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万壑总觉得上周的那场雨拉进了他跟苏沉杳的距离。不过冬雨猛烈，淋了那么久的代价便是感冒发烧。
他在家休养了一周的时间，各种谣言愈演愈烈。
比如万壑同学虽然对苏沉杳用情至深，也不过稍纵即逝。她跟他以前追逐的女孩子也没有什么区别。
对于追了万壑几年的孟钰来说，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了。他追苏沉杳虽然比别的女孩子多用了十倍的努力，终究是无疾而终。
万壑周二中午刚刚打了下课铃，大摇大摆地从后门走了进来。
他一身穿得光鲜亮丽，一头金毛上涂满了发胶，看起来比平时要高要成熟一些。
等老师走了后，他朝着方余的桌子踢了一脚，笑得一脸春风得意，就跟人生四大喜事俱臻于他头上。
方余看了看万壑，秒懂似地从抽屉里面拿出了是三个包装一样的礼品盒。
“万哥，今天酷毙了！一定成功。我给你挑了三件礼物。”方余一面打开盒子，一面解释着。
宋子亮凑了过来，似懂非懂地打量着。
“第一个盒子里面的是一条手链。”
方余把双手往衣服上揩了一把，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了一条银色的有着星星和月亮点缀的细手链，跟献宝贝似得捧到了万壑的跟前。
“我可是挑了一整天才给你选的。这个样式简单大方，特别适合苏沉杳这种有气质的女孩子。”
方余正准备打开第二个盒子时，万壑摆了摆手说着：“不错，不错，就这个。其它的以后送，今天先用这个手链。你小子总是做了件人事。”
方余谄媚笑了笑，他以前没经验，买了这么些年了，也算是摸索出来女孩子的心思了。
“你把这三个盒子都放我抽屉里面。手链放在最外面。别整错了，不然老子废了你。”
“不敢，不敢。”
“宋子亮，你去把苏沉杳叫到后门。记住啊，掐点到。”
万壑心里有一些紧张，正准备薅自己的头发时，意识到发型不可乱，硬是把右手伸了回来，插进了裤兜里。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万壑嘴里嘟哝着，宋子亮和方余想笑又不敢笑。
跟着万哥追过了那么多的女孩子的两兄弟由衷感慨万哥终于要恋爱了。
宋子亮将苏沉杳带到后门时，他两就看到双手趴在墙壁上，一副癫狂样子的万壑。
“万哥，人我给你带来了。”宋子亮说完就走了，一副此地不宜久留的决绝。他知道不管万壑成功与否都不希望被人看到。
万壑听到苏沉杳人来了，紧张地在风里抖了抖身体，摸了摸两鬓，调整了呼吸和心态。他转过了身，朝着她走了过来。
看到面前玫瑰花瓣堆成的爱心，再看看穿成大人模样的万壑，就算再怎么不知事的苏沉杳也知道接下来即将要发生什么。
“你，你，你站进来。”
万壑指着面前的玫瑰花瓣对着苏沉杳说着。
他朝着苏沉杳看了一眼就把头垂了下来。他的掌心满是滑腻腻的汗，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这手掌到底是紧握着还是松开为好。
苏沉杳迈着小步子走到了玫瑰花瓣上。
她也莫名紧张，只是这种紧张跟万壑的紧张是截然不同的。
万壑挣扎了半天，终于敢大胆抬起头。少年硬朗的脸变得柔和了，红晕在两颊上渲染开来。
“苏沉杳同学，你好。我知道你收到了很多的情书，有不少爱慕你的男孩子。但是我想要告诉你的是，不管你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女孩，还是一个长相平凡的女孩子，我都会喜欢你。跟那些追求你的男孩子不一样的是，我先看到了你的灵魂，只是恰巧发现包裹你灵魂的竟然是如此美丽的外表。”
这番话苏沉杳着实一惊。那些给她写情书的男孩子只不过是看到蝴蝶破茧后的美丽，才会跑来感慨献殷勤，他们从未关心在意这只蝴蝶还只是个蛹子时臃肿的样子。所有那些恭维的空洞的假情假意的情书，她一封也没有看过。
万壑顿了顿，从口袋里面拿出了礼品盒。
他打开看时，不是之前看到的手链，而是一枚戒指，一枚穿在了项链里面的戒指。
万壑突然慌了神。戒指。里面怎么是戒指呢？等会一定要把方余这小子打死。
他像是被这枚小小的戒指禁锢住了，噗通一下，他的双膝跪了下来，将手里的戒指递到了苏沉杳的跟前，羞涩地说了句：“苏沉杳，你能嫁给我吗？”
两个人都惊住了，连同此刻的寒风。它似乎有意绕过这少男少女的脚踝，滴溜溜逃跑了。
万壑没想到自己会如此惯性地双腿跪下，跟跪拜他万家祖宗似的。更没想到口里会说这样的话，这一套动作像是必须要一起完成才行。
