南面靠海。”
“因其地形复杂，不适合农耕发展，目前在册记录的耕地为十五万八千余亩，户数约有两万余户，人口约八万九千余人。”
“哦？”谢琰听到人口数量想到了最近相国说的登人的事情，有些兴趣的问周先：“近日才听相国说登人的事情，这项命令应该才下到地方，你是怎么知道户数人口的？”
“回君上，我国每三年实行一次登人，记录人口数量，丈量耕地面积，从而核查税赋以及考核官员。臣所说的饶平的耕地和人口皆是三年前的数据。”
“嗯嗯，你来细说登人的过程中如何考核官员。”谢琰对周先的回答还是比较满意，于是便继续考校起来。
“回禀君上，每次登人以后，国家会根据统计上来的耕地人口数据，比对上一次登人的数据。根据数据增长或下降，判定当地官员是否尽到了劝课农桑、鼓励生育、开垦土地等职责。当然也会根据当地实际情况做一些其他的考虑，比如当地是否遭灾，或者对外征战是否抽调当地壮丁数量过多等等。”
“同时这也是一种防止腐败的措施，通过登人统计数据以后，可以核查当地每年上缴税收的情况。”
“根据这些数据考核完地方官员以后，国家会对他们作出提拔、奖赏、申斥、贬黜、下狱等处置。”
“哦，对了！”周先好像想起了什么，有些想笑的说道：“有时候大将军也会来反映地方官员是否贪腐的情况。”
“大将军不是管理军中之事吗？怎么还监督起了贪腐问题了呢？”谢琰被周先的话勾起了好奇心。
周先赶忙回答：“回君上，是这样的，大将军每次需要给军队轮换补充常备兵员的时候就会从各地征发壮丁，有时候遇到某地兵员普遍身体素质较差的时候，大将军就会找家父举报当地官员盘剥百姓。”
谢琰手倚在凭几上，斜着身子轻笑着说：“你怎知是地方官员盘剥百姓，导致百姓身体瘦弱。万一是国家征收的税赋过高导致他们缺衣少食呢？”
“绝不可能！”周先坚定的摇着头对谢琰说道：“家父……相国治理国家，精于计算。每次征收税赋以后，百姓能够留存多少粮食，相国是计算得清清楚楚的。或许有个别百姓不善持家，导致家贫。但若是不曾有灾祸，而一个地方却出现大量瘦弱不堪的百姓，那必然是出现了贪腐。”
“哈哈。”谢琰笑着随意指了一个位置对周先说：“坐吧，坐下来慢慢说。”
在这种年轻的臣子面前谢琰显得十分的轻松，没有那种面对老臣的受压迫感。目前他对周先的印象还是不错，准备跟他好好聊聊。
“看你先前的表情，大将军经常到相府找相国的茬儿啊？”谢琰语气轻缓好似很随意的问了句话。
不过听到这句问话，瞬间让周先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君前对奏周先不敢耽误太久，只是在心里略略打了一下草稿便说道：“回君上，大将军父子两代皆有灭黎国而强我国的愿望。上代大将军跟随武公征战中原，掠夺中原人口和财富以肥我国，同时也是制定灭黎国一统山南的最初战略制定者。可惜上一代大将军未能实现他的战略构想便和武公战死在了中原。”
“后来大将军继承先父遗志，誓要灭黎以慰先父之灵。大将军深知要想有强大的军队，就要有一个富庶的国家，所以大将军积极的参与国家的治理。先君在时，先君常与家父和大将军议论国政，时常因为某些政策是否应该施行而争论不休。”
“甚至大将军还会在每年举行大练兵的时候巡视地方，一旦发现地方上有因为政策的施行导致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就会来找家父议论。”
“在小臣印象中，大将军有好几次对我家破门而入。”周先苦笑着说道。
谢琰也笑着批评谢道玄：“怎可破坏相国家门呢，大将军真是无礼，等寡人回到国都就亲自训斥他给相国出气。”
周先连忙摆手：“君上，君上不用，大将军也是为了国家政治清明才如此行事的，再说家父也不曾怨怪过大将军。”
谢琰看周先这副样子便有了捉弄他的心思，半真半假的对周先说：“这怎么可以，相国地位崇高，总理国政。大将军如此做法实在是有伤体统，若是传出去，让相国的脸面往哪里放？若是寡人不知道此事倒也罢了，但是既然寡人知道了就一定要处理这件事情。不管怎么样至少要让大将军赔偿相国修门的钱嘛！”
“君上，君上饶了小臣吧！”周先朝着谢琰连连告饶：“若是真让大将军赔偿我家的门，小臣回去肯定要被父亲和大将军混合双打！”
“不若……不若让小臣掏这修门的钱吧，还请君上切莫将此事传扬出去。”
“哈哈哈哈”谢琰哈哈大笑，心想平时相国尽欺负我，今日也让我欺负一下他儿子。
谢琰正待开口，就看见太史史佚一边拿着笔在书册上记录着什么，一边走了进来。
谢琰好奇的问道：“太史在记录什么。”
“老臣在记录君上与司徒府典农周先大夫的奏对，以及君上戏弄臣子的事情。”史佚似笑非笑的回复。
谢琰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啊！太史你听寡人跟你解释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先也面如考妣：“啊！完了，事情还是被人知道了，回去免不了要被家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