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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冬水初融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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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珵转而去拉陆书予的素手,一起往湖心亭走,“我只愿与郡主通透千万年。chuoyuexs”

    这世上哪有活千万年的人,大都不过花甲,百世轮回,不见往昔,陆绮凝干净一笑,“好。”

    湖心粼粼光斑,霞云连天。

    湖心亭这头吵闹喧哗,那院内优哉游哉的杨献楞是一点没听到,这会儿正打算离去呢,刚出院落,迎头撞上太子与太子妃,着实给他吓了一大跳,慌乱之下施错了礼,给二人跪在地上行大礼。

    “杨大人莫不是晚霞悠悠,着迷至此。”南珵瞳孔微沉,目光如冬日寒霜凛冽,言语依旧平和,若书浅者,听闻此话还有笑上一笑。

    杨献头扣在地上,甚至不敢抬首,怎得没差使来禀他一生太子和太子妃到来,那群差使全吃干饭的,“殿下说笑了,微臣,微臣刚睡着了,一时没听到外头声响。”

    杨献心中哀叹,他刚想说,‘不知太子殿下前来,有失远迎,底下差使一点事情都办不妥’,话到嘴边改了口,太子殿下这段时日本就在官衙入职,说有失远迎过于客套,转念又一想,差使被他遣出去说不准已经跟太子殿下禀了,索性他被拆穿,便随手拱了个微不足道的过错出来。

    何况不就是街坊四邻吵闹吗,这情况多了去,何足挂齿。

    “杨大人平身吧,这礼下次可别在错了。”陆绮凝话有所指道。

    她和南珵没打算现在处置杨献,此人虽在官衙六房中最不起眼,却也最聪明,做小伏低,明哲保身过日子。

    若人人都像卫朝那样,这世道倒没那么多弯弯绕。

    杨献离去后,在官衙值守的差使轮替,皆跑来朝二人告杨献的状,什么吃着朝廷这碗饭,都不做些什么,整日里往那躺椅上一躺。

    差使皆对此人不满,是以当陆绮凝和南珵在官衙外时,无人愿来禀杨献,正好被二人逮了正着。

    湖心书院分给陆绮凝午憩用的一方小院,干干净净的,南珵吩咐人每日清扫一遍,他和陆绮凝穿过月洞门时,那被修好摆放在凉亭里的桃花心木古琴完完整整的放在琴几山。

    陆绮凝和南珵去昭兰寺时,有住持将二人留下片刻,说了好些话,这把古琴便是徐鸿越亲买的,徐鸿越刚上任那年,发现这处幽静地,但此琴徐鸿越从未谈过,就连陆绮凝熟悉的音调也是琴铺子中师傅调好的。

    那住持在徐鸿越死后也帮其挂了白布条,只道人心居心叵测,好人不长命。

    因那古琴徐鸿越买来时,就拿去昭兰寺见光的,是以住持才知晓其理。

    徐鸿越只愿陆绮凝所用物件皆得佛祖庇佑,保佑他这个日后身上担子过重的女儿,一生安平。

    回别院的马车上,南珵和这姑娘面对面坐着,她目光苍凉,只字未言,只怀中抱着那把古琴发呆,南珵给这姑娘倒了杯热茶,轻放她跟前。

    夫子夫子,便是这万千学生的启蒙人,严律己束身正,师重如山,如再造双亲,人非草木,四季更迭,堪堪称心夫子,一生不过一二,终身难忘矣。

    而这徐爱卿,历任两代郡主,他岳母和这姑娘,让人难以忘怀,徐爱卿在朝堂天地作为,高谈论阔,朝廷失去爱卿,亦是朝心波澜。

    但徐爱卿身死一案不能操之过急,着了背后人的道,那住持不再他和陆书予头次去昭兰寺时道明,非等到这几日才言,是否蹊跷。

    这桩命案到现在是否只是桩命案,还是别有洞天,是否命案只是表象,一切未尝可知。

    回到别院,二人用了晚膳,南珵在作画,陆绮凝就坐在一旁静赏。

    陆绮凝一回别院,思绪回笼,那古琴被她安放在书房,她是个惯来能控制好思绪的,不可放任自己。

    事态至此,那背后人总像是在推着她难过外露似的,桩桩件件。

    在都城时听闻徐鸿越死讯;下江南后先是徐鸿越死而复生,后因她而死;到现在那把古琴上。

    头一件是便是江大善人不知被谁利用之,这第二件细细琢磨,她嗅到一丝别意,徐鸿越不是死而复生,而是被人有意利用,要的应当就是日后能为己所用,牵制旁人,因她而死不过是想令她担忧失态。

    昭兰寺本是佛之圣地,难不成也有浑水摸鱼的。

    “寺庙里的僧人家人都在何处,这寺虽不归江南郡城管辖,总有城中剃发为僧的册子,吟知你是否见过。”陆绮凝突而思忖到这里,不怕万一就怕一万,总归谨慎为妙。

    万一住持家人被胁迫,不得不倒出这件事,事后那背后之人不见得会放过住持家人,杀之后快可确保无忧,才不会被她查到破绽。

    南珵作画的手顿住,僧人也都凡人素体,不过百年活,据他所知,昭兰寺收的都是些走投无路的施主剃度为僧的,这僧人册子未有单独造册,不过和江南百姓所登同册,只昭兰寺出自江南城的百姓家中甚少,只那么一个。

