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叛逆
江迟破天荒在家里睡了一夜。nianweige
他醒来时,百里衿还没睡醒。
她睡着的样子比清醒的时候乖巧许多,侧着身抱着枕头,脑袋歪在一旁,另一条腿还勾在他腰上,画面十分诱人。
江迟看着她的睡容,良久后才收回目光,在家用过早餐后才离开。
“盯着江太太把早餐都吃了”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这几天看紧她,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出门。如果外出的话,就把他的行程告诉我。”
保姆和门外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但还是点了点头。
江迟平日里从不关心太太,甚至连她夜不归宿时,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今日这是怎么了?
佣人们紧遵他的命令,的确是一步都没让她离开过别墅。
名为在家休养,实为软禁。
江迟甚至变本加厉,就连她去了哪儿,收了什么快递,都由阿坤跟着,由仆人检查,最后向江迟汇报。
家里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自从迟晓晓离世后他就像变了个人。
以前的江迟虽然冷漠不近人情,言行举止至少符合逻辑。
而现在他多了几分莫名其妙的偏执,这很病态。
更可笑的是,家里的仆人们都把这份病态当作江迟在意她的证据。
“迟小姐在世的时候,江先生都不怎么回家的。自从她离开后江先生开始珍惜您了,您可得好好把握机会,让江先生高兴!”
百里衿嘴角勾起苦笑。
他只不过是不想放走她到爷爷面前告状罢了。
因为离婚后,江迟一般的财产都得分她,也伤他面子。
男人的劣根性!
他这样一个惜财的人,不会对她如此大度。
而且,
她的工作可不是取悦江迟。
一直以来她都敢怒不敢言,直到某个晚上她喝多了酒,拽着他的衣袖:“江迟,我确实是医生。可你就算把我关在家里到死,你的病也治不好。如果你有需要,你就去找精神科,别赖着我。”
后果就是,第二天她浑身酸痛的醒来。
想起昨晚说的话,百里衿突然觉得自己挺勇敢。
午间趁着保安放松戒,她拖着行李箱偷偷溜了出去,直奔京城公安局。
刚进门,一位年长的警官一下便认出了她:“你是…百里医生?前不久小桑的生日会我们见过,你有事找他吗?”
百里衿点点头,男人伸出手与她相握:“张警官。”
“你好,他今天有上班吗?”
张警官点点头:“在的,你等会,我叫他过来。”
“桑也!”
百里衿没有进办公室,只是远远站在门外等候。
她盯着桑也出来的方向,半分钟后,少年穿着一身警服出来了。
和前几日穿着便装的他不同,他的身材很结实,挺拔的身姿穿上警服更显少年英气。
见到男孩安然无恙的那一刹,她悬着的那颗心才放下来,压低鸭舌帽,转过身悄悄离开。
等张警官和桑也一来,原本站在门口的人已经没影了。
“哎,她人刚刚还在那啊,怎么不见了……”
纵使百里衿今天打扮的很低调,桑也却还是一眼在人群中认出了她的背影。
他想喊住她,却又欲言又止。
见她执意离开,他也没再追上去。
室外阳光明媚,百里衿看着盛夏七月的阳光,心情忽然放松了许多。
好不容易重归自由,她自然是不会再轻易回去了,索性租了个小公寓,重新买了个手机号。
她开始找工作。
迟晓晓的手术闹得很大,她自然是没脸在仁康医院呆下去了。
如果百里衿再厚着脸皮呆下去,以迟晓晓家属的性子,一定会有第二次医闹,媒体更会把它当社会热点争相报道。
十五年前的场景历历在目,她不愿再步自己父母的后尘
可如果不做医生,不拿手术刀,她还能做什么呢?
虽说江迟每个月都会给她一笔数目不小的生活费
可既然决定净身出户离婚,说什么她都不会再用那笔钱。
为了离婚后不喝西北风,百里衿现在需要一份工作谋生。
找工作期间,江迟给她发过一次短信,让她滚回家。
百里衿想也不想直接挂断。
见她叛逆的理直气壮,江迟在电话那头冷笑了一声,没再勉强。
可违抗他的命令是有代价,代价就是,江迟阻断了所有她可能谋生的途径。
这一个月,除了医生,她尝试了所有可能的职位。
大学教师,技术研发,医药销售……
这么多岗位,竟然连面试都进不了。
就连她原来住的那栋小公寓也莫名其妙地不能续租了,房东一个劲地在电话里头道歉:“实在抱歉,我们也是没办法。”
她只能借了朋友的身份证,在离市中心很远的郊区租了一间小公寓。
两天后,她连银行卡都被冻结。
好在她的私人账户还存了一些钱,至少还能交得起房租。
江迟这是摆明了跟她玩游戏,不择手段逼着她乖乖回家。
百里衿咬牙,第一次爆粗口:“回你大爷!”