苏沉杳也没想到，她的小拳头松了紧，紧了又松。
万壑的手依旧笔直地伸向苏沉杳。他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手就那样杵着。
他明明是想说：苏沉杳，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这句话他练习好极了好久了的。明明肌肉已经有这种记忆的。
该死的戒指，让人神经错乱了。他心里有些万分之一的侥幸，话虽说错了，要是对面少女答应了，也是美事一桩。
“万壑同学，我们还小，这种事情，不能随随便便答应的。”
苏沉杳没有伸手去接万壑递来的戒指。
“我知道。”
万壑一副脸面尽失的样子，他全身已经瘫软了，屁股顺着大腿坐了下来。
苏沉杳没有动弹，看着瘫坐的万壑，她垂下了身体，伸出了右手，在他的肩上用力压了压，说道：“没事，没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万壑不敢抬头。从苏沉杳的手搭上来的那一刻如千钧之重。
“你先回教室吧，我缓一缓。”
万壑将左手覆到了额头上，不敢去看。他只听到轻盈的步伐越来越缥缈。
他确定苏沉杳走远了，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一世本就稀薄的英名已毁。
万壑一个铺身，整个身体都倒在了玫瑰花瓣里，一个人喃喃说着。
“万哥。”
万壑惊得在地上打了个滚，鲤鱼打挺般地站了起来。花瓣粘在了他的头发里，衣服上，鞋子里。
“万哥，你感冒才好，别作贱自己。”
孟钰在旁边看了半天，就是不见万壑从地上爬起来。她把万壑头发里的花瓣拾了起来。
方壑本能地抱起了头，以为这个大姐头要打他。
“你都看到了？”他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斜斜地打量着孟钰。
孟钰摇了摇头，说：“我只看你一直躺在那里。你应该习惯了，又不是第一次被拒绝。就连这学期都不下五次了。”
“这次不一样！”万壑双手捧着自己的脸，欲哭无泪。
确实不一样。要是苏沉杳答应了才不正常呢！毕竟这次他清水流似地熬了一个月才打算表白。
“万哥，你只会追逐不喜欢你的女孩子，就是看不见身边的人！”
平时一口一个“老娘”的孟钰难得温柔地细声细语说话。
“身边人？”万壑将双手拿了下来，眼神里尽是疑惑，他身边的人是指宋子亮和性命即休的方余吗？
孟钰轻微“啧”了一声，指着自己。
“你？”
“是的。”孟钰腼腆地低下了。
“你？”万壑又重复了一遍，脸上荡漾开了大笑。
“不然我为什么总是跟着你的屁股后面跑？我也有我要做的事。”
“我以为你是想做我的兄弟！我们兄弟三人铁三角，再容不得一个人了，更何况还是个女的。不过你想要顶替方余的位置也行。”
“做你妈的兄弟！顶替你妹！”孟钰朝着万壑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你明明知道我既没有妈，又没有妹，少用那两个字眼。你这么粗鲁的女人，连方余和宋子亮都不如。”
“艹你妹！”孟钰把脚下的玫瑰花瓣踢得到处都是的。
“老娘是个女的，别拿老娘给那两个男的比。”
“不拿你跟他们比，因为你比不上啊！”
万壑戏谑了一番，自己哄然大笑起来，刚刚丢失的面子貌似捡回来了一点。
“老子喜欢温文儒雅的女孩子。我他妈又不是找兄弟！”
孟珏气急败坏，一拳打在了万个身上。
“孟钰啊，我看你不是想做大哥的女人，你他妈是想要大哥的命吧！”
万壑勾住了孟钰的肩膀，完全把孟钰敬成一条汉子一般。
孟钰甩开了要壑说道：“万壑，你他妈自己说的话，自己不记得了，你两年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曾说喜欢有男子气概的女孩！”
“老子那是年少无知。”
万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想着如何把方余死打一顿。
“你干嘛去？”被扔到身后的孟钰吼着。万壑没做声，只是朝着他挥了挥手。
据说当天下午，高二（6）班的几个任课老师在课间的时候一脸深沉地靠在走廊栏杆上。上课铃响了也不见老师进去。
苏沉杳回教室的时候，冷默也来了。
他朝着她轻轻斜了一下身体，说着：“恭喜啊，年纪轻轻就被求婚了。”
他脸上怪异的表情，看不出是温柔还是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