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锦衣卫之醒魂人 > 第15章 第十五章 睡莲

第15章 第十五章 睡莲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为您提供 春风不染 的《锦衣卫之醒魂人》最快更新 [lw77]

    姜三醒是被冻醒的。

    岁山刚下过一场小雨,草坡上的雾气爬进马车,将她身下的厚褥垫子打得湿透。

    “九天?”

    “孙二叔?”

    姜三醒眯着眼睛唤了几声无人应答,推开车窗发现九天和车夫都不在附近,忙爬起来寻了件氅衣披上,黑灯瞎火的摸下车。

    夜露深重,山上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马车没停在平时上山的官道上。她找不到火折子,凤至画的风灯早燃尽了。

    密都淅淅沥沥连着下了几天雨,天上没有一丝星光,周围黑黢黢的看不清情形。

    姜三醒根据坡度推断自己被放在了半山腰,但猜不到具体在哪个方位。

    她只来过岁山拜过一次佛,对这里的地形并不熟悉。

    旷野里阒静无声,除了偶尔几声鸱鸮啼鸣,只有早春浅草在疾风中沙哑的摩擦声。

    姜三醒拉紧氅衣,扶着车辕摸索着适应周围的黑暗,不留神踩破个不深不浅的水洼,溅了一脚面冷水。

    “阿——阿嚏!”她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有什么东西尖叫着自暗处袭来,“咻”的一声,箭羽擦过姜三醒耳根钉入车板。没待她反应过来,十几只响箭叫嚣着接踵而至,直奔她的面门。

    这响箭做得笨重,来得比普通羽箭慢上许多。

    姜三醒不会武功,手脚来不及行动。

    幸而她感官敏锐,风速、角度、速度、数量……身体捕捉到的一切信息在电光火石间形成一种指令。

    她脸颊本能朝左侧偏转一个角度,刚好足够避过一场箭雨。

    来人已经暴露便不再隐瞒行藏。一时间,山坡上恢复了喧闹的人声。

    杂乱的脚步声、大型猎犬的吠叫、男人们兴奋的口哨声……

    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是一场普通的山林狩猎,气氛热闹欢乐且祥和,祥和到姜三醒都快要忍不住奔过去问路。

    可惜这里是大宪皇室私有的岁山,普通猎户根本不敢上山狩猎。更何况大宪严厉禁止春季畋猎,就连皇子都不行。

    显然,这些人不是亡命之徒,就是聚众谋反!

    潮湿的游雾从四面八方送来新鲜的血腥气,对方人数众多且来得太快,如同猎鹿般将她合围在当间。

    她已来不及逃跑。

    姜三醒拾起一根响箭,握住箭羽上的哨子躲进车底。心里尚存有一丝侥幸,祈祷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

    火把照亮旷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四哥,好像是凤家的马车。”

    一个更加熟悉的声音懒洋洋道:“怕什么,老九,你怎么跟阿狩一样,一见着凤至就腿软。他凤至在密都算老几,诏狱里搞坏了身子,这辈子都硬不起来喽,你怕他?哈哈哈。”

    姜三醒藏在车底,心里“咯噔”一下不是滋味。她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难道这就是凤至从来不去她房里的原因?

    外头两个说话的人她都认识,太子身边的跟屁虫,四皇子和九皇子。平日里派头大得吓人,也就唬唬平民百姓。在宫里头行走时,但凡遇见个三品朝臣都只敢低着头走,生怕被参上一本发配到鸟不拉屎的边境戍封,倒也没什么了不起。

    她手上捋这羽箭的毛毛,心里盘算着怎么帮凤至扳回一城。毕竟这个夫君向来对自己不薄,她听不得别人这般欺侮他。

    忽然脸边凑过来一个湿漉漉的鼻子,几头油黑锃亮的壮硕猎犬饿红了眼,钻进车底直奔姜三醒头脸就要撕咬,吓得她惊坐起来撞到车板,额前登时鼓起一个大包。

    四皇子放下车厢帘布,踩在辕木上道:“哟,原来凤家的女眷不爱坐车里,专门喜欢爬车底。你是自己出来呢,还是吃些苦头叫爷的狗把你叼出来?”

