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小孩
煜王府书房内。
谢太傅正在同赵煜论道，两人论得不可开交。
突然从外头闯进来一个小丫鬟，猛得跪地，“王爷，不好了，王妃又去了春风楼。”
“苡仁？”谢太傅低头看了她一眼，发现这丫鬟他很是熟悉。几乎每次他来找王爷，王爷不在家的都是她招呼的。“你们说你们家王妃去了哪？春风楼？！”
春风楼可是洛阳赫赫有名的，烟花柳巷之地。
“本王知道了。”赵煜拿手指轻轻叩了桌案，眼眸中毫无起伏。他道：“你先下去。”
那位叫苡仁的丫鬟跪着未动，似是还想说什么，对上赵煜漠然的神情，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她叩首道：“奴婢告退。”
书房门重新被关上。
谢太傅：“王爷，你家这王妃……”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她当初嫁给王爷就已是百般不乐意，臣从她的身上看不到半点欢喜。如今你这般放任她去那等烟花柳巷之地，王爷就不怕……”
有什么东西被捏碎的声音。
赵煜：“太傅是觉得，本王的容貌比不上春风楼的小官？”
“王爷天姿，非世俗凡尘能及。”太傅赶紧否认。煜王能连年排全大晞女子想嫁的男子榜首，除去当今圣上嫡子的身份外，凭的就是这天人之姿的长相和青铜万选之才。他道：“只是，王爷性子僻冷，又鲜有人能架得住那官人如火般的热意。”
他摇了摇头，替赵煜担忧道：“相处一久，王妃怕是会沦陷进去啊。”
“呵！”赵煜冷笑了一声。
谢太傅对上赵煜的眸，发现他的眼中并无波澜。
眉眼妖冶的男子突然笑了，他问：“大人弱冠之年，曾一日看尽长安花，那会儿，若有人要你回陇西老家，你还愿意回去吗？”
“这……”谢太傅愣住了。
赵煜扯了扯嘴角，惊涛骇浪翻不动他眼里的山河，他道：“本王对王妃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何穗一夜没合眼，打着哈欠去了春风楼。
刚到门口，就发现已经有官兵将春风楼团团围住了。
里头高视阔步地走出来一个男人。
“都给我查仔细点。”鹰钩鼻的男人背手而立：“今日入伏，天热难耐，回去本王就准大家休沐半日。”
赵珏此话一出，不仅是官差，就连春风楼的掌柜，一整条街上的商贩都兴奋不已。
只要北镇抚司的人不出来，整一条橘子洲西街都是他们的天下。
赵珏的视线缓慢地在街上巡视，何穗赶紧找了个摊子躲下。
按理，今晚潘文元一定会来春风楼捉奸，赵珏突然来春风楼做什么？难道真的就只是例行公务吗？
“姐姐。”突然一个小孩朝她抱了过来，她整个人往后一倒，灰头土脸的孩子摔在她的身上。
何穗咬着牙不敢吭声，生怕把赵珏一伙人给引过来。
她把小孩从自己身上抱起来，坐在地上看着她。
“小孩，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小姑娘一脸的灰，头发乱糟糟的，眨巴着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看着她。
不发一言。
何穗揉了揉她的头，“明明不是哑巴，你怎么不说话。你娘亲呢？”
“死了。”她看着何穗，带着奶声奶气的小孩腔调。
何穗：“……你是不是从未见过你爹爹？”
小姑娘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姐姐你怎么知道？”
何穗：“…… ”
大街上十个有九个小孩，不带换词儿的。要么无了娘要么没了爹，还有的父母双亡。
又是个来讨钱的。
“唉。”何穗叹了口气，去掏荷包，她问：“你要多少银子？多了姐姐也没有。”
“我不要银子。”小姑娘脏兮兮的小手抓着她的胳膊，“在我们洛阳，没有上街乞讨的人。”
何穗：“……”
那她到底是想干嘛？想她梁溪小魔王称霸江湖多少年，总不至于栽在一个孩子身上。
“小孩你想要什么？”她盯着小孩的眼睛：“或，你要我做什么？”
小孩咽了咽口水，她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叫了一声。
她面不改色地看着何穗：“我想要你当我的娘亲。”
说完她就要朝何穗抱上来，何穗赶紧后挪一步，两只手钳制住她的肩膀。
“小孩，饭不能乱吃，娘亲也不能乱叫。你方才不还叫我姐姐么。”她勾了勾她的下巴，发现小孩脸圆圆的，长得还有模有样的。“你为什么想要认我当娘？”
小姑娘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纸。
“你看看上面的人，是不是和你长得一样？”小姑娘说：“我娘亲临死前让我去找画上的姐姐。她告诉我她叫何穗，是一位王妃。”
小姑娘瘪着嘴，“我记了好久好久，你的名字好难写。”
何穗一看画上的人，还真是和自己长得一样。
她就这么平白无故多出个半大的孩子来？
何穗：“小孩，那你告诉娘，你叫什么名字，亲娘叫什么名字？我和你娘之间，是有什么恩怨纠葛吗？”
难道她其实是位公子？同一位姑娘珠胎暗结之后，生下了她？
别说，女儿像爹，这小姑娘灰头土脸的样儿，简直是和她一个灶膛前出来的。
“我……”小孩将自己的小手撑在下巴上，想事情的时候装模作样那劲儿和她也很是相配，她奶声奶气地道：“昨日种种已随昨日去，我没有名字。亲娘已经去世了，她叫我不要难过，不要记得她。亲娘也没有名字。”
何穗：“…… ”这小白眼狼。
就在她打算找个借口开溜的时候，小孩突然抱住了她的腿，嚎啕大哭，“娘，你别不要我，我一定会乖的。以后你罚我三天不吃饭我一定不会再偷吃了。”
寻着动静，一大群人挨过来。
马上有人指着何穗道：“你这当娘的，也太狠心了。闺女这么小你竟然忍心让它饿三天？这小命不得去见阎王。”
“来来来，小姑娘听嬷嬷说，你可不能偷吃啊，咱要吃就光明正大地吃。”说着她菜篮子里头的白面馒头就着几大块肉一块递给她。
小姑娘同嬷嬷磕头道谢之后，立马狼吞虎咽起来。
周围人瞧了心疼不已，一个个愁眉苦脸地对何穗道。
“小孩子可不是这么养的，尤其是小女孩，多少纵着点啊。大家都说穷养儿子富养女，你这当娘的可是太不像话的。我要是有这么一听话闺女，可得宝贝着。”
突然一阵官兵围了过来。
阴冷无情地声音在边上寒飕飕地响起：“都围在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