面试刚刚结束。她挂断电话,撑着伞走在街头,仰头便看见江氏的办公大楼和大屏幕。
黑夜里,霓虹灯下的广告牌绚烂耀眼。
在京城市中心买下所有核心位置的所有大楼,也只有江迟能这么一掷千金。
百里衿嘴角泛起苦笑。
她知道,她玩不过江迟。
这个男人对她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证明,离开了他,她什么做不好。
好在她不是悲观的人。
一想到她至少不用在寄人篱下,再面对着那个喜怒无常男人。
不用强颜欢笑,不用卑躬屈膝,不用讨好。
倒也快活。
风越刮越大。
即便天气糟糕透顶,百里衿还是舍不得打车。
她瑟瑟发抖地躲在公交站角落,低头盯着自己的脏球鞋。
她离开江家时只带了两三件贴身衣物换着穿。
她为了省钱租了一间没有空调的房子,最近天气转凉,看来不多买点外套是不行了。
冷风刮过,她抱着胳膊耸了耸鼻子。
闺蜜夏南枝的电话打了进来,问她的近况。
不知道对方讲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几分钟后,她被逗得捧腹大笑。
歪着脑袋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说话一边双手撑开雨伞拦下了公交车。
原本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许是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百里衿没看到,路边的那辆宾利不知什么时候停在路旁。
隔着车窗,江迟静静地看着她的笑。
明明前一秒她还眉间紧皱,后一秒却又能这样旁若无人的大笑。
他不禁想到自己刚十九岁那年跟着爷爷学习管理企业的时候,因为常犯错误没少挨揍,她每次都会不知死活的冲上去帮她拦下那么几棍。
前一分钟,她还哭着给他处理伤口,后一分钟就被电视里的喜剧节目逗得哈哈大笑,还拽着他的胳膊一块看。
江迟讨厌幼稚的女孩,尤其是百里衿这样的,看起来永远长不大。
所以每次,他都会一脸嫌弃的抽出胳膊。
雨还在下。
阿坤挂断电话,疑惑地顺着江迟的视线往左边看。
百里衿刚上公交车,后背的白衬衫被雨打湿透,双脚脚踝处明显有红肿,看来是鞋不合脚,磨的很厉害。
真可怜,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说出了一句自己都没想到的话:“江先生,放过她吧。”
阿坤自小就跟在江迟身边,对他也算了解。
这个男人生性冷漠,做事虽一向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但也算爱恨分明。
江迟的心狠如果使用在别的女人身上,阿坤还可以理解。
可这毕竟太太,江迟相识八年的女人,更是共同度过了三年婚姻的妻子。
何况……百里衿这么爱他。
江迟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她最近在干什么?”
“自从您冻结了她的银行卡后,太太的卡被停了不能用钱,最近一直在找工作。”
“找到了吗?”
“没有。自从太太从医院辞职后,迟家人又去仁科医院大闹了好多回,医学界都流传开了,所以没有哪家企业和医院敢用她了。””
“那她住哪儿?”
“太太租不起市中心的房子,现在的公寓已经远到郊区了,来回通勤大概要四个多小时。”阿坤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工作的事,需要我们和那边打个招呼吗?”
江迟懒洋洋地闭上眼睛,轻轻扯开嘴角:“阿坤,我命令的事你好好去做就行了。不要擅自拿主意。”
有些人表面云淡风轻,身上却有一股凌人的气场,比如江迟。
阿坤收到他警告的眼神,明白自己说错话后乖乖闭上嘴巴,换了个话题:“森泉制药这几个月一直在联系我们追加投资,但是我们已经确定了别的公司。今晚他们公司的负责人许经理又来催了,您看,要不要去一趟。”
江迟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摸了下左手无名指上地钻戒。
良久后轻声道。
“去。”