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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排排坐,甩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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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桂芬找去许家,许老太太正靠着猪圈边上,挥舞着猪食勺子叉腰骂许海燕。

    王桂芬离着老远听见两句,知道许海燕不在家,眉头一皱,也不上赶着过去触霉头,扭头就走。

    这一大早上的,许海燕上哪去了?

    王桂芬打村里转过半圈,找到新建村大闺女家里。

    许海燕磨破了嘴皮子没劝动文灵出门,眼瞅着文灵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正发愁想辙呢,没留神被人一把攥住手腕。

    “好哇,你个偷钱的贼,大白天的又上我闺女家来踩点了?跟我去见大队长!”

    王桂芬本也不是啥好脾气的,白费这一大早上的工夫心底本来就攒着火,又惦记着找人背黑锅,对待许海燕的态度更差上三分。

    许海燕被她拖得踉跄,手腕上像是被火钳子钳住,钻心地疼,本能想要挣开。

    “松开我!干什么,救命啊!”

    文灵见不速之客拉拉扯扯地走了,搁下手里笔尖分叉出墨不匀的旧钢笔,掏出耳朵里塞着的卫生纸团,仔细地检查才写完的精彩开头里的错别字,这才听见炕里头妹妹呜呜的哭声。

    嗐,她那不是不想听许海燕念经么,又不想打断突生的灵感,赶着把昨晚梦里头的场景赶紧记下来,这才没工夫搭理别人。

    她有预感,她笔下的这个故事写出来,肯定比许海燕拿给她的那些个闲书更好看!多亏昨晚她妈讲的那个故事启发了她。

    文灵自得地摸摸笔记本火红的塑料封皮,心里头也像是燃着一把火。

    只可惜梦也只做到一半,下面该怎么编她暂时想不出,真想马上听妈接着讲故事。

    对了,妹妹不是追着妈上姥家送月饼顺便蹭饭去了么,咋这就回来了,又被舅舅他们气哭了?

    “毓毓快别哭了,姐给你看个宝贝。”

    文灵抱着心爱的作品,急需知音欣赏。

    文毓一把拽回被子,不想见人:

    “别理我,你们全都讨厌,再也不想理你们了,呜呜!”

    文灵眨眨眼,好奇地又掀起被子一角:

    “咋的了,谁欺负你了,跟姐说说?”

    说出来让姐开心开心,说不定还能写进她的作品里呢。

    留心积累生活素材的姐姐期待地问。

    文毓是个憋不住话的,委屈到了极点,也想找人倒苦水,跑出来抱住她姐哇哇大哭,把早上她妈怎么冤枉她的事情一来二去学了一遍。

    文灵皱眉看着妹妹鼻涕眼泪蹭了她一身,顾不上嫌弃,很快被妹妹嘴里的话吸引了注意。

    “你是说,咱妈上姥家要账去了?还找了大队长一起?”

    文毓嚎得撕心裂肺,抽噎着点头:

    “嗯!妈当着大队长还有好多人的面那么说我,我的脸全给丢光了,我可怎么出去见人啊?她还是不是我亲妈,好讨厌呜呜呜!”

    文灵眼底闪过一抹奇异的光,敷衍地哄了伤心欲绝的妹妹几句,心思全放在别处。

    她妈果真上姥家要账去了?这是要跟娘家闹翻的节奏?

    不行,她得去看看。

    八卦心起,文灵再坐不住,草草安慰哭个没完没了的妹妹两句,扒拉开她,藏好心爱的笔记本,随便换了件干净褂子就往外跑,生怕赶不上现场。

    难得她妈想通了要反抗娘家剥削,她得过去助阵,万一再被姥姥三言两语打消了斗志就完蛋了。

    文灵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个尾巴。

    她前脚才踏进姥家门,就听见许海燕气急败坏揭发:

    “我上她家就有偷钱嫌疑了?你们不能这么不讲理吧?怎么不说他们家出了内贼,吃里扒外?文灵看中了知青点的闵建军,说不定就是她偷拿家里钱贴补小白脸,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胡说!”

    文灵万万没想到,紧赶慢赶上赶着来背黑锅,还是被好朋友亲手给扣到头上的,被污蔑加背叛的愤怒加倍!

    “我跟闵知青压根没关系,明明是你看上他想红杏出墙,拉我当什么靶子?!许海燕,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亏我还拿你当好朋友,你简直太令我失望了,我们今天就割袍断义!”

    岑迎春好整以暇地挑起眉毛又缓缓落下,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

    上辈子好成一个人的姑嫂两个这就翻脸了?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可真经不起考验。

    “文灵,你跟人谈恋爱了?”

    闺女早恋是大事,当着外人的面,岑迎春这个当妈的不好不闻不问。

    文灵又急又气,小脸臊得通红,跺着脚指天发誓:

    “妈我真没有!她瞎说的,你不能不信自己个儿闺女吧?”

    岑迎春依然拿半信半疑的眼神看她,半吊子演技用力过猛,把文灵给气得不轻。

    “你们都不相信我是吧?我,我这就去找他来对质!”

    “文灵你站住,你上哪去?”

