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严漪柔请剧组的工作人员在酒店附近的一家大排档吃上一顿夜宵。
凌晨三点，演员们陆陆续续地回去酒店休息，只剩下拍摄组的工作人员在喝酒闲聊。
叶凝突然朝众人打了声招呼，莞尔道：“小毓好像喝多了，我就先带她回去休息了。”
坐在她旁边的闵毓喝得兴致正浓，猝不及防地被拽着胳膊离开，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喝多了？”闵毓惊讶的语气说：“我怎么不知道？”
叶凝一本正经地回答：“嗯，你喝多了。”
“……”
闵毓糊里糊涂地回到了酒店，进门前还收到了叶凝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心里纳闷地想：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等她思考出结果，一进入房间便看见中间房门门缝里有隐隐亮光头出来。
闵毓轻轻推开房门，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似乎很久没有如此近距离地看见尹熙芸的身影了。
明明她们每天都在片场里见面，偶尔会因为拍摄需要有着简单的交流，但她总感觉心里好像空了一块，身体也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样。
闵毓炙热的目光紧紧黏在尹熙芸的身上，贪婪地闻着尹熙芸身上沁人心脾的香气，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感受尹熙芸的一切。
直到现在，她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闵毓压抑着心里的狂喜，声音里有一丝的颤抖：“尹熙芸，你回来了。”
尹熙芸很轻地“嗯”了一声。
闵毓看她神色冷淡，心里难免受到了打击，于是忍住了想要上前的冲动。
二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尹熙芸抿了抿嘴唇，说：“闵导，现在已经很晚了，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请回……”
“等、等一下。”闵毓轻声打断她，犹豫了一会儿，说：“我突然来了灵感，想要补拍一个镜头，你跟我去一趟片场。”
尹熙芸皱眉：“现在拍戏？”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摄影组的工作人员不是休息了就是已经喝得醉醺醺的状态，这要怎么拍戏？
闵毓一副不容拒绝的态度，上前拉着尹熙芸的手走出房门。
“可是现在很晚了……”
闵毓突然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她，“你是我的人，不是吗？”
尹熙芸垂眸，点了点头。
闵毓紧了紧牵着尹熙芸的手，说：“那就跟着我走。”
深夜片场里，易琪和小童坐在一旁哈欠连天，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
本来吃了一顿夜宵回去酒店洗漱一番就能美美地睡上一觉，没想到衣服都没脱下就被自家老板一通电话叫了出来。
尹熙芸茫然地站在摄像机面前，四周依然是白天拍戏时搭建的场景，道具的摆放和灯光的位置没有变化，和离开时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这一场戏里负责拍摄的工作人员只有一个人。
闵毓调好灯光，拿着剧本走了过来，说：“这一场戏讲述的是柳晨岚的心境独白，她的灵魂一直被束缚在事务所里，是因为心里的一份念想让她无法得以解脱。”
她将剧本递给了尹熙芸，顿了顿，补充道：“这是我昨天才写好的一幕戏，还没来得及和叶编剧商量，我不做太多的讲述，你可以自由发挥。”
“可是我的衣服和妆容……”
“没事，不影响，我们先来一段试试效果。”
尹熙芸的眼里满是疑惑，她在想着这一场戏到底要怎么拍摄，抬眸却看见闵毓已经跑回到摄像机后面，朝她做了一个手势，表示可以随时开始。
她只好收起情绪，做了个调整呼吸的动作，让自己迅速进入状态。
尹熙芸对着镜头翻开剧本，用柳晨岚清冷的语气叙述着她在事务所里帮助过的每一个灵魂的故事。
当说到那些得到救赎的灵魂时，她的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开；当说到含恨消散的灵魂时，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的惋惜。
尹熙芸念着剧本，神情像是陷入了回忆当中，逐渐和柳晨岚这一角色融为一体。
虽然这些故事没有全部拍摄出来，但她曾经在剧本研读会上听叶编剧讲述过。
就像她曾经经历过一样，心里颇有感触。
“然后我遇到了一个灵魂……”尹熙芸停顿了两秒，继续说：“她和我一样，灵魂无法得到解脱。她的一生被束缚在无尽的轮回当中，只因为心里的一份念想。”
“她想救一个人。”
“她经历了无数个轮回，可每一次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先她一步离开。她看着那个人在车祸中离世，看着那个人被困在火海当中，看着那个人倒在血泊里，身体逐渐冰冷……”
“只差一点，她就可以成功拯救那个人的生命。”
“她不甘心，即使心里清楚明白这是不可能的救赎，她依然心甘情愿地坠入轮回的漩涡里面，永远不能抽离，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救她……”
“因为她希望……那个曾经向她伸出援手的人，能够好好地活着……”
“哪怕一次也好……”
