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封建vs贪心鬼<!>
乌云遮月, 风曳树摇。
苏兆安的这一泡屎尿,来得突然,结束得仓皇, 待他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裤头,更觉风中凌乱了, 远处是山,头顶是天, 黑魆魆的天地间, 只他孤零零一个人, 以及不远处深邃幕色中, 那几道若隐若现时明时暗的幽蓝火苗……
那是,村里常见的鬼火。
可即便从小就常见,苏兆安还是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冥冥中, 似有一丝凉风在他耳廓边微微拂过,他刚要下意识地偏过脑袋张望, 下一秒,就像是被施了法术般,脑壳生生钉在了原处,因为,他忽然想起了苏老爷子之前在院子里乘凉时,跟他摆过的一段龙门阵:
“你阿爷当年被地主狗腿子追, 没处躲,只能藏到坟堆里, 都说百鬼夜行,夜晚是鬼的天下,但其实坟堆倒是没有啥子好怕的, 比庙头还安全,为啥子咧,因为庙头多神仙,神仙多的地方,一定恶鬼也多,因为他们都是被神仙抓来当差的孤魂野鬼……”
“坟头呢,虽然鬼鬼怪怪也多,但那都是有自家香火供奉等着投胎的,且不想着当恶鬼呢,恶鬼是要下十八层地狱,剥皮抽筋的,有香火吃着子孙供着,就是鬼也不轻易害人呢!”
“再则,人的两边肩上都各有一盏驱鬼灯,我们自己看不见,鬼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只要你胆子正,阳气足,不要心头发虚的左顾右盼,把自家肩头上的驱鬼灯吹灭了,鬼就不敢近你身,所以我们才常说‘宁睡坟堆,不睡庙头’……”
走过夜路的人都知道,两个人说个话扯个笑,眨眼间也就到家了,但若只有一个人,那各种非非遐想根本停不下来,这会儿的苏兆安就是如此,且越想越多,越想心里也害怕,故而,节气明明还在暑期里呢,他却莫名地觉得,身上越来越凉……
至于这年头明明牛鬼蛇神都被打倒了,领袖也多次教导大家要讲“唯物主义”,但还是那句话,从小跟着苏老爷子长大的苏兆安,表面上不显,但骨子里就是个小封建迷信,且这种意识根深蒂固。
也因为这一原因,胡思乱想下,这苏兆安的呼吸越发沉重,心肝儿嘭嘭跳,他努力强迫自己把思绪抽回,想抬起脚撒腿开跑,却惊惧的发现,他的两只脚,就像是被鬼捆住了一般,根本抬不起来……
心头发虚的苏兆安:啊啊啊!
同一时间,西边的林子里,忽然冷不丁地传出几声鬼里鬼气的叫声:“咕咕喵—咕咕喵—”,那是鬼冬哥(猫头鹰)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夜色中让人听了头皮发麻两股颤颤……
苏兆安终于崩溃了,如秋风中的落叶般瑟瑟地抖成一团,魂飞魄散的再次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嘶哑渗人——
“嗷,阿爷,救命啊!”
*
就在苏兆安发出凄厉“求救”时,同一时空不同地点,傅敬泰也“嗷”的发出了一声怪叫,差点蹦了起来,跟着,再次朝傅敬疆上下打量一番,眼珠子滑溜溜一转,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我就说嘛,敬疆哥你这几天不对劲,老是跟我拱火,我还纳闷,也不晓得触了你哪根弦!嘿嘿,原来是不小心逮到了你的猫猫儿,你心里头冒酸水了!”
傅敬泰说完,笑得更欢了,就像去圩场上看到了好耍的猴戏一般,仰着脖子,提着脑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却不知道他这一番颠颠儿笑,倒把傅敬疆原本对他心存的几分心虚给笑没了,脑子里“腾”的一下冒起了一阵鬼火冲,呃,或者更确切地说,这鬼火冲,叫恼羞成怒。
傅敬疆阴测测地盯着笑得快要岔气的棒槌堂弟,再次把牙齿咬得咯嘣响:“傅敬泰!”
臭小子果然还是欠打得很。
傅敬泰这会儿可不怕他了,而且还有一种成功捋了一把虎须的莫名满足感和兴奋感,心里乐呵得不行,原来,他们以为的水火不进刀枪不入的敬疆哥,也和他们一样,也会想着晚上搂着媳妇儿,做些汉子婆娘的活路嘛,嘿嘿,说起来,他也还是不久前才晓得,原来男人的那玩意儿,除了屙尿还有其他重要使唤呢!