    岑迎春连忙追着人就跑了,她还记着大闺女今天有劫的事。

    经过许海燕时,她留意到小丫头眼底飞快浮现一抹惊喜与狠辣。

    岑迎春心里就有了数。

    小丫头果然做了手脚,人贩子真是她给招来的。

    不过这回她别想如意。有自己在,大闺女这一劫必然能化解不说,还要反将一军,把人贩子一网打尽!

    “大家伙快帮我拦一拦,文灵你快停下!”

    岑迎春追不上前头腿脚灵便气头上全速跑走的大闺女,无奈向周围人求助。

    “你们娘俩一大早上的这是闹啥呢?”

    有零星早起出来喂猪的村民看见,也不插手,远远站着笑问。

    岑迎春气喘吁吁,瞎话张口就来:

    “她跟知青点个男的好上了,我不同意,她就要跟人私奔!大家伙快帮我拦住她!”

    文灵惊得腿一软差点跌个跟头,站住了回头大声辩驳:

    “我才没有!我都说了跟他压根没关系,你们别想冤枉我!”

    听见热闹出来看的村民也纷纷劝和:

    “哎呀亲娘俩有啥话不能好好说?文灵你也是的,老大不小的姑娘了,可不能这么不稳重,要谈恋爱就光明正大地谈,可不能搞歪的邪的,姑娘家家的要吃亏的知道不?那男的谁,说出来大家伙替你做主,敢勾搭咱们白马村的姑娘,打断他腿!”

    文灵简直要气哭了,尖着嗓子反反复复喊她没有,却架不住有心看热闹的人就是不信。

    岑迎春慢慢追上来,大病初愈的身体跑出一身虚汗,手拄着膝盖匀着气,眼神留意着知青点附近。

    知青点就设在大队部旁边,占用的也是没收的本村地主老财的大宅子,下放人员住的牛棚也在这一片。

    前文说过,白马村分为东西两片,西边是更早一些的老房子,东边是新建村,大队部和知青点就设在东西两边的正当中。

    他们村是个两百多户的大村子,村志上记载的有据可查的历史能上溯到三百多年前的明末清初。

    村子依山傍水,聚杂姓而居,还出了个有关白马的带点神话色彩的民间故事得了个村名,总体来说还算太平。

    从前那户地主老财坐拥良田千亩豪宅数顷,大半村民都是他家佃户。据老辈人说,他家最兴旺的时候,跑马都看不见他家地邻,其富庶可见一斑。

    西村那一片原本是特意建给他家长工住的下人房,原本的村民住得更远,为了便于管理,现在划归为隔壁榆柳村了。

    地主老财家的大宅子当初是捡着好风水建的,怕人分薄了气运,周遭十数里全建了围墙圈起来不许人随意出入,战争年代也给毁了个七七八八。

    后来民兵和游击队更在地下挖了地道,建了防空洞。

    解放后,这些地下设施大半荒废了,也不好浪费人力物力夯实了打地基建房或者种庄稼,只充作村民们堆放麦秸玉米杆的草场,秋收后偶尔充当下晒谷场罢了。

    因而这里成了孩童们的地下乐园,每天呼朋唤友来这边躲猫猫玩打仗,夜里还经常有那些个男男女女过来幽会偷情。

    总之,大队部周围是一片人烟相对稀少的幽静地带,是行那些诡秘之事的不二之所。

    假如她是人贩子,会选择在这边动手。

    岑迎春早将事情反复琢磨过,此时也是刻意喊人过来,想抓个现行。

    虽说事情的发展跟她预计的有所出入,不过关系不大,大不了无功而返,人贩子不来也是好事。

    岑迎春想得开。

    她倒也不全是为报上辈子的仇,就是痛恨人贩子,人贩子统统该下地狱!

    文灵还在着急地申辩:

    “妈你快说话啊,我真没有,都是许海燕胡说的,她污蔑我,你是我妈得相信我,我没想跑,我就想找人说明白。”

    岑迎春没理会她的车轱辘话,两眼不放松地逡巡周围。

    有了!

    她猛地直起身,气愤地一指远处柴火垛边探头探脑的俩黑影,大声质问:

    “还说你不是跟人约好了私奔!那他们是谁?村里人我全都认识,他们可眼生得紧!”

    文灵被这意外的一出给搞蒙了,反应了一下才咬牙发狠:

    “他们不是我找来的!算了,我说啥你都不信是吧?我把他们带过来,你亲自问问他们!”

    急于自证清白的文灵浑身迸发无穷力量,拔腿就往那头飞奔,生怕人证再给跑了,她可就有嘴说不清了。

    “你别跑!”

    岑迎春抬手抓了个空,回头急得喊村民:

    “你们快帮我把这个死丫头和她姘头全给抓回来,我是真跑不动了,拜托你们了!今天敢来勾搭我闺女,明天再有别人有样学样,也来勾搭你们家闺女可怎么办?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这不是我一家的小事,真叫他们跑了的话贻害无穷永无宁日,大家伙赶紧的上啊!”

    村民们本都淳朴,不会眼睁睁看着村里姑娘想不开跳火坑,已经有那急公好义的热心肠当先追出来了。

    再听岑迎春这上纲上线的一番话,更呆不住,顺手捞起喂猪食的勺子扫街的扫帚拾粪的铁锹就赶上去拿人。

    岑迎春胸口起伏,看着远处想跑没跑掉的俩人被村民推推搡搡押过来,嘴角轻轻勾起。

    这事儿且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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