    这一个还是家中无亲人,自觉带发修行的。

    “江南城只出过一个带发修行的,家中无亲人,此人只是个普通僧人。”接着南珵道:“昭兰寺远近闻名,查清需上几日。”

    朝廷在江南城归南祈管辖时,连着这寺庙一并登册子送至都城皇宫内,势必得令朝中人翻阅详细才知。

    朝中多时陆绮凝在家中无一巨细的知晓,飞鹰传书,若鹰被截道,得不偿失,最好还是功夫高超的侍卫快马前去。

    从江南到南祈路上商人陆续,并不会出什么岔子。

    “找人今晚出发罢。”

    年前最后一日,这日一过晌午,别院对门王婆婆携儿媳吴姜和刚满月不久的孙女来串门,带了好些自家蒸煮的吃食过来。

    吴姜抱着襁褓婴儿同家婆一同登门,女子生产月子三十满,她家婆却伺候了她将近五十日,生怕她做不好,身子骨吃不消,这不刚出月子梳洗一番,便带着女儿上门。

    “民妇亲谢过太子妃那日救命之恩。”吴姜把孩子给家婆抱着,她跪拜叩谢陆绮凝大恩,没拜成,被陆绮凝挡下了。

    “母女平安就好。”陆绮凝道,她将吴姜扶起来,四人就坐在后院中那晒的暖洋洋的圆杌上,婢女上前看茶点心,四人闲聊。吴姜鼓起心,“民妇有个不情之请,太子妃能否为小女起名。”家婆已告知她郎君一事,事已至此,她心磐石,不再改嫁,她想由太子妃给自家女儿取名儿,如此明路既定,家婆便不会再言让她改嫁一事。

    王婆婆连忙轻声道:“这不行的,一旦太子妃和太子定了名讳,孩子你日后如何改嫁啊。”她儿子儿媳情深似海,她虽是粗人,也懂得人死心静之理,她焉能看着儿媳年纪尚轻,收活寡之理,若日后遇着喜欢的,还能过上舒心没满日子。

    “娘,儿媳不改嫁,母家儿媳自会去说,我会奉娘终老的。”吴姜年纪虽轻,心却坚定,她会担起奉养两家老人之责的。

    何况她有女儿了,日后也不会孤寂。

    陆绮凝和南珵坐在二人对面圆杌上,未劝阻这事儿,而是选了个较为折中法子。

    “我记得你读过书的,不如来年一同参加秋闱试试?”陆绮凝温声对吴姜道,那被抱在吴姜怀中的婴儿浅浅睡着,她生怕将人吵醒。

    秋闱一事虽说寒窗苦读数十载难高中,试上一试总是可以的,乾坤未定,谁能预之秋闱脱颖而而出者。

    吴姜心中通达,穷者若想达,条条出路可行,未有考功名一路易之,寒窗苦读之苦远没行商逻辑苦,她读过没几年书,若去书院势必提前渗透一番,才可不与人差之千里。

    “谢谢。”

    陆绮凝瞧了南珵一眼,这人半晌未言语,那双清眸流盼,竟盯着她瞧,转而她想到一诗,“叶叶新春筠,下复清浅流1,叫清筠罢。”

    “吴清筠比申清筠读着顺口,就叫吴清筠罢。”王婆婆不假思索道,她这儿媳执拗,那她退一步,这女儿必须跟着娘姓。

    紧接着王婆婆对吴姜道:“这孩子姓吴,我心中踏实。”吴姜没再言语什么,什么姓的,都是她跟郎君的孩子,只要家婆不再让她离开申家就成。

    四人坐在院中谈之甚欢,多时南珵和王婆婆都是细细作陪着,偶尔搭个笑,只陆绮凝跟吴姜谈论功课。

    不知怎得话引到陆绮凝和南珵二人成婚近俩月身上。

    王婆婆仿若打开话匣子,“孩子若必须,趁年轻最好,若非必须,便可随心。”她很开明,一针见血的,女子产子本是鬼门关走一遭,必要挑身子骨最好时,若高门显贵,孩子独生,需继承家中财物,并将其发扬光大,不过现世也有比她更开明的,无子女身后将财产物什一应充公便可。

    可皇室中人跟高门显赫不一,皇室中人生来吃的是百姓敬仰,若无后,不管是朝堂还是百姓心都不定。

    北冥与南祈还不一,南祈有南珵这位名正言顺的太子爷,北冥至今只有陆绮凝那亲外祖父和外祖母坐阵,没有明确后代继承,北冥都城里的皇亲,难保未有虎视眈眈的,城中百姓也难保心惶恐。

    就算陆绮凝来年顺利成北冥皇女,顺利登上那皇位,北冥朝堂之上给她早日后继有人的官员恐也不少。

    君王后继有人,江山社稷才可稳固。

    不过陆绮凝尚未思虑孩子这事,南珵却此是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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