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我要的,是离婚
枕头正中脸部,不重,但阿坤手上还提着大包小包的饭盒,整个人差点摔过去。modaoge
“太太太,是我。”
见来人不是江迟,百里衿愣了一瞬,有些失望。
她手里还抱着另一个枕头。
阿坤有些汗颜,不敢相信如果刚刚进来的是江迟,那个男人会作何反应。
看来太太对先生的恨意真的不轻。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忙不迭的把早餐一盒一盒打开放在桌上。小小的饭桌很快就塞不下了,只能腾到椅子上。
“这是江先生吩咐我买的早晨,都是您爱吃的。”
粉肠,肉粽包,牛肉面。甜腻的早餐香味飘在屋内,百里衿却没有食欲,闻到油腻味甚至还想吐。
见她没有动筷子的意思,阿坤把一碗牛肉面递给她。
“我不想吃。”
“先生说了,您必须得吃。
百里衿嘴角勾起苦笑,现在他倒是会关心自己了。
婚姻三年,江迟从来不会关系她的饮食起居,每个月只是转了一笔钱就当完成任务。
可惜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更何况,这也不是深情,只是他出于愧疚的补偿。
补偿他,没做到一个“合格”的丈夫。
百里衿已经快两天没有进食了,她的灵魂和精力仿佛都在那一场生死搏斗中耗尽,没有食欲,每天都靠着输营养液维持身体运转。
她自己就是医生,知道断食对身体的副作用有多大,更何况,为了他让自己身体受罪,不值得。
百里衿坐在床上,笨拙地拿起筷子,粗粗咀嚼着面条强迫自己咽下去。
阿坤总觉得这时候他得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其实…我觉得先生挺在乎您的,一听到您出事的消息就赶过来了。”
“他是我丈夫,难道不应该吗?”
“先生对您的事挺上心,只是看起来不在意罢了。”
“这是他该做的。”
“他还给你买了早餐……”
“阿坤。”百里衿打断了他的话:“你刚刚说的这些,都是一个丈夫最基本该对妻子做的。我心里有数,你不用再说了。”
她很固执,下定决心的事就不会早改变。
阿坤欲言又止。
他是想替江迟说好话的。
但两人误会太深,如果是凭着三言两语就能让太太回转心意,两人也不会闹这么僵了。
吃完后百里衿就开始睡觉,从上午九点一直睡到傍晚。
天色已晚,江迟自从早上出去后还是没回来。
她收回目光,给自己盛了一碗燕麦粥静静地喝。
片刻后,病房门被推开。
江迟提着一个饭盒,右手还拿着把湿漉漉的雨伞。
见她已经吃上了,默默的把它放在桌旁。
百里衿知道自己此刻不该关心他的,却还是忍不住问:“外面下雨了吗?“
“有点。”他把雨伞细心地卷好挂到门上,回头一看到她碗里的东西,眉间紧锁:“你就吃这个?阿坤没给你带饭吗?”
“不怪他,我自己不想吃。”
江迟视线移向床头附近的堆得和小山似的饭盒,包装盒严丝合缝,一看就知道她连碰也没碰,顿时心生恼意:“这不都是你以前经常吃的吗?江太太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大小姐脾气了,看不上了?”
百里衿身体一僵,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度:“你给我买的都是什么,猪肉包,牛肉面,你见过给病人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吗?
这些东西,是我平时经常吃,还是你自己喜欢吃?江迟你心里没数吗?”
这话难听,但也没错。江迟在吩咐阿坤买早餐时的确没想那么多,只知道这些都是他自己爱吃的,她应该也不会讨厌。
更何况一日三餐,百里衿都会按照他的喜好,买菜,调味,做饭。
久而久之,江迟觉得理所应当。
但他不喜欢百里衿这样凶巴巴的语气。
她以前可从不敢和他这么说话。
百里衿只不过是想宣泄,并不想跟他吵。她下床一拐一股地走到浴室想洗个澡,江迟却抓住了她的手腕:“你伤口不能碰水。”
“我是医生,不用你告诉我。”百里衿知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但还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把手伸向花洒,江迟眼疾手快地控制住她的右手,又把它放了回去,不耐道:“回去!”
她还嘴:“我总得洗澡吧?”
江迟没辙,冷冷道:“我来,你给我回去躺着。”
百里衿默默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
他们俩不像夫妻,倒像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仇人。
他口中说出的话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留情面,但过去的江迟不会有耐心在医院守着,和她,
他用毛巾打湿热水,还抹了一点沐浴露在手上:“把衣服脱了。”
做这种亲密的事……
百里衿咬着嘴唇也没再跟他置气,慢吞吞得把衣服扣子解下。
热毛巾贴近肌肤的那一刻,她浑身舒服的颤了颤。
江迟的又去接了一盆热水,以保证毛巾不会冷却下来。他撩起衣袖露出手臂结实的肌肉,顺着她的脖颈到肩膀,双肩,一直往下。
百里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烧得通红的脸,转身别过头去。
他的动作很熟练,一点不像是平日里被伺候惯的大少爷。
她能隐隐猜到原因。
以前迟晓晓住院时,百里衿曾偷偷跟着江迟去了医院。
那是一家私立医院,江迟为了保护她的隐私把迟晓晓藏得很好。
百里衿透过门缝看到,他也是这样拿着热毛巾给她擦手臂。
她靠着他的肩膀,笑得温柔。江迟还揉了揉那个女孩的脑袋。
那样的耐心和宠溺,三年来她不曾体会过。
如今她半死不活躺在床上,倒是实现了曾经的愿望了,也算讽刺。
一串动作下来,她浑身上下觉得被看了个透,虽说是三年夫妻,但每次当真正和江迟坦诚相见的时她依旧莫名的羞臊。
百里衿本以为这个人会借这次机会趁机吃她豆腐,但江迟的神色淡淡,安静得很,更看不出什么情绪。
扣扣子时,她瞥到了他右手拇指的血迹,警觉道:“你受伤了?”
“破皮而已。”他抽开她的手,把水拿去厕所倒了。
百里衿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江迟有事瞒着她。
但转念一想,那又怎么样呢。
她和江迟本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只是平行世界里两条强行相交的线罢了。
病房里就这么安静下来。
江迟拿手帕仔细地擦着双手,尤其是在大拇指处,重重地搓了一下。
转过头来:“石河口不安全,出院后把房子退了,回家住。”
前半句话百里衿同意,但后半句话,她却不想。
她想要的,不是回家,
是离婚。
纵使今天他的温柔百年不遇,百里衿也不想没志气的因为一点小恩小惠放弃初衷。
更何况那不是温柔,是愧疚后短暂的补偿,是碰到光就会灰飞烟灭的假象。
她攥着被角,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
“江迟,我不会回家,
我要的,是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