    恰在此时,姜三醒刚才下车时顺手带的随身竹箱被碰开,狗爷昨天给她的几个尸块纸包散落在地。

    猎犬到底是家养,看见现成的骨肉吃食,哪还顾得上去费力气啃食活人?纷纷叼起尸块呜呜咽咽在马车旁边啃食起来。

    姜三醒失了重要证物痛心疾首,想要钻出车底现身,听见九皇子笑起来。

    他道:“四哥,出来的时候我就说,你平时倒也喂喂狗。狗子们饿惨了,哪有力气给你干活?”

    四皇子看着几条爱犬拼命干饭的憨样也是哭笑不得,感叹道:“凤家的小娘们还都怪有意思的,刚才那个怀里揣着杆花枪也就罢了。这个更稀奇,居然随身带着块生肉!”

    揣着花枪的凤家女人?

    姜三醒心头一紧,听说老太太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时常唤九天扮林冲唱几句夜奔解闷儿。戏本子里林冲就是耍枪的,莫非那个带花枪的凤家女人是九天么?

    她短暂犹豫了一下,觉得对方绝非善类,最后决定还是在车底拖延时间,兴许会有人来寻。

    四皇子等得不耐烦,催促猎犬进车底拽人,可狗子吃红了眼,无论如何也不肯弃掉口中肉块。

    他恼羞成怒踢翻一只,压着狗脖子从嘴里拽出肉块猛抽狗的脑袋。

    抽着抽着,他忽然觉着那肉的味道似乎有点不对,叫随从将火把靠近照亮。

    不看不知道,四皇子这才凑着火光看清楚:自己手里拿着的哪是什么生肉块,分明是一只露了骨头的人脚!登时唬得原地蹦起。

    九皇子倒还淡定,捡起四皇子扔在地上的残脚问道:“四哥,这什么玩意?车底下是死人吗?”

    他也拿了柄火把,正要趴下查看马车底部,忽听四皇子见鬼似的尖声叫道:“你知道……知道那谁的脚吗?”

    九皇子皱眉:“谁啊?值得吓成这样?”

    四皇子被随从托举着,气儿顺了半天勉强连缀出一句完整话来:“孙远道……山东蓬莱县的县丞!”

    “真够晦气的。”九皇子一脸嫌弃,抡圆了膀子将脚块扔下山坡,不可置信道:“不是,四哥,你什么情况?蓬莱县丞的脚丫子你也认得?”

    四皇子满面骇然:“呸!不是孙远道的,你不记得了吗?是小睡莲,他女儿的!”

    他见九皇子一脸茫然,急道:“就那个脚小的刚好能站到莲台上小门户家女儿,声音长相挺甜的。后来整张脚都让卢家老五给纹了彩色的睡莲,两个脚都纹了。太子还给她作了首《咏莲赋》,你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吗?”

    九皇子惊疑不定,他刚才只胡乱瞥了眼就扔了,并没看清楚上面还有彩绘纹身。

    他退后两步道:“那她……她怎么会在车底下?当时不是咱们一起给放书院了吗?”

    四皇子缓了缓,这会儿觉着自己又能动弹了,扯了两大步跨到九皇子面前低声道:“九弟,这不寻常。当初人是我亲手安放的,不可能有差错。肯定是有人要拿当年的事儿搞咱们,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

    四皇子翻身上马带着人往远处林子里奔驰。

    九皇子这回倒是难得谨慎,决定还是看清楚车底下的东西再走,免得回去睡不着觉。

    他刚俯下身子,瞥见车底盘着个窈窕的影子,于是抱怨道:“嗨,我以为什么呢,是个活的嘛。”

    九皇子笑着伸出胳膊,要把姜三醒从车底拽出来,却忽然听见附近似有若无的响起一个声音。

    “嗳。”

    是一个女人在叹息,声音柔婉又幽怨。

    九皇子浑身白毛炸起,僵在原地。

    “这位学友,”女人再次出声道,“请问天亮了吗?怎的这般冷?”