傅敬泰自觉捏住了自家堂哥的红疤黑印,脸上兴奋得直冒红光,看向傅敬疆的眼神也越来越有深意,忍不住又往傅敬疆的那里瞟了一眼……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用这种怪煞煞的目光“偷瞅”,傅敬疆终于“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了,眼睛里寒光闪闪,拳头捏得咕咕响,就差没直接用武力问候自家堂弟了。
傅敬泰虽然脸皮厚,且多数时候有些憨包儿,但关键时候还是有眼色的,一看对面味儿不对,原本还存着看自家堂哥西洋镜的那份小心思,立即被收了回来,干巴巴地又嘿嘿了两声,赶忙“将功补过”。
“敬疆哥,你说你也是死心眼,也不怕把自己憋在牛角尖里憋死了。其实,我对那姑娘,也就是有些朦里朦胧的,后头又想了想,人家姑娘婆婆娑娑又细又白的,招人眼得很,看着就不像是能在山旮旮里搭窝的,当然敬疆哥你不同,你有前途有本事,文武全
才,跟人家姑娘正是一对好冤家,不像我们这种莽汉,嘿嘿!所以我后头又想了,还是该找个胸口挺、屁股大、脸盘宽、说话声音响的,嘿嘿!”
傅敬疆:……这个堂弟,果然就是“想一出是一出”,没个正经样,tui!
傅敬疆虽然在心里松了口气,但还是直视傅敬泰,认真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不是蒸的难道还是煮的不成?”傅敬泰又恢复了他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要是我有哪句话打谎,回家就让你把我们家的抱鸡婆都杀来吃喽!”
傅敬疆抽了抽嘴角:“滚蛋!”
傅敬泰眼见危机解除,忍不住又凑了上来,十分八卦地问道:“敬疆哥,老话都说了,一家有女百家求,就那姑娘那副模样,男人就是一辈子把她当老祖儿供起来,都愿意咧,媒婆怕不是要把她家门槛给踩烂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提亲咧?”
傅敬疆不理会他的八卦,叮嘱道:“这事我自有打算,你先莫把这事拿出去到处传,晓得了吧?”
傅敬泰原本还想问个为什么,可一看傅敬疆的脸色,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好奇心给压了下去,“晓得了,这是你的军事机密嘛,我心里有数,要是我……”
傅敬泰拍了拍胸膛,刚要给傅敬疆打包票,忽然间福至心灵,向来粗神经的脑子,像是闪进了一道光,一个念头怵然在脑海里生成,他急刹车一般,把原本来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跟着舔着个脸,期期艾艾地看向傅敬疆,一看就是妥妥的“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那个,敬疆哥,我虽然答应了你,但你也晓得,我这人,从小嘴巴上就没个把门的,我就怕,我这一不小心就秃噜嘴了,嘿嘿!”
傅敬疆:艹!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谁还不知道谁啊,要是这个时候,傅敬疆还看不出来这个堂弟心里的花花肠子,那他也不用混了!
他两眼紧盯着傅敬泰,似笑非笑的:“都说装憨吃顿饱,你倒是把这话学了个十足十,我那里还有两条新短裤,是你的了!”
嗷哇!敬疆哥果然心里头敞亮得很,他都没有“明砍”,就被他猜中了,嘿嘿,爽快!
心愿达成,傅敬泰乐得眉开眼笑,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刚想再次跟傅敬疆赌咒发誓打包票,眼睛咕噜噜一转,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件让他同样眼热的物件,然后,一颗小心脏又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再次涎脸饧眼地看向了傅敬疆。
那副赖皮赖脸的鬼模样,和之前一样一样的,就差在脸上明晃晃地写上几个字——“往死里趁火打劫”!
傅敬疆简直被他这副骚模样给气笑了,直接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字:“说!”
他倒是要是看看,这个面带猪像心里却装着一肚子孬水的臭小子,还能再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来,要是能为难倒他,那他倒是能对他刮目相看几分。
傅敬泰可不知道何谓见好就收,开门见山地又秃噜出了自己的小心思,一副赤、果、果的贪心鬼嘴脸:“就是,你留家里的那个军用水壶,我也想要一个,嘿嘿!”
听到他说的是这个,傅敬疆倒是笑了,话里带着十足的戏谑:“说起这个,阿桥跟我说了,说你上次借了那个水壶装粥去县里赶集,回来时为了跟人家显摆,到处喊人喝你壶里的粥,最后,等那水壶回到你手里头时,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把你又渴又饿的,嘴唇都秃噜皮了?”
黑历史被人翻了出来,傅敬泰丝毫没有脸红的意思,依然还是那副“想要想要非常想要”的小嘴脸:“敬疆哥,只要你把水壶送我了,那你今天跟我说的话,就在我肚皮里沤烂了,谁都别想抠出去,要不然,你就把我这脸当球踢!”
傅敬疆:……
滚蛋!老子稀罕你这柿饼脸吗?
作者有话要说: 苏老爷子:今天也是本老汉在阴曹地府怒刷存在感的一天呢,嘿嘿,遇鬼莫要慌,咱有驱鬼灯,么么哒→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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