尹熙芸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终于痛哭了出来。
闵毓从摄像机后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
“自从遇见你以后，我时不时地会做着一些很奇怪的梦，梦见了车祸，梦见了火灾，还梦见了被人杀害的场景，而每一次迎来的都是死亡的结局。”
“但是每一个梦里都有你的身影。”
“我碰见了你和经纪人争吵的场景，每一次我都毫不犹豫地拉着你跑了。”
“然后每一次我醒来之后心里都很庆幸，我把你带走了。”
闵毓轻轻地将尹熙芸拥进了怀里，泪水顷刻间浸湿了胸前的衣料。
她温柔地轻抚她的长发，柔声道：“这一周的时间里我想了很多，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开口说话，我怕这一切都只是我臆想出来的梦而已。”
“我是一个在感情方面很迟钝的人，只懂得拍戏和写剧本，所以我就想到把你当作一名角色，回想着和你相处的点滴，写了一份角色的心理揣摩融进了剧本里。”
“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
闵毓两手捧着尹熙芸的脸颊，指腹轻柔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温柔地笑了起来。
“尹熙芸，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因为你，我才能好好地活着。”
·
清晨，阳光驱散了雾气。
易琪坐在椅子上睡得东倒西歪，忽然被一阵闹钟的响声吵醒。
她立刻按掉了手机闹铃，坐直了身体，揉着酸痛的脖子，猝不及防地发出了小声的惊呼。
小童被完全吓醒，跟着叫了起来：“琪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易琪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只见两道身影亲密地依偎在一起，仿佛一对热恋中的恋人。
闵毓坐姿端正，十指交握在膝盖上，小声道：“我们是不是和好了？”
尹熙芸枕着闵毓的肩膀，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我们有吵架吗？”
“……”
闵毓一时语塞，心里默默道：没有吵架，就是冷战了而已。
尹熙芸忽然轻笑了一声，仿佛听见了她心里的想法，说：“你是不是在想，是我单方面冷落了你？”
闵毓抿了抿唇，讷讷：“我没有……”
突然脸上擦过一抹温暖，触感柔软，灼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喷在肌肤上。
闵毓微微偏头，耳畔传来一声轻唤，软软糯糯的，带着独特的撒娇意味。
“闵毓，对不起。”
尹熙芸柔着声音道歉：“我当时看见你为了救彭珺觅进去了包厢，心里很担心，也很不舒服。”
她顿了顿，说：“我觉得你不需要我了。”
闵毓能不顾一切地去救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拯救别人。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不再是闵毓心里唯一拯救的那个人，又或者她不会是闵毓唯一的“情人”……
英雄救美是会让人心动。
在每一次重来的人生里，闵毓总是义无反顾地将她带走，每一次都让她心动不已。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尹熙芸察觉到自己对闵毓产生了异样的情愫，某些深埋在心底里的隐秘欲望开始生根发芽。
她想成为闵毓心里的唯一，想要成为闵毓眼中最特别的那一个。
她喜欢她，想要去爱她，想要成为配得上她的人。
但她不敢，现在的她还不够强大，她需要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好闵毓。
她要让闵毓好好地活着。
“尹熙芸。”
闵毓的一声轻唤拉回了尹熙芸的思绪，二人对视间满是柔情涌动。
“我当时毫不犹豫地去救彭珺觅，是因为想到了你，我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你的身影。”
闵毓垂眸笑了一下，轻声说：“我把她当作了你，所以脑子里什么都想不了，只想着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你救出来。”
尹熙芸眼圈再次红了起来，哽咽道：“闵毓……”
“尹熙芸，我需要你。”
闵毓朝她露出笑容，目光里满是温柔宠溺，“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黑眼圈和痘痘都冒出来了，皱纹也变多了，你不在我的身边，这一周的时间里我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闵毓小心翼翼地牵她的手，沿着指缝探进去，十指紧扣。
“留在我身边吧，好不好？”
尹熙芸鼻尖一酸，含着眼泪笑了起来，回答：“我是你的人，都听你的。”
闵毓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她忽然想到了些什么，问道：“对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重生……”
耳畔传来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闵毓侧头，发现尹熙芸枕着她的肩膀睡着了，不禁莞尔一笑。
算了，那些问题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