    姜三醒紧紧抓着车底横梁,心跳如鼓。

    她听见他们提到书院,便用学堂里的规矩称呼九皇子,想套出点有用的信息。

    可等了半晌,也没听见九皇子有什么反应。

    就在她快要忍不住爬出去看时,只听“咚”的一声,九皇子直愣愣躺倒在地,竟被她一句话生生吓晕过去。

    九皇子的随从一拥而上将主子抬上马,有胆大的要趴车底下瞧上一瞧,却被同行者劝走勿生是非匆忙离开。

    等周遭再次回归寂静,姜三醒长舒口气从马车下探出脑袋,拾起九皇子掉在地上的火把往坡下走。

    她要去找被扔下山坡的那只脚块。

    夜雨初霁,姜三醒一双绣鞋踏破寒露,冷意蚀骨钻心冻得她牙齿打颤。

    可真正让她觉得毛骨悚然的是刚才四皇子和九皇子的对话。一个女孩子被人“放”在书院,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但现在她身体的残块被丢弃在荒野。

    她有一个父亲名叫孙远道,须得让这孙远道知道,他女儿尚有一块骸骨零落在外。

    醒魂人守则第一条:敬尸骨。遇残缺尸骨,虽毛发之微亦必验明真相,使之清清白白还归父母。

    此外,这残块疑点重重。

    姜三醒十分确信自己从没见过那只脚块,特征这么明显她不可能忘记。那么,又是谁把它放进自己工作用的箱笼里呢?

    握紧手中幽幽火光,姜三醒壮着胆子一路向下。

    孙远道,孙远道……这名字怎的这般熟悉?

    等等!

    姜三醒脑子里蹦出一个名字,孙芷柔!正是她在白鹿女学的一位学妹,某个地方县丞的独生女。

    虽然姜三醒入学早,两人没有实质上的交集。可姜三醒却对她印象深刻。孙芷柔曾经给自己下过帖子,邀女学的前辈学友去诗会咏荷。

    姜三醒当时还纳闷儿呢,心说自己一个学渣又是庶女身份,连先生布置的功课都做不好,靠着长姐的裙带关系才进的白鹿女学。怎么有正经官家小姐愿意请自己去诗会结交呢?难道她真的像其他同学说的那样,是初来密都的土大款,不懂行情?

    姜三醒本来不想去的,但是人家郑重其事遣了奶娘亲自来问是否出席,她也就不好推辞,还叫长姐帮忙提前准备了好几首咏荷的诗词,以免现场丢人。

    可惜长姐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准备小抄,就出了那样的惨事。而自己后来也很快去了西北,参加诗会的事便不了了之。

    姜三醒猛的停下脚步,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自己的记性似乎正在变好。

    自从刚才在醒魂司被摊主掐个半死之后,脑袋里好像一直有个小虫在拱来拱去,将记忆中的许多陈年旧账翻了出来。

    尘封的记忆如同冰河解冻般,表面仍是千里冰封,冰层下方的河水已是暗流涌动。

    姜三醒真真切切感觉到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她长久的忘记了。那件事曾经在思绪最深处被埋葬,如今即将破土而出。

    她隐隐觉得不安,心里有一种预感,这件事将彻底颠覆自己现在平静而富足的生活。

    她不禁仰头问道:“天爷,我同时打五份工刚还完欠债,你不会又要我返贫吧?”

    虽然不知道天有没有听见她的呼声,但是地一定是听到了。

    “救我……”

    草丛里伸出只戴翡翠镯子的漂亮手臂。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抓住姜三醒脚踝,止不住大口大口吐血。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小天使们说好看,感动得快要哭了!这两个字是写作最大的动力。鞠躬,感谢!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